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川以北
我從湖北回來的時候,那會兒的天還不算冷找筝,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水珠味兒,打濕了我的鬢角澡刹;火車不知道是什么緣故呻征,在上一個城市多停留了兩個小時。我坐在候車大廳靠窗邊的位置罢浇,同鄰坐那位穿西裝的男人閑聊陆赋,議論生活的意義。
我發(fā)現(xiàn)他的性格非常溫和嚷闭,不像是太難相處的人攒岛,便問他是不是也在這邊出差,因?yàn)橥瑯幼鳛槌T谕獾氐娜税蹋@是會被時常問到的一個問題灾锯。
“對,我是從廣西過來的嗅榕∷骋”他說:“你呢?不是本地人吧凌那〖嫘郏”
“不是,湖南人帽蝶。只是過來這邊跑跑業(yè)務(wù)赦肋。”我顯然沒有告訴他我的實(shí)情
“待了幾天?”
“今天剛好滿一周佃乘〈丫”
“還習(xí)慣嗎?對這里的風(fēng)土人情趣避∨优唬”
“還好吧,至少同在老家沒大的差別鹅巍。這幾天我去過很多地方千扶,幾乎可以精確到這座城市的每一條小巷。我知道這里的部分人群不太吃辣骆捧,這里的夏天比其它城市都炎熱些澎羞,屋頂是平的,馬路寬敞敛苇,車輛有序……這里的女人們總喜歡在周六的晚上聚集廣場妆绞,像是在集會,又像是在狂歡枫攀,男人們喜歡圍著廣場奔跑……”我說:“你呢括饶,還愉快嗎?”
“唔……我昨天過來的来涨⊥佳妫”
“一個夜晚?”
“是的蹦掐,說起來很微妙技羔。”
“轉(zhuǎn)車嗎卧抗?”我的語氣很平淡藤滥,因?yàn)檫@種事兒常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不是社裆,過來見人拙绊。”他看起來有些失落泳秀,又似乎滿是心事:“一個朋友……唔标沪,對,應(yīng)該還算是朋友嗜傅〗髂龋”
“不是很愉快嗎?”我問磺陡。
“嗯……”
他沒再接著往下說,我也沒再接話。我點(diǎn)了支煙望著窗外币他,輕輕地把煙盒朝他遞了過去坞靶。
“來一支嘛?”
此時太陽已從萬米高空中探出了身子蝴悉,透過候車大廳厚重的玻璃彰阴,柔柔地灑在他的臉上。
他輕輕地朝我擺了擺手拍冠,像是在向我表明他從來就不抽煙尿这,而且像是特別討厭從我嘴中散發(fā)出來的這股味道,又似乎是要跟我講述他的遭遇庆杜,但他欲言又止射众。
我將手中的煙抽盡后,稍稍看了看我那塊兒從二手市場淘的鈦金手表晃财,還不算很糟叨橱,手表顯示的時間與大廳電子屏上的時間相差不大,再過一小時零五分断盛,火車應(yīng)該就會順利到站了罗洗,至少這會兒廣播里未曾發(fā)出任何聲響。
“我以前有個朋友钢猛,我們之間親密無間伙菜,真心實(shí)意∶酰”
他最終還是忍不住想找個人講述這件事兒贩绕,至少在我認(rèn)為,某些心事兒講給陌生人聽躺翻,也好過向熟人講述時丧叽,涌上心頭的那股羞愧與難看要好上千倍。
“我認(rèn)為我和他的感情會天長地久公你、牢不可破踊淳。”他說:“我們在同一間格子里相處了很久……格子里有很多人陕靠,但沒有人的感情能有我們這般堅(jiān)固迂尝。”
“我們一起生活剪芥,一起在大峽谷冒險垄开,置辦工廠,去妓院……我們在布達(dá)拉神殿中相互祈禱税肪「榷悖”
“我想榜田,我們之間的感情什么也離間不了,無論是陰謀锻梳、欺騙或者金錢也罷箭券,我們的感情深到你難以想象∫煽荩”
“那后來呢辩块?”我似乎對他們的事產(chǎn)生了興趣,問道荆永。
“直到今年夏天废亭,我們生活的格子里來了個年輕的女人……她徹底改變了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咴浚”
“她很美麗豆村?”
