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牌以南脖镀,獵德以北,楊箕以東狼电,員村以西蜒灰。在空間概念上這就是冼村,一個有宗族祠堂的群體村落肩碟。頭頂一線天强窖、亂拉亂接的電線、陰暗狹窄的過道削祈、殘破不堪的握手樓翅溺,還有一口漂滿生活垃圾的小池塘。在畫面概念上這就是我認識的冼村髓抑,一個隔三岔五就有拆遷報道見諸報端咙崎、但生活依然好好過著的城中村。
2016年11月18日吨拍,《廣州市天河區(qū)人民政府關(guān)于全面開展冼村改造的通告》這樣的一紙文書發(fā)出褪猛,而后迅速貼滿了冼村大大小小的角落;2016年12月22日羹饰,一則標題為《廣州百年城中村改造 或一夜現(xiàn)大量千萬富翁》的新聞報道抓住了我的眼球伊滋,更準確來說是這篇報道中的圖片揪住自己的心。
而后拍攝冼村的念頭完全占據(jù)了頭腦队秩,揮之不去笑旺,于是12月24日去拍攝冼村的計劃極為匆忙地提上日程。因為我有種莫名的感覺刹碾,冼村這次是真的要被完全拆除了(雖然之前冼村的拆遷改造遭村民多次嚴重阻撓燥撞,改造工程擱置至今)座柱,如果這個周末不去迷帜,也許就真的沒機會見證這個有著800多年歷史的群體村落的古與今,我想我會后悔的色洞。
不知從何時起戏锹,我喜歡上用攝影記錄那些被遺忘的人群和角落,同時我很清楚火诸,自己沒辦法記錄下所有被遺忘的人或物锦针,也暫時沒能用最有張力和故事性的照片來記錄這些人或物,但只要條件允許,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奈搜,用自己的視角記錄下這部分人群及事物的生存狀態(tài)悉盆,讓更多的人了解到他們(她們/它們)最真實的狀態(tài),所以這一次我來到廣州冼村馋吗。
臟亂焕盟、潮濕、霉味宏粤、狹窄脚翘、嘈雜,這是我初踏入冼村的第一印象绍哎;而城中村的人給我的第一印象是普遍帶著點戾氣来农,尤其厭惡被拍,也許他們覺得被人拍攝就像是艱辛生活的傷疤被人殘忍撕開崇堰,血淋淋的傷口裸露在空氣中的過程(抱歉了)沃于,所以還未深入冼村前挎在肩上的單反和單反包都被我迅速塞進背包里,換用手機單手拍攝赶袄,這樣的決定后來證明是明智的揽涮。
冼村村民深知“土可生財,地能出金”之道饿肺,于是村民開始拼命地加蓋房子蒋困,向天空要地,于是握手樓開始泛濫
冼村中隨處可見的握手樓敬辣,有些樓房因為傾斜甚至成了親吻樓雪标;因樓房間間距極小,一天中唯有正午時分會有陽光投射而下溉跃;私拉的電線交錯成團村刨,甚至部分裸露著線頭,而濕漉漉的衣服則直接掛在電線上進行晾曬撰茎;
12月24日10點嵌牺,廣州陣雨,一位老者撐著傘走在陰暗狹窄的通道中龄糊,留給我一個孤獨的身影逆粹;
12時,雨停了炫惩,一位年輕男子從房門走出僻弹,半邊身子在陽光照射下,半邊身子留在陰影中他嚷;
隨處放置煤氣罐的通道中蹋绽,一位抱著孫女的奶奶和跟在奶奶后面的孫子芭毙;
不清楚木板上沾上的是油煙污漬還是其他不干凈的東西卸耘,但是冼村中小攤退敦、餐館的飯菜是在這樣的衛(wèi)生環(huán)境下做成的;
燒飯菜用的是煤氣蚣抗,但是這幾罐煤氣和爐灶詭異的連接方式以及煤氣罐放置在盛水不銹鋼盆中的畫面都讓我心里發(fā)毛苛聘,堪憂的安全問題;
一棟天花板全被打掉的拆遷樓忠聚,而冼村內(nèi)不只一棟這樣的樓房设哗;
一邊是已經(jīng)拆除、堆滿著生活垃圾的建筑廢墟两蟀,一邊是被打掉門窗网梢,用木板釘死,用磚塊堵死出入口但依然有村民生活赂毯,晾曬著衣物的危房战虏;
建筑廢墟上長出的小樹,劃開天空的鐵絲上掛著兩條顏色鮮艷的女子內(nèi)衣物党涕,整個畫面都給我一種不和諧烦感;
一面剝落的墻體寫著“城市亂彈”,不知為是何意膛堤;而另一邊則是被完全打掉門窗的樓房手趣,如今這種樓房的一樓已成為村民“完美”的停車庫;
而就在這些墻體剝落肥荔,無門無窗的建筑外墻貼滿著“住宿”的小廣告绿渣,一位包租婆悠悠的坐在外面的一排沙發(fā)上,招攬著租客燕耿;
