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想到我和阿眉會到這個地步温峭。每天下班回來,她在房間看她的劇和書识颊,我在小客廳里玩手機诚镰,等到差不多11點了,我才進房間祥款。那時候清笨,她已經睡了,臉朝墻壁內側刃跛。說是雙人床抠艾,其實不過是兩張單人床拼在一起。她睡一半桨昙,我睡一半检号,從不越界。我們只有這一間臥室蛙酪,不然齐苛,早像電視劇里男女吵架之后那樣“我去睡書房”了。
從前我們不是那樣的桂塞。
第一次見到阿眉是在大一社團的一次聚會上凹蜂。大一開學社團要招新,“百團大戰(zhàn)”火熱異常阁危。我也不能免俗玛痊,報了兩個社團。面試之后狂打,進了學生會擂煞。之后不久,學生會召開迎新聚會趴乡,大一的新干事們都參加了对省。我在體育部一桌,阿眉在新聞部一桌浙宜,兩桌剛好相鄰官辽。各個社團之間相互敬酒,加qq粟瞬,就這樣認識了阿眉同仆。
開學后一個月就是金秋十月,學校舉辦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裙品。按照部長趙師兄的話來說俗批,“運動會是我們體育部一年一度最大的盛事俗或,一定要聯(lián)合各個部門的力量來共襄盛舉,尤其是新聞部岁忘,畢竟新聞報道和傳播是最重要的辛慰!為了讓老師和同學對體育部的服務有一個積極正面的評價,千萬要打好輿論戰(zhàn)干像!”
于是帅腌,在趙師兄的要求下,從運動會籌備麻汰、召開到閉幕速客,前后一個月的時間里,我們體育部天天就和新聞部開會五鲫,“溝通”選題溺职,預熱宣傳,安排運動員專訪……于是位喂,我和“記者”阿眉就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浪耘,幾乎天天見面。一米六出頭的阿眉塑崖,那時候還有些高中生的青澀七冲,半長直發(fā)束成一條小馬尾,前額上覆著齊眉劉海规婆,襯得鵝蛋臉略顯稚氣癞埠,一雙杏仁眼亮晶晶的,仿佛有星子在里面聋呢。
“這稿子寫得真不錯,陸記者颠区,就是吧削锰,那個,我覺得有幾個小地方需要修改毕莱∑鞣罚”我在qq上說。
“哪幾個地方朋截?”阿眉問蛹稍。
“網上說不清楚,半小時后部服,西苑咪咕奶茶店見唆姐,請你喝奶茶,見面說廓八》盥”我說赵抢。
就這樣,我總能找到理由声功,單獨和阿眉見面烦却。阿眉喜歡喝巧克力熱奶茶,每次必點先巴。就這樣其爵,喝了一個月的茶之后,我向阿眉表白了伸蚯。就這樣摩渺,我們在一起了。
現(xiàn)在想想朝卒,那時候追一個女孩子的成本真小证逻。一杯巧克力奶茶才3塊錢,阿眉喝了一個月抗斤,也不到100塊錢囚企。
之后的四年里,除了每年寒暑假之外瑞眼,我和阿眉都在一起龙宏。每天各自上課,中午她和宿舍姐妹們吃飯伤疙,晚上和我吃银酗。吃完晚飯之后,我們就在校園里轉轉徒像,或者去圖書館自習黍特。有時候阿眉晚上要上選修課,我就陪她去上課锯蛀。
我還記得灭衷,第一次開房,是在大三的一個初秋旁涤。那時候我們在一起已經兩年了翔曲,但親密舉止僅限于牽手、接吻以內劈愚。雖然有時候特別想做那事瞳遍,但是總不好意思開口。阿眉是那種從小學習成績在班上前幾名的好學生菌羽,從小被教育得溫良恭儉讓掠械。我想她一定不喜歡我的這種要求,所以,即便說了千百句“我愛你”之后份蝴,“我要你”三個字還是遲遲說不出口犁功。
宿舍里的兄弟們在看了一場蒼老師或者飯老師的教育片之后,總會談起各自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婚夫。在這種分享會上浸卦,我也假裝很有經驗的樣子,照著平時在書里和電影里看到的畫面來描述自己的“感受”案糙,總不好讓他們知道限嫌,我這已經談了兩年戀愛的人,其實還沒抵達革命的圣地时捌。
