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橋


這個清晨的半空,早已被大霧遮蔽成一片無法望穿的濃白迷蒙,一輛淺灰色轎車正在蜿蜒曲折的鄉(xiāng)間道路上緩慢地行駛著弃酌。

原本計劃與男友阿浩一起自駕游的霞子土榴,昨天突然被媽媽差遣到鄉(xiāng)下外婆家拿新鮮的土特產(chǎn)诀姚。為了不耽誤自己的行程,霞子唯有在這日出時分提前叫上阿浩玷禽,齊齊駕車踏上了前往外婆家的路赫段。

不知是睡意仍未消散,還是被媽媽使喚而導致心情沉悶矢赁,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霞子鼓著腮幫子糯笙,嘴嘟嘟地把頭靠在窗邊上,一言不發(fā)撩银。

阿浩也頗心神領會地默默駕著車给涕,一時間車內(nèi)的氣氛顯得靜謐壓抑。

“要不你再睡一會兒额获?”過了半晌够庙,阿浩像是要喚醒霞子的注意,“大概還有半小時的路程呢抄邀≡耪#”

“嗯......不用了,反正都醒過來了境肾,就不怎么想睡了剔难。”霞子又把頭深深地倚在窗邊准夷,百無聊賴地用指甲摳著身旁的皮革飾板钥飞。

“現(xiàn)在大概七點,我算一下......應該不用七點半就能去到外婆家衫嵌,我們拿完東西再回到城里读宙,到時也頂多九點而已吧,”阿浩像是在開解著她楔绞,“然后我們再去吃早餐结闸,之后再去玩唇兑,時間也應該還早得很¤氤”

“我知道——”霞子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扎附,“我又不是因為這個才心情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结耀?”

“只是這一路上的大霧留夜,搞得我心里有點煩躁⊥继穑”

“哦——”阿浩透過擋風玻璃碍粥,稍稍抬眼看了看那被濃霧彌漫而顯得低沉昏暗的天色,“那也沒辦法黑毅,南方天氣就是這么反常嚼摩,老天爺不在放假天給你來個大暴雨算不錯了】笫荩”

“但也讓人很郁悶呀枕面,你看,前面一大片白茫茫的缚去,路都看不清楚潮秘。”霞子的嘴上繼續(xù)埋怨著病游。

“呵呵唇跨,不過現(xiàn)在呀稠通,路總算好走很多了衬衬,不比以前那坑坑洼洼的「拈伲”阿浩逗趣地說滋尉,“過一會兒等天再亮了些,霧估計也就散了飞主,你還別說狮惜,霧將散未散的時候,風景還挺美的碌识∧氪郏”

“說笑吧你,這種鬼天氣之下筏餐,風景會美到哪里去开泽。”霞子的鼻子里呼出一股略帶輕蔑的氣息魁瞪。


不過一會穆律,天色似乎變得明亮了些惠呼,但霧反而變得更濃了。轎車行駛著的道路也慢慢變得筆直寬闊峦耘,此時透過擋風玻璃能夠隱約看得到剔蹋,前方不足數(shù)十米的迷霧里,依稀出現(xiàn)了一道架在河上的橋辅髓。

這條河流位于外婆家的附近泣崩,抵達了這條河,就意味著將要到達外婆家洛口。由于霧實在太濃律想,只能很模糊地端詳?shù)綐虻囊唤z風貌:柏油橋面的寬度約十來米,橋兩側(cè)砌上了普通的水泥護欄绍弟。

正當阿浩聚精會神地駕著車技即,快要經(jīng)過橋中央的時候,方才還一直身子蜷縮在旁樟遣、雙眼呆望著窗外風景的霞子像被什么刺激到神經(jīng)似的而叼,她突然地尖聲高喊:

“快停車!快停車豹悬!”

阿浩被她這般突如其來的驚叫嚇得連忙踩下了腳剎葵陵,繼而帶著困惑的神色扭過頭去擔心地問:

“怎么了?瞻佛!”

“快看快看脱篙!”像發(fā)現(xiàn)到新大陸似的霞子一邊輕拍著身旁阿浩的上臂,一邊不停地用手指戳指著她身旁的車窗:“這景色好漂亮伤柄!”

