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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一年多以前的冬天。我在downtown的office加班結(jié)束已經(jīng)半夜2點多了抖僵。離開辦公室缘揪,來到公司樓下,周圍商店依然霓虹閃亮找筝,把整個街道映照得通透。正準備打車回家曹抬,突然發(fā)現(xiàn)路旁警車里剛下車的一位警察很眼熟急鳄。
“Hi Frank!”张足, 我嘗試大聲喊出了他的名字坎藐。他扭頭看到了我,果真是他碉咆。若干年前蛀恩,我剛踏上這片土地時,移民接待站認識的一位朋友赦肋。沒想到如今成為了一名警察。
他也立刻認出了我囱井,大聲地說:“Hi Andy趣避!What a surprise!Do you have time? we can have a cup of coffee ”住练。
這個時候回家一定會吵醒已經(jīng)熟睡的妻子和孩子們,還不如再晚一些回去亏吝。我想了一想盏混,立刻同意了Frank的提議⌒碓撸“你不用執(zhí)勤嗎?”我問道弹谁。
“已經(jīng)交班了句喜,送個人回警局之后,我就正式下班了鳖粟∽景恚”他說道泳秀,“來上車吧,附近有一家24小時開的Tim Hortons金句,我們?nèi)プ蛔类郑煤昧牧摹趁曼!?/p>
我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的位置棕洋,發(fā)現(xiàn)后座還有一位女士。車內(nèi)沒有燈光,看不清衣著相貌赞季,我錯愕了一下奢驯,說了聲:“Hi!”。對方似乎沒有回答撒遣,好像對我點了下頭罗洗。
這時,F(xiàn)rank已經(jīng)坐到了車上轩缤,他隔著后視鏡看了看贩绕,對后排說:“Hi Betty,Just happen to see my old friend, do you mind we first to have some coffee? I'll buy yours馏鹤〗慷撸”
“Em“郑”后座的女人回道勃黍,聲音低沉,還有些沙啞覆获。
咖啡店的人不多,我們坐下后痊班,手里握著熱氣騰騰的咖啡杯疑枯,透過窗外覆蓋白雪的街道,感覺就像在另一個世界废亭。Frank似乎明白我正在試圖猜測他和女人的關(guān)系,看了她一眼對我說道:“不用理會她液兽,她不懂中文的掌动。”
我終于能夠有機會正視這個女人柑晒。她似乎很喜歡把自己埋在黑暗中眷射,只是默默喝著手中的咖啡。她大概30歲的樣子涌庭,混合著亞裔和高加索人的相貌欧宜,身材不高,略有些胖席镀,相貌也不是很討人喜歡夏漱。我正想繼續(xù)觀察,F(xiàn)rank急匆匆地挑起話頭,開始詢問我們失聯(lián)這些年的經(jīng)歷焊切。
可惜,我們還沒交流幾句刹勃,F(xiàn)rank的呼叫器突然響了嚎尤,原來是突發(fā)緊急事件,指揮中心要求附近所有當班警察接受調(diào)度乏梁。
Frank為難地看著我,沉默了一下卖毁,對我說:“Andy落萎,能幫我一個忙嗎?”
“沒問題翔脱!”我說媒鼓。雖然有些年沒來往,但Frank還是屬于信得過的朋友瓷产。
“我先把情況說明一下枚驻,你再考慮是不是答應《耍”Frank接著說锉矢。“Betty其實是犯罪嫌疑人沽损,但是你放心绵估,她是絕對沒有危險的。I know her very well形入》熳螅”看著我突然間的O型嘴浓若,他趕緊補充道蛇数。
Frank接著說:“我本來要把她送回她的臨時住所,她需要禁足在家诵原,直到出庭挽放。但眼前這個情況需要我緊急處理一下,你能幫我在這陪(看管)她一會嗎吗蚌?”