大三那年的秋天來得和往常一樣怒医,一樣的藍天,一樣的白云奢讨,一樣的秋風秋月秋香稚叹。10月底的某一天,我?guī)е⒚汲粤藢W校旁邊一家很好吃的韓式烤肉館子拿诸,送了她一只白色小熊公仔扒袖,還有一條項鏈,都是在淘寶上買的亩码〖韭剩“我們在一起兩年了,阿眉描沟§海”
阿眉那天特別高興。吃完飯吏廉,我們手牽著手在校園里散步泞遗。這天晚上正好是陰歷十六,天上一輪冰魄席覆,散發(fā)著清寒的光澤刹孔。蒼穹像是深藍色顏料潑開的畫,有人信手一揮在上面撒了許多金粉末娜睛。真沒想到,在城市里還能看到這么多星星卦睹。微風吹拂在我們臉上畦戒,我握緊了阿眉的手。一切都剛剛好结序。
突然阿眉停下來了障斋,仰頭對我說,“阿力,今晚我不想回去了垃环⊙悖”這時候,對我來說遂庄,全世界都暗淡下去了寥院,只有阿眉的臉,沐浴在清澈的月光里涛目,我輕輕地吻了下去秸谢。
那晚,我們去學校西門外的小旅館里開了一間房霹肝。房費不到100估蹄,經濟實惠,白色的床單還算干凈沫换,房間里別的沒有臭蚁,只有一張床、一臺電視機和一個衛(wèi)生間讯赏。每個大學周圍都有這樣的小旅館垮兑,安放著躁動的青春。男孩們來到這里待逞,如同野獸出籠甥角,女孩來到這里,好似花朵綻放识樱。
我和阿眉就是在這里完成了成人禮嗤无。床頭柜上有杜蕾斯,真是人性化服務怜庸。阿眉有些緊張当犯,我比她還緊張。第一次在緊張中完成了割疾,總的來說還算順利嚎卫。半夜之后,我們又來了一次宏榕。這一次效果好多了拓诸,從阿眉的聲音里我看得出她很受用。事后麻昼,我問她什么感覺奠支。她說,“感覺像是一尾魚抚芦,在里面游動著倍谜,拍打著墻壁迈螟。”
說男女關系不要性那是騙人的尔崔,我不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只要靈不要肉的瓊瑤式愛情答毫,但我知道肉體之歡讓愛情更多完美。從那以后季春,我和阿眉更愛彼此了洗搂。有一次,在一場酣暢的性事之后鹤盒,我問阿眉蚕脏,“阿眉,你快樂嗎侦锯?”阿眉伏在我身上說驼鞭,“快樂極了〕吲觯”
那時候是真的覺得挣棕,一生有做不完的愛∏浊牛“到了70歲洛心,我還要這么愛你√馀瘢”我對阿眉說词身。
阿眉雙手捧著下巴,俯瞰著我番枚,笑著說法严,“說話要算話哦『”
阿眉在男女房事方面有所感悟深啤,她說,“勞倫斯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里寫道:有的人一生做過很多愛路星,但可能一輩子都沒有高潮溯街。我覺得好可怕。幸好我遇到了你洋丐,阿力呈昔。我是你的康妮,你是我的情人帕爾金友绝〉涛玻”
為了讓阿眉更快樂,我從書里九榔、電影里學了很多新方式。阿眉每次都笑得花枝亂顫,”阿力哲泊,你這壞東西.......“
人這一生總難遇到頻率相當的人剩蟀。那時候我堅定地認為,阿眉就是那個和我有著一樣頻率的人切威。像神雕俠侶的雙劍合璧育特,我使出各種招式,她總能接招先朦。她是一個外表溫柔似水內心熱情似火的女子缰冤,飽含高山巨瀑般的力量。
不知是誰說的喳魏,征服女人之心最快的途徑是征服她的陰道棉浸。總之刺彩,我要做查泰萊夫人永遠的情人迷郑。為了阿眉,我精盡人亡都可以创倔。
大學就在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光中結束了嗡害。大學畢業(yè)之后,我來到了北京實習畦攘,隨后留在北京一家互聯(lián)網公司做程序員霸妹。阿眉畢業(yè)之后也來到北京,在一家報社做新聞記者知押。剛畢業(yè)的我們叹螟,在南三環(huán)租了一間小房子,不到10平米朗徊。兩家人合租首妖,公用廚房和衛(wèi)生間。房間雖小爷恳,但有了一張能容納我們倆的床就夠了有缆。