“我要先下車拍個照绊困!”還沒等阿浩來得及作反應和阻止,霞子已迅速打開車門适刀,直奔到橋的護欄邊上秤朗。

幸好是在僻靜的鄉(xiāng)下地方,清早的路上幾乎沒有車輛往來笔喉。然而霞子并不在乎這些取视,她的眼里此刻只有前面這一副讓人嘆為觀止的奇景:

河橋之下,那緩緩的流水正潺潺不息地朝著遠方流去常挚,在淺如鏡面的河面上作谭,那一層層肉眼望不穿的濃霧正彌漫至兩邊河岸,縈繞在低空與河流之間奄毡,猶如把世間萬物籠罩成了一座昔日傳說中的蓬萊仙境折欠,在耳邊,時不時傳來劃破清晨寧靜的小鳥啼聲。這一切一切怨酝,恰如其分地勾勒出了一道奇妙怡人的鄉(xiāng)間景致傀缩。

霞子的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驚喜神色,她拿著手機农猬,瞄準眼前這難得一遇的風景不停地按下快門赡艰。反觀坐在車內(nèi)的阿浩,他正把頭趴在搭著方向盤的雙手之上斤葱,臉上帶著無奈的表情慷垮,雙眼透過車窗注視著那個正忘我陶醉于景色之中的霞子的背影。

直至忽然有一種感覺從他的后腦勺傳來:對向車道上有一輛車正穿越著濃霧揍堕,帶著一道咆哮般的引擎聲迎面疾駛而來料身,再從他的車旁呼嘯而過。這時阿浩才回過神衩茸,于是他不禁要打斷提醒著霞子:

“好了沒芹血?時間不早啦!得走啦楞慈♂V颍”

聽到呼喚聲的霞子,心里可是一頓滿足囊蓝,滿懷愉悅的她拿著手機轉(zhuǎn)過身饿悬,一頭扎進了車門之內(nèi)。隨著引擎再次啟動聚霜,二人的轎車慢慢駛離了橋上狡恬,朝著外婆家的方向鉆進了前路的茫茫霧中。

回到車上的霞子由于遇見了美景蝎宇,心情也變得興奮開朗了弟劲。她還炫耀般地把手機亮到阿浩的身邊榆综,

“真沒想到這地方竟然這么漂亮!你看灭衷!”

這下輪到阿浩的鼻孔呼出一股輕蔑咏花,

“哼,我剛不是說過了嗎谱仪,你又不信,現(xiàn)在你再瞧瞧⌒荛唬”

說完,阿浩又揚了揚下巴腕巡,讓霞子留意著此時的車窗外玄坦,原來道路兩旁,那一排排的黃色風鈴花在霧色之中燦爛綻放。

目光又被吸引過去的霞子煎楣,表情震驚得嘴上接連地“哇哇”贊嘆:

“鄉(xiāng)下變化真的很大呀豺总,尤其是剛才那座橋,在我的記憶里择懂,那座橋以前是又破爛又窄喻喳,連汽車都過不了,現(xiàn)在變得這么寬闊了困曙”砺祝”

阿浩再次笑而不語,他握著方向盤慷丽,雙目注視著道路前方蹦哼。再沒多久,他們的車子就從一個種滿風鈴花的路口拐進了一個農(nóng)家大院子里要糊。


這就是外婆的家纲熏,一所建有前院的二層小樓。

霞子和阿浩下了車锄俄,二人走到小樓大門前赤套,只見霞子拍著門高聲叫喚著:

“外婆!外婆珊膜!”

隔了幾秒之后容握,門后面?zhèn)鱽硪粋€親切的回答聲,接著門被打開了车柠,出來迎接的是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婦人剔氏,她一看見霞子,眼睛就大放異彩:

“呀竹祷!我的好外孫女兒谈跛,你可來啦!”

接著她又抬眼打量著站在霞子身后的阿浩:

“哎呀塑陵,這就是我家的外孫女婿呀感憾?人長得還挺俊的呀!”

被外婆這么一夸令花,兩個人都靦腆地紅著臉笑了阻桅,然后霞子便開門見山:

“外婆,我們今天過來拿土特產(chǎn)的...”

