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7月14日是英格瑪·伯格曼的一百年誕辰姥份,很多電影活動已經(jīng)圍繞這個主題展開或即將展開郭脂。在電影界的眾多大師中,伯格曼的作品算是我知道較早卻看得比較晚的澈歉,晚到現(xiàn)在也不過看了兩三部展鸡。一是考慮到大師級別的電影看一部少一部,大師的誕生速度遠(yuǎn)不如我看片的速度埃难;再是考慮到年輕缺乏理解力莹弊,難免會對大師作品產(chǎn)生自以為是的誤讀,總想著等到自己理解力有所提升時涡尘,再去觀賞忍弛。適逢“伯格曼年”,上述兩個考慮總算可以擺在一邊——不必執(zhí)著于大師作品考抄,更不必執(zhí)著于“正確”的理解——看電影本身就是樂趣细疚,想看或不想看,不需要任何理由川梅。
《秋日奏鳴曲》講述的是母親和孩子的愛與恨的故事惠昔。我們看過太多母親和孩子的愛,很多電影甚至把這種感情講成陳詞濫調(diào)挑势。但《秋日奏鳴曲》不僅在母親和孩子之間的感情獨辟蹊徑镇防,它更深入的是,母親和孩子的感情折射出更普遍的人性潮饱。
故事從伊娃邀請母親來自己家中做客開始来氧。母親來后,發(fā)現(xiàn)另外一個女兒海琳也在香拉,頓覺不安啦扬。之后母親和女兒進行了暢談,陳年往事凫碌、宿命幽怨全都抖出來扑毡,母親難以接受,本來打算常住的計劃放棄盛险,很快離開瞄摊。
母親夏洛特講述她無愛的童年似乎想為自己的冷漠和自私開脫。然而最后她在火車上的喋喋不休又似乎證明苦掘,她毫不懂得懺悔换帜,終此一生,逃避思考鹤啡,逃避面對真實的情感惯驼。盡管她對肖邦作品的解讀飽含情感,但她始終是毫無感情的動物。她的強勢意在尋求自我安全感祟牲,然而她沒有自我隙畜。她把整個自我投射到紛繁的外在世界,自我碎裂成片羽吉光说贝,她的安全感飄忽不定禾蚕、不可把握。
她不能愛任何人的原因是喪失自我的人無法作為愛的主體狂丝』幌“愛”需要一個主體——“我愛你”或者“他愛你”都有一個主體“我”和“他”——夏洛特雖然是個實實在在的個體,但她正如一只貓几颜、一座房子一樣倍试,淪為世界的客體,她沒有作為個體的人的屬性——自我蛋哭。夏洛特說從小父母就沒有給過她愛撫县习,甚至從不碰她,這大概能解釋她喪失自我的原因谆趾。一個從小沒被愛過的人躁愿,在冷漠的家庭環(huán)境中孤獨成長的人,唯有把自我投射出去沪蓬,才能用客體式的冷漠應(yīng)對家人的冷漠——你們像對待石頭一樣冷漠地對待我彤钟,我唯有像石頭一樣冷漠才能接受你們這樣冷漠的對待。她不能想象自己是溫?zé)岬孽尾妫驗樗呀?jīng)被看做是冷漠的逸雹。她只有做這個世界上的冷漠客體,才能面對別人的冷漠云挟。至于以后的戀愛梆砸、婚姻,并不能讓她重新拼湊起散碎的自我园欣。
她是客體世界的延伸帖世,她身邊的人又變成了她的世界的延伸。她生病的女兒海琳就像她壞死的身體組織沸枯,對待這樣的部分她慣于切割掉日矫。那切割的片刻可能是心痛的,但她對那已然被切割辉饱、被拋棄的部分搬男,不再懷有任何感情拣展。正像任何客體世界的殘次品彭沼,她不會去考慮殘次品的感受,因為作為客體备埃,殘次品沒有感受姓惑。
夏洛特始終不想拼湊起散碎的自我褐奴,她始終在逃避整全的自我。面對自我意味著極大的痛苦于毙。女兒伊娃就是例子敦冬。伊娃經(jīng)常噩夢,不懂得如何去愛唯沮。她從小就被夏洛特疏遠(yuǎn)脖旱,冷漠對待。伊娃對夏洛特崇拜介蛉,恐懼萌庆,母親成了女兒的信仰和主宰,女兒始終活在母親的影子中币旧。但是伊娃走出來了践险,她意識到母親逃避的自我,正是她戰(zhàn)敗母親而必須面對的吹菱。伊娃只有面對自我巍虫,才能證明她強大,證明她比母親強大鳍刷。伊娃對母親的仇恨證明她是沒有喪失自我的主體占遥,噩夢和恐懼證明了記憶的反復(fù)再現(xiàn),而記憶是存有自我和主體性的證明输瓜。人在記憶中的呈現(xiàn)正如人在鏡子中的顯現(xiàn)筷频,一個人面對記憶中的自己正如一個人看見鏡子中的自己。人在審視記憶中的自己前痘,是把記憶中的自己當(dāng)做客體凛捏,“審視”說明這個人的主體性正在發(fā)生作用。
伊娃對母親講述著芹缔,那些母親練琴自己守在門口的歲月坯癣,她那么愛她,而母親回以自私的冷漠最欠。伊娃可能在無數(shù)個夜晚回憶著這樣的細(xì)節(jié)示罗,她反思著自己的熱情和母親的冷漠,她必須無數(shù)次在內(nèi)心經(jīng)受熱情遭遇冷漠芝硬,這是保存自我必須承受的痛苦代價——這也是她母親夏洛特承受不起的代價蚜点。伊娃向母親傾倒苦水和怨恨,實際上她只是說出了事實真相拌阴,她只有吐露出真相绍绘,坦誠面對母親和自己,她才能坦然活下去。
而夏洛特則不然陪拘,她永遠(yuǎn)沒有機會找回自我了厂镇,她只能逃避,活在虛假的生活中左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