后來看到木心先生的詩,“年輕的時候温亲,愛棚壁,就抱著愛,夜夜欲壑難填栈虚,通宵燈明袖外,肉體如管弦』晡瘢”可不是嗎曼验,那時候泌射,每天晚上下班回來,我和阿眉要么自己做飯鬓照,要么出去吃熔酷,一邊吃飯一邊吐槽工作和領導,互相比慘不亦樂乎豺裆。雖然工作很累拒秘,但只要一回家見到彼此就很開心。每天晚上臭猜,就像木心先生說的那樣躺酒,肉體如管弦,夜夜笙歌不輟蔑歌。
到了周末羹应,我們有時候就宅在家里,做飯丐膝,點外賣量愧,睡覺。除了食帅矗,就是色偎肃。阿眉笑著說,“阿力浑此,你動作輕點累颂。客廳有人凛俱∥闪螅”
“管他呢,我偏不蒲犬≈旒啵”
那時候我們的熱情像野草,不管風吹雨打原叮,總能春風吹又生赫编。后來在《荊棘鳥》中看到一句話:
飽受著輪番而至的旱澇侵躪;索取時奋隶,殘酷無情擂送;花開時,絢麗爛漫唯欣;造化慷慨的年節(jié)嘹吨,又不失豐饒。
我覺得寫得真好境氢,多么像我們那時候的愛情。
三年下來,在北京換了四個住處暖庄。雖然搬家麻煩,但阿眉總是笑著說嘀趟,“我們要住更好的地方了,開心愈诚。”
我心里暗暗告訴自己牛隅,一定要早日買房炕柔,讓她不用搬來搬去∶接叮“我們的房子匕累,要有大陽臺,你可以種點花花草草默伍。要有很大的廚房欢嘿,你喜歡做飯,我要你天天做飯給我吃也糊。至少要兩室一廳炼蹦,我們睡主臥,孩子睡次臥狸剃,這樣以后爸媽來北京也可以住掐隐。要有很大的浴室,可以放一個浴缸钞馁,這樣你下班回來可以舒舒服服的泡澡虑省,我陪你泡也可以.......”好多次,我都這樣向阿眉描述我們未來的家僧凰。
第三個年頭了探颈,也沒存到什么錢。我這幾年的積蓄也就十幾萬训措,加上阿眉手上的七八萬伪节,加起來不到三十萬。但北京的房價已經一騎絕塵隙弛,五環(huán)外的二手房都已經破三萬了架馋,新房更是四萬多一平。如果地方更遠一點全闷,比如通州叉寂、燕郊、亦莊总珠、房山屏鳍,可能價格稍微好一點勘纯,兩萬多可以拿下來。但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钓瞭,八十平小戶型的驳遵,也要三百萬左右。首付少說要五十萬山涡,只能向家里伸手堤结。但無奈我的父母都是小縣城里的中學教師,這些年供我上學花了不少錢鸭丛,哪有什么存款能供我賣房竞穷。而阿眉的父母,也是小縣城的普通下崗工人鳞溉,靠做做小生意維生瘾带,家境有限。即使她們家拿得出來熟菲,我身為男人也開不了這個口伸不出這個手看政。
“要不,我們回江城買吧抄罕,一萬以內可以買下來允蚣,首付也夠了〈艋撸”我和阿眉商量著厉萝。
平時愛說愛笑的阿眉臉立刻沉下來了,“回江城榨崩?咱們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嗎谴垫?我這一行,只能留在北京母蛛◆婕簦”她說的沒錯,做媒體的彩郊,只能留在北京前弯。要她放棄帝都主流大媒體去地方大都市小報,那是落草為寇秫逝,她是萬萬不肯的恕出。
我漸漸意識到,在帝都的這三年违帆,我的阿眉早已褪去了學生的青澀浙巫,與這個城市融為一體。她出入高檔酒店,采訪政經要人的畴,出席各種沙龍酒會渊抄,早已不再是當初我懷里那個只要幾句甜言蜜語就覺得很幸福的小女孩。她對化妝越來越得心應手丧裁,爽膚水從innisfree換成了skii2护桦,口紅從美寶蓮換成了迪奧和香奈兒。學生時代煎娇,她從不化妝的二庵,天天素面朝天清湯寡水,如今不化妝就出不了門缓呛。
