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至海洋深處

當我被委任采訪這件事(也是我頭一次聽聞)的當事人的時候,我其實是不敢相信的更啄,我不相信僅靠靈長目哺乳動物的子宮就能孕育出沒有出現(xiàn)夭折的八胞胎來(而不管這八胞胎的健康狀況如何——至于是否患有先天性的蝗岖、難以治愈的惡疾段磨,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帘不,但是甚至周圍那些有權(quán)有勢的岁歉、具備理智頭腦的精神領(lǐng)袖們都在議論這件事惶翻,我也就勉為其難地相信了姑蓝。

我也不得不相信這件事,新聞工作者總是要帶著這樣寧可信其有的吕粗、職業(yè)道德綁架式的態(tài)度去調(diào)查每個社會案件纺荧,這仿佛是作為記者所必需的先天性素養(yǎng)。于是我很成功地勸自己相信了這件事颅筋,并在一個陰冷而像是具有攻擊性的陰雨天里驅(qū)車前往那個村子宙暇。

這是個秋季的陰雨天,然而希日朗嘎村里已經(jīng)沒有多少秋意可以誘發(fā)人類的藝術(shù)細胞了议泵,唯有那煙雨朦朧的客给、彌漫著淡薄霧氣的郭勒木德草原始終像是個真理似的躺在地殼上供我們踩踏、觀賞肢簿,可是我也沒多少閑情逸致可以駐足在草地上靶剑。

我把我那輛老款的別克開進希日朗嘎村的主干道,開到導航里所顯示的終點位置停下池充,熄火后桩引,我從副駕駛座上拿起我的書包和雨傘,開門下車收夸。雨點還沒有密集到讓我馬上打開傘的程度坑匠,但是那股穿梭在雨點里的涼意讓我的乳房像是被上帝攥住一般瞬間瑟縮了一下。

我背上書包卧惜,疾步朝那棟孤獨的土坯房子走去厘灼,我敲了敲門,然而長達一分鐘的時間里都沒有應(yīng)答咽瓷。

我再次敲了敲門设凹,這次我同時向屋內(nèi)的所有生物表明了我自己的身份:“您好,我是專程來采訪您的記者茅姜,我們報社之前聯(lián)系過您闪朱。”話音剛落,門仍未開奋姿,但是我卻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愚蠢锄开。

這是因為寂靜的環(huán)境總能催生愚蠢的情愫,而這這種愚蠢的情愫繼而又導致了愚蠢的行為称诗,在沒有得到與之相對的回應(yīng)的情況下萍悴,這些癥候性的、愚蠢的想法和行動就不斷地在生理構(gòu)造內(nèi)部發(fā)酵寓免,直到它們完全把一個產(chǎn)生思維的主體壓垮退腥。

終于門被打開了,很奇怪的是門是向外推開的再榄,正因如此我被突然迎面撞來的門框嚇得往后踉蹌了幾步,在某些自以為是且稍微懂點演繹推理法的聰明家伙看來享潜,我和屋內(nèi)開門者的這種意料之外的交互在本質(zhì)上是在形成一種刻板的沖突困鸥,他們會放大細節(jié)的內(nèi)核,甚至是各種動作的含義和外延剑按,但是這種歇斯底里式的分析會終止在有意識交互的一剎那疾就,就比如我和當事者開始對話的時候。當我們開始有意識地艺蝴、有邏輯地猬腰、按照既定的隱形流程開始交流的時候,一切言不由衷的東西頃刻都化為烏有了猜敢。

照我看來姑荷,開門的必定就是沙其曼,看那副滄桑的缩擂、滿是褶子的臉鼠冕,那二十五歲的臉蛋上已經(jīng)盡是接近耄耋的、無法回溯的疲憊感胯盯,但是她的眼睛懈费,她的那一對鮮活的、把我的身體完全裝進去的晶狀體并沒有衰老博脑,除此之外憎乙,那里面所散發(fā)出來的就盡是些身不由己的無奈。

她穿著一件親自手工縫制的叉趣、印著藍色小圓點和小碎花的棉襖泞边,綁成馬尾的頭發(fā)應(yīng)該是剛洗過不久,因為當我經(jīng)過她身邊時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疗杉。在那夾雜著些許銀白色發(fā)絲的繁堡、略微稀疏的頭發(fā)下面互纯,是一張操勞過度的橱赠、任勞任怨似的臉蛋,那張小巧而呈現(xiàn)橢圓形的臉膛上滿是松松垮垮的皺紋,就像是在水里浸泡了太長的時間而變得褶皺起來灌闺。

憑借我從業(yè)多年的、標準而準確的判斷力平项,我敢說她在生下那八個孩子以前絕對是漂亮的標致的疟呐,即便稱不上漂亮和標致,她到今天為止的容貌也不至于會變成這樣的蒼老翼馆。我知道懷孕能對我們女性造成層層疊加且難以修復的傷害割以,不只是陰道,還在于距離那陰道更遙遠的乳房和面容应媚,正因如此严沥,我對受精卵存在于我們女性體內(nèi)并在我們體內(nèi)開始茁壯生長充滿了恐懼和懷疑。

有些佯裝客觀中姜、故作明事理的新時代女性會說消玄,我們不該這樣產(chǎn)生這些該死的容貌焦慮和身材焦慮,我們不該如男人所愿去物化自己丢胚,讓自己變成男人眼里評價的對象和用他們的切身利益去衡量翩瓜、去挑選的“事物”,我們應(yīng)該像西蒙娜·德·波伏娃和阿梅莉亞·瑪麗·埃爾哈特那樣携龟,不能依賴于可以產(chǎn)生自我思想的主體而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兔跌、抽象的東西,不能去把女人的概念理解為從子宮里所誕生的峡蟋、不得不的身份而是去把它向更高層次拓展坟桅,最好是理解為或歸納為一種普遍的社會結(jié)構(gòu)之一,且這種普遍的蕊蝗、非特殊的社會結(jié)構(gòu)與按勞分配的分配原則同在桦卒,與消費主義同在,與所有男人們所代表的的社會結(jié)構(gòu)同在匿又。

可是到頭來我們期中的某些患得患失方灾、缺乏自信的同胞們卻表現(xiàn)出了與其觀念完全相反的一面,仿佛最終到頭來按照男人們的意愿行事就是她們義不容辭的歸宿碌更。她們先前所說的絕不做男人物質(zhì)的奴隸的口頭禪統(tǒng)統(tǒng)成為腐爛的裕偿、多姿多彩的泡影,如今卻在做物質(zhì)奴隸的時候樂此不疲痛单,指望著那些長了陰莖的動物們會因?qū)λ齻兊膼酆退^的死心塌地而甘心把錢交給她們掌管和消費嘿棘,這是何等的荒唐。

當然我并不是說所有沒有陰莖的動物都這樣旭绒,而是針對其中的部分特殊人物鸟妙。不得不說焦人,我們現(xiàn)在的世界所批量生產(chǎn)的、粗制濫造的世界觀是存在極大問題的重父,當社會將女性特殊化(包含除卻生理差異之外的特殊照顧)的時候花椭,歧視現(xiàn)象就產(chǎn)生了。

現(xiàn)如今房午,對于所有問題根源的追溯最終都會無一例外地歸根到性別問題上去矿辽,那些進行歸因的人自以為發(fā)現(xiàn)了問題的真相,殊不知這是那些資本家們利用脆弱人性和巧妙的營銷手段進行矛盾轉(zhuǎn)移的結(jié)果郭厌,他們也殊不知那些資本家們正在他們的私人豪華游艇上享受著他們不曾設(shè)想的樂趣——這是荒唐而滑稽的袋倔。

就比如說,人們現(xiàn)有的既定觀念認為折柠,女性在家庭中負責掌管著財政大權(quán)宾娜,并且如果家庭里的男性包攬了照看子女、做家務(wù)及做飯且不耽誤賺錢扇售,那么社會群眾首先對這個男性只會有無一例外地欣賞前塔,但馬上轉(zhuǎn)頭就去夸贊女方的訓導有方,并向其討要經(jīng)驗缘眶。

依我看,這只是男女不平權(quán)問題在科技革命時代的畸形表現(xiàn)而已髓废,是整個社會對男性的“報復性關(guān)懷”巷懈。雖然我是個女性,但是我已經(jīng)不能夠再理解女性慌洪。目前現(xiàn)存的絕大多數(shù)關(guān)于男女問題的論調(diào)在我簡陋的大腦看來都是扯淡顶燕,就像我上面所說的,真正的男女平權(quán)問題的最佳表現(xiàn)方式是男女二者皆是社會結(jié)構(gòu)的組成部分之一冈爹,根本沒有人會把問題歸因到男女差異上去涌攻,女性不再一邊倒地去指責男性或是厭惡男性而又不放棄從男性身上獲得關(guān)愛,男性不再僅僅關(guān)注女性的身材或是因女性的指責而產(chǎn)生恐女癥频伤,如果這些愿景可以實現(xiàn)的話恳谎,那么那些制造性別對立問題的媒體工作者們將很快會失業(yè)了。

她邀請我進屋憋肖,并建議我坐在一把小巧的因痛、只有約莫三十公分高的椅子上,這把椅子一看就是專門給小孩子吃飯的時候坐的岸更。隨后鸵膏,她掀開西南墻角處的一塊靛藍色的、印滿白色蒲公英的帷幔怎炊,彎下腰谭企,從露出來的低矮的門洞里鉆到另一個房間去了廓译,我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所以我只好靜靜坐在座位上等她回來债查。

我仰起脖子非区,環(huán)顧這個像是客廳而又具備洗漱功能的房間。這個光線暗淡的攀操、陰郁的房間里充斥著一股超前的院仿、冷冽的霉味,以至于我那已經(jīng)有點凍僵的鼻子像是受到了更猛烈的攻擊速和。這個似是而非的客廳里沒有暖氣歹垫,只有在東邊靠墻的位置有個正在嗡嗡作響的小火爐,爐子上放著一個冒著水汽的颠放、圓墩墩的水壺排惨,旁邊是堆放著的幾根劈好的、乖巧的槭木或是樺木碰凶,那些木頭就像是等待著被處刑的死刑犯似的躺在那里暮芭。

