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的山村本就不大,位于在北方的丘陵地帶淤堵,像大多數(shù)的村子一樣寝衫,都建在山凹處。山的四周則是大面積的耕地或是草場拐邪。北山的山勢相對較緩慰毅,山上石頭林立、奇花異草扎阶,南山則略顯陡峭汹胃,春夏之際婶芭,青草漫山,山的東側便是成片的榆樹林着饥。
小的時候就和村里的孩子到山上去玩犀农,在春末夏初的時候,山上更是別有趣味宰掉。在山上呵哨,孩子的天性仿佛瞬間得到了釋放,在山腰附近追逐打鬧轨奄,儼然是一群小山大王的架勢孟害。山上還有很多種藥材,如黃芪挪拟、防風挨务、三七,生長在雜草間玉组,很難辨認谎柄,而且要在秋天,藥材的根部才算成熟球切。那時的山上就是另外一番景象谷誓,散布著挖藥材的人,好好的山上被挖的千瘡百孔吨凑,這些藥材都會有收購的人來收購捍歪,至于山上被挖藥之后的大大小小、星羅棋布的小坑鸵钝,則是沒人去關注糙臼。
山上本身就是一個樂園,處都是奇花異草恩商,儼然是一個綠色的世界变逃。草深的地方,能沒過膝蓋怠堪,在雨水豐足的夏季揽乱,青草瘋狂的生長著。草叢的深處粟矿,鋪開著一片一片的黑色木耳凰棉,剝除黑色的木耳,在疏松的土地下面陌粹,就是各種小蟲的天地撒犀。白色的螞蟻蟲卵,或是在土里潛伏著的蚯蚓。青草的上方或舞,時而能看到綠色的蟈蟈荆姆,顏色各異的蟋蟀。蟲子的叫聲映凳,此消彼長胆筒,仿佛是一出合奏曲。
孩子們很快就用金針草的綠梗編制好了一個小編簍魏宽,在草葉上抓到一只碩大的蟈蟈腐泻,放在籠內(nèi)。拿著裝著蟈蟈的籠子队询,在草地上玩耍派桩,蟈蟈長長的觸角,在籠中要逃出來似得蚌斩,在窄窄的頭上一對小黑豆似的眼睛铆惑,細細的腿,卻異常敏捷送膳,一有風吹草動员魏,就會跳來跳去的,捕捉到蟈蟈也是不容易的叠聋,蟈蟈的翅膀如蝴蝶一般撕阎,盡管沒有蝴蝶的翅膀五顏六色,但是也是有點點的斑紋碌补,在陽光的照耀下依稀是透明的虏束。這是看到草地里的其他蟈蟈,便突發(fā)奇想厦章,要是兩只蟈蟈斗一下镇匀,會不會很好玩。于是邊將籠中的蟈蟈放出來袜啃,蟈蟈好像逃過一劫汗侵,哪里來的斗志,迅速的跳躍幾下群发,就消失在草叢里了晰韵。只好帶著那只空空的小簍回家去了。
村子的西頭是一眼山泉熟妓,不斷涌出的泉水注入到村前的小河中雪猪,一年四季,盡管河水不是很豐腴滑蚯,卻是從未斷流過。在泉眼的四周,水草更是豐茂告材,只是人們?yōu)榱朔奖闳∷ご危簿腿コ穗s草,用石頭將泉眼圍起來斥赋。
河水潺潺流淌缰猴,四季如是。河里有些小魚或是泥鰍疤剑,大魚卻是少見的滑绒。在河的兩岸,則是深深的水草隘膘,有了水的滋潤疑故,草也長的格外茂盛。在青草和鮮花的下面弯菊,隱藏著很多青蛙和蟾蜍纵势,夏季的傍晚,青蛙的叫聲就會此起彼伏管钳,青蛙時而像撐開的小船一般滑來滑去钦铁,一會越入浮在水面上的葉子,彷佛休憩才漆,一會又跳到草叢里去牛曹。
忽然一天,村子里來了兩個陌生人醇滥,在村子西頭的有才叔家住了下來黎比。有才叔家的春凳上坐著這兩個陌生人,村子里的人擠滿了屋子腺办,有的人就站到院子里去焰手,有才叔不慌不忙的往黝黑發(fā)亮的旱煙袋里裝著煙,人群里議論紛紛怀喉。小孩子只能隔著大人的縫隙往里看书妻,卻也沒看出所以然,反正人多的熱鬧讓孩子們跑來跑去躬拢。不一會躲履,人群便一哄而散。有的奔向村前的小河聊闯,有的向山腰的田地旁進發(fā)工猜。手里拿著的是各式各樣的工具,有水桶菱蔬、筐篷帅、鐵鍬史侣,場面可謂蔚為壯觀。
