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自負
家政工小丁推開春鶯一號業(yè)主的門斑唬,一眼撞見那個糟老頭,正坐在靠陽臺的沙發(fā)上黎泣,朝著她咪咪笑,并快速地扯開褲拉鏈缤谎,掏出那個黑不溜秋的東西抒倚,捧在手里搖來擺去,嚇得她趕緊跑到樓上坷澡,問東家華姐:你爸咋回事托呕?
華姐淡淡地說:他有病,你當他病人就是了频敛。
小丁說:好像不全是病项郊,你媽在旁他就老老實實。
華姐不語斟赚。
小丁也便打住着降。她知道東家不愛聽的話題不該多去觸碰,但仍按捺不住私心里的躁動:這糟老頭都八十多了拗军,怎么還有那么強的欲望任洞?也許是年輕時在老婆身上沒得到滿足吧蓄喇。自己老公才五十出頭,就不大想做那種事了交掏。
小丁在華姐家做家政十多年了妆偏,華姐是她的大主顧。
華姐的豪宅有四百多平米盅弛,躍層钱骂,據(jù)說當初買下時就花了3000多萬。華姐的父母只是偶然過來住幾日挪鹏,平時就夫妻兩個--不见秽,其實大半時間就她一個,丈夫很少住家的狰住。
房子再好也得有人打理张吉。華姐的豪宅離不開小丁每天一抹布一抹布地擦拭,隔三差五還給地板打蠟催植,所以能保持經(jīng)常的亮麗和光鮮肮蛹。小丁深知自己這份工作的價值,也懂得自己與東家之間的地位差距创南,富人的豪宅雖然讓她大開眼界伦忠,但不會令她心生羨慕。
其實華姐待她很好稿辙,平時把房門鑰匙都交給她昆码,給予她充分的信任。當然邻储,也是為了便于自己睡懶覺赋咽,省得早起開門。華姐本在海關(guān)工作吨娜,身體不太好脓匿,不到五十就得了肺癌,手術(shù)后辦了病退宦赠。
在華姐家做活陪毡,主人一切聽任小丁安排,小丁儼然就是半個主人勾扭。久而久之毡琉,也養(yǎng)成了一種不良習氣,傲妙色,聽不得左右東家的責備桅滋。她在某教授家也做了七八年了,某教授夫婦的窮酸相燎斩,且沒有一點生活能力虱歪,讓她很看不上眼蜂绎,再怎么替他打理,家里還是亂糟糟的笋鄙。主人習以為常师枣,她卻看著不爽,以為把自己的功勞埋沒了萧落。一天下班践美,女主人叫她順便把垃圾帶走,小丁說找岖,小區(qū)垃圾分類有固定投放時間陨倡,現(xiàn)在不是時候。女主人硬要她帶许布,說丟在路邊就是了兴革,她不肯,爭執(zhí)了幾句蜜唾。教授在家向來沒屁沒氣的杂曲,那天不知怎么突然就發(fā)火了:“你是打工的,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袁余,怎么有這許多廢話擎勘!”小丁當時就惱了,說聲不干了颖榜,一走了之棚饵。之后,女主人在微信里又請她回去掩完,她覺得沒意思噪漾,終究放棄。
在華姐家做活且蓬,唯有一點不適:一天24小時恒溫怪与,尤其冬夏,室內(nèi)室外溫差大缅疟,容易感冒。
家政活遍愿,在一戶人家做久了存淫,不必細問,只須冷眼旁觀沼填,對這一家的底細桅咆,大至財富經(jīng)濟,小至夫妻私密坞笙,無不了如指掌岩饼。
小丁記起荚虚,當年華姐喬遷新居之日,全身打扮一新籍茧,衣著華貴版述,燙發(fā)時髦,描眉涂唇寞冯,一改公務(wù)員樸素形象渴析,令坐在一旁沙發(fā)只管看公司資料的先生竟然也忍不住向她瞥了兩眼。但也僅是瞥了兩眼而已吮龄,隨后便收拾起文件資料袋俭茧,挾在臂彎里匆匆走了。
沒多久就讓小丁看出來了漓帚,華姐和先生的關(guān)系并不融洽母债,先生不常回家尝抖,偶爾在家住一晚毡们,也只是在一塊吃個晚飯,說不上三句話牵署。
溫馨的主臥室漏隐,闊大的席夢思,床燈奴迅,壁燈青责,粉色的基調(diào),處處透露出主人的舒適取具、慵懶脖隶,還有一種隱秘的誘惑。小丁和華姐開玩笑:夫妻兩個在這床上做那種事暇检,一定很浪漫产阱,很有趣!華姐一怔块仆,喝斥:你這小狐貍构蹬,想打我老公的主意?小丁直吐舌頭:哪里哪里悔据,豈敢豈敢庄敛。又故意刁鉆地取笑女主人:這么好的環(huán)境,難道不會給你們助助興科汗?華姐作一苦笑:他在公司里事多藻烤,一天忙到晚,對那種事沒興趣。
這怎么可能怖亭,你們年紀又不大涎显,那種事沒興趣,還有什么有興趣兴猩?
