19號下午拧烦,仿佛是跟著前天剛離開蘇州的臺風(fēng)溫比亞治唤,坐高鐵從蘇州追到合肥,只用了兩個小時抛腕。
昨天新聞里已有報道芋绸,這個我們常熟人覺得名字起得特別難聽媒殉、特別粗俗的‘‘溫比亞’’臺風(fēng)把合肥給禍害得不輕担敌。合肥市的許多道路被淹了,許多十幾年樹齡的粗大的行道樹倒伏了廷蓉,某些下沉式立交處淹得還非常嚴(yán)重全封。要知道,酷別已有十多年的合肥桃犬,聽說現(xiàn)在建設(shè)得非常漂亮刹悴,高樓林立,許多立交橋更是氣勢磅薄攒暇。一個小小的九級左右的熱帶氣旋土匀,如果真把這無限美好的一切都吹破了,實在說不過去形用。
學(xué)習(xí)考證的行程是改不了的就轧,但愿在合肥的幾天一切都能順順利利。
到站后從列車上出來田度,下到負(fù)一層妒御。官急不如尿急,先要找個方便的地方镇饺。指示牌上有乎莉,可那里仿佛是遠(yuǎn)方清晰的天際線,一直總是看得見走不到⊥锟校總算尋見一個哼鬓,門口還樹著正在維修的牌子,只能跺跺腳繼續(xù)前行边灭,心里后悔剛才車上沒去方便一下魄宏。
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這合肥火車站真大存筏,出發(fā)時的蘇州北站跟它是沒法比了宠互。也不僅僅是像個迷宮,射燈照耀下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椭坚。一排一排碩大的高架橋墩支撐著整個頂面予跌,抬頭望上去是高高的精致的吊頂,這派頭善茎,一點不比首都機場或是浦東機場這些國際空港遜色券册。
合肥南站設(shè)施真牛,出租車是從地下依次往上鉆出來的垂涯,旅客分別候在四個出租車閘道口的兩側(cè)烁焙,每個閘道口左右各有一條行車道,每個行車道的候車區(qū)有三個劃好格子的停車位耕赘。車子出地面的閘口實際可以有三臺車并排通過骄蝇,中間車道在口子處用圍欄擋住,這是為了不讓左右兩個車道上的汽車搶生意亂竄操骡。這么算下來九火,可以有24臺出租車同時上客。乘客依次排在鐵圍欄里册招,有序上車岔激,如此設(shè)計太棒了。
可偏偏不盡如人意是掰,這還不是什么節(jié)假日虑鼎,候車的旅客涌來涌去,從地下冒上來的出租車卻并不多键痛§挪剩看來,合肥的出租車是供不應(yīng)求散休,這里的的哥好開心呀媒楼。
出租車一上地面,迎接我們的是濛濛細(xì)雨戚丸,地面上并沒見到臺風(fēng)溫比亞光顧或是停留在合肥的任何景像划址。
我們坐的是個奇瑞車扔嵌。這座城市出租車用奇瑞或江淮的理應(yīng)比較多。地產(chǎn)車么夺颤,安徽人實在痢缎,總愛支持國貨,總喜歡支持地產(chǎn)貨世澜。
“師傅您這車独旷,胎噪真大,路面這么好寥裂,可傳到車內(nèi)的噪音還這么大嵌洼,我們乘客很不舒服》馇。”我調(diào)侃起的哥來麻养。
師傅并沒有反駁,也沒有吭聲诺舔,依然全神貫注地開著車鳖昌。
“這高鐵站不在市區(qū)吧〉挽”我瞎猜许昨。
“那當(dāng)然∪焐蓿”不知怎的糕档,師傅似乎是得意洋洋,頗感自豪地應(yīng)聲回答了我崭倘。
車開到市區(qū)翼岁。城區(qū)已不再是十幾年前的樣子,不再是只有一堆半新不舊的公共汽車司光,仿佛多喝了點的一群酒鬼,搖晃在整個馬路上悉患。嘩嘩嘩嘩開過去的靚麗的小轎車很多残家,甚至也有點小擁擠。
“這兒的房價現(xiàn)在是多少售躁?”我指著兩邊不停后退著的密集的高樓問坞淮。
“要2萬多呢,太貴了陪捷』鼐剑”師傅仿佛牙癢癢似的說,顯出有點無奈的樣子市袖。
“市中心房價這么便宜啡直?”我反駁道烁涌。
這悶騷型的師傅又不吭聲了。
我們下榻的是一家普通的假日酒店酒觅,坐落在蜀山區(qū)撮执。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蜀山兀,阿房出舷丹,覆壓三百余里......”這是《阿房宮賦》里面的句子抒钱,那時候的語文老師太兇了,這么長的文章都要逼我們背下來颜凯,害我一到這里便搞混了谋币,想到了彼蜀山而非此蜀山。