“啊對對對兼都,快進屋快進屋嫂沉。”外婆一邊說著一邊領著二人進屋里頭扮碧,“今天我約了那幫老太太去鄉(xiāng)村廣場上跳舞趟章,得早點出門杏糙。我正盼著你們盡快過來拿吶,哎哎蚓土,你們先在這兒等一會兒宏侍,我去準備準備一下∈衿幔”

“好好负芋。”霞子跟在外婆的身后嗜愈,內(nèi)心掩飾不住竊喜的她嘴上一邊答應著旧蛾,一邊與身邊的阿浩相視地笑了笑∪浼蓿看樣子锨天,拿完東西就可以馬上撤人。

于是外婆便一個人忙去了剃毒,留下霞子和阿浩二人在客廳里病袄。阿浩好奇地環(huán)視著客廳的擺設,而霞子的注意力則放在客廳中央的大理石圓桌:桌子上雜亂地擺放著舊式的小時鐘赘阀、剪刀益缠、數(shù)顆紅線團,還有幾個未完成的中國結(jié)基公。

嗬幅慌,原來外婆還喜歡手工活。又發(fā)現(xiàn)到新大陸的霞子立馬掏出手機轰豆,對著桌上的雜物按下了快門胰伍。

就在她拿著手機,回味著剛剛拍好的攝影作品的時候酸休,從房間里傳出了外婆的聲音:

“哎哎骂租,你們過來幫我一下!”

“好的來了斑司!”霞子一邊回答著渗饮,一邊放下手機,然后帶上阿浩走進了外婆正忙活的雜物房里宿刮。

外婆一看兩人進來了互站,連聲打著招呼:“來來來,小伙子幫忙搬一下糙置。今年的山藥長得可壯實了云茸。小心點兒啊“梗”

原來要拿的土特產(chǎn)是山藥,整整有兩大梱,每一捆至少有二十公斤揉抵。三個人好不容易把兩大捆山藥搬到屋子外面亡容,再放進車尾箱里。當東西都打點完畢冤今、霞子他們欲與外婆告別離開的時候闺兢,外婆又從屋里拿出一大袋的土雞蛋,把它硬塞到霞子的手里:

“這個戏罢,這個也捎一點拿回去吃吧屋谭。”

“不用了外婆龟糕,這個我們家里不缺桐磁。”霞子有點推辭讲岁。

“唉呀我擂,這雞蛋是自家產(chǎn)的,保證新鮮好吃缓艳,再說了校摩,外婆一個人在家也吃不完這么多〗滋裕”

聽到外婆如此勸說衙吩,覺得盛情難卻的霞子只能收下。她把雞蛋安放在了后排座位上溪窒,然后坐上了轎車分井,隔著車窗,她向外婆揮了揮手霉猛。

隨著映照在車窗上的外婆揮手的影像漸漸遠離尺锚,這輛淺灰色的轎車緩緩地駛離了大院子,踏上了歸途惜浅。


雖然已是從外婆家出發(fā)的返程途中瘫辩,但實際上天色尚早,遮蔽著整個天空和前路的濃霧依然沒有消散坛悉。但與沉郁天氣截然不同的是伐厌,此時車內(nèi)的兩名年輕人心情可是一片晴朗,悠然自得裸影。

然而正當阿浩的車子沿著種滿風鈴花的原路挣轨,返回到濃霧籠罩著的橋頭之時,他感覺到副駕座位上的霞子有一點異樣轩猩,他稍稍扭頭一看卷扮,發(fā)現(xiàn)霞子正在不停地翻找自己的褲兜和口袋荡澎。

“怎么啦?”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的阿浩一邊駕著車晤锹,一邊問著旁邊焦躁不安的霞子摩幔。

“我的手機好像不見了”廾”霞子頗感擔憂地嘴上嘟囔著或衡。

“你有沒有找清楚,要么想不想放在什么地方了车遂?”

“沒有呀封断,我一直放在褲兜里的。去到外婆家的時候舶担,我只是拿出來拍了照片坡疼,然后又放回褲兜里了......”霞子一邊回憶著說。

繼而她沉思了幾秒鐘柄沮,才恍然大悟大聲地說:

“呀不對回梧!剛才我拍照的時候,恰好外婆叫我們?nèi)兔ψ娲辏耶敃r直接把手機扔到她的桌子上啦狱意!”

