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三百首》之《夢李白》(其二)
浮云終日行赊锚,游子久不至治筒。
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舷蒲。
告歸常局促耸袜,苦道來不易。
江湖多風波牲平,舟楫恐失墜堤框。
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纵柿。
冠蓋滿京華蜈抓,斯人獨憔悴。
孰云網(wǎng)恢恢昂儒,將老身反累资昧。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后事荆忍。
局促:《史記·灌夫傳》:“上怒曰:公平日數(shù)言魏其武安短格带,今日廷論,局促效轅下駒刹枉∵闯”
失墜:《后漢書·梁統(tǒng)傳》:“宣帝聰明正直,總御海內(nèi)微宝,臣下奉憲棺亭,無所失墜◇恚”
冠蓋:班固《西都賦》:“冠蓋如云镶摘,七相五公≡朗兀”
顦顇:《楚辭·漁父辭》:“屈原既放凄敢,游于江潭,行吟澤畔湿痢,顏色顦顇涝缝,形容枯槁∑┲兀”按拒逮,顦顇,亦作憔悴臀规。
恢恢:《老子》:“天網(wǎng)恢恢滩援,疏而不漏∷遥”
千秋萬歲:阮籍詩:千秋萬歲后玩徊,榮名安所之租悄。”
身后:庾信詩:“眼前一杯酒佣赖,誰論身后名恰矩〖呛校”
這是《夢李白》的第二首憎蛤,關(guān)于做夢,《世說新語》里的樂廣把夢分為“想夢”和“因夢”纪吮,后來蘇東坡又闡發(fā)了一番俩檬,最后以錢鍾書先生說的最為詳細:“蓋心中情欲、憶念碾盟,概得曰想棚辽。則體中之感覺受觸,可名曰因冰肴。當世西方治療心理者所謂愿望滿足及白晝遺留之心印屈藐,想之屬也;所謂睡眠時之五官刺激熙尉,因之屬也联逻。”(錢先生一向把古今中外的結(jié)合在一起检痰,思維跳躍包归,讀起來很爽。不過非聯(lián)想能力十分強的以及有大量知識儲備的人所不能)我們說的“日有所思铅歼,夜有所夢”就可以說是“想夢”公壤,杜甫頻煩夢見李白,就是一種“想夢”的現(xiàn)象椎椰,因為他總是想念李白厦幅,擔心李白的近況,回憶與李白有關(guān)的往事慨飘,所以連著三個晚上總是夢到李白慨削。關(guān)于做夢,古詩里也有“故欹單枕夢中尋套媚,夢又不成燈又燼”的句子缚态,就是從反面來寫,說自己見不到對方堤瘤,于是想要從夢里去找對方玫芦,但是連夢里都見不到,就成了咱們網(wǎng)絡上有人整理的搞笑集句“夜深忽夢少年事本辐,唯夢閑人不夢君”了桥帆,這么想医增,夢里能見到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這首詩相對于前一首老虫,色調(diào)要明快一點叶骨,也更像杜甫的詩歌一點。(其實前一首依個人愚見祈匙,又是夢又是魂魄又是蛟龍的忽刽,有點像李賀的調(diào)子,寫第一首的時候應該是噩夢)這首第一句“浮云終日行夺欲,游子久不至”讓人想起李白的“浮云游子意跪帝,落日故人情”(《送友人》),不禁想吐槽一下李白些阅、杜甫倆的詩歌有時候也頗有點相似伞剑。還有比如咱們常常背混了的“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 ”(李白《渡荊門送別》)和“星垂平野闊市埋,月涌大江流”(杜甫《旅夜書懷》)黎泣,有時真的會懷疑他們是不是有心靈感應。
第一聯(lián)意為浮云整日飛來飛去缤谎,但是游子(李白)卻見不到抒倚。這種意思可以聯(lián)想到很多東西,比如《世說新語》里的“舉目見日弓千,不見長安”衡便,或者詩詞里的“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平蕪盡處是春山洋访,行人更在春山外”之類的镣陕,都是拿眼前景跟遠方人或者事進行對比的寫法,想說浮云已經(jīng)夠遠了姻政,但還是看得到呆抑,李白呢?他比浮云還要更遠汁展,因為根本就看不到他鹊碍。
第二聯(lián)“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食绿,明明是自己想念李白想念得緊侈咕,卻說李白對自己情深意切,總是跑來夢里見自己器紧。第一首中說“故人入我夢耀销,明我長相憶”,還是正面說自己想念李白铲汪,這里換從對方的角度熊尉,說對方想念自己罐柳。這種寫法,咱們中學學的周邦彥的《蘇幕遮》中的“五月漁郎相憶否狰住?小楫輕舟张吉,夢入芙蓉浦”倒是有點像。
后面三聯(lián)寫夢中李白的情形催植。夢里匆匆而來肮蛹,又匆匆而去。來是極不容易的查邢,去則是很局促的蔗崎。江湖多么險惡啊酵幕,怕丟失了自己的舟楫扰藕。李白出門的時候抓抓他的白頭發(fā),好像為了自己平生的志氣沒有得到實現(xiàn)而惆悵芳撒。李白一向是意氣風發(fā)的邓深,即使不得已,也要散發(fā)扁舟笔刹,也要放逐白鹿芥备,印象中的李白不太像這個樣子,這個樣子給我的感覺倒更像杜甫舌菜,所以夢中的李白也是帶有杜甫特征的李白萌壳。
最后三聯(lián)寫李白的德行以及為李白不平遭遇的吶喊。達官貴人的車蓋在京城里到處都是日月,只有李白一個人孤孤單單獨自憔悴袱瓮。這兩句讓人想到左思的《詠史》:“冠蓋蔭四術(shù),朱輪竟長衢”和“寂寂揚子宅爱咬,門無卿相輿”尺借,一邊是達官貴人熙熙攘攘,一邊是揚雄精拟、李白這樣的人寂寞憔悴燎斩。杜甫為李白不平:都說天網(wǎng)恢恢,為什么李白將要老了蜂绎,卻遇到這樣的事情栅表?李白雖然詩名卓著,但是遭遇這么凄慘师枣,身后也如此寂寞怪瓶,那么又有什么意義呢?這其實說的是一個千古問題坛吁,司馬遷在《史記》中將《伯夷列傳》放在列傳的第一篇劳殖,并且在這第一篇中向老天铐尚、向自己、也向后世問了這樣的問題:為什么伯夷哆姻、叔齊還有顏回這樣的圣賢之人不得長壽宣增,反倒是盜跖這樣的十惡不赦之徒得以頤養(yǎng)天年呢?我們常說的天道到底是不是存在的呢矛缨?它是給好人好報的嗎爹脾?杜甫在這里也有點疑問,是在為李白不平箕昭,也是在為自己不平灵妨。那么大家呢?我們在生活中也常說“好人有好報”“正義必定會戰(zhàn)勝邪惡”落竹,但是事實卻似乎往往并非如此泌霍,這兩句話有時候僅僅成為一種安慰,而且安慰得很無奈述召。這也是我時常覺得在說德行朱转、說修養(yǎng)的時候總有種無力感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