地板是磚頭加泥土的簡單混合體,看起來黑魆魆的并且有些泥濘欲低,但貌似在我們虛假的觀感上要比瓷磚暖和得多辕宏。環(huán)顧四周,除了這些砾莱,整個屋子里還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床瑞筐,床上鋪著櫻桃紅底色的、印著牡丹花的棉褥子腊瑟,褥子上的兩床同樣底色和圖案的棉被子凌亂地攤開聚假;靠近窗戶的位置擺著一張高腳方桌,桌面鋪著的厚重的玻璃砧板上擺滿了黑黢黢的鍋碗瓢盆闰非、油鹽醬醋瓶膘格、成捆的萵苣和芹菜以及一堆廉價的保養(yǎng)品和化妝品;桌子正下方的地上還堆放著幾個看著已經(jīng)泛黃的甘藍和西紅柿财松、兩雙表面泥濘的白球鞋瘪贱、一個裝滿衣服甚至已經(jīng)從中滿溢出來的紙箱子和兩大袋不知名品牌的洗衣粉;然后是靠近我進門的位置同時也是靠近我所坐的位置的墻邊辆毡,是一個專門用來放置洗臉盆的鐵架子政敢,架子上放著肥皂和毛巾,架子后面的墻上掛著一面橢圓形的胚迫、邊緣處綴滿花邊的鏡子喷户,從我有些反光的視角看去,鏡面上已經(jīng)積滿了一層厚厚的访锻、焦糖色的油漬或者是其他東西形成的污垢褪尝。

總之闹获,我想如果是那些喜歡對著自己的臉蛋精雕細琢的女性是無法容忍鏡子里的自己被污垢遮住的,而且她們也更加無法忍受在這個陰暗潮濕河哑、到處可能隱藏著蟑螂窩的住所避诽。但是這個叫沙其曼的女人不得不住在這里,靠自己力量撫養(yǎng)八個異常的孩子璃谨。

“我給您倒了點熱水喝沙庐。”她端著兩杯熱水從那個門洞里走出來佳吞,雖然時間不長拱雏,但是卻讓我心生疑惑,那幾個可能裝有熱水的暖瓶就放在爐子的旁邊底扳,所以門洞那邊是否還有個爐子或是裝有熱水的暖瓶不禁讓人懷疑铸抑。

我向她道了謝。

她坐在了床沿上衷模,剛坐下便從墻角的門洞里沖出一個黑影來鹊汛。那個像是穿山甲似的、深邃且充滿引力的黑影就跑到我們跟前來阱冶,原來是個三歲模樣的小男孩刁憋,但是與其他同齡小孩不同的是,他的臉是畸形的:他只有一只眼睛而這只烏鶇鳥似的眼睛就長在了額頭的正中央木蹬,沒有眉毛至耻,理論上原本應(yīng)該長眼睛的位置是他的兩個豬尿脬似的、紅彤彤的腮届囚,夾在兩腮之間那坨沒有骨骼支撐的肉看來就是他的鼻子了有梆,有兩個細小的孔隙開在那坨肉的下方是尖,像是在吝惜最后的意系、沒有被詛咒的皮膚。

他的嘴巴長在原先應(yīng)該長鼻子的地方饺汹,唯一正常的好像只有他咧嘴朝著我們笑時從嘴唇里面露出來的兩排整齊的牙齒蛔添,這兩排高度鈣化的硬物保證了他還能像正常的脊椎動物那樣從這矛盾且常需孤注一擲的社會里獲取營養(yǎng)。

在與他對視的那一瞬間兜辞,我仿佛感受到了奧雷里亞諾家族式的力量正間歇性地迎瞧、富有節(jié)奏感的敲擊著我的腦殼,我企圖向無所不能的自然規(guī)律妥協(xié)逸吵,繳械投降凶硅,供奉出我所有的可以用來狡辯的理論知識和具有沖擊力的名詞,但是我做不到扫皱,我即便那樣做了足绅,我也只是成為了最普通的犧牲者之一捷绑。

看啊,在這類同樣誕生于地球的生物面前氢妈,我們的知識究竟能發(fā)揮什么功能呢粹污?答案可能是沒有。他笑完之后首量,轉(zhuǎn)身撲到了沙其曼的兩腿之間壮吩,他把腦袋枕在她的大腿上,而沙其曼則以那最寂寥的母親的姿態(tài)撫摸著他的腦袋加缘。

“他是我的孩子鸭叙,叫阿斯爾,他現(xiàn)在還不能上學生百,但我相信到時候他將會是個很聰明的學生递雀。”

“那一定是的蚀浆,”我禮貌地回應(yīng)她說缀程,“其他孩子都去上學了嗎?”我想市俊,其他七個孩子也必定與阿斯爾的模樣八九不離十得相似杨凑,都是這種令人心痛而又令人束手無策的唐氏綜合征的犧牲品,在那些斯巴達式的摆昧、具有挑釁性的命運跟前撩满,我們用圖窮匕見的精力和態(tài)度所鑄造出來的意識形態(tài)又算的了什么呢。

“是的绅你,”她回答伺帘,“您是來問伊特格樂的事情的吧〖删猓”

“嗯伪嫁,如果他是叫這個名字的話∨伎澹”我說张咳。

“如果這個渾球沒有騙我的話,那么他確實是叫這個名字似舵〗呕”她說這話時有些冗余的不安分和懷疑從她的臉上升起,進而像是陰魂不散砚哗、驅(qū)散不盡的霧霾似的縈繞在她的腦袋上龙助,再也沒有離開過≈虢妫“四年前春天的一個晚上提鸟,我依稀記得那個晚上是濕漉漉的脆淹,密密麻麻的水汽像是蒲公英種子般飄散在理應(yīng)皴裂的空氣中,走在那濕潤的空氣里就像是走在烏蘭木倫河的河水里似的沽一。但當時沒多久后我就躺在了這張床上盖溺,沒錯,四年前的這間屋子依舊是這樣古板的擺設(shè)铣缠,而且當時的這些墻壁和地板比起現(xiàn)在也沒有干凈多少烘嘱。

“那時我已經(jīng)脫光了衣服,準備入睡蝗蛙,但窗戶外邊窸窸窣窣的蟋蟀和蟈蟈的叫聲不絕于耳蝇庭,聽你們城里人管這種昆蟲的叫聲叫做白噪音,能夠更好地幫助你們?nèi)胨窆瑁覀兿H绽矢麓宓娜司蜎]有這種麻煩的講究了哮内,畢竟我們生活壓力沒有你們城里人那么大。與此同時壮韭,從郭勒木德草原上吹來的鮮嫩牧草的清香夾雜著羊耳菊北发、桔梗花和蜀葵的氣味穿過門縫瀉進我的鼻腔喷屋,濃烈的氣味和聒噪的蟲鳴——”其實是睡眠的敏感神經(jīng)放大了這種感覺效應(yīng)琳拨,我想,“——讓我壓根睡不著覺屯曹,我反而越發(fā)地興奮起來了狱庇。但事實上,這樣仿佛是戲弄人的興奮狀態(tài)并沒有持續(xù)太久恶耽,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識密任。

“我記得那時候的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而這個夢后來讓我發(fā)覺是這場詛咒的開端或者是叫做征兆偷俭。我夢見我變成了一個紈绔子弟的陰莖浪讳,而我在他逍遙快活的、花天酒地的生活里卻是個有意識的存在社搅。不僅僅是醒來后驻债,就連在夢中我都感覺到當時的‘我’是一個很離奇且很詭異乳规,或者是說是受到了詛咒般的生命體形葬。他帶領(lǐng)著‘我’,見識了不同類型女人的不同的陰部暮的,而‘我’也必須且毫無選擇地要見識那些說來恐怖的暗黑森林笙以,那時候‘我’就意識到了‘我’是性愛工具的本質(zhì),而非是那種傳統(tǒng)意義上的生殖工具冻辩〔螅咳拆祈,就算是在夢里,男人們都是那樣千篇一律的好色倘感,沒有例外放坏。可是現(xiàn)實里我又不贊同自己這樣的看法老玛,男人們在多數(shù)時候也是很可愛的生物淤年,如果我們?nèi)ビ憛捤麄儯痪褪窃诮o制造他們來厭惡我們的契機嗎蜡豹。你說是不是麸粮。

“以我這個粗鄙的鄉(xiāng)下人來看哈,我是感覺镜廉,我們所有人都是地球的胎記弄诲,不均勻而又很趨同地散落在地球的皮膚上,瑕疵和不完美這兩種性質(zhì)就像是血與肉似的塑造了我們的輪廓娇唯,我們在被自己的糞尿和制造業(yè)所污染的空氣里游啊齐遵,飄啊,無需認識到自己種種脆弱和缺陷塔插,而這其實也算是某種僥幸吧洛搀。我好像把話題扯遠了,但不得不說佑淀,這是我在懷著他們八個的時候所認識到的某些事情留美。

“回到正題上來,沒多久后伸刃,這個夢就像是流產(chǎn)似的從我大腦里消失了谎砾。緊接著,我便聽到了那個男人對我殷勤的叫喊聲捧颅,這叫喊聲裹挾著某種有的放矢的景图、求偶動物的目的性,轉(zhuǎn)化成那更加具體的碉哑、更加觸手可及的腦震蕩挚币,使我從夢里醒過來。

“我醒過來之后扣典,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叫喊聲不是從夢里傳出來的而是確確實實存在著的妆毕,它就在那玻璃窗外面,低沉且傳遞出一種蕭條感贮尖,就像是感冒了的黑夜在朝我的房子咳嗽笛粘。講真的,這簡直要把我嚇死了!這種真實而又虛無縹緲的感覺就像是我提前步入了彌留之際薪前,而死神也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要把我?guī)ё吡巳笈荒蜔┑剌p聲呼喚著我,而我也在每一聲呼喚中逐漸變成了這黑暗的排泄物示括,變得同樣的虛無縹緲起來铺浇。