華姐臉上掠過一絲幽怨期吓,轉(zhuǎn)向窗外,看著停在樹上嘰嘰喳喳的小鳥峭跳。
某日膘婶,小丁看到華姐兩眼紅腫,關(guān)心地問蛀醉,昨夜沒睡好悬襟?華姐不吭聲。過了一會拯刁,終于按捺不住脊岳,淚如泉涌:小丁,你在我家這些年也察覺到了垛玻,對你說說無妨割捅,他、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待我帚桩!
小丁摟住華姐的肩頭亿驾,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像是大人哄小孩账嚎。
華姐說: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莫瞬,想想這是男人的通病,一直忍著郭蕉,隨他去疼邀,可是他得寸進尺,太過份了召锈!他是靠誰發(fā)跡的旁振,還不全是靠我家嗎?要不是我媽當廳長涨岁,他一個鄉(xiāng)下學生拐袜,哪來的啟動資金,哪來的業(yè)務(wù)單子梢薪?現(xiàn)在有錢了居然忘本了阻肿!昨天晚上他竟然跟我攤牌,說他在外面有個女兒沮尿,已經(jīng)9歲,讀小學三年級,不料女孩的生母--不畜疾,他姘頭赴邻,得胰腺癌死了。他打算把這女兒接回家里啡捶,要我接受這個事實姥敛!小丁,你說天下的男人怎么都是這德性瞎暑。我該怎么辦彤敛、怎么辦?我自己有女兒的了赌,等我女兒留學回來墨榄,她愿意接受這樣一個妹妹嗎?
小丁勸說:你也真是勿她,白揀一個女兒有什么不好袄秩?她生母死了,你待她稍許好一點逢并,她就會把你當親媽之剧。反正你又不缺錢,不是負擔不起砍聊。要是你老公在外面生了個兒子呢背稼?帶個兒子進來,那才會真正威脅到你和你女兒哩玻蝌。
華姐冷靜下來蟹肘,抹去眼淚,陷入了沉思灶伊。幾天后疆前,她告訴小丁:她已向丈夫表示聘萨,愿意把那女孩接進家來竹椒。可是那女孩不肯米辐,說自己還是習慣跟外婆住胸完。丈夫想想也就算了,不再勉強翘贮。
華姐自從得了肺癌赊窥,也想開了,專心致志保養(yǎng)身體狸页,吃各種名貴的營養(yǎng)品锨能,吃菜專吃“盒馬生鮮”扯再,人家賣3元一斤,她非要買10元一斤址遇,以為價高就是好東西熄阻。
小丁在富人家做鐘點工,耳濡目染倔约,見識多了秃殉,眼界也高了。她發(fā)現(xiàn)人家富也有富的道理浸剩,比如人家懂投資钾军,會炒股,會炒房绢要,會躺著賺錢吏恭。她和丈夫只會賣苦力,不會動腦子袖扛,怎么可能發(fā)財砸泛?
有一段時間,華姐家里常有幾位女眷過來叉麻將蛆封,一邊聊天唇礁,談得最多的就是買房的事:哪個區(qū)塊又推出了新盤,環(huán)境配套怎么好怎么好惨篱,哪個小區(qū)不久將通地鐵盏筐,房價看漲。華姐熱心鼓動小丁趁早買房砸讳。小丁說:我哪有錢啊琢融。華姐給她算了一筆賬:不買房,打一輩子工簿寂,到頭來兩手空空漾抬。買一套房,幾年下來價格翻一倍甚至幾倍常遂,比你辛苦做一輩子賺的還多纳令!華姐挺慷慨的,主動答應(yīng)借她10萬元做首付克胳,可以在工資中逐年扣還平绩。把小丁的心說動了∧恚回家和丈夫商量捏雌,丈夫一聽就嚇得臉皮走色,支支吾吾笆搓,半天打不出一個響屁性湿。丈夫膽小纬傲,反而激起了小丁的勇敢,不再征求丈夫的意見窘奏,自作主張嘹锁,四處打聽,找了靠近市郊的一個樓盤着裹,90平米的邊套,6000元一平米米同,當即交了定金骇扇,回頭告訴丈夫,丈夫也無話可說面粮。
小丁買房那年剛滿40歲少孝。原先,夫婦倆租住在某城中村熬苍,9平米的棚屋稍走,雨天用臉盆在床頭接水。那天城中村整體拆遷柴底,屋里無人婿脸,城管把她那些家具和被褥統(tǒng)統(tǒng)搬到室外,不巧下起了雷雨柄驻,等她下班回去狐树,全都泡湯了!雖然不值幾個錢鸿脓,畢竟也心疼抑钟。躲在人家樓道里過了一夜,幸虧新房簡裝接近完成野哭,匆匆搬了進去在塔。從寄人籬下到住進屬于自己的新屋,心理水位暴漲拨黔,也就顧不上抱怨城管了蛔溃。
