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原西琦
01.
2015年年末白群,白歡喜斷絕了與所有人的聯(lián)系尚胞,一個人跑到了墨爾本。
她像是忘記了這幾年國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悲與歡帜慢,一個人在異地他鄉(xiāng)盡情享受著晨光散落笼裳,流云飛走的好光景。
可這份淡然卻被電視中突然傳出的消息打斷了粱玲。
彼時躬柬,她剛剛結(jié)束了愜意的沙灘之行,回到青年旅社端著碗麻辣燙坐在院中吃得嘴唇紅紅抽减。許是院中那臺供所有華人觀看的大電視光芒太亮允青,晃得白歡喜眼睛也紅紅的。
旅社主人擔(dān)憂地看著她卵沉,白歡喜卻抬頭指著電視上那個捧著獎杯颠锉、西裝革履發(fā)表著主持人大賽獲獎感言的沈云景笑得酸澀:“那是我最驕傲的徒弟啊∈泛梗”
她曾用了那么久的時光讓他一步步成熟琼掠,一步步變得強(qiáng)大,然后成了所有人的驕傲停撞,可自己卻一點點地混成了他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瓷蛙。
而后,白歡喜眼淚吧嗒一下砸下來戈毒,像是一下子砸進(jìn)了那段有著濃墨重彩過往的時光里速挑。
白歡喜跟蹤人的手法一點都不高明。
沈云景去上播音主持課副硅,她就蹭到他的教室里,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注視他;
沈云景回家翅萤,她就踩著他在路燈下的背影亦步亦趨地跟著;
就連沈云景去墓地掃墓恐疲,她也畏手畏腳地尾隨,然后在他離開之后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以示歉疚套么。
如此大張旗鼓培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在跟蹤。
總算皇天不負(fù)苦心人胚泌,三個月后省咨,沈云景無奈地問她:“你到底想怎樣?”
白歡喜笑得燦爛:“你是不是想當(dāng)主持人?我可以教你啊$枋遥”
02.
白歡喜畢業(yè)于國內(nèi)知名大學(xué)的播音主持專業(yè)零蓉,也上過幾次電視電臺主持笤受,水平素養(yǎng)是公認(rèn)的好,盡管因為一些原因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上過人山人海的大舞臺敌蜂,但最基本的要領(lǐng)她還是掌握的箩兽。
她義無反顧地拉著沈云景回了自己租住的小公寓,給他看了她曾獲得的一系列證書章喉,又深刻地分析了他曾在課堂上聽過的一些主持要素汗贫,一點點地消磨著他的疑慮。
末了秸脱,白歡喜說:“我教你怎樣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主持人好嗎?”不待他有反應(yīng)落包,她又立刻拉住他的胳膊連聲說,“你沒出聲就是不反對了摊唇,好咐蝇,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師父啦遏片∴诤Γ”
沈云景哭笑不得,但無奈他微弱的反抗敵不過眼前人的眉眼飛揚吮便。
說實話笔呀,沈云景在播音主持方面是沒有任何天賦的,就僅是對著白歡喜念稿子髓需,一緊張還會結(jié)巴许师,更別說脫稿面對鏡頭了。
試了幾次僚匆,沈云景有些泄氣微渠,索性攤在沙發(fā)上自暴自棄:“我果然還是不行,就算有你的幫忙咧擂,也上了那么多的播音主持課也不行……”
白歡喜眼里劃過一絲心疼逞盆,最后,在他疑惑的眼神之下松申,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小伙子別放棄云芦,看為師的。明天為師安排你去幾個小場合試一下主持贸桶,說不定你就可以呢?”
她說得大義凜然聊浅,坦坦蕩蕩桶蛔。然而舱禽,就算只是個小場合社痛,就憑她現(xiàn)在名氣漸無,要來也是很不容易的。
可她回去時旗笔,硬是沒說她就差給人提鞋擦地的艱辛談判過程彪置,只揚著大大的笑臉對沈云景說:“有個朋友明天有場小型網(wǎng)劇發(fā)布會,我推薦你去主持了换团。為師棒不?快夸為師!”