“可是如果一直是那一成不變的叫喚聲倒也還好,但是馬上那叫喚就逐漸變得復雜起來垛膝,突然加入的敲窗聲讓那原本低沉的叫喚顯得有些俗不可耐随抠。出于害怕,我先打開了手電筒繁涂,然后拿著手電筒在房間里照來照去拱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那低沉的呼喚和敲窗戶的聲音仍然在我耳邊肆虐扔罪。我走過去拉開窗簾秉沼,然后用電筒照向窗戶外邊,但是我所看到的只有黑暗里沉睡著的希日朗嘎村以及天幕上那監(jiān)視著草原的彎月牙矿酵,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唬复。

“這時那個聲音突然又想起了,他要求我關(guān)掉手電筒全肮,起先我根本沒聽他的敞咧,然后這個聲音就一直重復著。由于我太害怕了辜腺,我就關(guān)掉了手電筒休建,然后這個聲音讓我打開窗戶的插銷,我也照做了评疗〔馍埃可是等我真正地把插銷拉起來并把窗戶推出去之后,那個低沉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了百匆,并且在短時間內(nèi)也沒有發(fā)生任何異樣砌些。

“于是,我便靜悄悄地幾乎是鬼鬼祟祟地回到了床上加匈,給自己蓋好被子存璃,仿佛那被子就跟鎧甲一樣可以保護我似的〉衿矗可是我也知道纵东,等災難真正降臨的時候,能挽救我們的也只有人人對其鄙視狗屎運而已悲没。沒多久后篮迎,那個低沉的聲音便又重新霸道地籠罩著我了,只不過這次它更近示姿,仿佛就像一只神仙的手一樣在撫摸著我甜橱。只聽見那個聲音對我說:‘沙其曼,我知道你在那里栈戳,我叫伊特格樂岂傲。請你不要因為我在這半夜里的突然造訪而感到恐懼和困擾,我不希望自己成為你的累贅子檀,所以請你不要那樣想镊掖。我是來拯救你的,請你接受我的好意褂痰∧督’話音剛落,我就聽到了雙腳從高處落地的啪嗒聲缩歪,我知道他已經(jīng)站在房間里了归薛,就站在我靛藍色的眼前和得有個兩三公斤重的黑暗中。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匪蝙,而且當時我也無暇顧及自己害不害怕了主籍,我只記得自己渾身哆嗦著,盯著那雙腳落地的啪嗒聲所傳來方向逛球。突然千元,有一雙幾乎要把我瞬間摧毀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情急之下我開始不受控制地叫喊起來颤绕,而有只手也很快把目標轉(zhuǎn)移到了我的嘴巴上來幸海。他一邊捂住我的嘴,一邊往我被窩里鉆奥务,他跟我躺在一起之后便不再動彈了涕烧,而是靜靜地等我放松下來。

“很久之后汗洒,等我覺察到他暫時不會對我產(chǎn)生威脅的時候议纯,我就不再叫喊了。在這時候溢谤,我同時也發(fā)現(xiàn)我們?nèi)祟惸窃诼L且包含著各懷鬼胎因素的復雜進化過程中得到強化了的防御能力在我身上已經(jīng)不起作用了瞻凤,我所有堅硬的皮膚在這時候就像是蛻掉的蛇皮似的全部被他攥碎成了粉末,而我的全部原本激昂的內(nèi)在(我不是說我非得要有什么深奧的世杀、讓其他人相形見絀的內(nèi)在阀参,而是廣義而籠統(tǒng)代指我的那些抽象的、沒有實體的精神系統(tǒng))也都已經(jīng)在他君主式的掌控之內(nèi)了——”

穆罕默德二世式的瞻坝,我在心里想道蛛壳,雖然我未曾見識過那像是威逼利誘似的場面,但是我能猜到那身體和精神的城池被完全攻陷時的的絕望,絕望到你甚至都能從當時凝固的黑暗中萃取到某種類似于膽汁似的苦水來衙荐。

啊捞挥,那些唾手可得的罪孽就是這樣在世代之間循環(huán)往復著,它們從未徹底消失也根本不會被徹底鏟除忧吟,代達羅斯式的低級的罪過與悔意構(gòu)成了人間疾苦的原始輪廓策精。坐在我眼前的這個未老先衰的女人裆装,既像是真實存在的又像是我勾勒出的一個虛幻的形象设褐,而她的那些聲音又都像是我兀自臆想出來的挤悉。可是我卻控制不了自己的想象煌抒。她繼續(xù)坐在那里講述著仍劈,而她的講述與我的思考無關(guān)。

“——于是我開始嘗試著記住他的外貌寡壮,可是我的眼前漆黑得只剩下他和我的不在一個頻道上的耳奕、相互排斥的喘息聲。無奈之下诬像,我只好打算通過一些言簡意賅的問題來確認他那神秘的真實身份屋群。我問他究竟叫什么,他還是回答我叫伊特格樂坏挠,可是我壓根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芍躏,所以在那個時刻,這個名字就如同是萬能的上蒼對我施加的詛咒似的降臨到我的床上降狠,我對這個名字充滿了敬畏與恐懼对竣。

“接著我問他是不是希日朗嘎村里的人,他說是榜配。這就讓我本就絞在一起的思緒更加納悶了否纬,我的腦袋開始搜索我所熟知的以及打過照面的所有村民的形象,可是就是搜索不到這個叫做伊特格樂的人蛋褥,或許我見過他而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临燃,畢竟當時他躺在我床上躺在我情緒崩潰的邊緣的時候,我是完全沒辦法破解他的真實樣貌的烙心。

“當時膜廊,那匍匐在我身上的、分布均勻神秘感就如同是滾燙的開水似的澆淋了我所有的皮膚淫茵,我動彈不得而又必須要或者說不得不做出著細小的動作爪瓜,比如轉(zhuǎn)動腦袋、雙手捂住胸部或者是抓好秋褲的腰帶匙瘪,否則我將會被淤積在胸口的巨大能量給從內(nèi)而外的炸開铆铆,就好像被塞進一個爆竹的易拉罐那樣被炸得四分五裂蝶缀。

“這其實也沒啥深奧的原因,我也不懂你們文化人對于這種古怪的現(xiàn)象是怎么解釋的薄货,反正我就覺得那些小動作可以可持續(xù)地翁都、緩慢地把那些腐爛的能量給悄悄釋放出來,讓它們順著我的手指頭或者是視網(wǎng)膜流出來菲驴。后來我就不想問他了荐吵,我應(yīng)該先保護自己骑冗,然后再去發(fā)掘他的身份赊瞬。可是事實是他仍然就像是尊沉重無比的神像似的把我壓得死死的贼涩,他不再躺在我旁邊了而是完全趴到了我身上巧涧,我就像是被制服了的歹徒似的動彈不得∫>耄”

“您旁邊就沒有什么可以抄起來的堅硬的東西嗎谤绳?比如剛才拿著的手電筒呢?”

“手電筒就在我枕頭旁邊袒哥,可是我得有可以自由支配的手去夠到才行缩筛,而我的兩條胳膊以及兩只手完全被他的身體給箍住了,我壓根抬不起胳膊來堡称,我也壓根施展不出來任何能夠?qū)崿F(xiàn)局面逆轉(zhuǎn)的瞎抛、足以掀翻伊特格樂統(tǒng)治地位的力量,從表面上看去却紧,我就在任由這個暴君這個來路不明的強奸犯從上到下從內(nèi)而外地非禮著我的胴體我的靈魂以及我的防備心理桐臊,那一刻,我孤立無援地藏匿在他完全密封的胸膛之下晓殊,仰視著他那不知是臉還是脖子的身體部位断凶。

“人們常說,‘弱者的仰視是希望得到援助巫俺,而非表示畏懼’认烁,當時看來確實是那樣的,我復雜的介汹、寂寥的砚著、精疲力竭的、不修邊幅的內(nèi)心竟然出現(xiàn)了那種詭異而不符合實際的想法:我竟然妄想得到他的幫助痴昧!這種情況比我愛上他還要糟糕稽穆!這叫什么來著,死多哥德摩哺献舌镶?”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柱彻。”我回答她餐胀。

“嗯對哟楷,沒錯,就是這個否灾。但是我還沒有墮落到染上這種花里胡哨的卖擅、像是瘧疾似的爛病,我還沒有那么愚蠢墨技,那就是我當時處在危急情況下力求全身而退的一個幻覺罷了惩阶。

“很快,我就放棄了這種念頭扣汪,因為他開始跟我做愛断楷,并且仍然不例外地捂住我的嘴巴以防我突然叫喊——即便是我聲嘶力竭地叫喊呢,在這希日朗嘎詭異的夜里崭别,也只有那無懼無畏的耗子才會答復我的求救冬筒。我感覺到他是戴著避孕套的,而且在我跟他確認之后茅主,那隔絕精子與陰道的舞痰、帶有隨機性的薄膜確實是包裹在他那碩大的龜頭上的。于是我那和劇烈的诀姚、撕裂般的痛感融為一體的貞潔就被輕易地奪走了响牛,我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因為那些要把我裁剪成碎片的疼痛從陰部一直蔓延至我的大腦学搜,我就像是被閃電劈中然而還倒霉地殘留著些許無用的意識娃善。

“他問我是不是第一次做,我聽到我用那種極其痛苦的聲音回答他瑞佩,然后他說他早已愛上了我聚磺,可我當時只覺得他是個萬惡不赦的、就該被閻王爺抓去的惡棍而已炬丸,況且我壓根就不認識他瘫寝,也沒聽聞過他的名字。我沒有回答他稠炬。接著他又說他希望我能給他生孩子焕阿,我回應(yīng)了他的這個更加怪誕荒唐、有些霸權(quán)主義的要求首启,那時候他的那根硬邦邦的玩意還在我的身體里抽動著暮屡。

‘我甚至都不認識你∫闾遥’我跟他說道褒纲。

‘可是我認識你啊准夷,沙其曼。我愛你莺掠,我像是珍愛自己的心臟似的珍愛你衫嵌,雖然你現(xiàn)在不認識我,但很快彻秆,我們就會是一家人的楔绞。’

‘等你走了唇兑,我就可以去報案酒朵,說你強奸我♂:ィ’

‘給警察說伊特格樂強奸你嗎耻讽,’他頓了頓察纯,我以為他是害怕了帕棉,但是他馬上又說,‘親愛的饼记,雖然我確實是叫伊特格樂香伴,但是希日朗嘎甚至是整個內(nèi)蒙古都沒有人認識我。你不認識我具则,那么同理其他人也沒有理由認識我即纲。’

‘那你到底是誰博肋?’