買下了房子,在這座城市才有了家的感覺蓉驹。小丁又給自己添加了兩戶零工城榛。家政活雖然辛苦,做了這家做那家态兴,早出晚歸狠持,風里雨里,但只要有活做瞻润,工資每周結(jié)算一次喘垂,東家還預(yù)付在前甜刻,回報確定,心里踏實正勒。老公在裝修公司做油漆得院,兩人加起來每月有一萬四五千,算算章贞,有個十年八年祥绞,就能把房貸還上了。
那幾年是小丁一生中的高光時刻鸭限。受她鼓舞蜕径,老公心思也活絡(luò)起來,居然主動提出要把老家兩間平房翻建為四層樓败京,供晚年養(yǎng)老兜喻。小丁同意。于是赡麦,老公推掉手頭活朴皆,回老家造房去了。這一去就是三年泛粹,因為工程全由自己一手落遂铡,倒是也省下不少錢。
小丁現(xiàn)在一門心思就是早日還清房貸戚扳,交足社保忧便,等老了,城里住住帽借,鄉(xiāng)下住住珠增,這輩子也算圓滿了。同時為女兒在城市里打下基礎(chǔ)砍艾,女兒有了比她更高的起點蒂教,窮人咸魚翻身,三代改命脆荷,人生的目標莫過于此凝垛。
小丁慶幸遇上了華姐這樣的貴人。她穿的衣裳蜓谋、鞋子大都是華姐送的梦皮,有半新的,有全新的桃焕。華姐當時買了剑肯,回到家又嫌不好看,轉(zhuǎn)手就給了她观堂。過年時她穿著一身新回老家让网,村里的女人們見了呀忧,忌妒得兩眼發(fā)綠,都以為她在城市里撞了大運發(fā)了大財溃睹!
冬日而账,小丁騎著電瓶車,頂著凜厲的寒風因篇,趕到華姐家泞辐,華姐女兒穿著一件薄薄的粉色絨衫,見了她就叫:“哇噻竞滓,小丁阿姨铛碑,你也太夸張了吧,穿這么多虽界!”小丁在門口摘下圍巾、手套涛菠,脫去外套莉御、棉衣,走進恒溫的室內(nèi)俗冻,故意抓住對方的手背摸了摸礁叔,那女孩急忙抽手,驚呼“好冷迄薄!你的手怎么像冰塊琅关!”
小丁看到華姐的女兒留洋歸來,差點驚落下巴讥蔽!
這就是富家女的養(yǎng)法涣易。說是留學,就是燒錢冶伞。沒見她拿了什么文憑回來新症,倒是帶回一個女伴--理著平頭,長相粗氣响禽,人高馬大徒爹。據(jù)說是同學,女兒生活自理能力弱芋类,在國外得到這位同學幫助隆嗅,所以回國后就帶她一起過來了。顯然是富小姐為了報恩而扶貧侯繁,兩家條件懸殊胖喳。女兒不愿跟母親同住,選擇城西一套早年買的老公寓巫击,讓小丁隔一天過去搞一次衛(wèi)生禀晓。那天小丁趕過去精续,都10點半了,還在睡粹懒,屋子里滿地垃圾重付,衛(wèi)生紙,易拉罐凫乖,飯盒确垫。看來這些留過洋的女孩都缺少衛(wèi)生習慣帽芽,太亂删掀。小丁眼尖,還看出了一點蹊蹺导街,回頭悄悄告訴華姐披泪,華姐似已知曉,沒有反應(yīng),一臉無奈。
不久谱醇,聽說此女要創(chuàng)業(yè)了,向老爸提出給500萬艾少。老爸問她做什么,她說做電商翼悴。老爸明知這錢給了她就是打水漂缚够,“吃不窮,穿不窮鹦赎,投資才是無底洞”谍椅。但經(jīng)不住女兒糾纏,于是替她做主钙姊,就在本公司辦公樓下開一家奶茶店毯辅,也不用付房租,公司再給員工發(fā)奶茶券煞额,一律七折價思恐,其實就是讓她玩玩,有點事做膊毁,免得瞎折騰胀莹。果然,開了奶茶店婚温,女兒消停了描焰,把店交給兩個雇員打理,自己帶著那個女伴到處旅游,一去就是幾個月荆秦,還把一條寵物狗交到老媽這邊篱竭,讓小丁每天幫著溜狗。
老爸對這個女兒已不抱任何希望步绸。好在身邊還有個懂事的私生女掺逼,多少給他一點慰藉。
疫情三年瓤介,公司經(jīng)營一落千丈吕喘,東家老板悶悶不樂,不時回家來住一晚刑桑,但與妻子基本沒啥交流氯质,各睡一房。老板發(fā)家靠的是女方祠斧,現(xiàn)在小舅子生意做得比他大闻察,有時免不了要請小舅子幫忙調(diào)劑資金,所以這頭關(guān)系還得維持琢锋,將就著過蜓陌。好在華姐自己的退休金高,既不參與也不干涉老公的企業(yè)吩蔑,家庭一應(yīng)開支,包括買房填抬、裝修烛芬,水、電飒责、汽等赘娄,都由老公支付,華姐的錢只花在自己身上宏蛉,所以也相安無事遣臼。
