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飄揚的鵝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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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逃離
第八章:深夜住宿
我一步一回頭镜廉,差點一個踉蹌跌倒奠宜。
大貨車開走的一瞬間跑杭,兩個男人奮力直追向我辙芍,挽手女孩站在原地打電話啡彬,我猜想是在搬救兵。
我使出渾身吃奶的力氣故硅,用盡當年體育課百米沖刺第一名的速度庶灿,我是農(nóng)民的兒子,要拿出農(nóng)民種莊稼的精神吃衅,逃命吧往踢,少年。
我非常明白徘层,如果此刻不逃峻呕,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沖進那個小超市趣效,幸好里面人滿為患山上,都是些老頭老太在生鮮區(qū)搶特價菜和雞蛋,我鉆到人堆里英支,發(fā)現(xiàn)那兩個人沒有跟進來佩憾,我擔心他們搬救兵,我半蹲著著,偷偷溜進熟食操作間妄帘,大清早的似乎里面還沒有人楞黄。
這時,聽到外面有腳步聲抡驼,我以為他們過來了鬼廓,這里無處可藏,只有一個大冰柜致盟,我打開一看碎税,里面放滿了雞,全是殺好光禿禿的馏锡。
沒轍雷蹂,我直接鉆進去,一陣寒氣逼來杯道,我冷得直打哆嗦匪煌,這下不是嚇死就是凍死,我把冰柜門半掩著党巾,露出一條縫隙萎庭,冷氣像煙霧一樣飄出去。
我聽到腳步聲齿拂,我大氣不敢喘驳规,忽然腳步又停了下來,往那邊灶臺走去署海,之后又折返达舒,我眼皮上的睫毛全是霜,渾身打顫叹侄,只穿了一件襯衣巩搏,我估計嘴唇已經(jīng)開始發(fā)紫了,直打哆嗦趾代。
這時贯底,那人拿著一個鍋鏟敲了一下門,他發(fā)現(xiàn)竟然還有一條縫隙撒强,用手一拉禽捆,四眼相對,幸好不是那兩個追我的人飘哨,他看我這熊樣胚想,突然想笑,又嚴肅地問我:“你鬼鬼祟祟跑這里干什么芽隆?你想偷雞浊服?”
我一滾就出來了统屈,渾身散發(fā)著寒氣,冒著煙牙躺。
“請問你在這里工作嗎愁憔?快幫我報警,外面兩個人在追我孽拷,我從傳銷窩里逃出來的吨掌。”我哆嗦著嘴唇脓恕,用祈求的目光看著他膜宋。
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和我年齡相仿炼幔,看樣子秋茫,聽口氣是這里上班的。
“我怎么相信你說的是真的江掩?先跟我去辦公室学辱〕巳浚”說完环形,扭頭就示意我跟他走。
我心想衙傀,去辦公室比待在冰柜里強多了抬吟,于是跟著他出來。辦公室不大统抬,在倉庫旁邊火本,里面一個大屏幕,各個角落的都能一覽無余聪建。
喏钙畔,原來是監(jiān)控室,里面還坐著一個人金麸。
“說擎析,為什么藏里面?”那個坐辦公室的挥下,貌似領導發(fā)話了揍魂。
“我是從傳銷窩里逃出來的,有兩個人在追我棚瘟,我無奈现斋,藏到里面去了,能不能借你電話報個警偎蘸?”我畢恭畢敬地跟他說話庄蹋。
他看了看我瞬内,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拍拍褲兜蔓肯,表示什么也沒有遂鹊。他自己給我撥了號,然后手機給我蔗包,示意我自己報警秉扑。
大概十幾分鐘,三個警察開著敞開式的電瓶車過來了调限。我心想舟陆,三個人這裝備如何搗毀一個傳銷窩點?
“先跟我們回去做筆錄耻矮,上車秦躯!”年齡大一點的警察發(fā)話了。
“那個裆装,警察大哥踱承,不如我先帶你們?nèi)ツ莻€地方,否則他們都逃跑了哨免【セ睿”我很著急,畢竟我的手機琢唾、身份證载荔、衣服都還在那里,逃跑了采桃,我的身份證和手機全帶走了怎么辦懒熙?
“別啰嗦,先做筆錄普办」ぴ”似乎沒有商量的余地,直接叫我上車衔蹲。
沒辦法肢娘,只能跟過去了。
來到派出所已經(jīng)是20分鐘之后了踪危,做筆錄前前后后差不多30分鐘蔬浙,記錄筆錄的不是帶我上車的人,是辦公室專門錄資料的贞远。
當錄完資料畴博,我出來,拿著一張報警回執(zhí)蓝仲,那幾個警察大哥已經(jīng)不見蹤影俱病,我折返問辦公室官疲,說又出警去了,我一撓頭亮隙,問:“那我報警了你們還派人去抓嗎途凫?”