女友本來就是這種冒失的性格,阿浩也不好意思責備她什么拯欧,只能眉頭皺了一下详囤,然后沒好氣地說:

“唉,那就只能回頭拿咯镐作,幸好還沒走出太遠藏姐。”

注意力重新放在駕駛上的阿浩打算先把車開到橋的對面该贾,再掉頭回外婆家拿手機羔杨。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掃視了一下窗外的倒后鏡杨蛋,卻發(fā)現(xiàn)倒后鏡依稀地映照出:他車后不足幾米的對向車道上兜材,有一輛轎車正停泊在橋中央;其次是欄桿邊上站著一個人影逞力。

他覺得這個場景很是眼熟曙寡,與先前他在橋中央停車讓霞子下車拍照的情景十分相似。他甚至還留意到寇荧,對方的轎車和自己同款举庶,是同一型號的二手淺灰色時霸魯。

此時他的內(nèi)心掠過一絲驚恐揩抡,但當他不動聲色地在橋下掉轉(zhuǎn)車頭户侥,重返到橋面的時候镀琉,卻發(fā)現(xiàn)方才不到一分鐘前還停在橋中央的轎車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阿浩開始懷疑會不會是因濃霧而引起一時的錯覺添祸,于是他不動聲色地載著霞子回到了外婆家門口滚粟,然后讓她下車取回手機寻仗。


幸好外婆還沒有出門去跳舞刃泌。只見霞子手里拿著手機,興沖沖地回到了停泊在院子外路邊的轎車里署尤,丟了寶貝又失而復得的她顯然一臉舒坦如釋重負:

“找到了找到了耙替。還好早點想起來了,外婆差一點就要出門去了曹体。呼——”

“下次啊俗扇,說不定就把你整個人都落在外婆家了』穑”隨著一聲冷笑铜幽,阿浩再次啟動了車子。

這一回應該可以安心返程了串稀,阿浩也沒再在意方才橋上看到的幻覺除抛,霞子則坐在旁邊,輕松地哼著歌玩著手機母截,欣賞著今天出行而隨手拍下的杰作到忽。

然而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霞子的臉上露出狐疑的表情清寇,她意味深長地“嗯喘漏?”了一聲,接著隨口說了一句:

“奇怪了......”

不久前才經(jīng)歷過幻覺的阿浩华烟,此刻神經(jīng)變得有些敏感翩迈,他謹慎地問了:

“怎么了?”

“就是我手機里的照片有一點古怪......”她先是停頓了一下盔夜,繼而補充說明负饲,“剛才我在外婆家的客廳里,隨手拍下了一張桌面上擺設的照片比吭,但現(xiàn)在我翻查手機的時候绽族,那照片竟然變成了兩張......”

“會不會是你手誤連續(xù)按了兩次快門,然后拍多了一張衩藤?”

“我也是這么想的吧慢,但是你看∩捅恚”霞子試圖把手機屏幕亮到阿浩眼前检诗。

“我在開車呢匈仗。”被阿浩拒絕了逢慌。

“這兩張照片雖然畫面角度都幾乎一樣悠轩,但是有一處很不同的地方,”霞子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絲疑惑不解攻泼,“那就是照片里那舊式小時鐘上的時間火架,一張是將近7點35分,另一張卻顯示過了8點40分......”

“如果說當時我按了連拍鍵的話忙菠,那時鐘上時間的間隔不會差這么遠的何鸡。”

像是被她的話提醒一般牛欢,阿浩掃視了一下車內(nèi)的時間骡男,現(xiàn)在也不過8點05分。這么說來傍睹,如果時鐘時間是準確的話隔盛,那就意味著,另一張照片不可能是外婆用霞子的手機拍下的拾稳。

盡管阿浩心里覺得吮炕,先前他駕車經(jīng)過橋上遇到的幻覺,以及霞子手機里多出來的古怪照片熊赖,兩者冥冥之中暗示著某些事情有點不對勁来屠。但他馬上沒有說出來,畢竟女友霞子的性格除了冒失震鹉,還很膽小俱笛。

不知不覺地,二人的轎車又駛回到了濃霧籠罩的橋上传趾。然而說巧不巧迎膜,霞子拿著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差一點把兩人嚇了一跳浆兰。

霞子定睛一看磕仅,原來是媽媽打來的。

“喂——媽媽簸呈¢哦”霞子把手機聽筒湊到耳邊。

“喂蜕便,霞子劫恒,你們現(xiàn)在到哪里啦?”

“我——我們剛從外婆家出來,現(xiàn)在正準備回家呢两嘴〈猿”霞子一邊環(huán)視車窗外的四周,一邊回答憔辫。

“叭ば?你們已經(jīng)去過外婆家了贰您?但是外婆才剛剛打電話給我坏平,還問你們什么時候才能到她家里拿東西呢!”話筒那邊的語氣帶著懷疑與質(zhì)問枉圃。

這可刺激到了霞子功茴,她有點不服氣地辯解道:“我們已經(jīng)去過啦庐冯!還帶回來了兩大捆山藥和一大袋子雞蛋吶孽亲!”

