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后臺像是亂成了一鍋粥扳躬,道具搬過來搬過去症概,所有人都在緊鑼密鼓地背著臺詞或歌詞為上臺做準(zhǔn)備垛吗。司徒夏莉身穿粉色禮服坐在化妝鏡前發(fā)呆腌乡,雙手放在腿上悦污,我徑直走到她身邊。
“你發(fā)什么呆呀?下一個就到你了〉芡罚”
“林晞,這是我第一次在全校面前彈鋼琴涉茧,我好緊張案昂蕖!”她有些無助伴栓。
“沒關(guān)系伦连,放輕松≌跫ⅲ”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司徒夏莉緊張到不知道該干嘛沛膳,又補起了妝扔枫。
“他來了嗎?”司徒夏莉嬌羞地問锹安。
我還來不及回答就聽到主持人叫她的名字短荐,我趕緊拉起她:“該你上了!”
司徒夏莉被我推上了舞臺叹哭,燈光只打給她忍宋。她坐在鋼琴前面,彈起了那首熟悉的《夢中的婚禮》风罩。臺下的同學(xué)們聽得入神糠排,其中就有司徒夏莉口中的“他”。
他叫羅楓超升,一個喜歡打籃球的男生入宦。經(jīng)過操場,就有可能看到他帥氣的投籃室琢,接著就引來女生們的陣陣尖叫乾闰。我覺得也一般般,奈何司徒夏莉天生花癡盈滴,就喜歡他涯肩。
司徒夏莉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現(xiàn)在還在同一個班里,我和她比親姐妹還要親病苗。她什么心思我都知道疗垛。
司徒夏莉那日在學(xué)校藝術(shù)節(jié)上,憑借嫻熟的彈奏技藝铅乡,一戰(zhàn)成名继谚。自此,她成了學(xué)校的紅人阵幸。
因為司徒夏莉從小性格內(nèi)斂花履,但她在學(xué)校紅了之后,整個人都自信了好多挚赊,也大膽了許多诡壁。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對羅楓也越發(fā)不能自拔荠割。一天她竟然把一封粉紅色的信交到我手里妹卿,讓我交給羅楓。我自然懂什么意思蔑鹦。實話說夺克,我不想有另一個人從我身邊搶走司徒夏莉,但是我又不想當(dāng)面說出來嚎朽。
“他要拒絕你怎么辦铺纽?”我撥弄著信。
“沒關(guān)系哟忍,我們還可以做朋友狡门。”
她很樂觀锅很,看著眼前這封信其馏,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向來我才是她最親近的人爆安,一個毛頭小子竟然讓我的地位發(fā)生了動搖叛复。我在心里祈禱老天爺千萬不要促成這件事。
二
我伸手把信交給羅楓扔仓,目光游離致扯,對他說:“一個女孩給你的〉狈”
還沒等羅楓反應(yīng)抖僵,就聽見他身后那幾個男生瞎起哄。他們剛打完球缘揪,羅楓擦擦手上的汗接過了那封信耍群。
“就是彈鋼琴的那個女孩义桂。反正信我是送到了〉腹福”我著急忙慌地跑開慷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雖然我不是當(dāng)事人曹抬,但還是感覺好害羞溉瓶。
之后好幾天都沒有羅楓的回信,司徒夏莉老是在我耳邊念叨谤民。目的不過就是想慫恿我再去問問堰酿,要我好事幫到底,她倒是賴上我了张足。
一次放學(xué)的時候触创,我和司徒夏莉剛出學(xué)校門口,就看到羅楓和幾個人騎著摩托車從遠(yuǎn)方呼嘯而來为牍。司徒夏莉竟然害羞地跑了哼绑,只剩下我一個人。好不容易抓到個機會碉咆,我決定跟羅楓說清楚抖韩。
我攔下了羅楓的車,他應(yīng)該沒想到我會有如此沖動的舉動疫铜。一個急剎車茂浮,摩托車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很大的響聲。
他一臉無奈地看著我:“你干嘛块攒?很危險的励稳!”