房間設(shè)施不錯症概∪鹦牛可懷疑是否因為安徽是黃梅戲的發(fā)源地,房間里的“霉”味十足穴豫,仿佛這兒還在霉雨季節(jié)似的凡简。霉味里還夾雜著少許的腳臭味。唉精肃,出門在外秤涩,將就點吧。
清晨6點司抱,“地瓜筐眷、地瓜、香蕉一塊八”习柠,操著地道的安徽普通話匀谣,一個女人的聲音,不停叫賣著资溃,像打了雞血一樣武翎,音調(diào)高亢,如此朗朗上口的廣告語從馬路對面店家的電喇叭里傳送出來溶锭,反反復(fù)復(fù)宝恶。中國人做生意總是這樣的敬業(yè),起早貪黑趴捅,總是這樣的不顧他人垫毙,沒有底線。賴床是賴不成的了拱绑。
9點鐘準(zhǔn)時開課综芥。
老師有兩位,一個教授加一個助教猎拨,檔次高吧膀藐。誰讓我們要考的是“中級二手車評估師”證呢屠阻。
兩位老師個子都不算高,都挺富態(tài)的消请,都戴眼鏡栏笆,都白白凈凈,看上去一副學(xué)者風(fēng)范臊泰。他們都穿著白色短袖襯衫蛉加,都戴著手表,跟長年混跡在二手車市場的瘦猴一般缸逃、眼珠子滴溜亂轉(zhuǎn)的車販子的模樣大相徑庭针饥。
那位年輕一點的,烏黑的頭發(fā)油光發(fā)亮需频,而且有點自然卷曲丁眼,據(jù)說這種人天生就是有福相之人。這位有福之人懷揣著個大肚皮昭殉,仿佛已經(jīng)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苞七。
老師的開場白十分驚艷。
“人家說:看山是山挪丢,看水是水蹂风。我們評估二手車時可不能光看那二手車的外表。要看山不是山乾蓬,看水不是水惠啄。江蘇衛(wèi)視有一檔孟非主持的節(jié)目叫非誠勿擾,那上面的女嘉賓個個光鮮亮麗任内,可......”
老師一臉莊重地通過沉甸甸的黑色麥克風(fēng)將這段歡快而又精彩的話語送進(jìn)了我們每個學(xué)員的耳朵里撵渡。
哇塞,我們的老師太厲害了死嗦,不僅對評估二手車內(nèi)行趋距,竟然對評估標(biāo)致女人也頗有心得。我一邊做著筆記越走,一邊胡思亂想地開起了小差棚品,眼睛裝模作樣盯著前面PPT上臟兮兮的二手車的圖片,腦海里浮上來的卻是一群光鮮靚麗廊敌、伶牙利齒的非誠勿擾里的女嘉賓的形象。這一趟沒有白來门怪!
參訓(xùn)學(xué)員有30人骡澈,分成5組,每組用二張長條桌并在一起掷空,桌子全部斜向著正前方肋殴,學(xué)員面對面分坐兩側(cè)囤锉。有6位是有證的,他們不用考試护锤,幸福死了官地。老師讓他們坐到最后面,并稱他們這一組是專家組烙懦。幸虧有了這個專家組驱入,老師許多古里古怪的問題全落在了他的們頭上。
“汽車上什么東西是不可更換的氯析?”
“普通的5門轎車上有幾塊玻璃亏较?”
“轎車上,工廠涂裝時參與電泳的螺絲有幾顆掩缓?”......
一堆的問題雪情,刁鉆促狹。感謝專家組的伙伴你辣,為大家分擔(dān)了許多巡通。也感謝老師,分享給了我們許多獨特的專業(yè)知識舍哄,讓我們大開眼界宴凉。
午餐就在當(dāng)?shù)?S店食堂里吃的。我們每人緊攥著一張老師發(fā)下來的餐券蠢熄,在靠近售菜窗口跪解,一個放在地上的齊腰高的大飯桶前排好隊,4S店來就餐的員工也和我們一樣签孔,排隊自己打飯叉讥。大家依次將盛好米飯的不銹鋼餐盤,沿窗臺往前推移饥追。一葷二素的菜图仓,由三個食堂工作人員分開打。仿佛是嚇著了他們但绕,三個菜加起來不會超過半個炒菜勺的量救崔。
“能多打一點嗎?”一位學(xué)員怯生生地捏顺,將裝過菜的餐盤向里面推得更近一點六孵,跟打菜師傅商量著。
這也是后面許多伙伴們的心聲幅骄。
“不夠劫窒,可以來添〔鹱”一句話主巍,穿著污跡斑斑白色工作服的食堂里的師傅很有禮貌地拒絕了他冠息。
繼續(xù)往前,有一大盆咸菜炒百頁絲孕索。這個菜是自己打逛艰,不限量。我用筷子夾了好多搞旭,幾乎將師傅打給我的菜全都覆蓋住了散怖。
再往前,靠窗选脊,地上是另一個齊腰高的不銹鋼大桶杭抠,桶里的湯,由于就餐的人舀的時候都要將勺子伸到桶底去撈些干貨,攪得是渾濁不堪,甚至有點惡心互广。這勺子更不得了借尿,不銹鋼的勺柄七八十公分長,不銹鋼的勺頭比湯碗還大。手臂短些的很難伺候。這倒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