“真的?”

“真的展父!我這騙你干嘛返劲!”

“好吧好吧,既然去過了就行了栖茉,那就趕快回來吧篮绿。”像要打圓場似的吕漂,話筒里媽媽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亲配,話音剛落電話隨即掛斷了。

然而霞子的心情變得有點不平靜惶凝,她低著頭一邊看著手機屏幕一邊嘴上埋怨:

“真是的吼虎,明明都去過了,還說沒去過......”

繼而她為了確認放在后座的雞蛋是否完好苍鲜,于是扭過頭隔著椅背往后面掃視了一眼思灰。

“呀啊啊啊混滔!”

突然地如見到鬼一般洒疚,她冷不防發(fā)出一聲充滿驚懼的尖叫,嚇得旁邊的阿浩差點沒抓穩(wěn)方向盤坯屿。

“又怎么了油湖?!”受到幾番刺激的阿浩领跛,此時帶著惱怒的語氣生硬地問乏德。

卻瞄到霞子神情恐慌地注視著自己,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難以至信的話:

“雞隔节、雞蛋不見了鹅经!”

阿浩一腳剎住了車寂呛,他警覺地立刻扭過頭把目光投向后方,后排座位上果然什么也沒有瘾晃,空空如也贷痪。


車子再次在另一頭的橋邊停下,車尾上橘黃色的雙閃燈不停地閃爍蹦误,猶如一對無法穿越濃霧的螢火蟲一般劫拢,顯得格外彷徨與迷茫。

無論霞子在車內(nèi)如何翻找强胰,也找不出雞蛋的蹤影舱沧,她也許尚未明白發(fā)生什么事,只是單純地心懷著恐懼偶洋,但阿浩似乎聯(lián)想到了一些端倪熟吏。

“你繼續(xù)在車里面找,我去打開車尾箱看一下玄窝∏K拢”他對著仍在搜尋的霞子說完,自己便跑到車尾箱的面前恩脂。

面對著因霧色而顯得黑沉沉的車尾箱帽氓,此時他感到雙腿有些發(fā)軟,他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氣俩块,試圖讓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臟稍稍平靜黎休,然后控制住自己發(fā)抖的雙手,用力地把車尾箱蓋子揭開玉凯。

但箱內(nèi)的景象還是嚇得他頓時后退了幾步势腮,全身有如被一股冰水淋過似的,背脊發(fā)涼壮啊,瞳孔擴張嫉鲸。

與后排座位一樣,車尾箱里亦是空空如也歹啼,兩大捆山藥像從沒出現(xiàn)過一般玄渗,也消失不見了。

一時的理解不能狸眼,阿浩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藤树,雙眼呆望向離自己不遠的、依然濃霧彌漫的橋的方向拓萌。

霞子也下車來到了車尾箱旁邊岁钓,只往里面望過一眼,便嚇得身子連忙往阿浩胸膛上挨靠。

她抬頭懷著恐懼的神色看著阿浩屡限,聲音顫抖地說著:

“怎......怎么會這樣品嚣?”

阿浩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腦子也同樣一片混亂钧大。但他的心中有一股直覺翰撑,那就是他先前在橋上看到的幻覺、霞子手機里多出來的照片啊央、媽媽打來的奇怪電話眶诈、以及土特產(chǎn)詭異消失,所有詭秘的現(xiàn)象似乎都與他身后的那一座霧中橋有著聯(lián)系瓜饥。

只見他強裝鎮(zhèn)靜地對著霞子說:

“要不逝撬,我們再去外婆家一趟吧∨彝粒”

“啊宪潮,還去呀?”霞子已經(jīng)害怕得開始遲疑了帐我。

“你看坎炼,那些東西不是都不見了嗎?肯定要再回去拿一趟的拦键。”阿浩的語氣和眼神都帶著堅定檩淋。

“不過芬为,你不覺得事情很...很詭異嗎?我們?nèi)ヒ踩ミ^了蟀悦,東西也拿了媚朦,就連照片也拍過了......”像是要證明去過外婆家似的,霞子拿起手機日戈,打算翻出那拍下的雜物照片询张,卻發(fā)現(xiàn)原先還保存在手機的兩張照片也不翼而飛了。

這一回霞子可嚇得臉色蒼白浙炼,她意識慌亂地份氧,顫抖的手指依然不甘心地在手機屏幕上不停點擊著: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弯屈?怎么連照片也找不到了蜗帜!”