白歡喜不待沈云景問出疑惑悉稠,便仔仔細(xì)細(xì)地給沈云景準(zhǔn)備了最適宜的服裝,在他上臺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要緊張艘包,甚至在他主持時的猛,站在臺下不遠(yuǎn)處賣力地?fù)]舞著手臂,告訴他想虎,他是可以的卦尊。
沈云景看著那樣賣力為他堅持的白歡喜,忽然覺得人生充滿了戲劇性舌厨。
可就算是這樣岂却,沈云景的主持還是失敗了。因為突如其來的緊張裙椭,他中途念錯了好幾段詞躏哩,節(jié)奏也沒有把控好,弄得整場發(fā)布會很尷尬揉燃。
雖然主辦方并沒有說什么扫尺,但那黑成鍋碳的臉也足以說明人家的不滿,白歡喜只好再次點頭哈腰地賠不是炊汤。
從場地出來時正驻,世界已是華燈初上。沈云景低著頭滿臉沮喪抢腐,白歡喜卻在沉默一會兒后揚起笑臉說:“我們?nèi)コ曰疱伆晒檬铮瑧c祝一下我徒弟首次登臺成功÷醣叮”
她這般若無其事伤靠,更加讓沈云景愧疚難當(dāng),他說:“白歡喜啼染,為什么你要那么執(zhí)著地教我怎樣成為優(yōu)秀的主持人呢?”
白歡喜愣了下醋界,隨后說:“因為你值得呀√嵬辏”頓了頓,又說丘侠,“這難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我?guī)湍銓崿F(xiàn)這些不好嗎?”
她最后一句話說得小心翼翼徒欣,卻讓沈云景更加無所適從。
彼時蜗字,他們正路過一家購物廣場打肝,中央的大屏幕上播放著一檔著名的破案節(jié)目脂新,節(jié)目中解說的主持人林星白是全國公認(rèn)的優(yōu)秀主持人。
屏幕中的他一身正裝粗梭,咬字清晰争便,不怯場不忘詞,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断医。
沈云景忽然指著屏幕說:“就算這是我的夢想好了滞乙,我想要成為一個跟他一樣甚至比他更優(yōu)秀的主持人,這你也可以幫我做到嗎?”
白歡喜扭頭看屏幕鉴嗤,愣了半晌斩启,隨后說:“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幫你做到醉锅,竭盡我所能兔簇。”
夜晚硬耍,街道旁七彩霓虹燈照射在少女揚起的燦爛笑臉上垄琐,無端讓沈云景眼神刺痛。
03.
有時候沈云景都忍不住想经柴,是不是自己前輩子拯救了銀河系狸窘,現(xiàn)在才會有了白歡喜這么個為了他四處奔波的人。
白歡喜是有真本事的口锭。這半年來沈云景不止一次親眼見到過她一遍遍地給那些投資大老板展示著她在主持上的才華朦前,也看到了那些人眼中對白歡喜的驚艷。
可也僅僅是如此而已鹃操,她再怎么有才華也是她自己的事情韭寸,他們是斷斷不可能跟一個初出茅廬還有過失敗主持經(jīng)歷的沈云景合作的。
再一次從約談的咖啡廳里出來后荆隘,沈云景拉住了悶頭往前走的白歡喜恩伺。
就在剛才,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是他們第幾次約見的老板椰拒,皺著眉頭拒絕了白歡喜讓他上臺主持的要求了晶渠。
白歡喜回頭:“怎么了?我們還得趕著去見下一個老板呢∪脊郏”看到沈云景皺起的眉頭褒脯,白歡喜笑說,“放心啦缆毁,我肯定會讓你發(fā)光發(fā)熱的番川。哎哎,好吧,就算你不相信我颁督,也該相信你自己嘛……”
沈云景拉著她胳膊的手越來越緊践啄,隨后在她有些吃疼的目光下,訥訥地放棄:“白歡喜沉御,我們回去吧屿讽。我沒什么天賦,學(xué)了這么久也還是一事無成吠裆。就這樣吧伐谈,我不做主持人了……”
白歡喜的臉色一下冷了下來,她像是不可置信般地瞪大了眼睛硫痰,漸漸地衩婚,眼睛開始變紅,而后毫無預(yù)兆地效斑,眼淚就落了下來非春,沈云景一下慌了神。
白歡喜抽抽噎噎地責(zé)備他:“你怎么可以半途而廢缓屠,我都說了會幫你的啊奇昙,你為什么就不相信我……”
沈云景看著她往日里帶笑的臉龐變成如今的梨花帶雨,心底一抽敌完,卻還是堅定地重復(fù)了自己的決定:“我不想做主持人了储耐,我也不想……”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白歡喜打斷,她狠狠地抹了把臉滨溉,擠出一個惡狠狠的表情什湘,而后朝他咬牙切齒:“你不做也得做,我一定會讓你成功的晦攒∶龀罚”
她說完這句話就轉(zhuǎn)身往前走,長發(fā)在他面前劃出一個倔強(qiáng)的弧度脯颜,沈云景準(zhǔn)備問出的那句“為什么”就此夭折哟旗。
街上人來人往,前方姑娘背影堅強(qiáng)栋操,襯得身后少年畏手畏腳闸餐。
彼時彼刻,沈云景忽然覺得自己答應(yīng)做白歡喜的徒弟是在自尋死路矾芙。
04.