我想了一想纯出,答應了他暂筝。
“Wait me here≡墒眨”Frank回頭對Betty說鸵赖,隨即匆匆走向他的警車。
咖啡店里面依然沒有幾位顧客饵骨,掛在墻上的電視機里面重復播放著深夜新聞茫打,都不是什么能勾起興趣的內(nèi)容。經(jīng)過短暫的沉默饼煞,我決定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诗越,挑起話題息堂。
“Hi Betty, 你餓不餓床未?我想買些Muffin吃,你要不要一些斋扰?”我問道啃洋。
過了一會宏娄,當我們一起吃上剛出爐的松糕,喝著新續(xù)的咖啡粮宛,氣氛似乎變得不那么尷尬了卖宠。我開始提問,她也能回答我的問題筷畦⊙殉樱“不知道她本來就是一個健談的人,還是把我當成和Frank一樣的警察了攘滩?”我心里嘀咕著纸泡。
Betty開始了她的故事:”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家,在那里我感覺沒人喜歡我蚤假,家人都當我是負擔吧兔。我的母親一共有5個女兒境蔼。我記事的時候她帶著我們跟繼父一起生活伺通。我一直能感覺到他對我生父深深的恨意逢享,但她從來也不愿提起他,我也從沒有見過他弓柱。
我的第一任丈夫大我11歲侧但,我現(xiàn)在想起來俊犯,我同他生活在一起的原因是想享受無微不至的“父愛”,而不是其它的燕侠。我他住到一起之前绢彤,我已經(jīng)做餐館的女招待有一段時間了。那時械巡,我在一間提供免費早餐的汽車旅館租了一個小房間饶氏。
再之前,我悄悄離開家古程,騎馬獨自走了800公里,來到了這個城市喊崖。我那時很想離開媽媽和姐妹們挣磨,過我自己的生活。
那已經(jīng)不是我第一次離家出走了荤懂。我從4歲就開始以各種方式離開家茁裙,直到11歲進了監(jiān)獄。我的過去充滿了节仿,沮喪晤锥,痛苦,被鄙視廊宪,唯一讓我能感覺心情好的就是每次見到我的孩子們矾瘾∶减猓“
Betty停下來霜威,啄了一口咖啡。
”You sound like that your kids are the main meaningful thing in your life?“ 我嘆道册烈。
”我曾想把孩子們帶回到我的故鄉(xiāng)释移,那個叫黃刀的小鎮(zhèn)莫杈。我希望他們像我小時候一樣能享受印第安人最接近大自然的生活,感受我們的傳統(tǒng)。小鎮(zhèn)旁邊有一座叫黑石的山痪蝇,人們在那發(fā)現(xiàn)了錫礦,我曾在里面工作過秧廉。我希望還能回去工作荧库,那兒的待遇不錯,至少對像我這樣沒受過多少教育的驾中,那是我能拿到的最高的工資待遇了唉堪。只有這樣,我才能夠同時養(yǎng)活自己和孩子們肩民。
當然唠亚,這個工作也有讓人難以忍受的一部分。我每周都被要求吃一種預防職業(yè)病的藥片持痰,那個藥片讓你腦袋變得不清醒灶搜。我開始工作的第二個月,還被機器撞斷了幾根肋骨工窍。另外割卖,礦山里面四分之三的工人是黑人,在他們眼里患雏,我被歸納為“白人”鹏溯。為此我沒少受白眼,這真夠沒勁的纵苛。嘿嘿剿涮,我居然還被當成白人?攻人!“ ?Betty似乎是在自我嘲諷取试。
她嘆了口氣,接著說:“真希望現(xiàn)在就是我生活的最低點怀吻。經(jīng)過這件事之后瞬浓,我知道我的孩子再也回不到我身邊了。我想我應該重新學會獨自生活蓬坡。我的前半生已經(jīng)習慣了同孩子們生活在一起猿棉,可是....”Betty開始低聲哭了起來磅叛。
“我現(xiàn)在的身體很糟糕,他們說是那些不健康的嗜好毀掉了我的身體萨赁。我希望我能一直堅強弊琴,能夠做到不要再一次把孩子從前夫那里“偷出來”。我好害怕會再次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里杖爽!為什么法官對我這樣可憐的人這么殘酷敲董?!
我小時候慰安,媽媽總是對我說:“白人喜歡偷印第安人小孩子腋寨。”我當時認為是因為她不喜歡我學習英文』溃現(xiàn)在我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了萄窜,我當初就不應該離開我出生的小鎮(zhèn),我的印第安部落.....” 她依然掛著淚珠的眼迷茫地看著我撒桨,似乎是想獲得我的肯定查刻。
可是我也無法給出什么明確的答案。只能走過去元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赖阻。這時,F(xiàn)rank走了進來踱蠢。他大概看出來Betty給我講了她的故事火欧,輕輕地說:“I am done. Let's go【ソ兀”
我們又回到了警車上苇侵,F(xiàn)rank先送我到火車站,我要在那里等回家的火車企锌。
“你還記得上個星期新聞上的安伯警報吧榆浓?”Frank提起來。
“是呀撕攒,記得陡鹃。一個薩省的媽媽,趁著前夫不在家抖坪,把孩子“綁架”走了萍鲸。對了,孩子找到了嗎擦俐?”我問道脊阴。
“那位媽媽現(xiàn)在就坐在后座位上呢。”Frank眼神向后面示意了一下嘿期,接著說:“孩子已經(jīng)送回到親生父親那里了品擎。她接下來要上法庭,在之前我得給她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备徐,等待見法官萄传。”
“那法官會判她有罪蜜猾,送她進監(jiān)獄嗎盲再?”我接著問。
“有罪是一定瓣铣,但不好說是不是要入獄。她的情況我早就了解贷揽,也算是熟識了棠笑。我寫報告的時候會同檢察官溝通,希望能酌情處理的禽绪”途龋”他嘆了口氣∮∑ǎ“我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循捺。”
我們都不約而同陷入沉默雄人。
送別的時候从橘,F(xiàn)rank說:“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也許它曾經(jīng)給過你機會出頭础钠,也許你從來沒有得到過機會恰力,這樣的事情對我來說見得太多了。老朋友旗吁,多保重踩萎,下次一起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