‘伊特格樂低斋。’

這些不能產(chǎn)生任何利用價值的對話就如同利刃似的在我的心上開了一道新鮮的傷口匪凡,而那時候他那熱氣騰騰的身體也已經(jīng)從我身上挪開了膊畴,除了他那含有鹽分的喘息聲之外,我只能聽到那濕淋淋的絕望在干燥的空氣里的嘶吼病游。

“從那個充滿爭議的時刻起唇跨,我已不再是那種在男性角度備受歡迎的、像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似的處女衬衬,雖然在那晚之后我開始害怕自己在這個落后的村子里引以為傲的性別價值有所下降买猖,但是我也常常在某些個自發(fā)性的食不果腹的瞬間突然覺醒,覺得我們女性該與這種萬惡的滋尉、不仁義的處女情結(jié)抗爭到底玉控。

“雖說這種突如其來的信念能夠給我?guī)硭查g亢奮的能量,但是那并不是持續(xù)的狮惜,畢竟以我一個沒什么文化的農(nóng)村女人能做的了什么呢高诺,我連拉希日朗嘎村里其他女人加入我的能力和雄辯能力都沒有既棺,又怎么會有能力帶領(lǐng)她們?nèi)ズ湍切┛坎鸬年幥o來辨別方向的男人們呢。唉懒叛,說到底丸冕,那時候的這些想法都是伊特格樂在我的大腦里所造的孽,我怨恨他薛窥,并去報了警胖烛,但是警察在電腦里查來查去也沒找到有叫伊特格樂的人,倒是在呼和浩特有個老會計叫伊特格樂诅迷,我看到電腦屏幕上那個滿臉橫褶佩番、看起來就跟豬有深仇大恨的老頭子,雖然在那揮之不去的黑暗里我沒見過伊特格樂的真實面貌罢杉,但是我確信屏幕上的那個老家伙并不是他趟畏。

“可能真的就如他本人所說的,沒有誰會認識他滩租,我甚至借著那股子懸而未決的詭異而開始懷疑他肉體的真實性赋秀,既然連人口系統(tǒng)里都沒有這號人物,那么他的存在到底是針對性極強的律想、針對我的靈異事件呢還是當時的黑暗所賜予我的錯覺呢猎莲,我不明白。當我陷入這種開始讓我崩潰的自我懷疑的時候技即,他又出現(xiàn)了著洼。”

“他這次來沒有提前告知你嗎而叼,就比如說讓你在耳邊聽到他的聲音身笤,或者說他是否有給你寫過信,讓你提前得知他將要在某天晚上再次現(xiàn)身葵陵?”我問她液荸。沙其曼看起來有些疲憊了,只見她不停地伸出那有些像是山楂皮的舌頭舔舐著龜裂的嘴唇埃难,那嘴唇黯淡無光莹弊,仿佛那種魔幻的、得了高原紅的丹霞地貌里的兩座小山丘涡尘,我盯著她的嘴唇出神忍弛,余光又同時瞄準了那個相貌畸形的孩子,他那無污染的考抄、純粹的身體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酣睡细疚,被魔鬼所揶揄的腦袋枕在沙其曼的大腿上,臉朝外川梅,朝向我和那扇將他帶來這個世界的疯兼、導致他畸變的窗戶然遏,他那種悄無聲息的狀態(tài)就像是在控訴它,控訴它對于伊特格樂的寬容以及不曾為他的罪孽埋單吧彪。

此時我背朝窗戶待侵,處在從虛無的白晝里所分餾出來的陰影中,像尊啞口無言的佛像似的等待著對面那對母子的祭拜姨裸,但又不放棄以記者身份所衍生出來的秧倾、與業(yè)績掛鉤的求知欲在本子上抄抄寫寫,好像我只要停下筆就會錯過某些重要細節(jié)似的傀缩。

“他沒有提前告知我那先,他是突然來的,就像是要找你討債的債主似的突然從那扇窗戶里闖了進來赡艰,”這時她無助地看向那扇沾滿雨滴的窗玻璃售淡,就像生怕那窗戶突然被打開,她的眼神里充滿了蘇美爾人式的恐懼慷垮,以及阿摩利人式的期望揖闸,“而距離他第一次來已經(jīng)過去一周了,我不知道他這一周是藏在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對著月亮茍且偷生的换帜,但是我知道我這一周過得渾渾噩噩的楔壤,身體幾乎被那股子拉不出來也清洗不掉的陰郁的情緒給占滿了鹤啡,可是這我又能給誰訴說呢惯驼,沒有人認識這個只在夜里出現(xiàn)過的、沒登記過身份的妖怪递瑰,所以我能跟我那同樣陰郁的影子交流祟牲,我跟她說我不希望他再出現(xiàn)了,我感到了無邊無際的恐懼抖部,我感到了自己正在被死神臨摹说贝,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撒上鹽和胡椒粉的烙餅等著被時間吞吃,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和外殼正在質(zhì)壁分離慎颗。

“可是乡恕,我一廂情愿的希冀有什么用呢,他還是讓我措手不及地出現(xiàn)了俯萎,他再次翻越窗戶爬進我的房間傲宜,就像是吹進房子里的草原上的風,夾雜著濃烈的馬糞味夫啊。他再次爬進我的被窩函卒,這次他先問我‘你這一周過得好嗎’,我沒有說話而只是點了點頭撇眯,接近他又說‘我想和你做愛报嵌,我想讓你給我生孩子虱咧。’聽到這句話之后我就像是中了劇毒似的開始癲癇起來锚国,我知道我成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選中的生育工具腕巡,于是我開始歇斯底里、近乎瘋狂地掙扎起來血筑,可是以我薄弱的力量壓根不能傷害他絲毫逸雹,他只用了一點點力氣就把我給制服了。

“他把我按倒在床上云挟,二話不說開始親吻我撫摸我梆砸,他把我脫光之后又開始跟我干那玩意,而最離奇的事情就在這時候發(fā)生了园欣。在剛開始沒幾秒鐘之后帖世,我感覺皮膚瘙癢難耐,就像是上面爬滿了螞蟻沸枯。

“這種奇怪的瘙癢不是那種有羽毛似的異物劃過我皮膚時感覺到的那種瘙癢日矫,而是冬天里你凍僵的肢體在火爐旁慢慢恢復時感受到的那種由內(nèi)而外的、要從毛孔里爬出來的瘙癢绑榴,我一邊遭受著他殖民者式的非禮哪轿,一邊像是只惱怒的猴子似的抓耳撓腮。但是這奇怪的感覺并沒有因此而消失翔怎,而是愈演愈烈窃诉。

“忽然之間,在他把那些惡心骯臟的玩意弄出來之前赤套,我感覺我的皮膚上多了某些東西飘痛,我小心翼翼地去撫摸我的胳膊和裸露的胸膛,發(fā)現(xiàn)那是些柔軟的樹葉和雜草之類的東西容握,他也撫摸到了這些扎到他皮膚的東西宣脉,但是他對此卻一點也不為所動,就好像他早知道我身上會長出這些玩意似的剔氏,而他后面所說的話則更加讓我震驚和害怕塑猖。

“‘你身上長了些荼蘼花,它們看起來真美谈跛⊙蚬叮’

“‘你能看清這些東西嗎,’我說币旧,‘你為什么能看見這些東西践险,這些東西是你帶來的嗎,這是不是你的陰謀,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巍虫?’

“‘我什么也不是彭则,我就是伊特格樂,我就是伊特格樂本身占遥,我的存在只是為了證明伊特格樂這個名字存在的合理性俯抖。’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瓦胎,請你從我身上下去芬萍,我可能得病了,我也可能是中毒了搔啊,中了一種叫男人的毒柬祠。請你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负芋÷祝’

“‘你已經(jīng)報過警了,可是他們并沒有找到我不是嗎旧蛾?你不用再拿報警來恐嚇我了莽龟,醫(yī)院也解決不了你這種情況,聽我說锨天,你只要把孩子生下來毯盈,這些玩意就自己會消失的〔“溃’

“‘我憑什么要相信你搂赋?’

“‘我沒有讓你非要相信我,’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遠離了我的身體陪拘,正坐在陰影里朝我說話厂镇,‘你不用相信我,反正你已經(jīng)懷孕了左刽,你已經(jīng)是個母親了∽妹剑’他說這話的時候用了一種零下二十度似的語氣欠痴,像是為了要把我的腦袋給凍住。

“就是在那一刻秒咨,就是在那惡劣的喇辽、讓我的耳朵產(chǎn)生疥癬的那一刻,我對他的所有疑惑都像是濃烈的催淚瓦斯似的彌漫在我的腦袋附近雨席,讓我流淚菩咨,讓我本就動蕩的情緒突然崩潰,我的喉嚨開始痙攣和抽搐,我的鼻涕就像是榴彈炮似的在我的鼻腔中沖刺抽米,我開始哭特占,并不是為了哭給他看,而僅僅是為了祭奠我那突然就被迫發(fā)揮功能的子宮云茸。

“而他對于我的哭泣沒有發(fā)表任何評論是目,好像這也在他的計劃和意料之中,他就像是那邪惡的魔鬼寸步不離的擁躉标捺,用盡各種手段讓我裸露皮膚懊纳,讓我張開雙腿,讓我為受精卵提供發(fā)育九個月的場所亡容,而我對于這一切除了被動接受嗤疯,沒有任何選擇權(quán)」刖ぃ”

“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你的確懷孕了的身弊?”我問她,我其實并不想問這個問題列敲,因為這個按部就班的問題在我的嘴里好像帶著一種官僚主義的性質(zhì)阱佛。

“我是半個月后去醫(yī)院檢查出來的,你說奇怪不奇怪戴而,他這個人查不到凑术,但是他留在我身體里的壞種卻能探測得到∷猓”

“你去的時候也是渾身長滿荼蘼花嗎淮逊?”