我話題一轉(zhuǎn):“我就想告訴你佃乘,我朋友對你也就是一時興起囱井。你委婉地拒絕她,讓她死心趣避,對大家都好庞呕。”
我做賊心虛地走開程帕,這樣確實顯得我很強勢住练。但沒辦法,我不想看著司徒夏莉被別人搶走愁拭。她太單純讲逛,況且我覺得他們一點也不合適。
讓我大跌眼鏡的是岭埠,第二天司徒夏莉就攬著羅楓的胳膊雙雙出現(xiàn)在我面前盏混。還笑著和我打招呼蔚鸥。我感覺同時被他們兩個背叛了。那種羞恥難以言語许赃,還要微笑著招手止喷。常伴我側(cè)的她終要去牽另一雙手。我很在乎她混聊,卻從不用語言來表現(xiàn)弹谁。她有了男朋友,我該祝福她句喜,但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预愤。
自此,他們出去玩都會叫上我藤滥,我成了金牌電燈泡鳖粟。一次吃燒烤,他們倆湊在一起嘀咕著拙绊,我吸一口果汁向遠(yuǎn)方眺望向图。司徒夏莉好像看到了我的孤單,就跑過來向我獻(xiàn)殷勤标沪。
我把果汁向旁邊一推榄攀,對她說:“我還有事,失陪了金句¢萦”我拎起包就走。全程沒有看司徒夏莉一眼违寞,他們忽然安靜了贞瞒。我能感受到那空氣忽然靜止時的尷尬。
我承認(rèn)我是吃醋了趁曼,以前司徒夏莉什么事都會跟我說军浆。可現(xiàn)在即使隔著兩米遠(yuǎn)的課桌挡闰,我和她的話也越來越少乒融。就算有也三句不離羅楓。她找到了幸福摄悯,我替她高興赞季。可我不想這代價是丟掉我們之間的感情奢驯。
三
我們的關(guān)系越來越淡薄申钩,我想問問羅楓他到底什么意思。
學(xué)校組織化石博物館游覽瘪阁,現(xiàn)在我已是孤身一人撒遣。老遠(yuǎn)就看到司徒夏莉和羅楓在角落里聊天断盛。醋意再次襲上心頭,我拿著相機狠狠地拍著眼前的恐龍骨架愉舔,一遍又一遍钢猛。
不知道羅楓是何時出現(xiàn)在我身后的,他突然一句:“你就對這恐龍的尸骨那么感興趣轩缤?拍那么多遍命迈。”嚇得我渾身冒冷汗火的,相機差點掉下來壶愤。
我故作鎮(zhèn)定,說:“我樂意馏鹤,精益求精懂不懂征椒。”他不屑地笑了湃累。我更來氣了勃救,對他說:“你為什么不聽我的,還跟司徒夏莉在一起治力。你以為你們是真愛嗎蒙秒?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罷了∠常”我沖他撒撒氣晕讲。
那家伙竟也來了一句:“我樂意÷沓海”
一天放學(xué)后教室里只剩我和司徒夏莉瓢省,我留下來是為了打掃衛(wèi)生,她留下來是為了等她想等的人痊班。一會兒勤婚,就見羅楓背著背包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司徒夏莉高興地迎上去辩块,我依舊掃我的垃圾蛔六。
他們原本打算回家的荆永,見我這么辛勤地勞動废亭。就來幫我打掃衛(wèi)生。
“不過是換種方式談情說愛罷了具钥《勾澹”我在心里想。
打掃完衛(wèi)生骂删,他們兩個走在我前面掌动。已經(jīng)是傍晚了四啰,我們正朝著落日的方向走去。落日的余暉中粗恢,兩個人肩并肩走著柑晒,好像走向光明。我看著美妙極了眷射,忽然覺得他們倆其實也挺般配的匙赞。
他們的感情逐漸升溫,這已經(jīng)不是我能夠阻擋的了妖碉。司徒夏莉是我最好的朋友涌庭,我想我應(yīng)該放下心態(tài)祝福他們了。我竟變得和她一樣天真欧宜。
四
后來司徒夏莉好幾天沒來上學(xué)坐榆,我給她打電話,她也只是說感冒了冗茸。
一天忽然聽到傳言席镀,司徒夏莉和羅楓分手了。我一猜就是羅楓夏漱,這家伙果然不靠譜愉昆。我火急火燎地去找他,一定要討個說法麻蹋。
羅楓正在操場上打籃球跛溉,我老遠(yuǎn)就沖他吼道:“渣男,你憑什么把司徒夏莉甩了扮授?”
當(dāng)時好像好多人都聽見了芳室,他看見我只是一怔,沒說話刹勃。
他越是這樣我越想問清楚堪侯。我走到他身邊,質(zhì)問他說:“你不喜歡她大可以拒絕她荔仁,為什么要自導(dǎo)自演這場戲伍宦?說呀!”
那場面像是刑訊逼供乏梁,好多人都過來圍觀次洼。羅楓把手里的籃球一扔,轉(zhuǎn)身對我說“因為我喜歡的是你遇骑。我之所以和她在一起卖毁,就是因為你。我和她從開始到結(jié)束落萎,都沒有跨越朋友以外的界限亥啦。你懂了炭剪?”