小丁感嘆:世上的事,有了這頭沒那頭拾并。有錢揍堰,沒親情;有漂亮臉蛋嗅义,沒腦子屏歹;父母創(chuàng)業(yè),子女敗家之碗。她先后做了那么多戶蝙眶,十全十美的人家?guī)缀鯖]有。
小丁詫異地盯著女兒的臉褪那。 這回讓她吃驚的不是別人家的孩子幽纷,竟是自己的女兒式塌!女兒心虛地避開她的視線。
女兒告訴她友浸,自己懷孕了峰尝。
“你怎么這樣不自重!”她本想罵一句“你咋這樣賤”尾菇,臨出口時改了詞兒境析,覺得自己還是應(yīng)該學習城里人的文明。
“人無背后眼”派诬,小丁萬萬想不到劳淆,這個家剛剛有了點起色,就被自己的女兒生生掐斷了希望默赂。
才幾天前沛鸵,比對華姐的女兒,她還在為自己的女兒暗自慶幸:大專畢業(yè)缆八,在阿里巴巴下面一家公司謀得一個職位曲掰,5000元一月,電腦操作奈辰,還可居家辦公栏妖,安安耽耽,比人家“海龜”差哪去奖恰?
如今的年輕人太不懂事吊趾。談戀愛談戀愛,三言兩語就睡到了一塊瑟啃。女兒之前談過一個大學生论泛,初次在出租房見面就留宿未歸,事后蛹屿,那男生的母親還在人前夸口屁奏,說自己兒子有魅力,“一來就把女孩釣上手了”错负。不久坟瓢,那男生回老家考公,一拍兩散犹撒。男女性事载绿,小丁也理解,睡就睡吧油航,這種事但凡開了頭崭庸,就像貓兒偷腥實難守持得住,但你可以設(shè)法避孕啊,這點常識都不懂怕享。接著再談一個执赡,一不小心懷上了,就把自己拴死了函筋。人說女人結(jié)婚是重新投胎沙合,死活得睜大雙眼啊跌帐!好好的黃花閨女首懈,相貌也擺得出去,有多少好人家可供選擇谨敛,灰姑娘還夢想成為王子新娘究履,她居然連起碼的要求都沒有。
女婿是4S店賣車的脸狸,原先有2000元底薪最仑,賣一輛提成5、6百炊甲,疫情一來泥彤,老板撐不住了,取消底薪卿啡,表面上增加提成吟吝,賣不出沒有分文,社保也不給辦了颈娜。女婿家也在農(nóng)村爸黄,那對父母可不是勤勞的農(nóng)民,那個親家母成天只知道跳廣場舞揭鳞、玩抖音,對兒子的婚事都不上心梆奈。
女兒大概跟自己當初一樣的心態(tài)野崇,只想早早逃離原生家庭∧吨樱可自己當初是實在沒辦法啊乓梨,父親是個酒鬼,房子破清酥、衣裳破他不管扶镀,有點錢都換成了老酒,一天晚上在鄰村喝醉回來焰轻,走過石板橋跌入河里淹死了臭觉。母親又是個沒主意的人,老公一死,便改嫁了一個瘝夫蝠筑,整整九年狞膘,替人家把三個子女拉扯大,卻在那個家呆不住了什乙,只得抹著眼淚回來挽封。看著父母的慫樣臣镣,小丁在娘家一天都不想呆辅愿,所以第一眼見到上門相親的老公,二話沒說忆某,就把自己嫁出去了点待。老公雖然年紀比她大8歲,卻是個老實人褒繁,壯勞力亦鳞,模樣也過得去,雖說家也窮棒坏,但再窮都比她家強三分燕差。而更吸引她的是,老公已經(jīng)在省城打工坝冕。所以徒探,女兒生下后,等不得滿周歲摘奶喂窟,就交給婆婆测暗,跟著老公進城找活去了。
女兒怨父母從小把她丟給爺爺奶奶磨澡,有點心結(jié)碗啄。其實,讀初中時就把她接出來了稳摄,并沒吃多少苦稚字。再怎么說也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啊,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卻不知珍惜厦酬,懷上孩子后隨隨便便辭了職胆描,現(xiàn)在再想回去,哪有那么容易仗阅,阿里巴巴總部都在裁員了昌讲。
小丁隱隱有一種預(yù)感,自己辛苦打拼半輩子减噪,女兒又要跌回從前的自己了短绸。