見此情景,阿浩的雙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资厉,企圖讓她冷靜下來:

“你先冷靜厅缺。冷靜!聽我說,我們得先再回外婆家一次湘捎,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回事诀豁。”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窥妇,吞了吞口水且叁,略有所思地繼續(xù)說:

“不過,這一次我們不走這條路了秩伞。你先打電話給媽媽逞带,讓她告訴你外婆的聯(lián)系方式,然后我們直接跟外婆通話纱新,讓外婆帶我們走另一條路展氓。”

聽到這句話的霞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脸爱,但眼神里始終帶著惶惑遇汞。

在阿浩的指點下,霞子從媽媽那要到了外婆的聯(lián)系號碼簿废,并且直接打了電話給外婆空入。不可思議的是,電話那頭的外婆卻表現(xiàn)出今天第一次與霞子接觸聊天一樣族檬,還問霞子大概幾點才能到達她家歪赢。

這時,阿浩示意著霞子单料,讓她謊稱附近河上的橋斷了埋凯,車子過不去,讓她問外婆是否還有其他路可以走扫尖。外婆信以為真白对,然后指給了他們另一條路。

“另一條路比較遠换怖,需要你們從原先的分岔路口那往左拐甩恼,繞過一大段路之后,再走過一小片樹林地沉颂,最后再穿過一座橋才能來到我這兒条摸。”

以上是外婆吩咐的原話兆览。

這讓阿浩想起來了屈溉,他們的轎車的確經(jīng)過一個分岔路口,而當時阿浩沿路往右拐了才來到這條詭異的霧中橋抬探。如今他們需要回到分岔路那再往左拐子巾。

按照外婆的指示帆赢,二人重新在濃霧彌漫的清晨道路上行進。十來分鐘之后线梗,他們在分岔路上左拐椰于,繞了一大段路,再穿過一小片樹林地仪搔,正當他們以為這一回可以成功繞過那條霧中橋瘾婿,再次抵達外婆家的時候。

阿浩冷不防地踩了一腳剎車烤咧,車子在眼前白茫茫的半路上一下子停住了偏陪,二人的上半身經(jīng)不住慣性向前一傾。

正當霞子還沒有理解發(fā)生什么事情的時候煮嫌,阿浩卻朝著她使了使眼色笛谦,讓她望向前方。

霞子透過擋風玻璃望過去昌阿,展現(xiàn)在她眼前的饥脑,竟然又是一條籠罩在霧中的橋:一條與他們?nèi)拇谓?jīng)過的橋近乎一模一樣的霧中橋。

她嚇得沒有說話懦冰,而是帶著又怯又慌的神色灶轰,眼巴巴地望向身旁的男友阿浩。

阿浩與她面面相覷刷钢,繼而他下定決心似的笋颤,雙手緊握方向盤,顧不上在濃霧中加速行駛的危險闯捎,他猛地踩下油門椰弊,車子有如離弦的箭一般飛沖上了橋面。

然而這一次的渡橋瓤鼻,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奇怪事情。下了橋之后贤重,他們駛進了一條兩旁寸草不長光禿禿的道路茬祷,這與先前遭遇的種滿風鈴花的道路不一樣,最終他們沿著這條路從反方向又回到了外婆家并蝗。

車子再次在院子里泊好祭犯,二人再次回到那二層小樓前。與前一次截然不同的是滚停,霞子這一回可是懷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心情用手輕輕敲著門沃粗,同時帶著怯生生的聲線喊道:

“外婆...外婆...”

聽起來像是一個做了虧心事怕大人罵的小孩。

隔了幾秒之后键畴,門后面同樣傳來一個親切的回答聲最盅,接著門又被打開了突雪,出來迎接的人,就是霞子的外婆涡贱,她一看見霞子,眼睛就大放異彩:

“呀!我的好外孫女兒弄匕,你可來啦恨豁!”

然后她又抬著眼打量著霞子身后的阿浩,夸贊阿浩是個俊小伙激挪。此情此景辰狡,就像是電影畫面回放一樣,情節(jié)重復地在上演垄分。

不同之處宛篇,便是此時的二人內(nèi)心懷著截然不同的心境,臉上也只能勉強擠出尷尬禮貌的微笑锋喜。

“外婆些己,我們是來拿土特產(chǎn)......”