“沒錯,我當時也順便去皮膚科和內(nèi)分泌科檢查了一遍扶踊,除了把那些醫(yī)生嚇得神魂顛倒外泄鹏,我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檢查結(jié)果⊙砗模”

“然后你就讓那些荼蘼花在你身上存留了九個多月嗎备籽?”

“我曾經(jīng)用剪刀把它們挨個剪下來過,但是到了第二天醒來它們就又長出來了分井。在反復這樣嘗試過后车猬,我就放棄了,我知道這純屬是徒勞之舉尺锚。

“盡管我逐漸對自己變成字面意義上的植物人習以為常珠闰,但我也知道那個樣子是難以出門見人的,于是我就厚著臉皮瘫辩、沿著幾乎沒有人也沒有牲畜游蕩的羊腸小道去找了阿都沁伏嗜,這個人是個往城里運貨的司機坛悉,我打算托他幫我從城里帶點治療疥癬或者是皮膚癬的特效藥回來。我成功地以我做賊心虛的方式見到了他承绸,他起先根本沒有認出我來裸影,反倒是被我花仙子似的怪誕模樣嚇得嗷嗷直叫,他躲得遠遠的八酒,他咒罵我是從《山海經(jīng)》里逃出來的怪物空民,但是我對于他那出于正當防衛(wèi)的‘物種歧視’沒有絲毫的生氣,我知道我那個樣子確實能把一個魁梧且心智成熟的男人給嚇死羞迷,所以我就靜靜地等他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界轩。

“不久后,他就像是座噴泉雕像似的矗立在那里衔瓮,孤單落寞浊猾,未經(jīng)衣物包裹的、裸露出來的皮膚散發(fā)出一種獨居男人在放棄對交媾的渴望之后向死而生的特殊魅力热鞍,只不過這種該死的(原諒我用了這種生硬粗鄙的形容詞葫慎,我想我必須得率先表達出我的激勵情緒才行)魅力當時根本吸引不了我。等他安靜下來后薇宠,我跟她說我是沙其曼偷办,他不相信,他說她寧遠相信我是投胎轉(zhuǎn)世的厲鬼澄港。

“為了表示我對于他毫無肉體上和精神上的威脅性椒涯,我蹲了下去,靠這種降低重心的方式來表現(xiàn)我的安全回梧。他不再叫喚了废岂,他俯下身子慢慢地朝我靠近,我再次跟他強調(diào)了一遍我是沙其曼狱意,同時我撥開那些礙事的荼蘼花以及它們莖葉湖苞,讓我的臉在盡可能讓他辨認出的情況下露出來。

“這下他可算是認出我來了详囤,唉财骨,當時我真的是帶著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想踹他一腳的,好在他那擅長管閑事的大腦可算爭了口氣纬纪。他看起來有些幸災樂禍地問我怎么變成了那副慘不忍睹的鬼樣子蚓再,我繞過真相跟他說我找他的那天早上醒來就變成那樣,他勸我先去醫(yī)院看看包各,我跟他說我已經(jīng)找過小鄂爾多斯鎮(zhèn)上的醫(yī)生了,他們沒見過這種病更別說能開出什么妙手回春的藥方了靶庙。他面目猙獰问畅、不懷好意地微笑著,在幾經(jīng)周折的、磕磕絆絆的結(jié)巴之后护姆,他最終還是向我提出了要求矾端。

“‘沒問題,但是你也得幫我一個忙卵皂。’他說這話時的語調(diào)充盈著某種習得性的僥幸心理。

“‘什么忙油昂,你說吧菜循。’我跟他說添祸。

“‘哎滚粟!這不好說出口,但我都說不好說出口了刃泌,你應(yīng)該也知道是是什么事了凡壤!’

“‘我不知道“姨妫’

“‘你知道的亚侠,就是你得滿足我的某種欲望,這種欲望必須你和我兩個人才能填補完整俗扇∠趵茫’

“‘你這種要求真是完全不把我當人看『’

“‘我把你當人看才會提出這種要求钢坦,你覺得我會向那些畜生提這種要求嗎?’

由于那些芃芃生長的荼蘼花從覆蓋生活的各個方面妨礙了我的活動啥酱,在簡單且粗略地權(quán)衡過利弊之后爹凹,我還是答應(yīng)了他。事情發(fā)生在當天晚上他的家里镶殷,我提前讓他去買了避孕套而他卻出乎意料地聽了我的話禾酱。所以也就是說,他們這些發(fā)情期的生物不是把乳膠戴在了龜頭上绘趋,而是把由為了避免發(fā)生逃避責任這種事情的怯懦衍生出來的責任感戴在了龜頭上颤陶,雖然動機卑鄙而齷齪,但是人們往往只在意結(jié)果陷遮∽易撸”

“他后來有再脅迫過你嗎?”

在某些被男權(quán)所支配的微妙時刻里帽馋,我會覺得那挺拔起來的海綿體是他們自己發(fā)明或者鍛煉出來的新肌肉搅方,而當它們軟趴趴比吭、形象萎靡的時候則變成了那種霍亨索倫式的、腓特烈風格的舊肌肉姨涡。他們總想要讓自己的前列腺被賦予德米特里·肖斯塔科維奇式的深邃的思想性衩藤,同時又在柴米油鹽以及為某個女性魂牽夢縈的間隙里試圖接近波普藝術(shù)的先鋒成分。他們既是馬塞爾·杜尚又是馬克·羅斯科涛漂,既是約瑟夫·博伊斯又是彼吧捅恚·蒙德里安和馬爾克·夏加爾,總是他們的生命必定與某種主流色調(diào)的光聯(lián)系在一起匈仗,這些或是橙色調(diào)如《赭色(赭色瓢剿、紅色上的紅色)》或是紅色調(diào)如《椅前維特巴斯克的景色》的光芒可以是瀕臨滅絕且逐漸被成文制度所代替了的人道主義,可以是通貨膨脹的锚沸、只在科幻電影里出現(xiàn)的英雄主義精神跋选,可以是無可救藥的、幾乎是用來濫竽充數(shù)的愛情哗蜈,總之他們的生活可以有融入閻王府地那般接地氣又可以攜帶著不可理喻的藝術(shù)性前标。

“沒有。他很有誠信距潘、很遵守承諾地幫我在呼和浩特的大醫(yī)院里問了一下炼列,還給我?guī)Щ貋砹四チ_星軟膏和一些土荊芥、白簕枝音比、鵝膽俭尖、鉤吻、霸王鞭調(diào)制而成的中藥洞翩,我把錢給了他稽犁,他就又成為了我生活里的普通村民。我用了那些藥骚亿,但結(jié)果你也可想而知已亥,壓根一點療效也沒有,可能是因為那些中西藥本就無法治愈這種名不見經(jīng)傳的惡疾来屠,可能是因為我涂得喝得并不夠多虑椎,畢竟我已經(jīng)沒有多少裸露的肌膚可以被涂抹到了,而且自從得知我懷孕后俱笛,我的食欲就大大下降捆姜。”

“你沒有想過要流產(chǎn)嗎迎膜?”

“沒有泥技,你怎么能有這種想法呢?你怎么能有流產(chǎn)這種泯滅人性的磕仅、道德淪喪的想法呢零抬,不管那受精卵抑或是胚胎能長成什么樣的生物镊讼,他們好歹是靠氧氣生存的鮮活的生命啊宽涌,至少他們在B超儀里是有規(guī)律地跳動著的平夜,他們就像是我泛濫成災的意識似的在我的身體里搖晃來搖晃去,如果我吃下那種小年輕們互相喂食的流產(chǎn)的藥卸亮,那么我寧愿不認得我自己忽妒。

“就這樣,我開始先讓自己適應(yīng)這種孤寡的孕婦的生活兼贸,而他則還是每隔一周就爬一次那扇窗戶段直,他從來不走正門,我也沒有想過要去打開門來迎接這個神仙溶诞。但是他并不是讓我頭疼的那個根本原因鸯檬,那個讓我細胞狂暴、靈魂裸奔螺垢、眼球膨脹喧务、思維炸裂而又坍塌、言辭油膩枉圃、陰部陣痛功茴、舌苔麻醉、想要患上煙癮而又退避三舍的根本原因是那些嚼舌根的村民的孽亲,那些破繭的閑言碎語就是些不著調(diào)催產(chǎn)素坎穿,它們就像是無處不在的地心引力似的試圖把還泡在羊水里的孩子們從我子宮里拽出來,我逃避返劲,卻無處可逃玲昧,我用做夢來麻痹自己,但甚至連夢里都是唾沫星子的槍林彈雨篮绿。

“他們是怎么描述我的呢孵延,他們這些該死的、背地里賣弄風騷的長舌婦把我稱作社會主義的叛徒以及懷上妖魔鬼怪的破鞋搔耕,雖然我以前就是擅長被疏遠和被當作怪異分子隙袁,但那還是我頭一次和道德敗壞扯上關(guān)系。記者同志弃榨,想必你是個見多識廣的人菩收,也不會指望我這個新聞來賺取財富或者升職。但是我不一樣鲸睛。我就是個鼠目寸光的農(nóng)村女人娜饵,我不是說像我這樣的農(nóng)村女人都見識短淺、習慣性地看待問題不全面官辈,但是絕大多數(shù)都是這樣子的箱舞,囿于堪比地球滅亡速度般的慵懶遍坟,以及先天性的、崇尚游牧式的生存習性的外界環(huán)境的刻板影響晴股,我們從小就被教育要主動與你們的那些知識經(jīng)濟劃清界限愿伴,這不是我們的錯。

