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木匠

家中至今豎著一座榆木雕花書柜青责,一人多高,上面是一排書架取具,書架門中間鏤空脖隶,換上了玻璃。下面是放東西的柜子暇检,柜面雕了一叢恣意生長的蘭草产阱,蘭草上刻四個字“蘭香蓋國”,栗色的書柜好似因為這四個字而有了一縷清香块仆。書柜靜靜地立在家里已經(jīng)有好些年了心墅,常有親戚朋友做客時夸贊木柜做工精致,不像是市場上出售的批貨榨乎,問及此時怎燥,父親會告訴客人,這是以前大院里一個老木匠做的蜜暑,姓周铐姚。

周木匠搬到大院里時,我家房后那棵棗樹才剛剛長出小苗。那天早上隐绵,他提著兩個大大的黑色皮箱之众,背著一口蛇皮袋,兩個伙計幫他抬著做工用的家什依许,放在南房的空屋外面棺禾。孫大爺帶他進了屋子,里面堆滿雜亂的垃圾峭跳、舊家具膘婶、紙箱子和一巴掌厚的土灰,周木匠花了一整天清理這舊房子里的東西蛀醉,打掃衛(wèi)生悬襟,跑前跑后的忙活了一天。這一天大院里的鄰居有的透著窗子拯刁,有的倚著欄桿脊岳,對這位不速之客竊竊私語。

晚上街坊湊一起打麻將的時候垛玻,幾個大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牌割捅,終于有人問孫大爺,南房新來那位是誰爸阕棺牧?孫大爺回答,原來木具廠的木匠朗儒,姓周颊乘,木具廠停業(yè)以后就從廠里搬出來了,在這兒找了個地方先住著醉锄。

晚上周木匠終于把舊屋子清理出來乏悄,把幾個皮箱和口袋扔進屋里,胡亂睡下恳不,就這么住進了我們的大院檩小。

小孩子們第二天便注意到了這個陌生面孔的存在,躲在墻后偷偷張望烟勋,周木匠人高馬大规求,三十出頭,皮膚有點暗紅卵惦,看著精瘦結(jié)實阻肿。留著書生一樣的分頭,打理的非常干凈沮尿,常年穿著一身藍布褂子干活丛塌,此時必定點一支煙愜意的抽著,一邊哼著調(diào)子忙手上的活。

到后來我們便漸漸熟識赴邻,小孩子們膽子大起來印衔,于是跑進木匠屋里好奇端詳,木匠的刀鋸姥敛、刨刃被小心的鎖在柜子里奸焙,不能被孩子們拿到,刨床也放在臥室里彤敛,用一塊棗色毯子蓋住与帆。屋子里擺滿了周木匠做的家具、簡陋的木雕臊泌、還有剩下的木料鲤桥,有幾次我對著還未完工的茶幾揍拆、木椅上下其手渠概,卻被木茬刺傷,手指上生了倒刺嫂拴,疼得厲害播揪。

周木匠在屋外靠椅上閑著抽煙,聽到小孩哭喊便跑回屋里筒狠。見狀猪狈,打了一臉盆的溫水,把我的手泡在里面辩恼。不一會兒水面便飄起木屑來雇庙,待手上的倒刺軟化,周木匠小心的把我的手放在手心灶伊,用小剪刀把倒刺一一除去疆前,涂上護手霜。后來我知道聘萨,手藝人對手的保護極為體貼竹椒,周木匠做工時戴著木工手套,平日里害怕手掌干裂起皮米辐,肩上搭著一塊濕毛巾時不時便取下來敷在手背胸完。

末了,周木匠提醒我翘贮,屋子里這些家具還沒有“磨活兒”赊窥,不要用手亂碰,若是木茬扎進肉里狸页,想取出來就更難了誓琼。臨走時在我口袋里塞了兩塊水果糖,拍了拍我的腦袋:快回家去吧!

初來腹侣,大院里的人們對周木匠頗不適應叔收,他有點傻愣,極少出門傲隶,而見到鄰居街坊們也不打招呼饺律,叫不上名字來——人家喚他“周木匠”,他只是羞赧一笑跺株,然后低頭匆匆走過复濒。一來二去,有這么個人在大院里進出總讓大家別扭乒省。不僅如此巧颈,因為他干活兒時總少不了“刺啦刺啦”的鋸木聲,鬧得左右鄰居不得安寧袖扛,雖然周木匠早上9點以后才開工砸泛,而傍晚7點之前必定收拾工具去外面散步,但周圍不管是看電視或是看書的人都被他這“刺啦刺啦”的聲音擾的心神不寧蛆封,而周木匠也從未去兩家上門道歉唇礁,慢慢的,抱怨的聲音開始不絕于耳惨篱。