“是的,她模樣和藹氓拼,有著纖細(xì)的身材你画,一頭烏黑的秀發(fā),一雙水靈的眸子……可我們更喜歡她那緊閉嘴唇桃漾,就連狗熊看了都會心動坏匪。”只見他嘴角微微上揚(yáng)撬统,一絲笑意迅速掠過他的面龐适滓。
“她十分健談,從天氣恋追、歷史凭迹、八卦,以及不容易聽到的幽默趣事兒……她真讓我們心動苦囱⌒岢瘢”
“從這開始,我注意到撕彤,這事標(biāo)志著我們之間忠誠友誼的結(jié)束鱼鸠。”
“我們開始用盡渾身解數(shù)去討好她羹铅,贏取她的好感……但似乎她從來都是不為所動蚀狰。”
“我們定下了君子協(xié)定职员,公平競爭……白天的時間屬于我麻蹋,夜晚的時間屬于他『盖校”
“白天的我扮授,很熱情芳室,追求她的方式也特別直接……我喜歡挨著她工作……像只讓人生厭的蒼蠅一樣,時時刻刻在她身邊纏繞刹勃,說一些調(diào)情的話兒渤愁。”
“她似乎非常討厭我的這種追求方式深夯。相比而言,她更愿意接受他的一切曖昧方式诺苹」窘”他擺了擺腿,又接著說:“他表現(xiàn)的看似沒有我這般的直接和露骨收奔,但他卻充滿著熱情掌呜。”
“每天晚上都會等她一起下班坪哄,送她回家质蕉,這似乎已經(jīng)成為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像每天清晨醒來都要睜開雙眼一樣翩肌。他們總是在她家樓下的小攤邊坐上一兩個小時……小攤旁邊有棵高大的槐花樹模暗,枝干上掛滿了各式顏色的小燈泡,顯得格外好看念祭《矣睿”
“那一兩個小時里他們交談了什么我沒有太多的映像,或許……或許有各式各樣的話題粱坤,從公雞如果會下蛋到假如恐龍復(fù)活……或者是隔壁婦女家晾在陽臺的胸罩落到了樓下老王家的院子等等隶糕,應(yīng)該都是些聊不完的話題≌拘”
“你們的感情越來越淡了吧枚驻?”我說
“是的,可以說是結(jié)束的徹徹底底株旷,從那以后我每天都躲著他再登,不想看見他……因?yàn)槲液ε乱姷剿臅r候會忍不住要上去揍他≡殖#”
“日復(fù)一日霎冯,我始終如一,從來都沒有改變我對她的追求方式钞瀑。他也一樣沈撞,一點(diǎn)兒也沒變。但我發(fā)現(xiàn)雕什,她對我始終沒有一絲的好感缠俺∠跃В”
“那對他呢?”我問壹士。
“我不太清楚磷雇。我跟他從認(rèn)識她的那一刻開始就沒再談過心了,甚至沒有一句言語上的交談躏救∥希”
“八月,我像世人宣告了我的失敗……是的盒使,我徹底失敗了崩掘。”
“那就是他成功了吧少办“”我問
“不,沒有英妓⊥旆牛”
“我們都失敗了÷溃”
“那晚辑畦,他第一次嘗試去牽她的手。不贺纲,不能說是牽航闺,應(yīng)該說是緊緊的拽住……他成功了,他親吻了她那動人的嘴唇猴誊,那種感覺是很美妙的潦刃,但我無法跟你去形容⌒柑荆”他此刻的表情透露出了一絲絲的羞愧乖杠,我很肯定只是一絲絲,因?yàn)樗眢w里的那股洪流已經(jīng)從他的脖頸涌入了他的雙眼澄成,十分真切胧洒。
“當(dāng)然,那晚她很氣憤墨状,右手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臉上卫漫,那種感覺像了極閃電落在老廟的墻頭上,既干脆又決絕肾砂×惺辏”他又繼續(xù)說著。
“是的镐确,第二天以后包吝,在那格子里我們沒再見到過她了饼煞。”說完诗越,他長長的噓了口氣砖瞧。
“她走了?”
“是的嚷狞,很徹底块促。”
“那他呢床未?”
“他下過決定褂乍,要去請求她的原諒〖磁穑”
“前天的火車,昨天到她的城市屡拨,今天下午五點(diǎn)的火車回廣西只酥。”
后來我也沒再多問呀狼,我只記得那日火車上的風(fēng)是從洞庭湖邊上吹過來裂允,夾雜著的泥土的清香;只見太陽照耀下的湖面蕩起金色波光哥艇,一層一層的朝我奔來绝编,很是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