那天碰到做紗窗的安徽人老張车吹,站在街角聊了幾句。老張在這座城市打拼二三十年鸠按,在遠郊買了兩套小戶型商品房礼搁,也算混得不錯了。他就一個兒子目尖,兒子找對象馒吴,把一個女孩領(lǐng)回家,給老張的第一印象就不好瑟曲,嘴巴也不甜饮戳,連一句“我來洗碗”的客套都沒有,吃了飯就躺在沙發(fā)上玩手機洞拨。老張不同意這門親事扯罐,兒子卻非要娶這女孩。這女孩也是獨生女烦衣,父母打工歹河,家境不怎樣,卻也是從小被寵壞了的花吟。兒子在她面前炫耀秸歧,說自己家里有兩套房,女孩以為他家有錢衅澈,死纏著不放键菱。一天老張父子為此吵嘴,老張動手打了兒子今布,打出鼻血经备,兒子報110,警察來了部默,聽了父子訴說侵蒙,警察告誡他兒子:你老爸進城,幾十年打拼不容易傅蹂,你既要依賴父親纷闺,就應(yīng)當尊重父親的意見。事情就這樣拖著贬派。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創(chuàng)人家,本可以輕松一下了澎媒,誰知兒子又成了負擔搞乏。嘴上說不管了,由他去戒努,但只有一個兒子请敦,心里到底還是放不下镐躲。
真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聽老張一番訴說侍筛,小丁唏噓不已萤皂。
小丁不經(jīng)意間瞟見那條毛毛蟲居然像龍蝦出洞似地彈跳起來,失聲欲叫匣椰,又趕緊捂住了嘴裆熙。
她正在華姐樓下房間揩廚柜,冷不防那個糟老頭閃了進來禽笑,從背后一把抱住她入录,湊過一張臭嘴就往她臉上啃,隨即從褲襠里掏出那個黑黢黢軟扒扒的東西佳镜,貼著她腹部亂拱僚稿,嘴里還在胡言亂語:“小丁,我就喜歡你這身肉蟀伸,真軟蚀同,真香!”小丁嚇出一身冷汗啊掏,使勁掙脫身蠢络,又不敢用手推搡,怕老頭摔倒脖律,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谢肾,就說不清了,趕緊拿了抹布小泉,慌慌張張?zhí)映龇块g芦疏。
小丁想上樓跟華姐訴說,轉(zhuǎn)念一想微姊,這種事講過多次酸茴,華姐都有點膩煩了,再講何益兢交?吃家政這碗飯薪捍,什么樣的東家沒有?怪戾的囂張的刻薄的尖酸的配喳,只要不是欺人太甚酪穿,都可以忍受。對這種花癡老頭晴裹,你還當真被济?當真就別做〗牛可華姐是她最大的主顧只磷,別的主顧加起來也沒華姐一家多经磅。
一整天,小丁心里好似有只螞蟻在爬钮追。夜間躺上床预厌,便有意無意跟老公搔癢癢,老公卻不耐煩地背過身去元媚。她恨恨地罵了句“死人呀轧叽!”老公捂住肚子說:不知怎的,肚子攪痛了一日惠毁。
“那還不快去醫(yī)院看犹芹?”
第二天老公硬著頭皮去醫(yī)院,一查是膽結(jié)石鞠绰,要做手術(shù)腰埂。手術(shù)剛做完就跑回家了,不肯住院蜈膨,說醫(yī)院太黑屿笼,一個小手術(shù)就5000多。之后翁巍,便從鄉(xiāng)下弄點土草藥吃驴一。反正也無事可做,在家躺著灶壶。自從去老家造屋肝断,隨即趕上這場大疫,城里的活路斷了驰凛,老公這些年幾乎沒有賺到什么錢胸懈。
最恐怖是2020年春節(jié)剛過,那天一早恰响,小丁接連收到華姐和其他幾個主顧的微信趣钱,說疫情嚴重,怕感染胚宦,叫她不要過去了首有。當時急得她淚花飛濺,好說歹說枢劝,再三表白自己會天天做H檢的井联,華姐才松口,讓她注意消毒您旁,戴K罩烙常,并強調(diào)做活時主仆暫時別見面。
小丁這時才有些后悔被冒,當初不該輕率地辭掉教授家的活军掂。
家人都說小丁心太高,弄得大家跟著吃力昨悼。她自問心高有錯嗎蝗锥,做人一輩子,誰不想過得舒適些率触、體面些终议?無奈,疫情沖擊葱蝗,老公無工可打穴张,女兒女婿雙雙躺平,她獨木難支两曼,信心不知不覺消蝕大半......