“隔壁那個周木匠真狗日的索命鬼盏筐,這些天讓他這卡拉卡拉的刨子弄得腦袋都炸開了≡一洌”四嬸終于忍不住琢融,那天大人們聚在一起搓麻將,結(jié)果演變成了一場關于“周木匠”的批斗會簿寂。

四叔在一桌上幫腔漾抬,“平日里見面也不言語,街坊誰不欠誰的陶耍,憑什么我們要忍著這外戶奋蔚?老孫,這房子你租給他的烈钞,你自己說說泊碑。”

孫大爺坐在沙發(fā)上扶著煙斗毯欣,半晌才搭茬“那你說咋的辦馒过?人家就是干這個的,你不讓鋸人家吃啥酗钞?”腹忽,頂?shù)乃氖逭f不出話來来累。

四嬸停下手里的牌嚷道,“老孫你不能這么說吧窘奏,你把這屋租給一個木匠本來就是沒長心嘹锁。你和我倆還有小李他們那戶商量過嗎?這事兒你得負責着裹,我們這段時間也受罪了领猾,要么你讓他搬走,要么你和他換屋骇扇,把你北房那個獨間空出來給他住摔竿,這樣誰都吵不著誰了!你今天得拿個主意出來吧少孝?”四嬸越說越激動继低,干脆從牌桌上站了起來,看著孫大爺讓他答話稍走。

屋子里煙氣彌漫的嗆人袁翁,有人把窗打開透透氣,孫大爺?shù)鹬鵁熥烨酰藘煽诿瘟眩戳丝搭U指氣使的四嬸似枕。又過了半晌盖淡,終于開口:行,搬凿歼!我明天讓他搬褪迟!

屋子里又響起了嘩啦嘩啦的搓牌聲音,隔著大半個院子答憔,依然清脆味赃。

第二天周木匠便搬到孫大爺原來住的北房一個單獨的屋子里,那本是之前大院的門房虐拓,后來換了自動門以后心俗,就只是一間普通的屋子了。周木匠一聲不吭地把家伙一件件扛去北屋蓉驹,又幫孫大爺把原來屋子里的東西搬去南房城榛,之后周木匠便獨自一人住在北房偏僻的獨間里,和人們照面的次數(shù)更少了态兴。


再去周木匠家里的時候狠持,他正在屋子里做工,我進門看到他正拿著手工鑿加工一張長桌瞻润,那是一張花梨木的長桌喘垂,紅色的木面上微微泛白甜刻,周木匠管這叫“白茬”。桌面被刨的光滑平整正勒,桌腿散在一邊得院,還未“攢活”。周木匠正拿著鑿子在桌沿上打孔章贞,鏤空尿招,散列在地上的是一排形狀各異的手工鑿,周木匠一邊做活阱驾,一邊指給我看就谜,平鑿,圓鑿里覆,還有大大的框鋸丧荐。

他要我保證不會亂動,才允許我坐在一邊看他干活兒喧枷,我乖乖地蜷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虹统,看著周木匠加工桌面,拿著鉛筆細致地畫好花紋隧甚,然后用銼刀加工车荔、雕刻,磨光戚扳,然后組裝拼接忧便。木條和刀鋸仿佛在他手里有了靈性,一片片木屑散落在周圍帽借,花梨木顯現(xiàn)出優(yōu)美的線條和紋路珠增,砂紙打磨過后便浮現(xiàn)光澤,各個部分被他削的分毫不差砍艾、嚴絲合縫蒂教。等到太陽斜著從他家的窗戶里照進來時,一張結(jié)實的長桌便從周木匠的手里誕生了脆荷。

一整個下午凝垛,我安靜的在椅子上看完周木匠的表演,他做工也如平時不說一句話蜓谋,只哼著小調(diào)梦皮,每做好一處,便站起身來孤澎,點一支煙津津有味地吞吐著届氢,滿意地欣賞著他的杰作。大約六支煙后覆旭,家具便基本成型退子,天色也將晚岖妄,周木匠被四嬸趕到北房獨住后,仍每日七點收工寂祥,穿一件短褂外出散步荐虐。

從北房出來,穿過一條晾衣服的青磚路丸凭,便是大院外的街市了福扬,時值傍晚,天色漸暗惜犀,周木匠挺拔的身影走在前面如同一堵移動的高墻铛碑,街上人稀稀拉拉,木匠便唱起歌來:

溪下漁夫喲虽界,早起去撒網(wǎng)汽烦。山林農(nóng)民喲,晌午把鋤扛莉御。

桑園村婦喲撇吞,養(yǎng)蠶織羅桑。東籬木匠喲礁叔,夜半睡刨床牍颈。

這小調(diào)竟悠揚舒緩,讓人聽了心里一陣愜意琅关,于是我便跟在他身后學了起來煮岁。

“東籬木匠喲~夜半睡刨床!”