這天舍沙,沈云景在白歡喜租住的公寓里,從艷陽高照等到了暮色四合剔宪,而后又熬到了黑夜降臨拂铡,白歡喜才疲憊著身子滿身酒氣地回來戈锻。
他登時站起來,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在她面前訥訥無聲和媳,白歡喜卻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招呼著他去倒水哈街。
“在我三寸不爛之舌的游說之下留瞳,我終于替你爭取到了一個名額,這是多家衛(wèi)視聯(lián)合舉辦的大型選拔比賽骚秦,連報個名都很不容易她倘,你可要好好加油呀。我已經(jīng)跟其中的幾個評委打過招呼了作箍,但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爭氣……”
沈云景端著水杯站在原地硬梁,一字不發(fā)地聽她說,而后忽然半蹲在她面前胞得,輕輕地問她:“白歡喜荧止,你這么幫我,是因為心中有愧嗎?”
白歡喜的喋喋不休忽然啞住阶剑,被酒迷醉的半個靈魂也倏然清醒了過來跃巡。她看著面前這個少年黑如曜石的眼睛,隨后又像是不敢面對般地避開牧愁,話語訕訕:“我能有什么愧疚?我是真心為你好……”
沈云景輕輕地嘆了口氣素邪,把水杯塞進(jìn)她手里,說:“我會努力參加比賽的猪半,你放心兔朦。”
白歡喜驟然松了口氣磨确,喝了水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后沽甥,就抵不住酒精的催惑睡了過去±睿昏昏沉沉中安接,像是聽到有誰在耳邊低聲說:“真不知道到底是誰欠了誰∮⑷冢”
白歡喜眼皮沉重盏檐,心底卻在瘋狂吶喊:“是我欠了你啊……我欠你……”
沈云景去參加直播比賽的那天,白歡喜起得很早驶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交代了很久胡野,沈云景一一應(yīng)下。
可她還是不放心痕鳍,在他要出門時又伸手幫他仔仔細(xì)細(xì)地整理了領(lǐng)帶硫豆,柔聲說:“不要緊張龙巨,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我白歡喜的徒弟……”
沈云景攥住她的手熊响,說:“既然那么擔(dān)心我旨别,為什么不跟我一塊去?就在臺下看著我也行『骨眩”
眼前忽然閃過比賽現(xiàn)場密密麻麻的洶涌人潮秸弛,白歡喜訕笑著掙開他的手,說:“我就不去了洪碳,免得你失敗了我丟人……”
誰知她一語成讖递览。
沈云景表現(xiàn)是非常好的,白歡喜和她曾點頭哈腰拜托過的那幾個評委也連連點頭贊賞瞳腌,誰知唯一不買賬的是那個據(jù)說是主辦方重金聘請過來的評委绞铃,才華出了名,毒舌也沒誰能及嫂侍。
說什么情感不到位儿捧,臺風(fēng)不穩(wěn)重,大大小小林林總總?cè)f般挑剔吵冒,最后一錘定音纯命,把沈云景淘汰了。
白歡喜坐在電視前痹栖,在看到這個評委出現(xiàn)時就知道要糟了亿汞,再轉(zhuǎn)頭看到沈云景雖然還保持著微笑,但已經(jīng)緊握的拳頭揪阿,就更加慌神疗我。
她惶惶然沖出去,瘋一般地沖到比賽現(xiàn)場南捂。
彼時吴裤,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溺健。
她穿過周圍錯落人群時麦牺,聽到許許多多的唏噓聲。
她緩慢地走到沈云景面前鞭缭,掰開他緊握著的拳頭剖膳,看到掌心那幾個清晰的指甲印,眼淚刷地流了出來:“對不起……”
05.