小丁偷眼暗覷公公的神色皂甘,揣測著老頭的鬼頭心思。
這一刻悼凑,她甚至覺得公公比華姐家那個老頭更可恨偿枕、可氣!
這老頭就是會裝户辫。那天半夜里在老家打來電話渐夸,說自己“氣透不過來,要死了”渔欢。老公急急忙忙叫上女婿開車過去墓塌,一看,好好的奥额,沒病沒痛苫幢,啥事沒有。女婿抱怨:“這樣子可吃不消披坏,半夜三更讓人來回白跑兩三百公里态坦。”
當初分家協(xié)議棒拂,公公是跟大兒子過的伞梯。婆婆生前,兩公婆其實都住小兒子這邊帚屉。三年前婆婆病故谜诫,小丁老公造好新屋,讓老父親先住攻旦,疫情期間和女兒輪番過去照料∮骺酰現(xiàn)在公公擺明就是要賴在小兒子家了。小丁想牢屋,反正推托不了且预,與其如此折騰槽袄,不如接進城里,讓老公一邊照顧他爸锋谐,同時幫自己燒燒飯遍尺、洗洗衣裳。
對公公的偏心涮拗,小丁一直是有想法的乾戏。就因為自己生的是女兒,公公從來不拿正眼看她三热,做爺爺?shù)膶O女也是愛理不理鼓择。大兒子給他生了個孫子,大學畢業(yè)就漾,在省城一家公司上班呐能,媳婦是教師,小倆口條件不錯抑堡,公公卻老說大兒子壓力大催跪,要幫孫子買房。既然那么看重孫子夷野,理應(yīng)去跟大兒子過啊懊蒸,可瞻養(yǎng)老人的義務(wù)卻都推給了小兒子,最好讓小兒子放棄城里打工悯搔,回老家專心服侍他養(yǎng)老骑丸。且不時在小兒子面前嘀咕:女兒都嫁出去了,在城里妒貌、老家都有了房子通危,已經(jīng)很好了,還整天忙啥灌曙?以為全家人都可以像他一樣架起雙腿菊碟,吃穿不愁。
老公是孝子在刺,老父獨自在老家逆害,他不放心。自從把老父接進城蚣驼,就像供佛一樣魄幕,每天兩頓酒。喝酒要下酒菜颖杏,老父說花生米咬不動纯陨,兒子便立刻給他添上一盆韭菜炒蛋。老公背后向小丁要買菜錢,小丁不免嘮叨幾句翼抠,老公還有煩氣:女人就是嘴多咙轩。見小丁拉下臉來,又說:老了阴颖,沒幾年好吃了臭墨。小丁說:好吃好喝,活到100歲膘盖,還有10多年哩。
以前老公對小丁說“家有一老尤误,勝如一寶”侠畔,小丁也覺得贍養(yǎng)老人是責任,但看公公端著架子损晤,儼然一個坐享清福的老太爺软棺,越看越是意難平。老頭還以為兒子賺的錢都捏在媳婦手里尤勋,他住兒子家喘落,吃的喝的都是兒子的,兒子盡孝理所當然最冰,殊不知眼下一家大小的開支瘦棋,包括房貸、社保暖哨,都是小丁一個人扛著赌朋,要是她不去做,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風篇裁!
公公眼看著兒媳天天騎著電瓶車來來去去沛慢,好話沒一句,還當著兒子面嘲笑小丁干的活就是從前給地主人家做“相幫娘”达布,沒啥稀奇团甲。
小丁懶得計較。每天早出晚歸黍聂,和早睡晚起的公公很少照面躺苦,眼不見為凈。
怪來怪去怪自己老公产还。老頭以為兒子賺的錢被媳婦捏著圾另,你自己難道沒數(shù)?你要是向老頭挑明雕沉,說幾句好話集乔,小丁心里也平衡了。老公不說,興許內(nèi)心里也有自卑哩扰路,怕老父發(fā)現(xiàn)自己是靠老婆養(yǎng)著尤溜。
有一次小丁在華姐面前訴苦,華姐替她出主意:你就對老公說汗唱,現(xiàn)在我給你買社保宫莱,等5年后我退休了,你來服侍我哩罪。小丁嘆息:5年后他都過60了授霸,不知誰服侍誰呢。從前她覺得老公年齡大點好际插,會包容妻子碘耳,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不是這回事,老公老了框弛,女人肩上擔子只會更重辛辨。
小丁十分無奈,覺得全家人瑟枫、還有老家村里人似乎都在跟她作對!她拼命想從爛泥塘里爬出去斗搞,卻有雙魔爪拽著她的腿死死往下墜,令她心慌慷妙、窒息......