我和周木匠旁若無人地哼唱著歌死姚,繞著街市上走到北川河頭人乓。

我看著周木匠背對著我勤篮,一個人悠然的抽著煙都毒,突然好奇起來,問他:“周木匠,你叫什么名字啊垦梆?你就叫木匠嗎?”

周木匠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狱庇,刺眼的余暉卻照的人看不清他的臉,晚霞好像溶化在天邊的胭脂翎碑,把他本就暗紅的面孔映的通紅。小鎮(zhèn)最后一輪夕陽在北川河上慢慢落下山去,于是周木匠便又拉起我的手走回大院榛瓮。


第二日,一群人圍在孫大爺家里看著什么東西巫击,四嬸的聲音最為尖銳禀晓,對著什么嘖嘖稱奇精续。原來昨晚周木匠連夜給那張長桌染色燙臘,待顏色沉淀后便把長桌抬到南房孫大爺家去粹懒,作為幫他找屋子重付、換房住的答謝。一群人圍著長桌稱贊凫乖,卻獨不見周木匠的高大身影确垫。再看這花梨木長桌,上色以后帽芽,比昨天走時更精致了幾分删掀,泛紅的木色變得更有光澤,透出古色古香的韻味导街。而桌沿爬迟、桌柜上的鏤空雕刻更是讓人叫絕,周木匠在桌沿上刻了討巧的龍紋菊匿,盤繞長桌付呕,活靈活現(xiàn),桌柜的柜面上刻了盛開的荷花跌捆,群芳爭艷徽职。長桌乍看竟有如電視上博物館收藏的古董家具,精美雅致佩厚,和這房子里的布置格格不入起來姆钉,如同簡陋藏館中放置一件珍貴的藝術(shù)品一般,讓人舍不得用它抄瓦。

“絕了潮瓶,真絕了!”王叔繞著長桌轉(zhuǎn)了好幾圈钙姊,吐出這么一句話來毯辅。

“老孫啊,你這屋里別的家具也該換了吧煞额,要不你這桌子根本沒法擺思恐,都不是一個格調(diào)的。這周木匠有點心思哈膊毁,你要是再換家具胀莹,別的地方你找不到這手藝,還得上他那兒做婚温∶柩妫”趙先生給他出主意,他這人很看重家里布置栅螟,喜歡給人指點門面裝潢荆秦。

王叔在一邊附和逆日,“沒錯,你得找他把別的也換了萄凤,你看你這家里擺設多糙室抽,你也用用這好東西是個啥感覺吧!”

孫大爺拍著自己這張長桌靡努,笑得合不攏嘴坪圾,“我也就給人認了個房子住,就送我這么大份禮惑朦,要說這周木匠人很不錯的兽泄,你別看人挺寡,心里惦記著誰給他好呢漾月。我得張桌子就夠樂了病梢,哪有錢換家具啊,看著都得不少錢吧梁肿◎涯埃”

四嬸有點不快,畢竟這周木匠之前在隔壁吵了她一個禮拜吩蔑,卻也不見有賠禮上門钮热,心中憤憤,說話自然帶刺:“老孫啊烛芬,人送你這么大的禮隧期,該不是你還給過啥好處吧?街坊四鄰的赘娄,人家連正眼都沒看過我們呢仆潮!”

趙先生出來說話,“他這人可能就這么個性格吧遣臼,你也別老和人計較性置,要說這桌子貴,是貴在這做工上了暑诸,這種花梨家具外邊家具店里多的是蚌讼,可你找不出能做成這水準的「鲩牛”趙先生貪婪的摸著桌面,一邊指給孫大爺看“老孫芥喇,你來摸摸這桌面西采,他這個上漆燙臘以后的手感和市場上賣的家具能比嗎?你再摸摸背面继控,是不是和上面一樣細致械馆?還有這龍紋胖眷,你看,這叫五爪龍霹崎,以前都給皇帝用的龍紋珊搀,雕的多細致!這個手藝你在別處真找不到了尾菇,你從周木匠那兒訂境析,憑你倆交情,掏個木料錢再多一點派诬,就相當于他把家具白送你了劳淆!”