沈云景幽幽地看向她岭辣,心中的抑郁之氣險些壓制不住吱晒。
他控制著自己不去甩開她的手,控制著自己不去質(zhì)問她沦童,可到底是心中意難平仑濒,他低聲幾近刻薄地說:“白歡喜叹话,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你滿意嗎?”
白歡喜眼淚流得更厲害了,只搖著頭喃喃說:“不……我沒想到他會來墩瞳,還是評委……對不起……”
沈云景看著她被淚水染濕的臉龐驼壶,閉上眼嘆了口氣,只覺自己這場火發(fā)得莫名其妙喉酌。
可不待他張口挽救辅柴,面前的女孩忽然放開他的手往評委休息室奔去。
他連忙跟去瞭吃,卻還是慢了一步,被工作人員攔在了外面涣旨。
他輾轉(zhuǎn)等在外面歪架,忽然心焦難耐,千求萬求才求得別人讓他短暫靠近霹陡。
休息室只有毒舌評委和白歡喜兩個人和蚪。評委端坐在沙發(fā)上神色高傲,白歡喜情緒激動烹棉,手臂揮舞得厲害攒霹。
他靠近,再靠近浆洗,卻始終聽不清催束。
迫不得已,他顧不得勸阻輕輕擰開房門伏社,而后他便看到了他窮盡一生都忘不掉的畫面抠刺。
白歡喜,那個有著大大璀璨笑容的少女摘昌,之前處境千難萬難也不肯放棄的驕傲的人速妖,現(xiàn)在卻為了他朝著那個端坐在沙發(fā)上的人一點點地低下了頭,彎下了她往日挺直的脊背聪黎,而后雙膝一彎罕容,重重地跪倒在地。
那聲響不大稿饰,卻像是重錘一樣擂在了屋里屋外兩個男人的心臟深處锦秒。
沈云景心中大慟,握著門把手的手背青筋畢露湘纵。而后脂崔,他仰頭眨掉眼中突兀冒出的淚水,一點點地往后退梧喷,直到雙方都看不見彼此砌左。
他疾步狂奔脖咐,他想,不能被她看見汇歹,一定不能被她看見屁擅。
她那么驕傲那么要面子的一個人,要是被她知道自己看到了這一幕她會崩潰的产弹,她一定會崩潰的派歌。
沈云景頓住腳步,而后扶著墻一點點滑下身子痰哨,他想胶果,人果然是會有報應(yīng)的。
06.