“就當我沒說過眨猎。”我說强经。說過了就是說過了,不可能當沒說過寺渗。那天晚上匿情,我們陷入了巨大的沉默。我們都想到了現(xiàn)實的問題信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如同一座大山一樣橫亙在我們面前炬称,我們卻沒有紅軍長征時過雪山草地的勇氣。我為自己在阿眉面前展示了男人弱的一面而沮喪涡拘。我知道玲躯,男人的脆弱對于愛情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不知在哪本書里看到過鳄乏,說:弱者永遠無法進入愛情的王國跷车,因為那時一個嚴酷、吝嗇的國度橱野,女人只會對意志堅強的男人俯首稱臣朽缴,因為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帶給她們安全感。
那天晚上水援,阿眉背對著我密强,面對著墻壁。她雙手交叉在胸前蜗元,像是想要抱住什么或渤。我在床邊上坐了良久,抽了一支又一支煙奕扣。抽完最后一支煙薪鹦,我躺下,輕輕抱住阿眉惯豆,吻她的后頸距芬±钥”阿力,我累了框仔,明早我還要出差呢舀武。睡吧±胝叮“說完银舱,動了一下,又往內側挪動了一下跛梗。
我突然意識到寻馏,我已經好多天沒和阿眉做愛了。有時候是我加班核偿,回到家已經很晚了诚欠,累到不行,早早睡覺漾岳。有時候是她要夜里趕稿轰绵,總是到黎明才爬上床——記者這行的職業(yè)習慣。當然尼荆,有時候是她來了例假左腔。但我知道,這些都是借口捅儒。三年來液样,我們的激情在慢慢冷卻,就像可樂中的二氧化碳慢慢揮發(fā)到空氣中了巧还,成為了一罐沒有氣泡的糖水鞭莽。我不再有當初看電影學新技巧的熱情,她也不再細心挑選可愛內衣了麸祷。
一段感情的逝去撮抓,總是從身體上的厭倦開始,然后才是心靈摇锋。我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丹拯。于是,我趁阿眉出差的日子里荸恕,看了幾部日本電影乖酬。在阿眉不在的那幾天里,我把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融求。算著她回家的日子咬像,我在花店訂購了一大束白玫瑰,照著百度的菜譜做了一桌飯菜,還熬了雞湯县昂。阿眉回家看到這一切肮柜,果然很欣慰。那天晚上倒彰,我們做愛了审洞。我循循善誘,她因勢利導待讳,配合得完美無缺芒澜,我們好像又找回了學生時代的激情。
第二天上班臨走前创淡,阿眉抱了我一下痴晦。“老公琳彩,下班早點回來誊酌。”一般情況下露乏,她總是喚我“阿力”碧浊,極少叫我“老公”,只有在她特別高興的情況下施无。
我意識到,我一生中可能找不到比阿眉更好的女人了必孤。她有種種小毛病猾骡,比如起床氣大,有女文青式的矯情敷搪,懶惰不愛運動兴想,還有小小的拜金,但一點都不妨礙我對她的愛赡勘。
我告訴阿眉嫂便,等到了年底,年終獎發(fā)了我就買房闸与。如果不夠的話毙替,我找好哥們借個十萬,差不多就夠了践樱〕Щ“但是,地方可能不太好拷邢,有可能在房山袱院。”
“房山也好啊,反正北京地鐵方便忽洛∧寤荩”阿眉笑起來,杏仁眼成了兩彎月牙欲虚。
這年年底集灌,年終獎發(fā)得不錯,又找?guī)讉€大學時代的哥們一人借了幾萬苍在,湊夠了五十萬绝页。但是悲劇在于,這年下半年房價漲勢太嚇人寂恬,原本兩萬多的房子一下子漲到三萬多续誉。如果要買下兩室一廳的房子,這點首付還是不夠初肉。
“我們再看看酷鸦,說不定房價明年會跌下來。我明年會漲工資牙咏,加上炒股賺賺外快臼隔,明年年底我們就可以買下來了。再等一年妄壶∷の眨”
“好啊《〖模”阿眉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氨淌。她只有嘴巴在笑,眼睛沒笑伊磺。我心里難過得感覺像是冰侵炭焚一般盛正。
轉眼到了年底,春節(jié)一晃即逝屑埋。節(jié)后的阿眉豪筝,仿佛比節(jié)前更不快樂了。我知道摘能,二十五歲的阿眉回到老家续崖,一定遭到一堆人催婚。我仿佛看到阿眉背七大姑八大姨圍著盤問团搞,“阿眉袜刷,啥時候結婚啊莺丑?男朋友怎么沒帶回來爸贰墩蔓?”結婚的前提是買房,現(xiàn)在看來竟是不可期的萧豆。