“啊對對對,快進屋快進屋...”表現(xiàn)出相同反應的外婆又再把二人領進屋里嘿般,嘮叨過一遍相同的話之后段标,又留下霞子二人在客廳里,一個人忙著準備東西去了炉奴。

越是在原地里等待逼庞,霞子越是感到惴惴不安,她的臉上開始掩飾不住難看的神色瞻赶。

而身邊的阿浩似乎還保持一定的清醒赛糟,他提醒著霞子:

“你去留意一下那大理石桌子的桌面≡已罚”

大理石桌的桌面璧南?啊對了,那張照片师逸。

霞子憂心地看過一眼身邊的阿浩司倚,然后走到客廳中央的大理石圓桌前:桌子的擺放和之前一模一樣,上面雜物依然是那舊式的小時鐘篓像、剪刀动知、數(shù)顆紅線團,還有幾個未完成的中國結(jié)员辩。

然后她再次掏出手機盒粮,對準了桌面找好拍攝角度,又是按下了快門奠滑。

這一回她可是看仔細了剛拍好的照片丹皱,隨即她就被嚇得三魂不見七魄妒穴,她連連向阿浩焦急地招手:

“浩,快過來种呐!過來宰翅!”

阿浩情色凝重來到她身邊,霞子把手機亮到他眼前爽室,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汁讼,是剛拍下的照片。

這張照片和在霞子手機里神秘出現(xiàn)又消失的第二張照片的畫面角度完全一致阔墩,最重要的是嘿架,那舊時鐘上的時間,也恰好顯示著剛踏過8點40分啸箫。

換言之耸彪,這時拍下的照片就是神秘出現(xiàn)的第二張照片,是霞子在一個多小時后所拍下忘苛,但卻出現(xiàn)在一個小時前的霞子的手機之中蝉娜。

阿浩此時不禁豎起了一身的汗毛,呼吸也變得不穩(wěn)定扎唾,牙關(guān)也在不停地打顫召川。

然而這時從房間里傳出了外婆的呼喚聲:

“哎哎,你們快來幫我一下胸遇!”

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就是歷史在重演荧呐,二人要被喊進房間幫忙搬東西了。

一時之間纸镊,二人有如兩只被命運擺布著的木偶公仔倍阐,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逗威。

但事已至此峰搪,唯有見一步走一步,再看看后續(xù)的發(fā)展如何凯旭。

經(jīng)歷過第一次的霞子這回留神了罢艾,她再三確認手機已經(jīng)放在褲兜里,然后正當她想邁步走往房間的時候尽纽,她感到后背受到一陣溫柔的輕拍。

原來阿浩用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童漩,試圖安撫一下內(nèi)心不安的女友弄贿,讓她吃下一顆定心丸。


很快地矫膨,二人再次把特產(chǎn)放進車子里差凹,馬上又要和外婆道別了期奔。

然而轎車久久沒有發(fā)動,此時坐在主駕駛位的阿浩已陷入了沉思危尿,雙眼直直盯著前面的擋風玻璃呐萌。

旁邊的霞子看出了他的心思,她試探地問:

“是要沿著剛才反方向的路回去么谊娇?”

“嗯肺孤,”阿浩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現(xiàn)在只能這樣試一試了济欢≡拢”

霞子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轉(zhuǎn)過身子法褥,強顏歡笑地向車窗外的外婆再次揮了揮手茫叭。

隨著映照在車窗上的外婆揮手的影像漸漸遠離,這輛淺灰色的轎車緩緩地駛離了大院子半等,按照阿浩的想法揍愁,這一次是順著那條沿途寸草不生的道路回家。

然而他們的車子還沒有駛出二百米杀饵,阿浩又在半路突然踩下了剎車莽囤。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多次掉頭折返、而搞得阿浩暈頭轉(zhuǎn)向凹髓,還是那久經(jīng)不散的濃霧讓阿浩再次產(chǎn)生了幻覺烁登。

這時阿浩的眼里看到,方才還見不到半點草木蔚舀、顯得光禿禿的道路兩旁饵沧,如今竟然栽滿了一棵接一棵連綿不斷的風鈴花樹。

阿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赌躺,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狼牺,他緊緊地閉上雙眼幾秒,然后再用力地睜開礼患。