周圍鄰居便齊夸此法甚好,大院來了這么個手藝人默赂,應該為大家好好做點貢獻嘛沛鸵!孫大爺聽了大家的主意,開始在周木匠那里做家具缆八,每次只收了木料錢曲掰,一件上好工藝的花梨木家具,價錢卻只相當于外面賣的低檔家具奈辰。

日子一長蜈缤,大院其他戶也都找了周木匠來做家具,或是木器冯挎,周木匠與人商議好后底哥,便數(shù)日不出門,在屋里埋頭干活兒房官。刺啦刺啦的聲音也不再被人排斥趾徽,反而讓住戶們有所期待——可能馬上就要有一件精致的古典家具了。而這價錢自然不能更公道翰守,礙于街坊面子孵奶,周木匠不能要手藝錢,這家具比之外面的不知道要便宜多少蜡峰。當然也有好處了袁,久而久之,周木匠在鎮(zhèn)上有了名氣湿颅,鎮(zhèn)上的買主們也都尋到大院來载绿,不惜高價向周木匠訂貨,不沖別的油航,就沖他這一手木工活兒崭庸,鎮(zhèn)上沒一家能比得了!

后來,大院里幾乎每個住家都有了周木匠的手藝怕享,有的甚至找他換了一整套家具执赡。我還記得周木匠和伙計把那座雕花書柜搬到我家來的時候,父親留他喝茶函筋,閑談之余說起古建筑和家具風格沙合,周木匠突然開了話匣子,從魏晉風雅一直聊到了明清莊重跌帐,歷代木藝演變?nèi)鐢?shù)家珍首懈,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周木匠說這么多話。父親把客人送走后含末,和我說:這周先生確實有文化猜拾,有見識。

周木匠漸漸成了大院的名人佣盒,街坊們進出見到他時都叫一聲“干活呢挎袜?周木匠!”肥惭,周也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盯仪,和他們笑笑,卻仍不多說話蜜葱。

周木匠更受院里小孩子們的歡迎全景,孩子們閑來沒事就想去北房他那兒轉(zhuǎn)悠,后來家具看膩了牵囤,木匠又想出辦法——拿廢木料雕成小人給我們玩兒爸黄,一開始雕穿著鎧甲的將軍、揮長矛的小兵揭鳞,后來孩子們拿出卡通人物的貼畫給他看炕贵,叫他照著樣子刻小人。周木匠把玩起木疙瘩來更是得心應手野崇,右手攥著刻刀称开,在靠椅上哼著小調(diào)三兩下便刻出人形來,再換作小銼刀一點點勾勒乓梨,于是小人變的栩栩如生起來鳖轰,不待周木匠磨好活兒,孩子們就迫不及待地拿著剛成形的小人回家把玩了扶镀。

于是孩子們閑暇時多了木偶小人打架的游戲蕴侣,當時我喜歡電視里的變形金剛,于是也求周木匠刻一個給我狈惫。周木匠卻叫我回家等睛蛛,幾日之后我不耐煩起來鹦马,跑到木匠家里窺探胧谈,一進門迎面桌上便擺著一個一尺高的變形金剛木雕忆肾,我又驚又喜差點叫出聲來。那木雕不同別的孩子的小人菱肖,不僅大客冈,而且用油漆上了顏色,幾乎和電視里的人物一模一樣稳强!

我驚喜的要去捧起桌上的木偶场仲,周木匠仍躺在靠椅上,說:先別去玩他退疫,上面的漆還沒干掉渠缕,下午就可以拿回家玩了。

臨走時褒繁,周木匠叫我不要拿去和別的孩子玩“木偶打架”亦鳞,我當然不舍得,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棒坏。

周木匠的生意亦順風順水燕差,人情也賺得不少。外人都說周木匠失業(yè)后能重新振作生意坝冕,靠本事吃飯徒探,實為不易,本以為就此上了正軌喂窟,直到有天他得罪了錢五测暗。


錢五是鎮(zhèn)上頗有“名聲”的混混,三十不到磨澡,生的矮小老相碗啄,痞了流氣的。為人蠻橫钱贯,愛貪小便宜挫掏,在大院里人人避而遠之,互不相犯也倒相安無事秩命,而錢五在外狠毒兇蠻卻也眾人皆知尉共,看不順的,一句話不對便要動手弃锐。夏天打著赤膊時袄友,背后那道長長的刀疤從后脊一直延伸到腰間,只是一看便令人生畏霹菊。

錢五所住的東南閣離周木匠也只隔著一個花壇剧蚣,那天早上支竹,東南閣拍門的聲音吵醒了我和街坊四鄰,出門看時鸠按,東南閣已經(jīng)圍上了一圈人礼搁,那群人中間,遠遠看得有周木匠的身影目尖,而另一個人馒吴,只聽聲音便知道是誰:

“你他娘敢誣陷老子,誰稀罕你的爛家具瑟曲!”