無關(guān)因果斤斧,無關(guān)大小早抠。
就像沈云浩之于白歡喜,就像白歡喜之于他沈云景撬讽。
很少有人知道蕊连,沈云景還有個哥哥叫沈云浩。
沈云浩身體不好游昼,哮喘很嚴(yán)重甘苍,打小就被送到鄉(xiāng)下老家,以求鄉(xiāng)下的恬靜風(fēng)光能夠讓他好好休養(yǎng)烘豌,不至于病情加重载庭。
因為身子弱,他就像是個被藥罐子養(yǎng)著的人廊佩,不能大聲說話昧捷,情緒不能激動。
可這樣弱的他罐寨,卻有個成為著名主持人的遠(yuǎn)大夢想靡挥。
沈云景知道他這個想法后,只覺得他異想天開鸯绿。
可他眼里倔強(qiáng)有光跋破,對此事的執(zhí)著不可思議,所有人的反對就在這樣的他面前驟然失了功效瓶蝴。
自此之后毒返,家人會盡量滿足他對一切主持人相關(guān)事情的要求,可盡管如此舷手,他的夢想也是不被任何人所看好的拧簸,就連出門參加個小型比賽也不被允許。
終于有一天男窟,沈云浩忍不住了盆赤,他千磨萬磨終于央著從小心軟的沈云景帶他去看一場比賽贾富。
那是一場主持人七進(jìn)三的大型選拔比賽,為響應(yīng)人氣號召牺六,在市中心的露天大舞臺舉辦颤枪。
沈云景帶著沈云浩穿越重重人潮,歷盡千險擠到稍稍靠近評委席的地方淑际,以求能夠更加清晰地看到比賽場面畏纲。
許是從未親身體驗過如此大而熱鬧的場面,沈云浩面色潮紅春缕,神色激動盗胀。就在所有人沉浸在賽場緊張的氣氛中時,變故陡生锄贼。
舞臺支柱忽然斷裂读整,舞臺坍塌,四周高而巨大的廣告板也轟然傾斜倒塌咱娶。
場面瞬時混亂,沈云景惶惶然拉著自己的哥哥拔足狂奔强品。誰知人群推搡中膘侮,他們與一人相撞,沈云浩摔倒的榛,沈云景一個沒拉住琼了,頓時被蜂擁人群淹沒。
他連忙撲過去護(hù)住自己的哥哥夫晌,艱難抬頭間看到了那個撞了他們的人拉著身邊的女子走得倉皇雕薪。
那女子應(yīng)該是那個人的女朋友吧,沈云景模糊著想晓淀,淚眼蒙眬歉意重重的樣子實在跟粗魯拉著她走的男朋友太不適合了所袁。
他想起之前不經(jīng)意瞥到的她胸牌上的名字,感受著自己懷中哥哥越來越弱的呼吸凶掰,絕望地想燥爷,歡喜恐怕再也不會歡喜了。
彼時2013年懦窘,這一年前翎,白歡喜跟自己交往了多年的男朋友分了手,患上了極其嚴(yán)重的人群密集恐懼癥畅涂。
而這一年港华,沈云景永久地失去了自己的哥哥。
07.
白歡喜找到沈云景的時候午衰,沈云景已經(jīng)在酒吧的吧臺處喝得醉眼迷離立宜,神志不清冒萄。
看到她來也只是輕輕一笑,輕聲說:“白歡喜……白歡喜……”也不知到底是在喚她還是在嘆息赘理。
白歡喜像沒事人一樣地攙起他宦言,話語中關(guān)切與責(zé)備并存:“不早了,回吧商模〉焱”
誰知沈云景像是故意般,任她幾番變換角度也不愿起身施流。
最后响疚,白歡喜有些氣急敗壞地吼:“沈云景,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不就是輸了一場比賽嗎?你至于嗎?”
說著說著白歡喜的眼淚又下來了瞪醋。
沈云景看著看著就有些恍惚了忿晕,他忽然發(fā)現(xiàn),好像她自從遇見了自己银受,流淚的次數(shù)就越來越多践盼,受到的委屈也是有增無減。
他一把把她拽坐在凳子上宾巍,給她倒了杯甜淡加百利咕幻,說:“喝杯酒,哭一場吧顶霞∫蕹蹋”
白歡喜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喝得猛了选浑,液體嗆到喉嚨里蓝厌,而后咳得昏天黑地,眼淚在臉上肆意流淌古徒。
如此狼狽拓提,不知道的還以為輸?shù)舯荣惖氖撬讱g喜。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隧膘,像是要將這許多年來受到的委屈崎苗,一杯杯飲進(jìn)胃里,而后一點點地消化舀寓。
沈云景看著看著意識就開始恍惚胆数,他忽然想起當(dāng)初他拉著哥哥去看比賽時,那個坐在評委席上點評到位光芒萬丈的少女白歡喜互墓。
彼時必尼,他已經(jīng)知道她,年歲不大,卻天賦異稟判莉,已經(jīng)取得了多項大獎豆挽,名氣斐然。
他正出神中券盅,她卻突然朝他所在的方向看過來帮哈,許是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眾多粉絲中的一個,回以燦爛笑容锰镀。
他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覺娘侍,正要轉(zhuǎn)頭對哥哥分享自己的少年心事,而后變故就發(fā)生了泳炉,事情的發(fā)展到此來了一個撕心裂肺的大轉(zhuǎn)折憾筏。
那時少年的懵懂心事也就此夭折。
如今他坐在這里花鹅,望著酒吧昏黃的燈光氧腰,對正悶頭喝酒的她說:“白歡喜,你歡喜嗎?”