“所以說电湘,正因如此隔节,我和你不一樣,這種新聞在這個被羊群扛起來的小村子里就是那種驚為天人的災難寂呛,這種災難讓當事者痛不欲生怎诫,卻在另一方面又讓旁觀者們興奮激動得就像是挖到了足以讓他們一夜暴富的金礦,可是這種突發(fā)性的贷痪、不能再偶然的暴富確實以地表的不完整為代價的幻妓。

“在我看來,她們就像是永遠吃不飽的吸血鬼劫拢,是沒有底線的水蛭肉津,是性別錯亂的螨蟲,所以說尚镰,他們這群生物是導致我痛苦的根源阀圾。我每每想要走上街去買點生活用品或者是買菜的時候,總能看到兩三個長舌婦站在某戶人家門口或是蹲在某家商店門外的臺階上狗唉,旁邊或許還有個同樣以嚼舌根為使命的矯情男人初烘,他們對著我傳播著飽含著新鮮細菌的唾沫星子,或者是聽到來自風中的嘰嘰歪歪的咒罵聲分俯,這些咒罵具體可以細分為對我下體的咒罵肾筐、對我精神純潔性的侮辱、對我爹娘的諷刺以及對我祖宗的攻擊缸剪。

“在經(jīng)歷過幾次耳膜的洗禮之后吗铐,這些對我來說就跟那些風徹底融為一種物質(zhì)了,也就沒了什么特殊性杏节,但是每當想起那些吃飽了蛋疼的人唬渗,我還是會感到難過》苡妫”

就像那動輒得咎的括約肌突然想要在公開場合發(fā)揮功能一樣镊逝,我的乳房突然在這陰冷潮濕的陰暗環(huán)境里毫無理由脹痛起來,但也不是說我就要疼到倒地不起了嫉鲸,我還能靠歷史悠久的有氧呼吸繼續(xù)思考著撑蒜。

我知道突如其來的事物也總是帶有消逝殆盡的趨勢,沒過幾秒鐘這陣痛就像是潮落似的從我的胸口全身而退了,這種不明所以的效果就像是《如何對一只死兔子解釋圖像》和《均值的滲透》所能達到并傳播出來的座菠。我跟沙其曼請求說我能不能先去上個廁所狸眼,而她卻像是只受到挑釁的、懊惱的大猩猩似的教訓我說浴滴,不要在這種不受控制的生理需求上向她請示拓萌,因為這種看似禮貌的請示把她塑造成了那種實施暴政的統(tǒng)計階級。

她給我指出廁所的方向巡莹,沒錯司志,廁所在門外,當我推開門真正勇敢地帶著莫瑞吉奧·卡特蘭《最后的審判》的精神內(nèi)核去瞻望的時候降宅,我才看到那像是殘疾的燈塔似的矗立在綠色海洋上的小房子。我的遲疑從腳掌出發(fā)囚霸,開始在我的皮膚表面攀爬和延伸腰根,但更多地是腐蝕,是吸取拓型,它們在我的汗毛縫隙之間留下抓痕额嘿。

我走過去,勢力衰弱的雨撲到我的臉上劣挫,但最終也沒有凝結(jié)成水珠從我鼻翼上滾下來册养。我走到那小房子跟前,站在那里的短暫幾秒鐘压固,房子內(nèi)部的腐敗的臭氣從門縫里噴射出來球拦,夾雜著潮濕的空氣在我的衣服上蹦蹦跳跳。我推開門的那個比慢鏡頭還要漫長的剎那帐我,我感覺到我身體里的每個細胞都完全浸入了那股發(fā)霉的坎炼、滿是細菌的騷臭味里。整個廁所內(nèi)部只有一面汽車輪轂大小的窗戶拦键,沒有玻璃谣光,好在它開在高處——這好像是它存在的唯一優(yōu)勢。

泥濘的地面上滿是些錯綜復雜的腳印芬为,腳印通向的地方就是那個碩大的茅坑萄金,如廁的人只能蹲在茅坑狹窄的邊緣背靠像是火山口似的糞便池,為了防止自己因為重力或者是瞬間發(fā)揮作用的慣性而掉進去媚朦,還要必須抓住那焊在墻上的那根凹槽形的粗鋼筋氧敢。

整個如廁的過程充滿了一種認知革命時代的、原始粗獷的挑戰(zhàn)性和喜劇感莲镣,但姑且也說不是滑稽福稳,反而讓人心生憐憫。尿完之后的我正是帶著這種難以抵消的瑞侮、在我體內(nèi)到處肆虐的憐憫之情回到沙其曼眼前的的圆,那個孩子已經(jīng)被她抱到了床上鼓拧,他背對著我也背對著她母親魔幻而慘痛生命繼續(xù)酣睡著,那種狀態(tài)活像是個早產(chǎn)的越妈、被提前拿出身體的死去的胚胎季俩,他是被遺棄被晾曬在那里等待風干的而不是被安頓在那里的。

沙其曼看到我回來梅掠,并沒有主動發(fā)問任何問題或是說些無所謂的客套話酌住,這也不能怪她,她比我更清楚她是這場采訪的主角阎抒。

“那你后來是怎么度過的呢酪我?你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那是八胞胎的呢?”

“我沒有想著要怎么度過且叁,我就是正常地吃喝拉撒睡都哭。至于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那我肯定是去醫(yī)院里檢查出來的逞带。給我做檢查的還是確認我剛懷孕時的那個醫(yī)生欺矫,他是個男醫(yī)生,長得一表人才展氓。他問我是不是吃了排卵藥之類的穆趴,我說我沒有,他也沒有多問什么遇汞,而是直接建議我把孩子都打掉或者是打掉幾個未妹,因為如果都生下來不是慘死幾個就是我在手術(shù)床上暴斃,就算我們九個都安然無恙的活了下來勺疼,那么孩子們也都是畸形的教寂、不健康的。

“可是這不是說流產(chǎn)就能流產(chǎn)的执庐,流產(chǎn)的本質(zhì)其實是道德底線的流失酪耕,而不僅僅是那個發(fā)育成熟的受精卵或者是那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人形的胚胎,這是在殺害我們那對外聲稱還尚且存在著的轨淌、高貴偉大的人性迂烁,盡管實際上這種所謂還存在著的人性可能早已付諸東流了。那么递鹉,究竟是什么讓我們可以如此鎮(zhèn)定地盟步、冷血地、毫無波瀾地面對流產(chǎn)這種本質(zhì)上是殘忍的行為呢躏结,記者同志却盘,你說是為什么?”

“因為科學技術(shù)割斷了人們的視覺神經(jīng),因為那些冰冷的儀器設(shè)備包裹住了原本熾熱的心臟肌肉黄橘,對于這種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兆览,我們已經(jīng)習以為常,但確實這種習以為常的根源是來源于自然界里那種物競天擇的恒定準則的塞关,就像那些貓科動物在饑腸轆轆的時候也會發(fā)生這種親殺行為抬探,難道我們對于它們就可以客觀公正地用科學知識來解釋,而對于人就非要上升到道德高度的強制性批判嗎帆赢?

“這其實對于人來說是強人所難甚至是極度不公平的小压,人類并沒有人類自己想的那樣品德高尚,相反椰于,事實上他們或我們甚至可能是劣跡斑斑的怠益,是低賤的,可是沒人愿意承認廉羔。如果你用動物的固定視角去研究人的動物行為的話溉痢,就會發(fā)現(xiàn)這其實也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锼”

“你說得對,記者同志髓削,但是我沒有像你說的那樣竹挡,能夠不受干擾地、堅決地去做這樣的事情立膛,正如你現(xiàn)在所看到的揪罕,我把他們都生下來的,他們也都正如醫(yī)生所說的宝泵,都是畸形的殘疾兒童好啰。就像阿斯爾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有就是侏儒癥的儿奶、少一條胳膊的框往、手指頭連在一起的、總是嘔吐星星的或者是兩個鼻子的等等闯捎,我得承認椰弊,而且必須是不能帶有偏心地、毫無顧忌地承認瓤鼻,無論是內(nèi)心多么強大的人秉版,看到他們的那些像是來自外星的面孔肯定也是會害怕的,而且這已經(jīng)被那些嘴里露風的村民們證實了茬祷。

“每當我的孩子們在草原上嬉戲的時候清焕,他們就像是觀賞馬戲團里的表演的猴子似的看著他們,時不時地會彼此交談幾句,而一旦當孩子們靠近他們的時候秸妥,他們就開始像遭到猛獸追捕的可憐的羚羊似的逃跑滚停,他們邊跑還會邊朝孩子們咒罵‘滾開!你們這個惡心的妖精筛峭!’我這不是憑著母愛的膨脹而去冤枉這些對生活有滿腔熱血的铐刘、四肢健全的人們,而是我親耳聽到他們這么說了影晓。孩子們對于遭到他們言語的驅(qū)趕也不會像我們一樣有奇怪的镰吵、報復性的想法,他們只是很遺憾地換了個地方繼續(xù)玩耍挂签。

“每當這時候我會讓他們來我身邊疤祭,或者是回家里來,我會給他們烤紅薯或者是給他們準備棒棒糖吃饵婆,我會盡我們這個貧窮家庭的綿薄之力去好好愛他們勺馆,讓他們覺得他們被生下來不是為了被歧視被虐待的。

“我打了兩份工侨核,白天我去昂格爾家的牧場幫忙草穆,幫他照看他的那群總是吃不飽的烏拉特羊和幾頭年老的蒙古牛,晚上我就在家編織一些棉衣搓译、毛衣和小手帕什么的悲柱,等拿到每四天一次的小鄂爾多斯鎮(zhèn)集市上賣掉。我那搬不上臺面的初中學歷和我那殫精竭慮的些己、有使用極限的身體機能就只能支撐我做到這種程度了豌鸡,可是即便我的工作時間如此的飽和,要撫養(yǎng)八個孩子仍然比你去當個百萬富翁還要困難段标,我們家所有的錢只能夠讓他們以最基本的方式活著涯冠,就不要談什么營養(yǎng)搭配了。盡管如此逼庞,他們都沒什么怨言蛇更,他們就像是一群從云層里掉落下來的小精靈似的來到我的秘密世界,圍繞在我周圍的廢墟里往堡,我愛他們每個人械荷,并感謝他們÷腔遥”