第四年重復著第三年的軌跡在行進著奸披。只是日子變得難熬、緩慢起來涮雷。這一年阵面,股市哀鴻遍野,實體經濟鬼哭狼嚎洪鸭,但是房市卻是艷陽高照样刷。北京的房價再次逆天漲幅,每天新聞都在播放房市览爵,同事們也在談論房價置鼻,誰又買房了,誰又賣房了蜓竹,地鐵上箕母、電梯里也播放著樓盤廣告。為了買二套房俱济,竟然真的有同事假離婚嘶是。這一年,全中國的人似乎都在為一個事兒忙著:買房蛛碌。
每天看著房價的走勢聂喇,心里像是有只螞蟻在爬。有天中午蔚携,一位同事問希太,”阿力,最近你吃得少多了浮梢,也不愛笑了跛十,發(fā)生了什么事嗎彤路?”我笑著說秕硝,“哪有什么事,就是胃口不太好洲尊≡恫颍”
這天下午下班,去理發(fā)店理發(fā)坞嘀。理發(fā)小哥是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兒躯护,剪著剪著,他說了一句丽涩,“先生棺滞,你后腦上有幾根白頭發(fā)裁蚁,要拔掉嗎?”我聽了暗自心驚继准。我才27歲枉证,就開始衰老了。
這天晚上移必,我抱著阿眉室谚,說,“阿眉崔泵,我想你了秒赤。”
我們做了愛憎瘸。阿眉好像有些漫不經心入篮。我殘酷地索取,她只是順從的接受含思,并無主動的回應崎弃。我有些氣急敗壞,一股無名之火涌上心頭含潘,我加大了力氣饲做。我想燒了她。大概是弄疼了她遏弱,阿眉說盆均,“阿力,別這樣漱逸!”赤裸裸的厭惡泪姨。
我放輕了動作,一場性事像例行公事般完成饰抒,有快感肮砾,卻無情感。
“阿眉袋坑,你要我怎么辦仗处?我要拿你怎么辦?”我在心里吶喊著枣宫。
第二日照常上班婆誓,照樣是滿屏的房價新聞∫膊看到一張圖片洋幻,是上海一個樓盤開市,密密麻麻的人群瘋狂地擁擠著翅娶,成千上萬的人文留,像螞蟻好唯,又像一地的瓜子殼,又像前不久一部韓國電影里的喪尸燥翅∏。“這房價,還得漲权旷√骝龋”坐在對面的老張笑著說,一個月前拄氯,他買了第三套套房躲查,一個月里這套房就漲了三十萬,比他一年工資還高译柏。老張是北京人镣煮,家底厚,買房用的是全款鄙麦。想到這里典唇,我打了一個寒顫。小時候胯府,我只要一緊張或者一傷心介衔,就會打寒顫÷钜颍“天氣涼了炎咖,記得多穿衣服『ǎ”小六端著咖啡從我身邊經過乘盼,看到了這一幕,以為我是冷著了俄烁。
第四年底绸栅,我們還是沒有買房。阿眉也不說什么页屠,因為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粹胯,我們開始不談房子的事情了。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卷中,在北京買房矛双,好像永無可能了渊抽。我們的感情蟆豫,也去向不明。
到了第五年懒闷,也就是今年十减。我28歲栈幸,阿眉27歲。房價還在上漲帮辟,股市依舊一片哀歌速址。我們還是過著那樣的生活:每日上班,下班由驹,一起吃飯芍锚,偶爾興致來了就做愛,一周一次的頻率蔓榄。不知道是我老了還是阿眉老了并炮,我們再也不像從前一樣興奮。做愛時她也不再呻吟了甥郑,結束了各自呼呼大睡逃魄。“阿眉澜搅,你快樂嗎伍俘?”有一天,我從她身上爬下來勉躺,問她癌瘾。她不回答,只說饵溅,“睡吧柳弄。不早了「潘担”
我有時候在想碧注,如果《查泰萊夫人》有后傳的話,假設康妮和帕爾金來到現(xiàn)在的北京糖赔,他們一無所有萍丐,沒有房子沒有車子,康妮要卸下綾羅綢緞穿上荊釵布裙放典,上班下班逝变,早出晚歸,不再是錦衣玉食的查泰萊夫人奋构,而只是普通女人阿眉壳影,她還會有那樣的激情去完成一場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性事嗎?她還會那么愛她的情人嗎弥臼?
