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北方的冬天如期的來了沐飘。
帝都的冷氣夾著漫天的霧霾匿乃。大東北早就飄下了雪花。電話里聽我媽說她已經(jīng)是毛衣毛褲外加小棉服了初橘。我看看自己验游,前兩天依舊是穿了猶如一年之久的背心短褲人字拖充岛,這兩天才套上了長袖長褲。
遷徙到廣州的第一年耕蝉,冬天遲遲不肯來崔梗。
在十月中旬的時候,我已經(jīng)感到莫名的焦躁不安垒在,如同因家中來了暖氣炒俱,不能冬眠的小烏龜一樣,節(jié)氣溫度無一不在我身上反應(yīng)著爪膊,抗?fàn)幹:孟袷窃谡f砸王,該冷了推盛,怎么還不冷,鬧哪樣谦铃!
我是北方人耘成,習(xí)慣了四季分明。四季中驹闰,我貪戀著北方的冬天瘪菌。
小時候,我總愿意睡在姥姥家的炕頭嘹朗,越熱越好师妙,身子底下都滾燙了,露在外面的小鼻尖兒有時還是涼的屹培。姥爺總是四五點(diǎn)鐘就起來生爐子默穴,爐子茲茲地響,連著屋內(nèi)的暖氣片褪秀。有時生完?duì)t子姥爺會再進(jìn)屋躺一會兒蓄诽,有時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屋子里稍微暖和點(diǎn)兒了媒吗,姥姥就會起來仑氛,我瞇著眼睛看她一件一件地穿著衣服,里一層外一層闸英,穿兩件她還會停下來一會兒锯岖,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靜靜地坐著自阱。差不多都穿好了嚎莉,她轉(zhuǎn)過頭,把搭在我腳底的小棉襖往上好好提提沛豌,看我蓋得板板正正趋箩,再轉(zhuǎn)過身赃额,下地。
為什么那個時候我從來沒覺得有人吵了我早上的覺叫确。我都是甜蜜地轉(zhuǎn)個身跳芳,把頭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再接著睡竹勉。直到七點(diǎn)多鐘媽媽下夜班回來呵斥我一句還不起來飞盆,或者哥哥來家把手伸進(jìn)來冰我。有時姥姥縱容我次乓,不疊被吓歇,吃了早飯,再繼續(xù)讓我賴著躺著票腰。冬日嘛城看,起來做什么,日子長的很呢杏慰。
姥爺在上個月離開了测柠。那幾天我似乎預(yù)感到了,夜里夢見他朝著我哭缘滥,次日起來我就跟小弟微信轰胁,問家中情況,小弟沒有告訴我朝扼。頭七之后赃阀,媽媽告訴了我,說就是那日擎颖。
至此凹耙,姥姥姥爺全無。北方的家成了記憶中遙遠(yuǎn)的夢肠仪。
媽媽說出殯那天肖抱,風(fēng)大得站不住人,車馬沒法子燒异旧,他們想次日早上再去意述,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去吮蛹,車馬都已經(jīng)被燒了荤崇。是夜里有人偷偷地來給燒了,媽媽說潮针,或許是老家的一些老人兒术荤,是姥爺活著的時候,結(jié)下的好人緣吧每篷。有幾位老人家瓣戚,年紀(jì)很大了端圈,姥爺出殯那天下午,他們還每個人都跪下來給姥爺磕了頭子库〔杖ǎ或許就是他們夜里來燒的吧。
不知道為何仑嗅,媽媽說的時候宴倍,我腦袋里浮現(xiàn)出三位老爺爺,長有白胡須仓技,他們互相點(diǎn)點(diǎn)頭鸵贬,拄著拐,那天夜里脖捻,乘風(fēng)而來恭理,將這一切弄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再乘風(fēng)而去郭变。
姥姥姥爺沒有公墓,只是埋在了老家的一個山頭涯保。那里草木茂盛诉濒,此時,一片灰白吧夕春。
北方的冬天未荒,從初冬到寒冬臘月,空氣里都是這樣一種白茫茫的灰色及志。只偶爾在化雪的午后或許能有那么一絲絲從天而降的明亮片排。而在過往的這二三十年里,我早已習(xí)慣了這種灰白速侈,樹上不再有綠葉率寡,冷冷的,到處都是灰白倚搬。
