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死了伐债。
少年是一只龍貓预侯,是一只從我們大一下開始就入住北大45甲堃哥寢室的龍貓。
最開始的時候泳赋,少年只是唯一的一只龍貓雌桑,心理素質(zhì)優(yōu)秀,每天被許多男人女人圍觀祖今,少年在籠子里校坑,該吃吃,該喝喝千诬,該拉硬屎拉硬屎耍目,沒有半點猶豫遲疑和露怯,在我養(yǎng)的丟丟面前也絲毫沒有看到天敵時候應(yīng)有的摒住呼吸甚至倒下裝死徐绑,可以說是一只龍貓里的豪杰邪驮。
作為學(xué)生物的大一學(xué)生,我們當(dāng)時幾乎每天都要穿著臟污的白大褂傲茄,往返于各個實驗樓之間毅访,上午做化學(xué)實驗沮榜,下午提取個蛋白或者細(xì)胞色素,味覺和嗅覺長時間幾近失靈喻粹。我記得那時候的天氣往往都很好蟆融,北京已經(jīng)從嚴(yán)酷的冬天恢復(fù)過來,慢慢進(jìn)入5月守呜,連落日的余暉似乎都變得燥熱起來型酥。
我們心甘情愿的吃著學(xué)五家園,然后急匆匆爬上自行車查乒,趕赴理教二教文史樓弥喉,上植物學(xué),上通選課玛迄,上英語課由境,上體育課。我們當(dāng)時很少考慮逃課的事情憔晒,腦袋里幾乎沒有對未來的規(guī)劃藻肄,只有期中期末應(yīng)該如何備考,刷夜可以有多少種姿勢拒担,幾天熬夜猝死概率有多少嘹屯,這樣那樣的小心思而已。
少年在這樣的一個時刻和丟丟一起來到我們這棟較為年輕的45甲从撼,不得不說是一種機緣巧合州弟。
實話說,我和少年并沒有特別熟稔低零,至少在聽說它可能會咬人后婆翔,我只敢隔著籠子戳它毛茸茸的身子,感受它厚厚絨毛下的溫暖和瘦小掏婶,卻再也沒有打算將它捧在手心仔細(xì)把玩啃奴,道理很簡單,我怕它咬我雄妥。
據(jù)說少年善于逃跑最蕾,雖然也許自己還不會打開籠子,卻也會趁人不備老厌,在籠門大開大家圍觀的時候殊死一搏瘟则,往床下陰暗角落里使勁鉆,但是505就這么大枝秤,它可以沖到床下咬斷一兩根網(wǎng)線醋拧,卻也只能做這么多來維護(hù)自己身為嚙齒類動物的尊嚴(yán)了。
它的尊嚴(yán)是如此強烈,以至于最后它也是死在了自己的一對兒發(fā)達(dá)的門齒下丹壕。
再到后來庆械,丟丟被送走了,我們灰頭土臉從懷柔回來雀费,開始新的大二生活干奢。為了讓少年生活不再孤獨痊焊,堃哥他們找來了一只母龍貓盏袄,叫妹子。
妹子和少年薄啥,志明與春嬌辕羽。
這三年來,他們總共生了兩個孩子垄惧,送的送刁愿,賣的賣。每天日出日落到逊,似乎永遠(yuǎn)不會變的畫面铣口,是505中心的那個大鐵籠子,和圍坐在鐵籠子旁邊的那些少年們觉壶,他們的身影在陽光下慢慢變得模糊脑题,在落日的背景下變成一幅幅相同又略微不同的油畫和剪影。
少年依舊每天吃著草铜靶,啃著樹干叔遂,面對著相同的圍觀者和相同的脾氣很大的妹子,無可奈何又兢兢業(yè)業(yè)的活著争剿,沒人知道它想什么已艰。賈宇博把少年放在床上,拍了一張它迷茫盯著鏡頭的照片蚕苇,我偶爾也想問問它哩掺,少年啊,你有什么話想說的嗎涩笤?
就好像歌詞唱的一樣:晚霞中的紅蜻蜓嚼吞,你在哪里呀?少年時候遇見你辆它,又是哪一天誊薄?
日子一天天飛快,比起翻書的手锰茉,更快的是翻日歷的速度呢蔫,一天一天,到一個月一個月,最后變成一年一年片吊。
最后的最后绽昏,我們在45甲里互相招呼,互相最后的寒暄俏脊,互相道別全谤。少年依舊在籠子里,靜靜看著周圍的人大喊爷贫、大叫认然、大哭、大笑漫萄,看著堃哥從大雨的晚上喝多了回到寢室倒在床上卷员,看著乃嘉穿著褲衩用烤串的竹簽逗弄籠子,看著每天相似的外賣紅色的飯盒在自己的頭頂上腾务,隨著日光燈的光影將紅色投射在它的身上毕骡。
漸漸漸漸,也到了少年妹子該離開的時候了岩瘦。
我不知道它們最后是怎么離開的未巫,說來可笑,我沒有看到少年的離開,我也沒有注意到我自己的少年時代是如何離開的。
最后一次聽到少年烤宙,是它因為咬電線而離開的消息。
我有時候會想狭姨,我們本科時候留下的印記,隨著我們畢業(yè)離開這個偉大的園子苏遥,會慢慢消失在時間的沙漏里饼拍。我的本子,我的衣服田炭,我留下的灰塵师抄,我們寢室里的貓砂盆,少年咬斷的網(wǎng)線教硫,靜靜消失在北京每一個大雨的夜晚里叨吮。45甲的床上再也不會有我們躺著留下的印子,后來的人也只會偶然在505的某個角落發(fā)現(xiàn)幾根沒有被少年吃完的草或者沒有被清理干凈的糞瞬矩,然后驚訝幾秒茶鉴,把這些歷史丟進(jìn)垃圾桶里,永遠(yuǎn)消失景用。
然而少年死去的方式卻依舊像一個完美的少年涵叮。它來的突然,離去的突然,中間保留著自己的脾氣從未改變割粮,想要咬人的時候就咬每一根沖他伸出的手指盾碗,想要磨牙的時候就把籠子啃得吱吱響,磨禿了每一根蘋果木舀瓢,看著一直陪伴著自己的唯一的同類妹子廷雅,嫌棄又無可奈何地和她擠在一起,我仔細(xì)想想京髓,好像和我們本科時候的模樣航缀,不甚二致。
少年走了朵锣,我沒能見到它最后一面谬盐,但是我一直都能想起來他的樣子,在我的記憶里诚些,他一直都是一身灰毛,似乎從未胖過也沒有瘦過皇型,像是時光的印記诬烹,一直不變。我也曾經(jīng)希望我們一直不變弃鸦,本科的日子永遠(yuǎn)不要過去〗视酰現(xiàn)在看來,每個人都已經(jīng)開始向現(xiàn)實妥協(xié)唬格,我們拎著拉桿箱穿梭在地球上每一個角落家破,狼狽又匆忙,北大的余暉卻依舊如常购岗,用獨特的溫暖和凄涼看著我們汰聋,一言不發(fā)。
我也經(jīng)常會懷念起本科時候那段少年時光喊积,那段無憂無慮烹困,無牽無掛,無欲無求乾吻,又無法無天的黃金時代髓梅。唯一不同的是,我們的少年已經(jīng)過去绎签,而少年你枯饿,一生都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