在河邊玩耍的孩子看著在岸邊追逐的人們魏身,感到驚訝惊橱,于是走到近處,才看到是在捉蟾蜍箭昵。大人們在水里抓蟾蜍税朴,膽子大的孩子也加入其中,蟾蜍很快就進入到了形態(tài)各異的水桶中家制、柳條筐里正林,河邊的蟾蜍少了,便向山腳處青草深的地方進發(fā)颤殴,蟾蜍會藏在深草里觅廓。人們有的在追逐,有的在草邊觀察動靜诅病,靜待蟾蜍的出現(xiàn)哪亿。
我急匆匆跑到山腰上的學校,把有才家的來人和人們抓蟾蜍的事情說給父親贤笆,又問人們抓蟾蜍干什么蝇棉。正在給學生上課的父親用手掃了一下衣袖上的粉筆灰,說到:“應該是收購蟾蜍的芥永,要用蟾蜍做藥材”篡殷,隨后又感嘆道:“青蛙、蟾蜍都是益蟲埋涧,這不是破壞環(huán)境嗎”板辽,父親說完又去上課了。后來知道棘催,是用蟾酥和蟾衣做藥材劲弦。
我便和幾個小伙伴到了有才叔家里去,在院子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醇坝,長長的鋼絲懸掛在院子的空地處邑跪,在太陽的照耀下,發(fā)出耀眼的光呼猪,其中的一條鋼絲上画畅,懸掛著不計其數(shù)的蟾蜍,那些被活著抓回來的蟾蜍從眼睛的一側穿到另一側宋距,而后固定在鐵絲上轴踱,一個又一個的蟾蜍就這樣穿過去,鮮血從蟾蜍的身上流下谚赎,蟾蜍在痛苦中掙扎淫僻,薄薄的腳掌在掙扎著诱篷,像一塊塊破舊的傘蓋,企圖掙開穿過頭顱的鐵絲雳灵,這一切掙扎只是徒勞兴蒸。有的蟾蜍在極力的掙扎,卻在鋼絲上轉(zhuǎn)上一圈细办,如同在單杠上做了一個大回環(huán)。
還有源源不斷的蟾蜍被送到院子里來蕾殴,兩個陌生人一個在穿蟾蜍笑撞,一個則是按照蟾蜍的個數(shù)給村里人發(fā)放著鈔票,這滿山遍野的小動物本來就是村里人無暇關注的钓觉,任其自生自滅茴肥,然而一旦能帶來收入,又沒有什么損失荡灾,便展開了一場獵殺瓤狐。
院子里多出來的鋼絲,逐漸被黑乎乎的尸體多占據(jù)批幌,有的還在掙扎础锐、扭動、抽搐荧缘,有的已經(jīng)固定在各種姿勢不再動了皆警,在太陽底下早已風干成各色的形狀,輕薄的像褐色的紙片截粗,隨風搖擺信姓,瑟瑟作響,黑乎乎的長長排著绸罗,那片河邊的樂園早已不屬于它們的了意推。長大以后,漸漸的知道珊蟀,人們很容易在利益的驅(qū)動下或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菊值,往往會凌駕于其他動物之上。
過了幾天系洛,小伙伴說有才家院子里的癩蛤蟆大多都死了俊性,有的已經(jīng)晾成肉干了。而村里人為這突然而多出的幾張鈔票著實高興了好一陣描扯。村里來的兩個陌生人走了定页,有才叔用自家的馬車送他們到鄉(xiāng)里,車上橫躺找?guī)讉€鼓鼓的編織袋绽诚,有才家懸掛的鋼絲又閃出了耀眼的光典徊。
村莊再次的歸于靜寂杭煎,村前的小河依然汩汩的流淌,偶爾有蟬聲卻沒有了蛙鳴卒落,蟾蜍就更難得一見了羡铲。來年,村子附近山坡上儡毕、草場上也切、莊稼地里的蝗蟲突然間就增多了,幾近成災腰湾,糧食大幅減產(chǎn)雷恃。
此后,人們就真的吃一塹费坊、長一智似的倒槐,再也沒有人去捕捉青蛙、蟾蜍了附井。又過了一年讨越,春天來了,在小河中的石頭旁永毅、水草間把跨,偶爾可見蝌蚪游來游去,晃著圓圓的腦袋沼死,拖著長長的尾巴节猿,我和小伙伴們在河邊似乎又聽到了蛙聲一片。
(201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