白歡喜轉(zhuǎn)頭刨肃,淚眼婆娑地低聲對他說:“沈云景古拴,如果你沒有成功,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歡喜真友』苹荆”
這晚,白歡喜喝得酩酊大醉锻狗,沈云景卻是越喝越清醒。
明明是她清醒著來找他回去焕参,最后卻變成了微醺的他背著她一步步地往回走轻纪。
這情景對白歡喜來說就像一場夢,夢中她被溫柔相待被細(xì)心呵護(hù)叠纷,夢中她不用承受內(nèi)心道德的煎熬刻帚,不用為未來而感到酸澀,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涩嚣。
白歡喜在他背上低聲呢喃:“沈云景……”而后她又輕輕蹭了蹭他頸項崇众,眼淚突然砸下來,燙得沈云景一哆嗦航厚。
她說:“沈云景顷歌,我忽然覺得我罪孽太深重了♂2牵”
沈云景頓了頓腳步眯漩,輕輕轉(zhuǎn)頭看了眼背上已經(jīng)閉上眼睛的姑娘,看到她眼角還掛著的淚滴,心底又是一抽赦抖。他想舱卡,罪孽深重的人應(yīng)該是他啊。
他盡力扭過頭队萤,輕輕淺淺地在她臉頰上烙下一個吻轮锥,柔聲說:“瞧,我的罪孽又深了一層要尔∩岫牛”
彼時夜涼如水,襯得月光也涼涼的盈电,沈云景背著白歡喜一路披著涼涼月光踉蹌著走向隱隱有光的前方蝴簇。
可背影卻厚重得像是承擔(dān)不起彼此間心事的百轉(zhuǎn)千回。
08.
這之后的日子里匆帚,白歡喜變得越來越忙熬词,除了每天必要的上課,沈云景幾乎見不到她吸重。
沈云景鎮(zhèn)定自若互拾,沈云景面無表情,沈云景內(nèi)心翻騰嚎幸。
終于颜矿,這股折磨他許久的混雜情緒在白歡喜拿著一份合同回來后爆發(fā)了。
那是一份培訓(xùn)合同嫉晶,簽字后將會有主持界享譽(yù)盛名的前輩手把手來教導(dǎo)骑疆,名額有限,機(jī)會難得替废。
為了這個合同箍铭,白歡喜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可沈云景不領(lǐng)情椎镣,他以為白歡喜要放棄他離開他了诈火,這股突如其來的念頭燒得他發(fā)蒙。
沈云景紅著眼眶像是被侵犯了領(lǐng)地的小獸一樣嘶吼:“你不是說你是我?guī)煾竼?你為什么不繼續(xù)教我?難道你終于承認(rèn)你沒本事了嗎?”
這話他說得尖酸刻薄状答,他期待著白歡喜能夠反駁他冷守,期待著她能回吼,期待著——她能繼續(xù)陪著他惊科。
可是他失望了拍摇,白歡喜只是一怔,而后輕輕地看了他一眼馆截,語氣淡淡:“我承認(rèn)授翻,我是沒本事,你需要一個更好的老師】疤疲”
這句話像是點燃了導(dǎo)火線巡语,沈云景臉上表情開始龜裂,眼白紅透淮菠,攥著白歡喜的手指像是要陷進(jìn)她肉里男公。
他一字一頓地說:“白歡喜,你后悔了是嗎?你后悔跟林星白分手了對嗎?你當(dāng)初跪在他面前就是在求他原諒合陵,求他跟你復(fù)合對嗎?”
白歡喜瞪大了眼睛枢赔,不可置信:“你怎么會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林星白是你曾經(jīng)的男朋友?知道你為了私心給身為評委的前男友下跪?”