那天僻焚,老公突然又肚疼了,疼得直不起腰膝擂,實在熬不住溅呢,只得再去醫(yī)院,做了CT猿挚,醫(yī)生說是胃出血咐旧,還要做胃鏡,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別的東西绩蜻。沒住院铣墨,配了幾盒藥,一天就花去一千多办绝。兒子病成這樣伊约,老頭卻一味埋怨小丁只顧賺錢,不給丈夫做點好吃的孕蝉。小丁女兒聽不過屡律,就說:爺爺,你有錢降淮,拿點出來啊超埋。爺爺不吭氣。女兒跟爸爸商量,讓大伯把爺爺接過去住一段時間霍殴,爸爸卻要她“大人的事別插嘴”媒惕。小丁回家一看氣氛不對,就直接給大伯打電話来庭,大伯嗯嗯啊啊半天才答應(yīng)妒蔚,又推說沒車,要等兒子星期日回家再來接月弛。小丁問公公怎么辦肴盏,公公坐在一邊,像個聾子帽衙,一言不發(fā)菜皂。
小丁也是心軟,看老頭沒處去佛寿,可憐。換一個厲害的但壮,早翻臉了〖叫海現(xiàn)而今這世界還有幾個跌倒做人的賢惠媳婦?
次日蜡饵,老公病情稍稍緩解弹渔,小丁趕上班前吩咐女兒,讓女婿開車送爺爺去大伯家溯祸。女婿在這點上倒是還好肢专,有叫必應(yīng),從不推托焦辅。近來女婿也在動腦筋博杖,賣車沒生意,想出個主意去賣金魚筷登,是給小朋友玩的那種剃根,十來元一條,附帶送魚食前方,每天能賺一二百元狈醉。不料才賣幾天就被C管卡死了,攤位費一天一百惠险,這生意咋做苗傅?反正閑著,說走就走班巩。老公勉強撐起身渣慕,陪同父親一起去,還想當面跟哥哥說些好話,怕傷了兄弟和氣摇庙。
那天老公回來旱物,小丁笑了!
公公給丈夫上了一堂課卫袒,人心就是這樣偏宵呛!在小兒子這邊,住好的夕凝,吃好的宝穗,這么多年,沒聽他一句美言码秉,更沒見他拿出一分錢逮矛。這次送到大兒子家,大兒子在縣城有商品房转砖,卻給老頭另租了一間地下室须鼎,又窄又潮又陰暗。老頭卻當場把每月積攢的300元養(yǎng)老金合計2000元府蔗,顫顫巍巍交到大兒子手上晋控,說是給孫子的。錢存在銀行姓赤,居然還叫小兒子去取赡译,欺小兒子不會說話,當他是啞巴不铆!這一次可真把老實人惹惱了蝌焚,當著小丁面罵“這個吃里扒外的”,說是以后再不去管他了誓斥,讓他跟哥哥過只洒。哥哥要是不管,大不了住養(yǎng)老院劳坑,兩家分擔红碑。當初孫女生小孩,老頭拿出200元泡垃,女婿開車為他接來送去析珊,汽油費也不止這些。
老公為此生悶氣蔑穴,小丁卻笑了一整晚忠寻,轉(zhuǎn)而寬慰老公:“花錢買教訓(xùn)”。
小丁也開始老花眼了存和,看東西有點模糊奕剃。她向來性格樂觀衷旅,和東家有說有笑,近來明顯情緒低落纵朋,來去行色匆匆柿顶。
都說窮人不能生病,生一場病操软,好端端一戶人家菇用,轉(zhuǎn)眼返貧膳叨。丈夫還不算大病,半年來吃藥就花了五六千。她每天掰著指頭算廊蜒,從指頭縫里摳著省錢嫂易。臨近年底沒交物管費计寇,那天被物業(yè)公司叫去數(shù)落了一通仙蚜,好沒面子。她向來只知埋頭做活翔悠,從未顧忌自己的身體业崖,現(xiàn)在竟然也有所擔心了,年近半百蓄愁,人不是鐵打的双炕,機器也會壞,老公已是這樣子涝登,萬一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呢雄家?
似乎富人近來也有些抓狂效诅。
華姐對小丁說:錢多手癢胀滚,買東買西,買了個寂寞乱投。你看咽笼,原先買個胸罩幾千元,現(xiàn)在還戴得出去嗎戚炫?