錢五正對著周木匠破口大罵饮戳,唾沫飛濺出來,咄咄逼人洞拨。周木匠看鄰居們都圍了上來扯罐,向大家解釋。

“各位街坊烦衣,對不起大早上吵到你們歹河。昨天我房門未閉,家里放著的一張圓桌被偷了琉挖,當時我去進木材启泣,房里有小孩玩耍,我問時只說是東南閣錢五先生示辈,進門便二話不說把圓桌搬走寥茫,所以我今早來看看,圓桌是不是在錢五先生這兒矾麻∩闯埽”

周圍開始議論紛紛,眼光頗有鄙夷险耀,嘴上卻不敢有一絲走漏了心聲弄喘,生怕錢五盯上,平日里最愛給人說理的四嬸也只是躲在人群后面甩牺,小聲對著四叔耳語蘑志。

錢五看到矛頭指向自己,更加氣急敗壞:

“我他娘告訴你沒有了贬派,你還非闖老子家門是吧急但?你闖一個,你闖一個來我看看搞乏!”錢五閃身把房門讓了出來波桩,意思看周木匠怎么進去。

我不禁感到好笑请敦,以周木匠的本事镐躲,毫發(fā)不損的卸下整扇門簡直輕而易舉储玫,想進去恐怕只比鎖匠慢上一點∮┰恚可周木匠卻站定不動撒穷,和錢五僵在那里,周木匠足足比錢五高出一頭敌蚜,但我想錢五若發(fā)起狠來桥滨,周木匠恐怕很快要敗下陣窝爪。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弛车,錢五躲也躲不得,便不停叫罵著蒲每,周木匠不發(fā)一言纷跛,卻也不退半步。圍著的人竊竊私語邀杏,而私語聚集后就成了嗡嗡一片贫奠。人群突然讓開一條道,一人拄著拐棍顫巍巍走了進來望蜡,那人正是孫大爺唤崭。

孫大爺上前拉住劍拔弩張的錢五,讓他冷靜脖律,問清事情緣由后谢肾,孫大爺厲聲道:“老周你是怕這事情不鬧的全鎮(zhèn)上都知道嗎?你要問也等會兒再說小泉,大早上把街坊吵醒看熱鬧是嗎芦疏?有什么不能私下解決的∥㈡ⅲ”我吃了一驚酸茴,孫大爺竟先呵斥了周木匠的不好,周木匠看看孫大爺兢交,欲言又止薪捍。

孫大爺又轉(zhuǎn)過頭去,對錢五說“錢五配喳,你要是沒拿人家具酪穿,你就開門讓他看看,他要是找不到也就沒啥說的了界逛。沒事昆稿,街坊都在這兒,冤枉不了你息拜!”那語氣頗有些怪異溉潭,似乎在勸他净响,卻又像在威脅,好似暗下在說:街坊都在這兒喳瓣,你敢耍橫試試馋贤!

錢五見孫大爺出來主持公道,躲也躲不掉畏陕,罵也罵不得配乓,又急又氣,頭上的汗卻有如泉涌惠毁,想那錢五歷來偷盜打砸無惡不作犹芹,卻從未被人上門來尋贓物,今天如果被發(fā)現(xiàn)鞠绰,臉豈不要丟光腰埂?

錢五支支吾吾,見大院圍著的人頗多蜈膨,不敢犯渾屿笼。幾欲逃跑,孫大爺看不過去翁巍,大聲吼道:“錢五驴一,把門給我打開!”

周圍人突然聽這一嗓子吼叫灶壶,都嚇得一哆嗦肝断,錢五逼不得已,打開房門例朱,頭卻低的像是淋了雨的公雞一樣孝情,恨不得用嘴去啃那地皮。孫大爺推開房門洒嗤,都不消搜尋箫荡,那水曲柳圓桌正對著門口擺放,錢五不敢往屋里看渔隶,圍著的人們卻先是“喔”的一聲羔挡,贊嘆這圓桌的精美絕倫,然后便炸開鍋一般间唉,開始唧唧喳喳的發(fā)出聲音來绞灼。

一整個上午過去,圍在東南閣的人們才漸漸散去呈野,似乎為了剛才憋著的一肚子牢騷報仇雪恨低矮,或是對錢五平日的驕橫積怨已久,如洪決堤被冒。除去今日军掂,再也沒有人見過錢五這垂頭喪氣轮蜕、如喪家之犬搬的丑態(tài)。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蝗锥,就連我這個孩子也能猜得到——錢五不會善罷甘休跃洛,周木匠惹上麻煩了。