沈云景眼中有掙扎,他想說的明明不是這些拥知,可他控制不住踏拜,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可他實在太過口是心非低剔,竟然連任何一句挽救的話語都說不出口速梗,甚至又在她傷口上撒了一把鹽,他說:“白歡喜襟齿,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姻锁。”
白歡喜眼眶頓時紅了猜欺,嘴唇被她咬得出血位隶,身子顫抖得厲害,最后終于忍不住奪門而出开皿。
門外站著的卻是他們爭吵的主角涧黄,林星白。
林星白像是沒看到白歡喜身后滿眼后悔懊惱的沈云景赋荆,他只是輕輕地拉住白歡喜笋妥,對沈云景說:“兩年前的那場事故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哥哥糠睡,我懦弱我自私我沒有勇氣承擔(dān)挽鞠,但這一切都與歡喜無關(guān)疚颊。她竭盡心力幫你到這里狈孔,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囊澹”
沈云景沒說話均抽,林星白又說:“當(dāng)初那場比賽,你其實表現(xiàn)得很不錯其掂。我淘汰你也只是我的私心油挥,歡喜來求我?guī)湍闵踔翆ξ蚁鹿蛞彩俏胰f萬沒想到的,但也到此為止了,合同你想簽就簽深寥,不想簽的話攘乒,就撕掉吧⊥锒欤”
自始至終白歡喜都低著頭沒說話则酝,沈云景有些慌神:“你要帶她去哪里?”
林星白一頓:“那就與你無關(guān)了∪蚣”
林星白帶白歡喜去的是一間名叫“waiting”的咖啡廳沽讹。很多年前的某天,追了她許久的學(xué)長林星白就是在這里正式對她告白的武鲁。
而今爽雄,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同樣的告白詞,結(jié)局卻注定要不同沐鼠。
“星白挚瘟,對不起〕僭樱”
林星白像是毫不意外她會拒絕:“是因為沈云景嗎?”
白歡喜搖搖頭:“是因為我們不合適刽沾。”
這句話說出口排拷,白歡喜就忍不住苦笑侧漓,果然天下人分手最常用的不過一句“不合適”。
林星白還想再說监氢,白歡喜卻抬頭打斷他:“星白布蔗,請你以后不要再為難他了好嗎?就當(dāng)是……你欠他的吧±烁”
她知道她這話說得有些狠纵揍,卻也是迫不得已。如今的她议街,總歸還是向著沈云景的泽谨。
她曾喜歡過林星白,也想過會跟他白頭到老特漩,可無奈中間搭上了生命吧雹,最后只能天各一方。
不是林星白不好涂身,而是她太怯懦雄卷。
林星白可以當(dāng)兩年前的那起坍塌事件沒有發(fā)生,可以毫無愧疚地繼續(xù)他的輝煌事業(yè)蛤售,可是她做不到丁鹉。
她這個人生性矯情妒潭,她無意中做的錯事都能悔恨半天,更何況是一件因她周邊人的一個失手而導(dǎo)致了那樣嚴(yán)重后果的事揣钦,她做不到無動于衷雳灾。
所以她輾轉(zhuǎn)找到沈云景,又打聽到他一直想要做成功的事冯凹,而后又教他自己所掌握的所有技巧佑女,幫他找場合實踐,拜訪各路前輩……她曾無數(shù)次慶幸過自己所擅長的就是主持人谈竿。
走出咖啡廳的那一瞬团驱,她卻忽然有些想哭,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空凸,事情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嚎花。
她仰頭看著飄浮著白云的天空想,也許是她一開始就錯了呀洲。
像是解決了人生大事般紊选,白歡喜找了個小酒店休養(yǎng)生息了好幾天,整頓好一切去拜訪了自己曾經(jīng)的老師道逗,求他答應(yīng)下心力培養(yǎng)沈云景;
而后去找自己在主持界工作的同學(xué)兵罢,求他們幫忙照顧一下沈云景;
最后又列下厚厚的一沓主持心得與技巧快遞給沈云景,看到顯示簽收后便如放下心中重石般笑了出來滓窍。