空蕩蕩的陰暗空間掛著一條黑色褲子中符,讓我覺得可怕,而真正讓我當時腎上腺素激增誉帅,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的事情還在后面淀散;
即使外面被三色油紙、木板蚜锨、鐵柱等封住档插,樓房里頭依然掛著分明是剛洗凈在晾曬的衣物,起初自己還不相信這樣的樓房還住著人的猜測踏志,而接下來的畫面讓我徹底信服了阀捅;
這是剛才“零食天地”左邊的樓房胀瞪,同樣被三色油紙包裹著镜廉,這時一位男子背著背包出來,昏黃的燈光把男子的影子投射在墻上赊瞬;
同樣的通道里沾谜,一位頭戴安全帽的工人背著手,熟悉的走了進去免姿;
被燒剩下一半,依稀可以判斷“専業(yè)”、“蒙妮”轴咱、“閣”等字樣的廣告牌,被打穿的門口又被村民用木板烈涮、鐵皮等材料重新做成活動門朴肺,門上貼滿了招租,招工等牛皮廣告坚洽;
一對情侶從陰暗的通道中相擁而過戈稿,這時我才知道這座城中村中居住的不只是土生土長的村民,來城務工的農(nóng)民工讶舰,還有大量這些衣著光鮮的都市男女和白領(lǐng)鞍盗;
穿著光鮮的女子和身穿迷彩服的工人,建筑廢墟與遠處的高樓大廈都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跳昼;
一位撐傘匆匆而過的村民般甲,盯著在路邊拍攝的我,因村民行走速度快手機鏡頭捕捉到的村民表情像是恐慌鹅颊,又像是怒視敷存;
這是一個村民走過的鏡頭,模糊的人物因動作過快而顯得臉部極為扭曲堪伍;
這同樣是一個村民走過的鏡頭历帚,模糊的人物因動作過快而顯得臉部極為扭曲,就像是一個猙獰的魔鬼杠娱,這讓我想起了榮格在精神分析上的一個術(shù)語挽牢,叫做“投射性認同”:來訪者將他內(nèi)心的一些東西投射出去,而心理咨詢師認同了它摊求。雖然我的情況和榮格的心理咨詢情況大不相同禽拔,但是這樣猙獰扭曲的臉部也許這是他們將自己內(nèi)心對生活艱辛等怨氣投射出來,而自己認同了室叉。
陣雨茧痕,一位身穿迷彩服的農(nóng)民工冒雨而行野来,他沒有任何雨具,也許是他沒帶雨具踪旷,也許是生活已如此艱難曼氛,小小的陣雨又算得了什么豁辉;
陣雨,一位身穿雨衣的村民騎著自行車而行舀患,車后座綁著一個裝著各式工具的紅色籃子徽级;
被打穿門窗的樓房,頭頂?shù)膿跤昱锍惺懿蛔q月的侵襲破了一個洞聊浅,破洞的裂縫還在向遠處蔓延餐抢;
冼村青龍大街63號,這里本來是村內(nèi)娛樂休閑的場所低匙,如今破敗不堪旷痕,堆積著垃圾,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顽冶;
墻上孩童嬉戲的墻畫色彩已經(jīng)黯淡苦蒿,旁邊更是堆著小山高的垃圾;
這是深巷中的一家理發(fā)店竿屹,店主人正在給客人理發(fā)报强,這個角度拍不到鏡子里頭的人物;
這是深巷中的一家理發(fā)店拱燃,店主人正在給客人理發(fā)秉溉,這個角度拍不到鏡子里頭的人物;
于是我稍微蹲低了身子碗誉,按下快門召嘶;這時女店家發(fā)現(xiàn)了我在拍攝,于是怒罵道:“拍什么拍哮缺!你拍什么弄跌!你是不是傻 *! ”我一聽到罵聲拔腿就跑尝苇,這時候自己超緊張铛只,腦海中浮現(xiàn)各種恐怖的畫面,這就是我上文中提到的腎上腺素激增的一個場景糠溜;
我拔腿就跑淳玩,可是我跑向的卻是巷子里的深處,我以為通道會四通八達非竿,自己可以從其他出口離遠剛才的女店家蜕着,在逃跑的過程中看到兩棟樓房間的這兩抹鮮紅,初看以為是血红柱,細看才知道是紅色染料承匣,可是這么一嚇蓖乘,自己就更加緊張起來了,拼命找出口悄雅,沒想到都是死胡同。
中途還遇到身著火爆濃妝艷抹的招客女郎铁蹈,又是一陣心驚宽闲。最后決定原路返回,返回途中也是小心翼翼觀察周邊情況握牧,以防萬一容诬。(PS個人建議:為了個人生命安全千萬別獨自到冼村深處閑逛)
終于從深巷子里逃出來,我愈加小心的拍攝沿腰,右手單手手持手機览徒,左手用收起來但沒有捆上的雨傘作掩護。