“你現(xiàn)在不是沒事了嗎?我們會安排人去的溢吻∥眩”我無語,實際情況比我描述的要嚴重十倍百倍促王。
我蹲在門口犀盟,饑腸轆轆,畢竟一周沒有吃上好的飯菜蝇狼,身上沒有身份證阅畴,我我寸步難行,我捏了捏褲頭迅耘,幸好那八百塊還在內(nèi)褲的里袋里贱枣,突然覺得我媽太聰明了。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颤专,活著多美好纽哥。
此刻,無論如何總比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強血公,我不敢自己一個人回去拿東西昵仅,怎么可能剛逃出狼窩又一個人回去呢缓熟?
太陽高照累魔,曬得頭皮都出油,多久沒洗頭了够滑?好像七八天了垦写,一股餿味自己都覺得惡心。
我突然想張一楠彰触,她此刻在哪里呢梯投?似乎也和我一樣同意遇到這樣的遭遇?不辭而別就消失了况毅,她一個女孩子如果跟我一樣分蓖,怎么能夠逃出來?我一定要拿到手機尔许,我心里堅定地想著么鹤。
等那幾個警察大哥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了味廊,我的腿都蹲麻了蒸甜。
“警察大哥棠耕,我?guī)銈內(nèi)ツ莻€出租屋吧,我的身份證和包都在那里柠新,沒有身份證我走不了窍荧。”我?guī)缀跤闷砬蟮哪抗狻?/p>
“走恨憎∪锿耍”三個人騎著敞開式電瓶車拉著我去了。
巷子七拐八拐憔恳,我感覺有些記不清咕痛,幸好出來時,我留意了很多建筑物喇嘱,最后還是找到茉贡,當我們沖上樓,早已人去樓空者铜。
我的衣服還在腔丧,身份證沒找到,手機也不見作烟,我不甘心愉粤,總覺得在一個地方藏起來了。
警察大哥拍了幾張照片拿撩,準備走人衣厘,我沖到洗手間,左看右看压恒,發(fā)現(xiàn)頂上的鋁扣板有一塊被動過影暴,我踮起腳,伸手一摸探赫,“嘩啦”一聲型宙,有十多張身份證掉下來,我驚慌地扒開一看伦吠,幸好有一張我的妆兑。
我揣在兜里,但手機徹底找不到毛仪。
但搁嗓,無論如何,我得離開這個地方箱靴,對了腺逛,它叫番禺。
警察大哥把我送到火車站刨晴,我驚慌地離開了那個做夢都想逃跑的地方屉来。
又是一個夜幕降臨的傍晚路翻,花燈初上,燈火輝煌茄靠,我來深圳了茂契,這個成就了多少年輕人夢想的改革開放沿海城市,出來后慨绳,一眼就能望見那高聳入云的地王掉冶。
茫茫人海,我該往哪里走脐雪?
“小伙子厌小,去哪里?打車嗎战秋?”一個紅色的士司機搖下車窗璧亚,招手叫我。
我拜拜手脂信,告訴他有人接我癣蟋。而事實上,哪有什么人接狰闪?我不想坐的士疯搅,害怕從一個狼窩逃出,又帶入虎穴埋泵。
我在旁邊報刊亭買了一根熱狗幔欧,買了一份報紙、一張地圖丽声。
“小伙子礁蔗,剛來這里?”那大叔一看恒序,便知道我人生地不熟瘦麸,剛才的一幕他也盡收眼底谁撼。
我點點頭歧胁,一邊大口地吃著熱狗,就著一瓶礦泉水厉碟,我才發(fā)現(xiàn)喊巍,中午都沒有吃飯,我想問問大叔哪里可以住宿箍鼓,然后我又找他買了一盒方便面崭参,他竟然還給我開水,我站在那等待泡面的時間款咖,和大叔聊起來何暮。
他告訴我附近有便宜的旅館奄喂,最便宜的50元一晚,床位費海洼,上下鋪跨新,住8-10人,我諾諾地點點坏逢,表示感謝域帐。
這是我踏出大學校園,走上社會是整,學到的第一堂課肖揣,你若想別人幫助你,首先浮入,你得先付出龙优,成就別人,人家才會給你有價值的東西事秀。
這社會從來沒有不勞而獲陋率。
我背著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包,按照大叔的描述秽晚,過了馬路瓦糟,沿著巷子往里走,大概100米右拐500米赴蝇,里面基本是農(nóng)民房菩浙,確實好多地方掛了牌子“住宿”。