這樣卖词,無論沈云景簽不簽?zāi)欠菟M盡心力求了許多前輩才爭取來的合同,她都可以放心了吏夯。
她相信此蜈,總有一天,這個少年會長大會成熟會發(fā)光發(fā)熱噪生。
之后裆赵,她買了票,拿著早已辦好的護(hù)照飛去了遠(yuǎn)在大洋彼岸的墨爾本跺嗽。
在上飛機(jī)前战授,她拿出手機(jī)給沈云景發(fā)了最后一條短信,便把SIM卡抽出扔進(jìn)了機(jī)場垃圾桶里桨嫁,毫不回頭地上了飛機(jī)植兰。
沈云景拿著那份培訓(xùn)合同等了白歡喜很久很久,合同他已經(jīng)簽好了瞧甩,就等她回來拿了钉跷。
他想弥鹦,等她回來后一定要好好跟她道歉,然后對她說出他很久之前就想對她說的那句話固逗。
時光馬不停蹄地走课竣,他到底還是沒能等到她回來。
他看著手中快遞盒里的那一沓主持技巧膝晾,還有白歡喜老師的電話號碼,眼眶頓時紅了务冕。
白歡喜發(fā)來的短信更是讓他一瞬間泣不成聲血当。
——沈云景,如你所愿禀忆,此后我再不出現(xiàn)臊旭,你可以安心地為你自己的夢想,或者說箩退,你哥哥的夢想而努力了离熏。至于我們的再見面,就等你得了獎戴涝,超越了林星白之后再說吧滋戳。
他想,他果然還是太自私了啥刻。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奸鸯,兩年前他哥哥的事情怪不得白歡喜,人潮擁擠中突發(fā)哮喘本就無可預(yù)料可帽,要怪也只能怪他沈云景不聽勸告任意妄為娄涩。
可他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白歡喜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以夢想為緣由困住她映跟。
他也從沒想到過當(dāng)年賽場評委席的驚鴻一瞥能讓他瘋狂至此钝满,更沒想到的是,他為了自己的私心能卑鄙至此申窘。
如今弯蚜,他終于自食惡果,把自己喜歡的姑娘給弄丟了剃法。
09.
國內(nèi)2015年堪堪走到盡頭的時候碎捺,墨爾本雖然是夏天,但夜風(fēng)還是涼的贷洲,帶著稍稍的海腥味兒收厨。
天空很高,星光也璀璨优构,白歡喜看著看著就出神了诵叁。
這幾個月來,她看過了坎貝爾港國家公園會變色的十二使徒巖钦椭,逛過了雅拉河谷拧额,學(xué)了些對行家來說微不足道的造酒知識碑诉,還在菲利浦港欣賞了一下絢麗多彩的與海天并成一面的落霞。
可任她看過了那么多的美妙風(fēng)景侥锦,心里的某個地方卻總是空落落的进栽。
她想起那天青年旅社院子中的電視機(jī)里,那個她記掛了那么久的少年西裝革履恭垦,捧著獎杯眉目淡然地說:“最后要感謝的是一個叫白歡喜的姑娘快毛,希望她看到后能原諒我當(dāng)年的口無遮攔。對不起番挺,歡喜唠帝,我一直都想對你說,我喜歡你玄柏∶话”
這句話透過數(shù)以萬計的光纖傳到遠(yuǎn)在大洋彼岸的墨爾本,而后在院子里炸開了鍋禁荸。
能聽懂中文的男男女女右蒲,圍在她面前說恭喜。熱鬧過后赶熟,她呆坐在原地瑰妄,眼眶紅紅。
而今映砖,她坐在同一片天空下间坐,望著頭頂?shù)陌邤绦呛有Γχχ蹨I流出來邑退。她對著空曠的四周低聲說:“沈云景竹宋,我也喜歡你〉丶迹”
“那就在一起吧蜈七。”
像是在頭頂炸開一道轟雷莫矗,白歡喜錯愕地回頭飒硅,就見她話語中的主角正拿著手機(jī)笑看著她,說:“歡喜作谚,我們終于可以見面了三娩。”
白歡喜眼中氤氳許久的眼淚頓時洶涌落下妹懒。
你看雀监,這世界果然是公平的。
你樂觀也好眨唬,善良也好会前,險惡也好好乐,怯懦也好,怎么都好回官,總會有那么一個人穿越擁擠人潮,漂洋過海與你在一起搂橙。
“我喜歡你”歉提,是要坦坦然然地告訴你。
除去被過去束縛的罪惡與言不由衷区转,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苔巨,完成你我的夢想。
就喜歡這種有力量的告白呀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