“等我們把新聞發(fā)出去后吨瞎,會幫你們籌集善款的,這個你放心好了穆咐〔鳎”

“我不是要你幫我們?nèi)ブ\取捐款的意思——”

“我知道字旭,但是我們會這樣幫你們的⊙陆校”我說道遗淳,她的眼瞼周圍突然泛起了鹽漬似的、奶酪色的白霜心傀,就像是寒冷氣流與她眼部的肌肉達成了某種純天然的協(xié)議屈暗,而她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眼部的這種變化,或者她注意到了而只是對此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脂男。我知道养叛,這可能是那個男人在她生活里的一種出現(xiàn)方式,就像她身上曾經(jīng)長滿的荼蘼花一樣宰翅,這種異聞怪事假使說給普羅大眾弃甥,他們也只會認為這是我們這些(在他們眼里是不良的、不停地觸碰道德底線的)媒體為了賺取銷量和閱讀量而不惜杜撰的假新聞汁讼,他們認為這種事情只會存在于神話故事集和奇幻電影里淆攻,而不可能出現(xiàn)在一個唯物主義的世界。我看著她眼瞼上的白霜積累得越來越多嘿架,最終沿著重力的軌道掉落在她的大腿上瓶珊。

“那是些什么東西?”

“是一些冰霜耸彪,我不知道我為什么長這種東西艰毒,可能又是伊特格樂造的孽吧∷汛眩”

“您身上那些荼蘼花什么時候消失的?”

“在我把他們生下來后柑土,它們就慢慢地枯萎了蜀肘。”

“他沒有再出現(xiàn)過嗎稽屏?”

“伊特格樂嗎扮宠,出現(xiàn)過,當然出現(xiàn)過狐榔。他在八個孩子剛滿月的那天晚上就來過坛增,但是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我們這并非陽光普照而是烏煙瘴氣的、充滿戲謔意味和封建主義色彩的生活里薄腻。你說我怪他嗎收捣,我當然怪他,沒有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王八蛋我是不會就這樣成為八個孩子的母親的庵楷,但是我現(xiàn)在對他的恨意卻沒有剛開始的那樣強烈了罢艾,這八個孩子就像是解藥似的中和了他在我體內(nèi)植入的毒素楣颠,我現(xiàn)在的生活重心完全在他們身上而不是那個還沒展現(xiàn)過模樣的王八蛋。

“他那天晚上來的時候咐蚯,孩子們都已經(jīng)在其他屋里睡著了童漩,就只剩下阿斯爾在我的床上。而他春锋,仍然像是個不知羞恥的盜賊似的從窗子翻進來矫膨,在料峭污濁的、具有威脅性的黑暗中期奔,他很激動地跟我說他要先去看看八個孩子侧馅。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有八個孩子的,但是根據(jù)他在黑暗中翻動舌頭發(fā)出聲音的語氣來看能庆,他對此早已了如指掌了施禾。

“他去了那間屋子,然后沒過多久又來到我的床上搁胆。他手里拿著一個噼里啪啦作響的塑料袋弥搞,里面裝著些綿軟的東西,他把它遞給我渠旁,而后跟我說袋子里盛著些最新鮮的攀例、營養(yǎng)最豐盛的木屑,我和孩子們應(yīng)該在一周之內(nèi)把它們吃完顾腊,這樣我們以后就再也不會生病了粤铭,包括流感這類的小病和癌癥、白血病這類的大病杂靶。我懷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問他能不能把孩子們身體殘疾治好梆惯,他說不能。我沒有質(zhì)疑他吗垮,我把袋子系起來放到了枕邊垛吗。

“‘我還要跟你說一件事∷傅牵’他用那種被棉花堵塞喉嚨的聲音跟我說道怯屉。

“‘你說《祝’我跟他說锨络。

“‘我其實已經(jīng)死了,我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狼牺,而且死得很徹底羡儿。’他沒有停頓地說锁右,‘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失受,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像是隕石似的在大氣層中穿梭了讶泰,那是我初次誕生在人間的時刻,而且那個時刻我就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而不是個嬰兒拂到。我無可奈何地隨著繁密的重力往下墜落痪署,而等我墜落到地表上的時候,我就像是被人扔出的泥漿似的在生生不息的那個瞬間里摔成了永遠不可能拼湊起來的爛泥兄旬。幸虧當時沒有人在周圍狼犯,否則我會把他們這些可憐的地球人給嚇死的。

‘所以也就是說领铐,我就活了從天上掉落開始到摔成爛泥的這短暫的幾分鐘悯森,在這幾分鐘里我思考的唯一問題就是我是在做什么,我并不明白我那時是在朝著地表墜落绪撵,當然我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恐懼瓢姻。恐懼和我的身體就像是兩只雨刷器似的彼此平行而又從不相交音诈,就算是現(xiàn)在幻碱,我也不知道恐懼是什么滋味。接著细溅,事情還沒完褥傍,在我摔成那血肉模糊的、矯情的爛泥之后喇聊,我竟然又從地上站了起來恍风,只不過我看不到自己的身體,我意識到自己是個再次誕生的隱形人誓篱。地上的那些讓你反胃的肉塊和血液四處都是朋贬,它們并沒有因為我的重生而消失,它們依然在那里窜骄,就像是植物似的長在了地上兄世。于是我開始通過大腦刺激自己渾身的運動神經(jīng)繼而激活僵硬冰冷的肌肉,本想著就此往前移動一下卻不曾想到下一刻我就又摔到了地上啊研。你也能猜到,我根本不會走路鸥拧。所以我就又學了三天時間党远,這三天里我不吃不喝不睡不尿不拉,而且我的身體也逐漸恢復了顏色富弦」涤椋’

“‘那我現(xiàn)在所面對的是不是也是個長生不老的死人?’我在被懷疑和嗔怒所澆灌的黑暗里瞪視著他的輪廓腕柜,而他的輪廓也在這卑鄙無恥的黑暗里瞪視著我济似。

“‘沒錯矫废,我現(xiàn)在也是個死人,你也不用深究我究竟是何方神圣了砰蠢,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曾經(jīng)來自于哪個神仙的子宮蓖扑,我唯一所知道的也是像基因似的刻在我染色體上的就是我叫伊特格樂這件事,盡管如此台舱,這件無足輕重的事對你來說就是堪比生命那樣重要的律杠,伊特格樂不僅僅是個給你帶來災難的——唉,美麗的沙其曼竞惋,這我必須得承認柜去,我本身就是個無法避免的、無法阻止的災難拆宛,從我出現(xiàn)在你那日常做飯時用來放松神經(jīng)或者是閑來無事時用來眺望郭勒木德草原的窗戶底下的爛草皮時绒北,我就知道我將以一種靈異的泛释、鬧鬼式的迷信方式摧毀你那無辜的下半生,但是我還是翻越了你的窗戶,因為我是個鬼而無需像你們這些斤斤計較瘤礁、虛與委蛇的人一樣在自己完全不熟練的能力之外去強迫自己講求道德,雖然現(xiàn)在我確實對你抱有歉意腥放”仍澹’

“‘你別鬼扯了,你根本就沒有歉意贡这〔缒’

“‘我有的,那些木屑你們吃了嗎盖矫?’他突然問道丽惭。

“‘我們都吃過了,差點把食道給揦成兩半截辈双,但愿它們真能如你所說的能把我們脂肪里的體弱多病能抵消掉』怀模’

“那晚剩下的時間里他跟我講述了他是如何愛上我的,他說他是在我某天出門去上廁所的時候看到我的瞳浦,當時他正坐在草原上望著那些像是白云似的汩汩流動的羊群废士,那距離不遠足以讓他看清我五官的排布方式。他說他朝我喊了幾聲還用他的胳膊向我劇烈而激動地揮舞著官硝,可是我沒有回應(yīng)他短蜕。我不是沒有回應(yīng)他朋魔,我是壓根就沒有聽到從草原上傳來的呼喊聲和那通常會被我誤認為是狼的人影。

“于是在那天之后没龙,他就一直躲在他認為我不會對其加以關(guān)注的地方例如羊群里或者廁所墻后面或者是希日朗嘎的村委會(就是我家后面那棟建筑物)的保安亭那里偷瞄我铺厨,我也確實如他所愿的那樣對他的出現(xiàn)沒有絲毫察覺∮蚕耍或許這不是因為我單純地像是對待陌生人那樣沒有注意到他那犯罪嫌疑人式的存在解滓,而是因為他是個鬼,我們所有人——無論是生來就瞎了的還是視力健康的筝家,都看不見他洼裤,他就是由空氣構(gòu)成的一團自以為有輪廓的氣流而已。

“所以當他跟我講他背地里監(jiān)視我這件事情的時候溪王,有種難以言表的困厄就像是那該死的水蛭似的在吸我的血腮鞍,我能體會到那種在這困厄之內(nèi)的生理性的以及精神性的痛苦,因為我的確在烏蘭木倫河邊被水蛭咬過莹菱,那種感覺說起來其實也很單一移国,就是你能感受到你體內(nèi)的鐵元素正在隨著你的心跳有節(jié)奏地組合起來,但是它們卻始終在你血液發(fā)冷的體內(nèi)而不肯溢出你的皮膚道伟,仿佛你的靈魂正在被鐵塊所替代迹缀。但是隨后當我想到八個孩子的時候,我的困厄就逐漸演化成了一種連篇累牘的惆悵蜜徽。

“人類并非高貴的祝懂,人類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自然界的褻瀆【行或許我們早該在意識形態(tài)這種理論性的砚蓬、抽象的系統(tǒng)觀念開始出現(xiàn)的時候就著重地去批判我們自己,以諷刺的盆色、非主流的方式灰蛙,或是以拐彎抹角的方式——但是我相信以絕大多數(shù)人的理解能力是察覺不到外界對他們的指責的,所以有時又務(wù)必要使用直截了當?shù)姆绞礁舳悖玳g歇性地破口大罵。所以蹭越,我的意思是响鹃,如果在早年間我能發(fā)覺我的性格特質(zhì)的真實面貌或者是認清男人——該死买置,唉蓉冈,認清這些有什么用呢轩触,我應(yīng)該加固我的房屋尤其是那扇玻璃窗我應(yīng)該把它們改成防盜窗脱柱!

