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突然下起了雨,記憶中兒時光屁股洗澡的日子便又被喚起……
不是江南水鄉(xiāng),但卻從未缺過水蛙讥,因為生在長在黃河沿岸厚骗;沒有層巒疊嶂的青山,但想象也從未有過束縛适瓦,只要黃河不會斷流,便永遠(yuǎn)不會停止自己的斷想——她從哪里來,她的源頭是否也有水稻报嵌、溪流、荷塘熊榛、瓜田锚国,是否也有蘆葦片片,也有光屁股洗澡的伙伴……
因為臨近玄坦,所以精通血筑。但凡是個孩子,學(xué)會爬和走营搅,下一個學(xué)的就是游泳云挟。姿勢雖少有正規(guī),速度卻都飛快转质。
那時沒有課外作業(yè)园欣,電視尚未普及,沒有網(wǎng)絡(luò)休蟹。夏秋季節(jié)唯一的也是永恒的娛樂就是洗澡——光著屁股洗澡沸枯。
光著屁股洗澡的樂趣,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會知道赂弓。
大風(fēng)的日子洗澡绑榴,一定得看好岸上的衣服,很容易被吹到水里隨波逐流任意東西盈魁。最好把衣服系到岸邊柳樹上翔怎,不僅安全,還能導(dǎo)航。因為四周都是同樣的景色赤套,極易迷失方向飘痛,但只要還能看到在風(fēng)中柳枝上飄蕩的衣服,就意味著自己尚未游遠(yuǎn)容握。順風(fēng)順?biāo)疂撔惺怯酗L(fēng)日子里洗澡的永恒誘惑和魅力宣脉,因為不必用力揮動雙臂彈動雙腿,風(fēng)吹著水浮著就可飛快剔氏;但頂風(fēng)返程卻極有難度的塑猖,并不是游時有多么吃力,而是因為風(fēng)吹起的漣漪和自己前游的波浪碰撞谈跛,濺起的水花極容易嗆入鼻孔羊苟,此時仰泳是明智的選擇,柳枝上的“導(dǎo)航儀”在此時也有了用武之地币旧。
早上洗澡也有獨特之處践险,夏秋時節(jié),不睡在室內(nèi)吹菱,村中有座小橋巍虫,高出河面少許,周邊是樹鳍刷,沒蚊子占遥,只有清涼的風(fēng)。早起睡醒输瓜,惺忪著雙眼瓦胎,就勢一滾,跌落小河中尤揣,在河道里繼續(xù)睡覺搔啊,會游泳的人在水中只需稍許扭動,便不會下沉北戏。早晨的水都很涼负芋,冰得身上起滿雞皮疙瘩,不敢戀洗嗜愈,匆匆上岸旧蛾,此時若有涼風(fēng)一陣,立即縮成一團蠕嫁,急忙穿上衣服锨天,片刻朝陽初上,照遍周身剃毒,暖洋洋的像極了冬日倍晴的午后病袄。于是攜帶鋪蓋搂赋,吻著裊裊炊煙回家吃飯。臉不用洗益缠,牙不必刷厂镇,早在水中進行完畢,水很清左刽,渴時誰都喝過。
吃過午飯酌媒,從來不愛睡覺欠痴,依舊光屁股洗澡。午后是極熱的秒咨,表層的水很燙喇辽,很不舒服,一邊洗一邊出汗雨席。但底部卻是極其清爽的菩咨,所以都喜歡潛到深處,去享受片刻的安逸陡厘。早知道哪片地上種了西瓜抽米,誰家瓜田長得好壞。下水之前糙置,不管生熟云茸,連瓜帶秧每人拔上幾棵,到水中潛到深處谤饭,將西瓜嵌入水底淤泥标捺,瓜秧如海帶一樣在水面水中隨水飄動,這是再次尋找淤泥里“寶藏”的重要標(biāo)志揉抵。嬉鬧累了渴了亡容,將飄動的瓜秧輕輕一拉,下面的西瓜順勢帶出冤今,上岸后闺兢,將瓜秧往腰間一纏,正前正后一定是幾片大大的瓜葉子——用來遮羞的辟汰。拿拳頭砸開在水中冰得涼涼的西瓜列敲,用手挖著吃,吃完便是一頂正宗的“瓜皮帽”帖汞,戴上去還下水戴而,便又是無窮的樂趣……
晚上洗澡都到天黑之后,一行走去翩蘸,未到水邊所意,衣服便脫了精光;因為天黑又有樹和蘆葦,再加上都是迫不及待扶踊。晚上的水是溫?zé)岬男古簦瑳霾槐仍缙穑瑹岵贿^午后秧耗,跳進去备籽,就像掉進愛人的心間,舒適還舒暢分井。只是上岸后就麻煩了车猬,衣服分不清你我,分清了又總是穿反尺锚,穿正了要不領(lǐng)子還在里邊珠闰,要不扣子?xùn)|倒西歪,又不能不快些穿衣瘫辩,水邊不比小橋上伏嗜,蚊子是極多的。晚上洗個澡伐厌,再睡到小橋上承绸,不知熱為何物。
最有趣要數(shù)一邊下雨一邊洗澡了挣轨。電閃雷鳴八酒,不是回家跑,而是先找荷塘刃唐,摘兩片荷葉羞迷,一大一小,小荷葉在下邊画饥,衣服放在小荷葉上面衔瓮,大荷葉往上一扣,周邊用土快擺上一圈抖甘,就是一個臨時帳篷热鞍,把帳篷放到有些草的高地,隨它下大雨衔彻,刮大風(fēng)薇宠,衣服永遠(yuǎn)都是干的。雷雨來臨艰额,水特別溫澄港,呆到水間,往上是一個巨大的淋浴噴頭柄沮,往下是一個巨大的浴缸回梧,很涼很涼的雨劃過天空废岂,佇立望去,朦朧的蒼穹狱意,是充滿蒸氣的桑拿房『現(xiàn)在回想,不像是洗澡了详囤,倒像是在心愛人兒的淚珠子里泡著财骨,永遠(yuǎn)都不想出來。雨水太涼雨滴太大時藏姐,便又潛下水蚓再,在水中傾聽雨打水面的聲音,覺得那是世上最動人的樂章包各,太清脆了,勝過任何玉石珠寶瓷器的碰撞靶庙,也勝過任何絲弦的輕攏慢捻问畅。找一個不算深處的地方,潛下去六荒,用手按住水中的地面护姆,倒立起來,兩腿下垂掏击,只把光光的屁股露出水面卵皂,粗大的風(fēng)駕著豆大的雨抽到光光的屁股上,涼涼的砚亭,像無數(shù)冰冷的針不停地從四面八方來襲灯变。只恨那時沒有太多詩意,只會一個小曲兒:“千條線捅膘,萬條線添祸,落到水里看不見⊙罢蹋”
我常想:一個人先前的癖性刃泌,即使讓歲月的塵掩了又掩,也還要不時地流露出來署尤;一個人先前的情感耙替,即便時空換了再換,也都會如故依然曹体。我不知道是因為有了黃河才有了水和我們俗扇,還是因為有了水和我們才有了黃河,我不想追問箕别,也無意知曉狐援,因為有些記憶和事物都是命里注定的钢坦,注定會跟隨我們,成全我們啥酱,成就我們爹凹。
我是水做的中國人,我懷念光屁股洗澡的日子镶殷,更懷念永不斷流的黃河和我永恒的母親禾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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