然而這毫無效果是钥,道路的兩旁,仍然是那一朵又一朵于枝頭綻放缅叠、在濃霧里若隱若現(xiàn)的鴨黃色風鈴花悄泥。

也許是心理在作祟,那些風鈴花蕾感覺不再那么嬌美可人肤粱,現(xiàn)在看來弹囚,更像是躲藏在詭異迷霧之中的無數(shù)雙讓人不寒而栗的幽靈眼睛,圍觀譏笑著墜進無盡黑暗深淵的二人领曼。

身旁的霞子更是害怕得快要哭出來鸥鹉,她下意識拉了拉阿浩的上臂的衣服:

“這段路明明原來是沒有風鈴花的呀蛮穿,怎么一下子全都長滿了......”

這時的阿浩似乎作出了覺悟,他神情冷峻地把方向盤一拐毁渗,再次掉轉(zhuǎn)車頭践磅,把車子駛往了另一個方向,那個朝著詭秘霧中橋的方向灸异。

他的油門越踩越猛府适,車速越來越快,像要從無法擺脫的濃霧之中突圍而出似的绎狭。他的腦子也管不上思考细溅,只想拼命地往前沖,有如一只欲掙脫虛妄牢籠束縛的狂亂野獸儡嘶。

耳邊也只剩下腦袋之中如引擎在空轉(zhuǎn)時發(fā)出的“嗡嗡”聲喇聊,以及女友霞子的顫抖呼喚聲:

“阿浩,阿浩蹦狂!”

“別說話誓篱。”鐵著臉的阿浩無情地回答著凯楔。

“別開這么快窜骄,我怕!”

“怕就閉上眼睛摆屯×诙簦”

心理上無法承受得住這疾馳的車速,噙著眼淚的霞子只得乖乖地緊閉雙眼虐骑。

不一會兒准验,在那轎車肆意狂奔著的風鈴花路的盡頭,那條籠罩在霧中的橋再次若隱若現(xiàn)在阿浩的眼前廷没。

他咬緊牙關(guān)糊饱,兩眼直直地死盯著前面的擋風玻璃,腳下踩著油門颠黎,企圖不惜一切后果另锋,也要沖破這道無形的牢籠,回到正常的現(xiàn)實世界之中狭归。

盡管他心里不停祈求著:

拜托了夭坪!拜托了!讓我們回去吧过椎!不要再折磨我們了台舱!

然而正當他們的車子飛馳過橋的中央,透過迷霧,阿浩還是看到了竞惋,而且是確切地看到:

橋中央的對向車道上,正停泊和自己同一型號的二手淺灰色時霸魯灰嫉,其次是那欄桿邊上拆宛,正站著一個人影。

一個女孩子的嬌小身影讼撒。

阿浩頓時如死人一般浑厚,頭腦一片空白,雙目呆滯失神根盒,兩手不受控制地擺弄著方向盤钳幅,腳下死死地踏著油門。

這時處在恐懼之中的霞子微微張開了眼睛炎滞,當她看到車子已經(jīng)駛離了霧中橋敢艰,心里便以為可以順利回家的時候。

放在她褲兜里的手機忽然鈴聲響起册赛,她頓時又打了一個冷戰(zhàn)钠导。

是媽媽打來的。

“喂媽媽森瘪?”一種不祥預感油然而生的霞子幾乎以哭喪的聲音問道牡属。

“喂,霞子扼睬,你們現(xiàn)在到哪里啦逮栅?外婆剛才打電話給我,問你們什么時候才能到她家里拿東西呢窗宇!”

話筒那邊的語氣帶著懷疑與質(zhì)問措伐。

............

而這一邊正把車子停在橋中央的阿浩,他的后腦勺忽然感覺到担映,剛才有一輛汽車正穿越過濃霧废士,帶著一道咆哮般的引擎聲迎面疾速駛來,再從他的車邊呼嘯而過蝇完。

這時他回過神來官硝,不禁打斷提醒著霞子:

“好了沒?時間不早啦短蜕!得走啦氢架。”

拍下了霧中美景之后朋魔,只見那站在欄桿邊上的霞子岖研,神情滿足愉悅地拿著手機轉(zhuǎn)過身,一頭扎進了車門之內(nèi)。

隨著引擎再次啟動孙援,二人的轎車慢慢駛離了橋上害淤,朝著外婆家的方向鉆進了前路的茫茫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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