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時候,我很納悶,一時竟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重復著:"喝老酒時間到了,"很明顯他察覺到因為自己口齒不清,而沒讓我聽懂,于是他的手彎了個酒杯的形狀,做著喝酒的樣子,"沒辦法,這個酒是一定要喝的."他要求的語氣中透露出另一種堅定.
對于因為口干而喝酒蜕猫,我一直是持懷疑態(tài)度的.雖然我有足夠大的煙癮,卻從來沒有過酒癮的感覺.而且我覺得在喝酒后,通常感覺嘴巴是很干燥的.但是我今天的確感覺到了水酒的含義.看到了關于我上一代的人,喝酒解渴的故事.
其實以前我應該是經(jīng)歷過的,小時幫家里經(jīng)營小店,便經(jīng)常有大人過來,要碗黃酒,一兩花生.靠著柜臺享受著.我想,現(xiàn)在的這個民工,在我答應他的要求,走到村口的小店后,也應是這種情況。
涉足工地將近6年.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些每天與我做伴的民工了。無口否認,我父輩的本地民工,的確賦予了"勞動"真正的含義.他們的勞動,似乎真的體現(xiàn)在人的勞動欲望上了.由于拆遷賠償副签,現(xiàn)在家里都不缺錢.他們可以每天聚在一起,在寫著"老人協(xié)會"的屋子里,打打麻雀,試試手氣.也可以是做旁觀者,象看<貍貓換太子>的戲一樣,觀察著牌局.或許,在下雨停工的日子里,他們也是這樣的.
有時,我也懷疑自己到六十歲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把從邊上的小店買的一碗黃酒,端起來.狠狠的飲上一口,深深的"哈"出一口濃濃的酒氣,然后用夾著劣質香煙的手,剝著花生,一顆一顆的塞進嘴里.
或許,我是希望過自己這樣的.只是因為我感覺到了他們的幸福和滿足.或者,我只是希望自己也能生活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而已.于是,對這個懷疑,我馬上就否定掉了.因為我肯定不會象他們那樣,在晴朗的日子里,在夜色還沒散去的時候,便成群結隊的匯集在大街上.三輪車,老式腳踏車上裝著或綁著鋤頭,洋鍬什么的.經(jīng)過十字路口時.便從車上跳下來,躲避著橫沖直撞的車輛,小心的推過馬路.
我擔心了,我擔心他們真的老去.擔心他們再也推不動車子.擔心他們跟我這個現(xiàn)代人和他們眼前的現(xiàn)代社會格格不入.那樣,我便從此沒了跟他們做伴的機會.
的確,做為資本家的走狗,我很喜歡監(jiān)督他們的勞動過程,他們會看著我的眼色講黃色笑話.當一個三圍是90 60 90的魔鬼身材從工地邊上的馬路穿過時.他們放下手中的鋤頭,習慣的把手彎成一個圓,放在嘴邊輕啐一口.而眼神卻跟著魔鬼身材的腳步一起移動著.或許在離我較遠的一個,已經(jīng)在喊我的名字了:"小X,六姑娘好吧山析?"這時,我的眼神是順著他們的."不好看."
我想我是幸運的,我無數(shù)次的分享過這些不屬于我這代的幸福,接他們遞來的劣質香煙.把從領導手中接過來的"軟中華"遞還回去.跟他們進入最破的小快餐店.我們也實行AA制,冬天的時候,我同樣能分到一碗熱過的黃酒.他們問我能喝多少.我便很自豪的說:"我父親,年輕的時候,在一次喜事酒席上,一共喝了20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