時世艱難剑刑,聽說許多企業(yè)老板日子都不好過。小丁注意到双肤,華姐也開始學著節(jié)省過日子施掏,不時在網(wǎng)上買些便宜貨。華姐說丈夫?qū)λf了:現(xiàn)在大家都難茅糜,每個人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七芭,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
只有那個寶貝女兒還不知好歹蔑赘,這幾天又和女伴去新加坡了狸驳,說那里有個咖啡品牌预明,去看看,其實就是玩耙箍。又把寵物狗送了過來撰糠,交給小丁。小丁想辩昆,人都養(yǎng)不過阅酪,干嗎還養(yǎng)狗?狗毛經(jīng)常一綹一綹掉下來卤材,吸塵器也吸不干凈遮斥。小丁都鼻子過敏了,對老板娘的肺癌肯定更不利扇丛。
華姐對小丁是真心的好术吗。她說:你在我家做了十幾年了,我要是再活10年帆精,你再做10年较屿,可以攢點養(yǎng)老錢。要是我先走了卓练,那就幫你不上了隘蝎。
小丁聽了鼻子一酸,說:你別多想襟企,活到80歲嘱么,至少還有30年!
華姐幽幽地說了一句:有時覺得顽悼,做人真沒意思曼振。
小丁說:你這樣好的條件還說沒意思,叫我這種人怎么活蔚龙。
自從疫情以來冰评,華姐的話也越來越少了。平時少有熟客上門木羹,與外界幾乎斷了來往甲雅,經(jīng)常一個人在房間里發(fā)呆。
小丁眼皮直跳坑填,直跳抛人,使勁揉,使勁揉脐瑰,還是跳妖枚。
她掏出鑰匙,打開華姐家門蚪黑,沒有聲音盅惜,屋里出奇的安靜中剩。
驀然看見華姐老公獨坐在沙發(fā)上,黑著臉抒寂,頭也沒抬结啼,問:“你沒看微信?叫你這兩天不用來了屈芜〗祭ⅲ”
“我沒留意。你們吵嘴了井佑?”
“出大事了属铁。”
“什么事躬翁?”
“她跳樓了焦蘑!”
“跳樓?”小丁嚇得雙腿發(fā)軟盒发,張口結(jié)舌例嘱!
房東老板簡單地說了說事情過程:他昨晚在公司里忙了一通宵,也是早上才接到小區(qū)物管通知的宁舰。是凌晨5點發(fā)生的∑绰眩現(xiàn)在遺體已送殯儀館,等待警方調(diào)查蛮艰,還沒敢告知岳父母腋腮。
“女兒呢?”
“來過了壤蚜。她倒是很淡定即寡,像沒事人一樣∪月桑”
老板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嘿悬,小丁看見那指縫里竟然滲出了兩行淚水实柠。
小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華姐水泉,你、你怎么就想不開呀......”她無法想象:一個人活得好好的窒盐,怎么就不要活啦......人生一世草则,再苦再難,日子總得過下去靶防臁炕横!
她說要去殯儀館看華姐一面,房東老板搖搖頭葡粒,警方結(jié)論出來之前份殿,不可以的膜钓。
小丁突然想到了自己:華姐一走,大主顧沒了卿嘲,以后怎么辦颂斜?她還欠著華姐5萬多購房款呢,那是一定要還的拾枣∥执可是房東老板會不會讓她繼續(xù)做呢?心里頓時像打翻了五味瓶梅肤,說不出的酸甜苦辣!緩過勁來司蔬,又不無自責:你是為華姐哭,還是為自己哭......
那晚姨蝴,小丁做了一個怪夢:她站在老家村外的山崗上俊啼,月亮升起來了,太陽還沒落下左医,她抄起扁擔吨些,挑起月亮和太陽,匆匆趕去山外......忽然炒辉,頭頂卷起一團濃霧豪墅,煙濤滾滾,瞬間將天地日月湮沒得無影無蹤黔寇,將她這輩子在城市的打拼偶器,還有她買的商品房,席卷一空......她左沖右突缝裤,嘶聲呼喊屏轰,只見華姐在空中遙遙向她招手,趕緊撲了過去憋飞。不料腳下又冒出那個糟老頭霎苗,擋住了去路,老頭手里舉著一疊厚厚的百元鈔榛做,在她面前舞啊舞唁盏、晃啊晃,晃得她眼花繚亂检眯,六神無主厘擂,魂飛魄散!
“要不要锰瘸?陪我玩刽严,就給你!”
小丁拼命掙扎避凝、拒絕舞萄,一把推脫老頭那雙毛茸茸的手眨补,轉(zhuǎn)身使勁抱住老公,老公驚醒倒脓,迷迷糊糊地問:“做惡夢了渤涌?”
小丁伸開雙腿,一身虛汗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