談不上蕭瑟冶共,談不上衰敗,只是灰白每界,就是這樣的季節(jié)捅僵。
讀高中的時候,有兩次課間操趕上下大雪眨层,如今想起來庙楚,那時候玩兒得真是瘋啊。教室里趴樱,走廊里馒闷,操場上酪捡,窗下,門邊兒窜司,到處都埋伏著手里握著雪的同學(xué)沛善。男孩子力氣大,一個雪團(tuán)兒打在后背塞祈,直叫你噎口氣兒金刁。你東躲西藏,他們還是會瞅你沒看見议薪,就把雪團(tuán)兒塞到你后脖子衣領(lǐng)里尤蛮,凍得你一哆嗦,然后你再奮起直追斯议。有時候打疼了产捞,女孩子會佯裝生氣,還會掉眼淚哼御,但轉(zhuǎn)過頭兒坯临,就是成幫結(jié)隊(duì)的報復(fù)起來。
那個時候恋昼,上課四十五分鐘反倒成了休息看靠,課間玩兒得太瘋。
其實(shí)除了能打雪仗液肌,那個時候我是討厭北方的冬天的挟炬,太冷不說,我總是不會走雪路嗦哆。一下雪谤祖,我就愛摔跤,越摔跤老速,我就越小心粥喜,往往回到屋里的時候,后背都是一身汗橘券,捂得是多容客,但更多的是緊張的。媽媽說下雪天走路腿不要伸得太直约郁,于是我就像個小矮人似的缩挑,彎曲著腿,真是一步一個腳印鬓梅。跟她一起走的時候供置,我會做得格外夸張,因?yàn)檫@樣就會逗她笑绽快。我的媽媽芥丧,她不愛笑紧阔,我想逗她笑。
北方的冬天就是這樣续担,屋外很冷擅耽,屋里很暖和,不像廣州這里物遇。這一個星期乖仇,廣州終于不再飆高溫,可以穿長袖長褲了询兴,我在家中寫字讀書的時候甚至還套上了一件小針織背心乃沙,比出門的時候穿的還要多一點(diǎn)。但即便如此诗舰,家里也是開著窗戶警儒,陽臺的門也是開的。隔壁幾戶人家也是如盛夏時日大門敞開眶根,家中炒菜的聲音蜀铲,看電視的聲音,走在走廊的時候属百,你都聽得一清二楚记劝。我家樓上的小哥兒也是時不時的在家哄兩嗓子,多走深情路線诸老,每次聽得我都情不自禁抿嘴笑。在北方钳恕,似乎我們習(xí)慣了一扇大門關(guān)上各過各的别伏,這里呢,好像屋里屋外一個樣子忧额,好像要更open一些厘肮。這里的溫度,生活的習(xí)慣睦番,哪里還能再讓你貓上一冬兒类茂。
所以真的是在不同的地方就會有不一樣的生活習(xí)慣呢。真不知道在廣州生活久了會不會習(xí)慣了這里沒有冬天的冬天托嚣。
我想起前幾日看過的《都靈之馬》巩检,不能算是最絕望的電影也差不多了。似乎在最北的地方示启,刮最大的風(fēng)兢哭,在最寒冷的冬天,只有黑和白夫嗓,赤貧迟螺、壓抑冲秽、荒涼和絕望。父女重復(fù)著每日的生活矩父,直至一切熄滅锉桑。貝拉 · 塔爾將上帝創(chuàng)世反過來呈現(xiàn),不是‘第一天窍株,有了光’ 民轴,而是‘第七天,光消失了’夹姥。有風(fēng)暴時杉武,還有活著的可能,直到風(fēng)暴停止辙售,死亡降臨轻抱。
雖然電影中的風(fēng)、霧旦部、枯敗等景象都是貝拉 · 塔爾一手設(shè)計出來的祈搜,但當(dāng)這一切機(jī)械地、不容你拒絕地士八、長時間的呈現(xiàn)在你面前時容燕,那種灰白就像扎了根似的,在你心中婚度,拷問著你蘸秘,人的存在。沒有反抗蝗茁,也無所謂順從醋虏。
小瑜姐前段時間抱怨著怎么冬天還賴著不走,夏天還不來哮翘,她人在澳洲生活颈嚼;老趙從45度的地方move到了30度的埃及,給她高興壞了饭寺。哎阻课,我們這些丟了冬天的孩子。
絮絮叨叨寫了小半天艰匙,住在隔壁的男人一直在打噴嚏限煞,時不時家中的狗狗也哼唧兩聲。我快寫完了员凝,他也不打了晰骑。
一會兒我要出去吃個牛肉火鍋。辛苦了一個星期,雖然還有一堆工作在屁股后面等著硕舆,但吃兩三個小時熱騰騰的潮汕牛肉鍋秽荞,在這個說冷不冷的初冬里,讓我覺得自己比上帝都幸福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