一處危房颂龙,一位建筑工人死死的攤睡在沙發(fā)上习蓬;
關(guān)于全面開展冼村改造的通告被毀容措嵌;
村民躲叼,廢墟,隔著一條馬路的高樓大廈企巢,我將這些景物用破敗的建筑框追憧丁;
一位騎著三輪收廢品的老者往我蹲拍的角落看了一眼浪规,廢墟與遠處的高樓大廈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或听;
廢墟與高樓,高樓像是從垃圾廢墟中生長而出笋婿,那些住在高樓里的人們誉裆,是不是用上帝視角俯視著這片城中村的人們,殊不知你們居住的高樓也不過是廢墟上生長而出缸濒,也不過他們用雙手搬磚打鋼筋而建成的眾多高樓中的一幢而已找御。
一位村民從前面走過,瞄了一下蹲在角落拍攝的我绍填;
前面是一個池塘霎桅,為了防止村民不慎掉入池塘,本來是圍了一層護欄的讨永,如今卻被撕開一個大口子滔驶,這個張開的豁口像是對生活不公的發(fā)泄;
前面的低矮破舊房租與后面的高樓大廈形成鮮明的對比卿闹;
左邊破舊的破屋與右邊拔地而起的高樓形成鮮明的對比揭糕,左邊的房屋墻壁有一副孩童樹下嬉戲的宣傳畫萝快,可以想到冼村之前繁榮康樂的畫面;
在附近做零工的工人奄容,忙里偷閑在廢墟空地打電話;由于城中村內(nèi)手機信號差产徊,一些人常在這片信號強的廢墟上坐著打電話昂勒;
在附近做零工的工人,忙里偷閑在廢墟空地打電話舟铜;由于城中村內(nèi)手機信號差戈盈,一些人常在這片信號強的廢墟上坐著打電話;
筠軒盧公祠谆刨,如今淪為垃圾堆放地和村民擺攤的地點塘娶;
“一切為了孩子"的大字宣傳語,看起來總覺得有點諷刺痊夭;
"整治亂擺亂放血柳,促進村內(nèi)和諧"的宣傳語,和下面亂擺放的攤點形成對比生兆;
這是他簡單的家,入門右手側(cè)是“餓了么”送餐箱子合蔽,正面是床鋪击敌;
一位工人坐在臺階上玩著手機,一位工人一手插褲袋拴事,一手拿著手機聽電話沃斤;
走到身著藍色衣裳工人旁邊,聽到手游“王者榮耀”的游戲音刃宵;這時一位穿著紅色雨衣的村民騎著電單車而過衡瓶;
銹跡斑斑的鐵門牲证,布滿一層厚厚灰塵的玻璃窗哮针,掛著的衣物,這或許是他們暫時的家;
門上的畫是不是在表達著畫畫人內(nèi)心的戾氣十厢;
經(jīng)歷拆遷后的冼村等太,堆積著大量的磚塊、水泥塊蛮放,如今長出了大量綠色植物缩抡;
我走出冼村,這是在被施工鐵皮包圍的冼村外圍拍攝的一張照片包颁,也許也是自己今天拍攝的唯一一張讓人覺得溫暖的照片了:一位母親帶著兩個可愛的孩子在冼村的宣傳畫上給孩子講解各種蔬菜知識瞻想。
在過去的幾年間,冼村經(jīng)歷著劇烈的陣痛徘六,艱難的拆遷内边、遷徙的人群榴都、崩潰的基層組織等種種現(xiàn)象待锈,都成為中國激進城市化的一個縮影。
在地圖上嘴高,冼村與廣州中軸線距離不到1里竿音,但兩者卻恍如隔世,一邊是高樓林立拴驮、光鮮亮麗的CBD春瞬,另一邊卻是拆而未完、“衣衫襤褸”的城中村套啤。
“不是我們不想搬宽气,而是村委很多事情都不透明!”村民文叔無奈地嘆到潜沦。記者實地了解到萄涯,當?shù)卮逦呀?jīng)近三十年沒進行換屆。而且文叔介紹唆鸡,他們村里的分紅以及很多村里的公共利益都沒有公開讓村民監(jiān)督涝影。“只要他們把村里帳目細節(jié)公開争占,把我們回遷的事宜都落實好燃逻。我們很樂意配合政府開展冼村改造工程”。(黑體字摘自網(wǎng)易新聞)
在沒有真正去過冼村之前臂痕,我并沒有感受到冼村村民以及居民生活的艱苦伯襟,所以不理解他們抗拒拆遷改造的種種瘋狂行為。不論是像我這樣的普通老百姓握童,還是腰纏萬貫的地產(chǎn)商逗旁,抑或是身居高位的政府官員,我們都是“居廟堂之高,處江湖之遠”片效,所以不能切身體會他們經(jīng)歷的陣痛红伦,也許你們放下姿態(tài)去看看他們真實的生活,從民出發(fā)淀衣,讓利于民昙读,或許中國城市可以少一些這樣的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