我心里一度很忐忑句伶,但劲蜻,沒辦法,到這份上考余,必須賭一把先嬉,否則今晚沒地方落腳。
“住宿嗎楚堤?小伙子疫蔓,”黑暗的燈光下,看到一婦女舉個牌子身冬,看我背個包衅胀,一看就知道我找地方住了。
“是的酥筝,大姐滚躯,多少錢?”我估摸著她三十多歲的樣子,喊大姐準沒錯吧掸掏。
“單人間300茁影,兩人間200,,八人間50,你要哪種丧凤?”她仔細給我介紹呼胚。
我聽著感覺也不像是要把我?guī)牖⒀ǖ臉幼樱夷罅讼卵濐^里的錢息裸,選了個8人間的蝇更。
她領我進了一道鐵門,我心里咯噔一下呼盆,有陰影年扩,之前騙去傳銷,不就是進了一道鐵門嗎访圃,不過厨幻,馬上發(fā)現(xiàn),鐵門邊上還坐了一大爺腿时,那就是看門大爺了况脆,我緊張的心又放下一半。
“小伙子批糟,你放心格了,我們這安全』斩Γ”那大姐看我緊張兮兮跟著后面盛末,早已看穿我的小心思了。
里面還挺大否淤,有好幾棟悄但,類似于工廠廠房宿舍那種,樓已經(jīng)有些舊了石抡,生銹的鐵架床靠墻而放檐嚣,任憑風吹日曬。
上了三樓啰扛,她把我?guī)У狡渲幸婚g嚎京,推開門一看,住滿了人侠讯,個個打著赤膊挖藏,有三個人圍著桌子斗地主。
“喏厢漩,就這里,八人間岩臣,最后一張床溜嗜,上鋪宵膨,你準備住幾天就先交幾天的錢≌ㄏ”她一邊給我開收據(jù)辟躏,還看了我的身份證。
我給了她150元土全,準備先住3天捎琐,找到工作馬上走。
我拎著包走到最里面的上鋪裹匙,三個斗地主的瞄了我一眼繼續(xù)吆喝著瑞凑,另外三個躺床上,一個在打電話概页,一個在看手機籽御,一個睡著了,打著呼嚕惰匙,還有一個在洗手間技掏。
我看他們個個不做聲,我也不好意思多開口项鬼。
我默默地爬上床哑梳,手枕著頭,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天花板绘盟,一只小蜘蛛涧衙,在不停地拉絲織網(wǎng)。
對了奥此,我該給我的家人打個電話弧哎,再買點洗漱用品,于是又下樓了稚虎。
出門在外撤嫩,沒有手機,寸步難行蠢终。我告訴我媽一切都還好序攘,如果有人打電話要錢千萬不能再給,但我沒有告訴她我之前是被騙進傳銷寻拂,我不想讓她擔心程奠,畢竟已經(jīng)沒事了。
“嗨祭钉,游戲王瞄沙,在干嘛呢?”接著,我又打電話給游戲王距境,總之我想把這件事告訴他申尼。
“哎,肖銘啊垫桂,我打你電話都關機的师幕,怎么回事啊诬滩?你工作怎么樣霹粥?”我還挺感動的,游戲王這么關心我疼鸟,他真的幫了我不少忙后控。
“別提了,我從廣州來深圳了愚臀,逃出來的忆蚀,都是那小凱害的,騙進傳銷了姑裂〔鐾啵”我想趕緊把這事告訴同學,免得禍害更多人舶斧。
“天哪欣鳖,他今天還打電話給我,問你有沒有跟我聯(lián)系茴厉,我說沒有泽台,他就掛了,前幾天也打電話問我哪些同學還沒找到工作.......”這小凱真是陷進去了矾缓,沒得救怀酷,我真替他惋惜,他估計料到我逃出來一定會打電話給游戲王嗜闻,然后暴露他蜕依。
“再打你電話給你,千萬別信琉雳,真可怕样眠,我手機都被他們沒收了,我那個號碼要想辦法停機翠肘,你有辦法嗎檐束?現(xiàn)在我是用報亭公共電話打給你的∈叮”我著急過頭了被丧,我沒有想到盟戏,沒有那個號碼,我就徹底和張一楠失去聯(lián)系了晚碾,她找不到我了抓半,可事實是喂急,她會找我嗎格嘁?我真不知道。
就這樣廊移,游戲王糕簿,聽我說沒有手機,身上也沒多少錢狡孔,他給我卡上打了一千塊懂诗,這事,我一直藏在心底苗膝,很感謝殃恒,有一天發(fā)達了,絕對不會忘記他辱揭。
當我再回到那個八人宿舍的時候离唐,已經(jīng)是深夜十一點,我洗漱完畢问窃,爬上床就睡了。
這一夜,真的睡著了绞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