那一天我仍記得很清楚终议,大概中午的時候汇竭,天上開始飄著粉塵大小的雪粒,我們正在家吃飯穴张。不知外面是誰喊了一聲:周木匠把人砍啦细燎,快救人!父親放下碗筷便沖了出去陆馁,我跟在后面正要往外跑找颓,卻被母親拉住,說叮贩,外面亂得很,小孩子別湊熱鬧佛析。

后來我只從窗臺上看到益老,整個大院的人把大路堵得水泄不通,人們叫喊寸莫、謾罵捺萌、議論著,只聽到亂哄哄的聲音響成一片膘茎。人群中卻看到有人背著錢五往外跑桃纯,剛剛鋪上一層薄薄的雪的地面灑了一灘鮮血,把路面染成了黑色披坏,隱隱約約還聽得婦孺的哭喊聲态坦。大約半個小時,人群散去棒拂,一條滿是腳印和血跡伞梯,攪和著雪水和泥土的路面變得丑陋、骯臟不堪帚屉。

后來我聽父親說谜诫,那天是錢五去北房找周木匠鬧事,為了報復那天在眾人面前揭穿他的羞恥攻旦,錢五和周木匠扭打半天喻旷,占不到便宜,于是便用老套路牢屋,掏出刀子來唬周木匠且预。不料周木匠卻毫無懼色牺陶,也不知是膽子大還是反應慢,錢五打得紅了眼辣之,拿刀就要去捅周木匠掰伸,周木匠也未見過這場面,下意識便拿起木工鋸自衛(wèi)——這木工鋸我曾在他干活兒時見過怀估,鋸條長近半米狮鸭,一掌來寬,木板在下面如同方糕一樣被三兩下整齊鋸開多搀。錢五那刀立刻相形見絀歧蕉,捅人不中卻避之不及,被周木匠揮來的木工鋸砍中了手臂康铭,霎時間血流不止惯退,癱倒在地...

錢五的手筋被木鋸砍斷,一個多禮拜以后从藤,我才在大院里又見到他催跪,手臂上纏著繃帶,尚未痊愈夷野,而且以后右臂都不能負重懊蒸,活動也不靈便。再看錢五悯搔,完全是一副丟了魂的樣子骑丸,整天耷拉一只胳膊在大院里晃蕩,說話也沒了氣力妒貌,真是讓人又可憐通危,又感到好笑。

而周木匠卻也沒逃過罪責灌曙,聽說他半個月把自己關在屋子里菊碟,不出門,不做活兒平匈,北川河也不再見他散步框沟。他因為那一鋸的罪過,賠了錢五醫(yī)藥費加上五千塊錢增炭,然后被迫答應給錢五做一整套家具忍燥,才說通他沒有去縣里法院告狀。趙先生說隙姿,按周木匠給人做家具的利潤梅垄,五千塊錢可能要攢半年,這下他的損失也夠大的。四嬸還沒從那天的驚嚇里平息過來队丝,仍惶惶道:“是該給他一個教訓靡馁,這成什么樣子,做工的刀鋸可以隨便拿來砍人机久?今天砍了錢五臭墨,萬一那怪人哪天心情不好,再去砍其他人膘盖,這大院還能不能住了胧弛!你是沒見那天錢五,胳膊上...”四嬸恐懼才消侠畔,恨意又起结缚,逢人便描述那日錢五的慘狀,似乎覺得這懲罰還不夠似的软棺。

那陣子红竭,我許久不再見到周木匠,父母也不再允許我去他家玩耍喘落。


然而我始終是難以平靜茵宪,大約過了一個月,一天下午我趁家中沒人揖盘,跑去北房找周木匠眉厨。北房前有一條路通向院外,大概很久沒人清掃兽狭,積雪已經(jīng)凍成厚厚的冰蓋,極難行走鹿蜀,我挪著步子走到周木匠家箕慧,房門卻緊緊地閉著。

若是以往茴恰,周木匠在家中做工或是小憩颠焦,房門從來是不關上的,孩子們可以隨時進出玩耍往枣。想是因為錢五的事伐庭,怕再被偷了吧?我心里暗自思忖分冈。

我用力敲門圾另,過了很長時間,周木匠終于把門打開雕沉,我吃了一驚集乔,再見到周木匠,他竟憔悴的像是老了十歲坡椒,嘴邊長滿胡茬扰路,頭上也忽的生了不少白發(fā)尤溜,往日紅潤的面孔略顯嶙峋,穿的也較單薄汗唱。在往日宫莱,周木匠從來都是把臉打理干凈的,見我發(fā)愣哩罪,周木匠問授霸,你來做什么?