從前沿猜,有一個人想知道天堂和地獄到底有什么不同,就去請教上帝碗脊,上帝同意了他的請求對他說:“孩子啼肩,請跟我來⊙昧妫”他就跟在上帝身后祈坠,上帝把他帶進(jìn)一個房間:只見那間屋子里生著火,還熬著肉湯矢劲,只是勺柄太長了赦拘,盡管勺里裝滿了食物,人們怎么也吃不到勺里的食物芬沉,越想吃越吃不到躺同,很難受,所以他們個個面黃肌瘦丸逸、骨瘦如柴蹋艺。上帝小聲對他說:“孩子,這就是地獄黄刚〕岛#”
上帝又把他帶到另一個房間:而這個房間的擺設(shè)和地獄一樣,就是人們都胖胖的隘击,充滿著歡聲笑語侍芝,人們拿著同樣的湯勺卻吃得津津有味,原來他們是用長長的湯勺相互喂著吃埋同,大家生活得很高興州叠。上帝對他說:“孩子,這就是天堂凶赁∵掷酰”
這兒當(dāng)然既不是地獄,也不是天堂虱肄,而是生機勃勃的幸福的人間致板。為自己湯碗里舀湯勉強夠得著,為伙伴舀湯的也很多咏窿。
這兒吃的是秈米飯斟或,這種米飯已經(jīng)許久許久沒吃到了。我們常熟集嵌,印象中90年以后萝挤,很少吃秈米飯了。在70-80年代根欧,秈米飯卻是絕對的主食怜珍,因為產(chǎn)量高、出飯率也高凤粗。相較于日常吃的粳米飯酥泛,秈米飯口感很差,只是勾起了我一些兒時的回憶嫌拣,挺好的柔袁。
長勺舀到的湯,一口喝下去亭罪,大跌眼鏡瘦馍,是甜的,原來是沒撈著干貨的綠豆湯应役。
課程很緊張情组,我們又有考證的壓力。老師教得認(rèn)真箩祥,學(xué)員聽得仔細(xì)院崇。
我們同桌有一位來自安??的90后年輕伙伴,小伙高高的個子袍祖,身材勻稱底瓣,一表人材。他和兩位老師一樣,也是白白凈凈捐凭,也戴眼鏡拨扶,也戴手表。
最后一天茁肠,老師提醒這位小伙子患民,考證還沒繳費的,要抓緊時間繳費了垦梆。小伙子坐直了腰板匹颤,堆起笑容,仰臉對著老師輕聲解釋托猩,公司老板沒有同意為他花這個考證的錢印蓖。隨后,他那陽光而敦厚的笑容里浮起了一絲絲的無奈京腥。
小伙子離開學(xué)校后去了深圳赦肃,年紀(jì)雖小,但在新車銷售和二手車行業(yè)闖蕩七八年了绞旅。他跟我說摆尝,生活在深圳,壓力太大了因悲,同時堕汞,自己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所以今年才回到家鄉(xiāng)不久晃琳。
或許是這么優(yōu)秀的小伙子謙虛讯检,或許是因為“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未來的另一半對他長年在外打拼不放心卫旱,把他硬拽回來的人灼。我在想。
打聽過一些他最近的工作和收入情況后顾翼,我說:“成家以后投放,你還是應(yīng)該到上海或蘇州闖闖适贸,不要放棄灸芳。”這種既有經(jīng)驗又很低調(diào)的小伙子正是我們單位最需要的拜姿。
“應(yīng)——該——是不會出去了烙样。”小伙子遲疑了一下蕊肥,否定了我的建議谒获。
“你們老板不給報費用,你就自己繳費考么∨”有伙伴在他身后為他出主意裸准。
“你只管和我們一起參加考試吧,有了成績精耐,將來補繳費用后狼速,或許還是能夠拿到證的∝酝#”我鼓勵他說。
小伙子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的微笑恼蓬,擱在桌上的雙手不停地將手機翻弄著惊完。那是一只大屏自主品牌的舊手機,手機屏幕碎成了蜘蛛網(wǎng)一樣处硬。他就是用這只碎了屏幕的手機小槐,一遍又一遍按老師的要求查找問題答案,并熱烈發(fā)言荷辕。
如此實誠但并不富裕的年輕人凿跳,在聽到老板不同意為他負(fù)擔(dān)考證費用的消息時,或許內(nèi)心和他的手機屏幕一樣疮方,也碎了控嗜。
我的年輕伙伴盡管不富有,但他一定不是赤貧的人骡显。他戴個手表夾個公文包不是為了裝逼疆栏,他這是對有素質(zhì)、有品味生活的追求惫谤。他有著常人難以做到的自住力壁顶。
他還是放棄了考試。在我們開始筆試前溜歪,他來跟大家告別若专。提前離去時的他,依然笑容燦爛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