“那天晚上他走后惨好,我就開始感到反胃日川,這八個孩子的樣貌像是亂倫關(guān)系才能制造出來的龄句。于是第二天我就停不下來地去清洗陰部撒璧,好像通過這種自欺欺人的卿樱、反而容易感染病菌的方式我就能把他的所有痕跡從我生活里清除掉繁调,但你能猜到了蹄胰,這種自欺欺人的救贖方式的最終結(jié)果就是自欺欺人的,連最起碼的自我安慰的作用都沒起到宾袜。這件事最后也沒再發(fā)生其他變化庆猫,而伊特格樂本人也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月培∩夹螅”

我從她的措辭和講話的語調(diào)變化中總結(jié)不出來所謂的寡婦式的痛苦霍掺,至少在這訪談的這段時間里是沒有的杆烁。她不可能沒有痛苦兔魂,這痛苦并非是愛情的痛苦而僅僅指的是生理性的疲憊析校。我看著酣睡在床上的阿斯爾智玻,他的身體隨著胸腔有規(guī)律地上下起伏著吊奢,就像是一座隨時會噴發(fā)的活火山页滚。

“窗外不著調(diào)的雨仍然不顧重力地下著裹驰,讓整個朦朧的幻林、緊緊貼附在地殼上的郭勒木德草原完全喪失了抵抗力邻悬,這種抵抗力是關(guān)于偏愛干燥的也是關(guān)于反超現(xiàn)實主義的。沒有人能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掘宪,他們八個異于常人的精靈能從事什么樣的工作魏滚,但最起碼我知道他們能在這經(jīng)濟高度發(fā)達的地面上像沙其曼那樣活著而不是像伊特格樂鼠次,至于他們能不能將生活打造得優(yōu)渥舒適腥寇,這就要看他們那挑剔的赦役、喜歡網(wǎng)絡(luò)暴力的同類對于他們的接受程度如何了。我確實是這么認為的赢赊,生存質(zhì)量的高低不在于自身而在于環(huán)境释移,一個人哪怕是赤身裸體地參加某場聽證會趋观,也是環(huán)境迫使的結(jié)果而非自發(fā)性的意愿皱坛。

那天我沒等到其他七個孩子放學回家就走了剩辟。沙其曼打著傘送我上車熊户,我在后視鏡里看到她撐著那把藍傘佇立在原地目送我離開嚷堡,在陰暗的環(huán)境里她就像是一只脆弱而孤單的霍氏粉褶菌蝌戒”惫叮回到報社以后友鼻,我以沙其曼不在家為由向領(lǐng)導請示放棄刊發(fā)她家的新聞彩扔,他拒絕了我并要求我過幾天再去登門造訪借杰。我不知道沙其曼能得到來自社會的多少幫助,但我確信的是她和八個孩子必定會遭到源源不斷的惡意辱罵和指責绞惦。

后面幾次济蝉,在我向領(lǐng)導請示去希日朗嘎之后王滤,我都直接回了家雁乡。而后來他又說這個新聞將直接與我能否升職加薪掛鉤曲饱,我知道他既是在威脅我又是在誘惑我扩淀,無論出于哪種目的驻谆,我好像都不得不放棄掙扎了。我花了三天時間整理了新聞稿,并在一個同樣的陰雨天把沙其曼的遭遇公之于眾澳腹。

在那之后酱塔,我們想要給她籌集善款羊娃,可是她的電話再也沒有被我撥通過,于是我跑到她家找她弥雹,而無論我敲了多久贸诚,那扇嘎吱作響的門也并沒有打開。她好像死了运悲,但又好像在某個地方繼續(xù)活著扇苞,我不知道脖苏。很久之后棍潘,我對于沙其曼的印象也被繁忙的工作沖散了。我又被委派前往小鄂爾多斯鎮(zhèn)采訪一起動物襲人事件肴楷,但在我趕去之前,當事者就已經(jīng)在床上咽氣了呵恢。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quán)歸作者所有,轉(zhuǎn)載或內(nèi)容合作請聯(lián)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剝皮案震驚了整個濱河市钞钙,隨后出現(xiàn)的幾起案子鳄橘,更是在濱河造成了極大的恐慌,老刑警劉巖芒炼,帶你破解...
    沈念sama閱讀 216,591評論 6 501
  • 序言:濱河連續(xù)發(fā)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挥唠,死亡現(xiàn)場離奇詭異,居然都是意外死亡焕议,警方通過查閱死者的電腦和手機宝磨,發(fā)現(xiàn)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閱讀 92,448評論 3 392
  • 文/潘曉璐 我一進店門,熙熙樓的掌柜王于貴愁眉苦臉地迎上來唤锉,“玉大人晒衩,你說我怎么就攤上這事±四” “怎么了响谓?”我有些...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162,823評論 0 353
  • 文/不壞的土叔 我叫張陵嬉探,是天一觀的道長胎围。 經(jīng)常有香客問我福荸,道長径玖,這世上最難降的妖魔是什么丰泊? 我笑而不...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58,204評論 1 292
  • 正文 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辦了婚禮,結(jié)果婚禮上滴劲,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還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們只是感情好擎场,可當我...
    茶點故事閱讀 67,228評論 6 388
  • 文/花漫 我一把揭開白布。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贾虽,像睡著了一般。 火紅的嫁衣襯著肌膚如雪。 梳的紋絲不亂的頭發(fā)上,一...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51,190評論 1 299
  • 那天,我揣著相機與錄音,去河邊找鬼饭耳。 笑死觅赊,一個胖子當著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內(nèi)容都是我干的被因。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苏研,決...
    沈念sama閱讀 40,078評論 3 418
  • 文/蒼蘭香墨 我猛地睜開眼,長吁一口氣:“原來是場噩夢啊……” “哼!你這毒婦竟也來了?” 一聲冷哼從身側(cè)響起,我...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8,923評論 0 274
  • 序言:老撾萬榮一對情侶失蹤,失蹤者是張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劉穎,沒想到半個月后抚垄,有當?shù)厝嗽跇淞掷锇l(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荧恍,經(jīng)...
    沈念sama閱讀 45,334評論 1 310
  • 正文 獨居荒郊野嶺守林人離奇死亡坐儿,尸身上長有42處帶血的膿包…… 初始之章·張勛 以下內(nèi)容為張勛視角 年9月15日...
    茶點故事閱讀 37,550評論 2 333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戀三年,在試婚紗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綠了宋光。 大學時的朋友給我發(fā)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飯的照片貌矿。...
    茶點故事閱讀 39,727評論 1 348
  • 序言:一個原本活蹦亂跳的男人離奇死亡,死狀恐怖跃须,靈堂內(nèi)的尸體忽然破棺而出站叼,到底是詐尸還是另有隱情,我是刑警寧澤菇民,帶...
    沈念sama閱讀 35,428評論 5 343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尽楔,位于F島的核電站,受9級特大地震影響第练,放射性物質(zhì)發(fā)生泄漏阔馋。R本人自食惡果不足惜,卻給世界環(huán)境...
    茶點故事閱讀 41,022評論 3 326
  • 文/蒙蒙 一娇掏、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處隱蔽的房頂上張望呕寝。 院中可真熱鬧,春花似錦婴梧、人聲如沸下梢。這莊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1,672評論 0 22
  • 文/蒼蘭香墨 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孽江。三九已至,卻和暖如春番电,著一層夾襖步出監(jiān)牢的瞬間岗屏,已是汗流浹背辆琅。 一陣腳步聲響...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2,826評論 1 269
  • 我被黑心中介騙來泰國打工, 沒想到剛下飛機就差點兒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这刷,地道東北人婉烟。 一個月前我還...
    沈念sama閱讀 47,734評論 2 368
  • 正文 我出身青樓,卻偏偏與公主長得像暇屋,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敵國和親似袁。 傳聞我的和親對象是個殘疾皇子,可洞房花燭夜當晚...
    茶點故事閱讀 44,619評論 2 354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nèi)容

  • (一) 我就這樣在一片藍色熒光中看見他,還是那個樣子所宰,我不知道該在笑绒尊,還是流淚呢。我想就算沒有以后仔粥,這也是我全部青...
    醬子先生閱讀 333評論 1 3
  • (1)琥珀 佛界有三寶:佛婴谱、法、僧躯泰。佛教有七珍:黃金谭羔、白銀、琉璃麦向、頗梨瘟裸、美玉、赤珠诵竭、琥珀话告。佛法深遠,從公元前的釋...
    青果無心閱讀 327評論 0 0
  • 日本旅行之行程 本次行程是11月23日~12月1日卵慰,東京進大阪出沙郭。制定行程前商量著行程應(yīng)該輕松一點,不要去太...
    樊杰_6703閱讀 1,057評論 2 3
  • 第三十一章 流浪 在臺灣的飯局上裳朋,三毛結(jié)交了許許多多的各界知名人士病线。當時她的名氣已經(jīng)很大,卻和一個叫紀政的短跑運...
    云想衣裳花想容閱讀 981評論 3 9
  • 文|宿備備 起風了鲤嫡,青春化作落花送挑,在風里散發(fā)著淡淡的桂花香。霎時暖眼,飄落在我們心頭惕耕,久久,久久地融化在最純真的夢里罢荡。...
    宿備備閱讀 9,751評論 142 3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