對著意興闌珊的阿眉宴咧,我問我自己,我的查泰萊夫人死了嗎径缅?是我殺死了她嗎掺栅?
有一天晚上烙肺,阿眉出去參加同事聚會,一輛小轎車送阿眉回來氧卧。我問阿眉桃笙,那人是誰?“一個朋友沙绝〔鳎”她淡淡地說。
僅僅是朋友嗎闪檬?
自那以后熏瞄,我經常看到這輛車送阿眉回來谬以。終于有一天强饮,我憋不住了∥瑁“那人到底是誰邮丰?”
阿眉皺了一下眉,“說了铭乾,只是一個朋友剪廉。”
“僅僅是朋友這么簡單嗎炕檩?還是說斗蒋,男朋友?”
“吳力笛质!你說的什么話泉沾?你竟然是這么看我的?”阿眉眼眶里噙著淚妇押,有些憤怒地望著我跷究,好像我說的是誅心的話。
“普通朋友會這么頻繁送你敲霍?看這車俊马,也不便宜,少說也得七八十萬吧肩杈!你要是想跟他柴我,我可以分手±┤唬”我說艘儒。
這都是我的真心話。
從那天晚上起,阿眉就不再和我說話了彤悔。那之后一個月來,我們都在同床異夢索守。
我知道阿眉是個好女人晕窑,她肯留在我身邊,表明她還是愛我的卵佛。也有可能不愛了杨赤,但只是抓著回憶不放,覺得我們的感情還一息尚存截汪。阿眉愛錢疾牲,但她有底線。但這道底線還能抵御強敵攻勢多久衙解,我不知道阳柔。
有一天,阿眉上洗手間忘記關門蚓峦。她在低頭玩手機舌剂,我瞥見了她坐在馬桶上的姿勢,褲子半褪暑椰,露出雪白的腿霍转。我心想,當年如蓓蕾初開的女孩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平凡俗氣的婦人一汽。我并沒能把她照顧好避消,實在慚愧。平白擁有了她最美好的年紀那么多年召夹,奈何無以為報岩喷。在平凡的柴米油鹽里,從前快樂明媚的她變得陰暗憂郁起來监憎,從驚鴻照影的天鵝變成了顧影自憐的丑小鴨均驶。她是一顆寶珠,只是蒙上了灰塵枫虏。如果有人能輕輕拂拭妇穴,她一定能找回昔日的明亮。
幾天后隶债,趁阿眉出差的日子腾它,我將屋子收拾干凈,又買了一束百合放在梳妝臺上死讹。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瞒滴,裝進了一個行李箱。臨走前,留下了一封信給阿眉:
阿眉妓忍,我走了虏两。原諒我有了更喜歡的人。祝福你世剖,早日找到真正的幸福定罢。房租我已經交到了年底,你可以放心住下去旁瘫∽尜欤——阿力
這天也是秋天,樹葉開始飄落酬凳。我拖著行李箱走在林蔭道上惠况,一片落葉落在肩上。我突然意識到宁仔,距離我和阿眉認識已經過去了9年稠屠,那些少年時代的歡聲笑語仿佛發(fā)生在昨日。不過是一覺醒來翎苫,秋風起完箩,歲月涼了,衣裳薄了拉队,人也不再年少了弊知。
我休了一段時間年假,回到了老家粱快。村里有一個老人去世了秩彤,我陪母親去參加他的“燒靈禮”。在我的老家事哭,人死去了漫雷,家人會叫工匠做一個紙糊的小屋子,俗稱“靈屋”鳍咱。靈屋長60厘米降盹,高1米左右,外表看上去是個二層別墅谤辜。透過小窗戶往里看去蓄坏,可以看到里面樓上樓下的布景,有臥室丑念,有廚房涡戳,有樓梯,做得頗為精致脯倚。靈屋在擺夠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拿到逝者墳前燒掉渔彰。他們相信嵌屎,這樣逝者在陰間可以收到房子。
看著靈屋被火焰吞噬恍涂,一點點化為灰燼宝惰,我的眼淚下來了。原來那邊也是需要房子的再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