“你怎么都不出門识椰?你怎么啦绝葡?”我反問他。

周木匠小聲嘆口氣腹鹉,和我說藏畅,你先進來吧,外邊冷功咒。

屋里光線很暗愉阎,卻沒有開燈,外廳里擺著兩把太師椅力奋,一張小方桌榜旦,看上去還沒有完工。周木匠讓我坐到一邊景殷,自己接著擺弄著手里的活兒溅呢。

“你又開始做工啦?”我問他

“沒有猿挚,這是給錢五賠禮的家具咐旧,做完這套桌椅。還有一件衣柜绩蜻,便還清了铣墨。”周木匠卻似輕描淡寫办绝,而之前他已經(jīng)把錢五的床伊约、柜、茶幾孕蝉、沙發(fā)都換了一遍屡律,有的是錢五家原本就沒有的東西,他也給人家補齊昔驱。這般賠禮疹尾,倒像孝敬自己親爹一樣。而做好的活兒也都是精雕細刻,不偷半點木料纳本,他拿起一把椅子來給我講窍蓝,這種深紅色的、有圈狀黑紋繁成,紋路齊順的是紅酸枝吓笙。也就是大人們常說的名貴紅木,這種背板卷曲巾腕,超出靠背面睛,形如書卷的就叫卷書太師椅。還有的是背部鏤空尊搬、雕成荷花狀的叁鉴,喚作“透雕荷花”,如果是龍紋便叫“透雕龍紋”佛寿。談到木藝幌墓,周木匠眼睛又顯現(xiàn)出光彩來,點上一支煙越講越興奮冀泻,我看著這把卷書太師椅常侣,氣不打一處來。

我打斷周木匠:“別講了弹渔!你給錢五賠禮胳施,一分錢拿不到,還做得這么好肢专。你干嘛這么傻舞肆!”

周木匠吐口煙,“這太師椅做工比普通家具更精細繁瑣博杖,如果用普通木料胆绊,反而襯不上椅子本身的工藝,小孩子怎么能懂欧募。”

“那你還做這么好的椅子仆抵,用這么貴的木頭跟继,誰害你,你對誰好镣丑√蛱牵”

“你不要亂說,我給每個人做的莺匠,都是最好的金吗!”

“錢五就是活該,你就應該做爛家具給他!你自己都沒生意了摇庙,還花這么多錢給人白做旱物,你就是腦子進水了!”我沖周木匠大喊卫袒,幾乎要哭出來了宵呛。

“我這里不做爛家具,你上別處叫喊去夕凝!別對著我發(fā)脾氣宝穗。”周木匠不再理我码秉,掐掉了煙接著忙那幾件家具活兒逮矛。

我跳下凳子,跑出周木匠家转砖,卻一屁股坐倒在冰面上须鼎,眼淚終于不爭氣的淌下來,我轉(zhuǎn)過身堪藐,沖著周木匠的屋子莉兰,帶著哭腔大聲喊了一句:

“賠死你,活該你這么窮礁竞!”

我只記得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糖荒,在雪地里一路跑著,大雪打在他身上模捂,他卻不知為什么哭得那么傷心捶朵。


那個冬天,我終究沒再見到周木匠狂男。只聽大人說综看,他賠了家具,還了木料的賒賬后岖食,一整個冬天再沒接到過活兒红碑。街坊沒人,或者說沒人敢再去北房打聽他的近況泡垃,而錢五依舊不依不饒析珊,把周木匠砍人的事情添油加醋傳遍了鎮(zhèn)上——大概也因此沒人再去找他做過家具了。

開春后第五天蔑穴,我在大院外又見到了周木匠忠寻,他正蹬著三輪車運木料,人卻比上次更加蒼老存和、削瘦了奕剃。胡茬又長了一截衷旅,卻完全花白了,身上是那件熟悉的藍布褂纵朋,但已經(jīng)臟的不成樣子柿顶。他吭哧吭哧地蹬著車子,從身邊經(jīng)過倡蝙。

我喜出望外九串,叫住他秸仙。

“周木匠捧杉!又出來干活兒啦!”

他停下車子來述雾,轉(zhuǎn)過頭沖著我笑胆建,感覺他笑得很累的樣子烤低。

“是呀,新年好啊笆载,小七扑馁!”

“周木匠新年好!我好久沒看到你啦凉驻,過幾天我能上你家玩嗎腻要?”

“好啊,明天過來怎么樣涝登?”