聽到這番話,震驚之外的我更在乎這尷尬的場面翔脱。在場好多人都聽見了奴拦,我轉(zhuǎn)頭看著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忽然看見了人群中的司徒夏莉届吁,眼神交匯一秒鐘之后粱坤,她就跑開了。我知道她一定是誤會我了瓷产,我穿越人群去追她站玄,想跟她解釋。
她一直跑濒旦,我窮追不舍株旷。等到我們都累了,我扶著欄桿氣喘吁吁地說:“莉莉尔邓,你誤會了晾剖。”
她直起腰冷冷地看著我梯嗽,許久齿尽。
“我看見了,也聽見了灯节。我和他的事你脫不了干系循头,你不用解釋。我和你從此一刀兩斷炎疆】睿”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對不會相信她會對我說這種話形入∪纾可我明明看見了她轉(zhuǎn)身時留下的眼淚,我不相信我們多年的情誼會變得一文不值亿遂。
之后的幾天司徒夏莉都沒來上課浓若,。她一定是生我氣了蛇数∨驳觯可過了一星期之后,我發(fā)現(xiàn)事情沒那么簡單苞慢。我去她家找她诵原,卻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搬走了英妓。我一頭霧水挽放,就像是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绍赛,來不及彌補。
后來我終于知道辑畦,原來她患了腦瘤吗蚌。她們一家都陪她去外地看病了。什么絕交纯出,都是她怕我擔(dān)心找的借口蚯妇。她以為我會就此罷休嗎?無論她躲到哪里我都要找到她暂筝。
高二的那個夏天箩言,她第一次離開了我。更多的時間我還是邊抹著眼淚邊復(fù)習(xí)焕襟,我祈禱她一定要活著來見我陨收。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對于羅楓鸵赖,以后再經(jīng)過操場時务漩,我再也不敢去看他。余光里卻想看看他它褪,當(dāng)發(fā)現(xiàn)他偷偷瞥我時饵骨,就灰溜溜地快速逃離現(xiàn)場。因為那天的事茫打,他該會恨我居触。我親手毀掉的不止是和司徒夏莉多年的友情,還有這一份和羅楓不知該屬于什么性質(zhì)的情誼老赤。我以前是褻瀆了他饼煞,其實他很好,不然司徒夏莉怎么會喜歡上他诗越。我可能是喜歡他的砖瞧,但因為司徒夏莉,還有我一貫的性格嚷狞,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块促。
五
直到我上了大學(xué)都沒有司徒夏莉的消息,對于她床未,我真的不敢想竭翠。
直到大一的那個暑假,媽媽給我打了電話薇搁。我回了老家斋扰,首先去的就是她的演奏會。音樂大廳里人山人海,燈光還是只打給她传货。她安靜地彈著鋼琴屎鳍,原來的長發(fā)已經(jīng)變成了爽利的短發(fā)。她靜靜地沉醉在音樂世界里问裕,我靜靜地看著她逮壁。曲罷,我起立為她鼓掌粮宛。
我走去后臺窥淆,她靜靜地坐在化妝鏡前,一如當(dāng)年模樣巍杈。當(dāng)年的少女多了幾分沉穩(wěn)忧饭。我來到她身邊,她目光呆滯筷畦,竟說了一聲:“媽眷昆?是你嗎?”我伸出手在她面前揮了兩下汁咏,她竟沒有任何反應(yīng)亚斋。她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了。
我淚如雨下:“是我攘滩,林晞帅刊。”
她一下就哭了漂问,抱著我說對不起赖瞒。
當(dāng)年她得知自己得了腦瘤,覺得自己九死一生蚤假。誰都不肯告訴栏饮,悄悄和羅楓提了分手。那天剛好撞見我和羅楓磷仰,正愁不知道該怎么對我說袍嬉,就找了個借口離開我。幾個月后她在外市做了開顱手術(shù)灶平,命保住了伺通,但因為長時間的腫瘤壓迫,眼睛卻失明了逢享。
從小到大她拿了無數(shù)鋼琴比賽的獎項罐监,在本市鋼琴界小有名氣。一家音樂公司知道了她的事跡瞒爬,主動幫她籌辦演奏會弓柱,圓她的夢沟堡。
在她的家里,我給窗臺上的彼岸花澆水矢空。她坐在窗前航罗,面朝我說:“對不起,我那時以為我要死了妇多。不想你為我傷心……”
我放下水壺伤哺,對她說:“都過去了燕侠,能再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者祖。”她笑笑绢彤,又說:“雖然看不見了七问,但活著就已經(jīng)是萬幸。現(xiàn)在茫舶,我要感謝生活械巡,感謝音樂∪氖希”
她停了一下讥耗,忽然問:“羅楓 怎么樣了?”
我撓撓頭:“呃……他高考的時候不知道托了哪家神仙姐姐的福疹启,超常發(fā)揮古程。考到我們學(xué)校了喊崖。他有時來找我挣磨,我還以為他會報復(fù)我呢』缍”
她忍俊不禁茁裙。
“你放心,無論他怎么死纏爛打节仿,我對他都不屑一顧的晤锥。”我話鋒一轉(zhuǎn)廊宪。
“我不是那個意思查近,他人真的很好。你可以……”
我又端起水壺:“哎呀不說了挤忙,你看這紅色彼岸花多好看霜威。”話剛說出口就發(fā)現(xiàn)說錯了册烈,“不是戈泼!你聞這花香多香啊婿禽。”
落日的余暉透過窗戶大猛,撒到司徒夏莉的臉上扭倾。紅撲撲的,正如那彼岸花開得正盛挽绩。微風(fēng)吹來膛壹,也是綿綿的。我相信唉堪,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模聋,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