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泵三,我畢業(yè)后的第一份工作在西青區(qū)鑫茂科技園,公司所在的大樓前有一條便道衔掸,朝著宿舍的方向烫幕。我每天上下班要走這條路,其他人也一樣敞映,我是普通的我较曼,人流也是一般的人流,路也是平常的路振愿,左邊是一排灌木捷犹,右邊,嗯冕末,也是一排灌木萍歉。直到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了它的不同之處档桃。
那是連著下了幾天雨之后的一天枪孩,雨徹底停了,這條路卻起了一些變化藻肄。布滿了蝸牛销凑。這四年間,我會時不時想起這條路仅炊,想起那天的場景斗幼,還不是因為蝸牛爬滿整條路,而是似乎更多的被踩扁的蝸牛尸體抚垄。以后每次回想起來蜕窿,都是這樣一個印象:我在路的一頭站著谋逻,周圍都模糊不清,眼前的路上沒有一個人桐经,只有一小灘一小灘的黑灰色印跡毁兆,似乎還有風(fēng)迎面吹來,但沒有聲音阴挣。
我走上這條路气堕,小心翼翼地躲著活著的蝸牛,但不可避免要踩在死了的蝸牛尸體上畔咧。我踮著腳尖走茎芭,左右繞著走,頭始終抬不起來誓沸,踩著那些或扁平或糊狀的尸體梅桩,腿甚至有點發(fā)軟,看著那些慢悠悠爬著的蝸牛拜隧,還有點心酸宿百。我想它們也能意識到危險,但走不快洪添,眼睜睜看著一只大腳把自己踩死垦页,一想到這個心就好像被揪了一下。這就是我一直想回去看一眼這條路卻一直也沒有成行的原因干奢。
離開那家公司就很少再去西青痊焊,有一次坐公交到了西青,并且經(jīng)過科技園律胀,我望著窗外的大樓宋光,有些熟悉貌矿,有些沒印象炭菌,我記得那條便道就在榕苑路附近,離公交所在的位置應(yīng)該不遠逛漫。公交到站黑低,我沒下車。又到一站酌毡,我也沒下車克握。直到公交車駛出科技園,我發(fā)現(xiàn)自己忽然感覺到一陣輕松枷踏,才意識到經(jīng)過園區(qū)這一路心都是懸著的菩暗。我懷念那條滿是蝸牛的路,想要再看一眼旭蠕,又不忍心看到它停团。
事實上旷坦,當(dāng)時觸目驚心的感覺已經(jīng)基本消失,只留有一絲絲微微的顫動佑稠。這種感覺秒梅,總能讓我想到另一個場景,那也是一個模糊的畫面舌胶,更模糊捆蜀,模糊到我不得不把它寫下來以作留存——抽碎的蝴蝶——藤條一甩而過,蝴蝶碎成粉末……殘忍幔嫂,是最深刻的記憶辆它,所謂流血過后結(jié)成疤就是這個意思吧,痛感會漸漸消失婉烟,但留下了痕跡娩井,每次一看到它,就會想起當(dāng)初似袁。
想起當(dāng)初洞辣。我總是想起當(dāng)初,卻沒法回到當(dāng)初昙衅。我可以回去扬霜,但沒有這么做。隨著記憶的不斷模糊而涉,只剩愈加淡漠的畫面在腦海中一次次出現(xiàn)著瓶,從復(fù)雜到減少,從動態(tài)到靜態(tài)啼县,使得我越來越?jīng)]有了回去的沖動材原,直到再也不想回去。懶了季眷,心懶余蟹,腿也懶,懶得走那么遠子刮,這也是我一直想回去看一眼卻一直也沒有成行的原因——或許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威酒;它決不是唯一原因,因為我不能認(rèn)同這點挺峡。
用平時幾倍的時間走過蝸牛路葵孤,上一天班,又要面對這條路橱赠。我才發(fā)現(xiàn)尤仍,每次回憶起這段時光,只記得蝸牛路狭姨,上的什么班卻好像不值得記憶宰啦。每天重復(fù)著干活鲤嫡,干重復(fù)的活兒,打無聊的下手绑莺,混多余的時間暖眼,時間變得停滯,又似乎變得很快纺裁。
那天又在混時間诫肠,工作提前做完本應(yīng)該回公司,但是組長帶著我們找了個地兒涼快去欺缘。車停在那里栋豫,組長在前邊睡覺,我們在后邊推成一堆谚殊。
我看著干凈陰涼的馬路丧鸯,跟靈心說起那條蝸牛路,如何尸橫遍野嫩絮,如何血肉模糊丛肢,還有待死的、幸運的活著的剿干。
“蝸牛太慢了蜂怎。”靈心說置尔,“動作快一點杠步,也不至于被踩死“窠危”
“就不能躲著點走嗎幽歼?”我欠欠身。
“憑什么躲谬盐!它們本身弱小無力甸私,又走上了危險之路,”靈心再向座椅里窩一窩设褐,同時說著話颠蕴,“大家也都挺忙的泣刹,誰會注意這種事助析。”
我一時無言以對椅您。
那是必經(jīng)之路嗎外冀?繞一下,也可以過去掀泳。但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雪隧。
“快就能不被踩死嗎西轩?”我接著“慢”的話茬問。
“至少不會像這樣死脑沿,死得不會這么多藕畔,死了的那些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忽視、被無視庄拇∽⒎”靈心閉上眼,醞釀睡意措近。
我又無話可說溶弟。我的心情又一次低落,最近經(jīng)常心情不好瞭郑,直到回到公司辜御,直到回到宿舍(路上的蝸牛尸體都干了),直到第二天睜開眼——直到此時屈张,我才重新變得很開心擒权,這是工作以來最開心的時刻。
這天阁谆,我從蝸牛路旁邊的小道穿過菜拓,繞幾繞繞到公司樓下,徑直走到老板辦公室笛厦,說:“我想辭職纳鼎。”畢業(yè)后的第一份工作裳凸,以時長兩個月告終贱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