“不啦雄家,明天去奶奶家。等回來就上你家去胀滚!”

周木匠笑著沖我揮揮手趟济,蹬著三輪車走遠了。

大概過了一個禮拜咽笼,我跑到北房尋周木匠顷编,他家的門虛掩著,總算不像冬天時緊緊閉著了剑刑。我心里一陣高興媳纬,周木匠心里總算放下那事情了。

推門進去施掏,房子里仍一片昏暗层宫,空氣中飄滿了塵土和細碎的木屑,等睜開眼環(huán)顧四周其监,卻發(fā)現(xiàn)屋子里空空如也,除了一地的木屑廢料限匣,只剩下一張木板床放在墻角抖苦。

我心里突然顫了一下毁菱,不好的預感在腦海中升起。

“周木匠锌历?”我問贮庞。

“周木匠!”我在屋子里喊了一聲究西,如果他在窗慎,必會從靠椅上坐起來,對我笑笑卤材,“過來啦遮斥?”

“周木匠!”我跑到院子里喊叫扇丛,南房樓梯下的大人們正打著麻將牌术吗,聽到聲音,都朝我這邊看來帆精。

孫大爺在麻將攤旁邊较屿,遠遠的招呼我過去。

“你找周木匠干啥卓练?他都搬走了啊隘蝎。”

“搬走了襟企?啥時候爸雒础!”我問整吆。

“都搬走五天了拱撵,走的時候招呼也沒打,也沒給鄰居留點啥東西表蝙。走的跟個死人一樣拴测,連聲音都沒有!”劉叔一面擲著骰子府蛇,一邊插話道集索。

我強忍著沒有去看他們,那塊棗紅色的桌布下面汇跨,是周木匠去年送給街坊的麻將桌务荆,風吹雨淋不腐,從那以后穷遂,大人們都聚在屋子外面打牌函匕,喝酒,每天玩到深夜蚪黑。

我問孫大爺盅惜,他搬到哪兒去了中剩?孫大爺說他也不知道,也沒去問抒寂,只是今年在鎮(zhèn)上新開了一間家具店结啼,從市里面進貨的,周木匠以后的生意恐怕不好做了屈芜。

“是啊郊愧,這年頭還把家具做成寶貝的真是難怪餓死,鎮(zhèn)南那家店鋪我去過井佑,樣式一般属铁,還老貴。人家現(xiàn)在都用海綿啥的塞到皮沙發(fā)里毅糟,躺上去舒服的不想起來红选!木匠做的那玩意兒能躺嗎,那不得硌死姆另!”四嬸彈了彈煙頭喇肋,抬起眼看了看我。

“也不能這么說迹辐,老周的家具和他們不是一個風格的蝶防。要說漂亮還得是老周的手藝,對了明吩,你們誰知道他全名间学?我看看能不能在鎮(zhèn)上找找他∮±螅”王叔發(fā)問低葫。

麻將攤上眾人皆面面相覷,沒人能夠回答仍律。平日里幾乎不曾說話嘿悬,也沒有打聽過,只是去他家訂家具時有些交集水泉,竟沒人知道周木匠叫什么名字善涨。

“你看看,什么人性草则,在大院住了這么長時間钢拧,連個熟人都沒認下,這人真是早點走了好炕横≡茨冢”四嬸尖聲尖氣,把原因歸咎于周木匠寡言份殿。難以想象姿锭,這大院家家戶戶都有一件古樸雅致的家具塔鳍,竟是個孤僻、自私呻此、沒有朋友,手段兇狠的木匠做好的腔寡。

在一群大人談笑嬉罵的麻將攤前焚鲜,我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般,眼淚不停地在眼眶中兜著圈子放前。四嬸的話就像針一樣刺在我心里忿磅,疼得喘不上氣,我終于不再忍耐凭语,對著四嬸喊道:

“他有熟人葱她,他是個好人!我知道他叫什么似扔,他大名叫周俊采吨些!”

周木匠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周俊采炒辉。


那以后,我便再也沒有見到過周木匠黔寇,據(jù)說是搬到了其它鎮(zhèn)上偶器,多年過去,我更加沒了他的音訊缝裤。但他的書柜卻仍在我家靜靜的豎立著屏轰,他穿著發(fā)白藍布褂的黝黑身影,連同哼著的那首小曲憋飞,也時時縈繞在我腦海里霎苗,揮之不去:

溪下漁夫喲,早起去撒網(wǎng)搀崭。山林農(nóng)民喲叨粘,晌午把鋤扛。

桑園村婦喲瘤睹,養(yǎng)蠶織羅桑升敲。東籬木匠喲,夜半睡刨床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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