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就是咱家的福星,自從被接回來以后挑围,咱家事事都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礁竞,一是父親的腿傷好的差不多了,雖然整天還是喝的五迷三道杉辙,但地里的莊稼活多少也能做一些模捂。母親的精神也好了很多,這人哪就活一個精神頭,只要精神好狂男,身體也跟著好起來综看,每天扛著鋤頭,戴著草帽下地干活都是哼著歌去的岖食,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人一定會記著那個歌詞和曲調红碑,哪怕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都忘的差不多,可是那歌曲依然歷歷在目泡垃,記憶猶新:
“悠悠歲月析珊,欲說當年好困惑......”這是母親最喜歡的一首歌,每當她唱起這首歌就神采飛揚兔毙,便會暫時忘記這么多年經歷的苦難唾琼。
前兩年母親在地頭忙碌時,在那顆大槐樹下玩耍的是我和李慧澎剥,現(xiàn)在李夢也三歲了锡溯,在樹下玩耍的變成我們兄妹三人了,母親把頭埋下去哑姚,屁股撅的老高祭饭,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掉進土壤里叙量,滋潤著田地倡蝙。母親在我稍微懂點事時,就聽著她念叨:咱們是農民绞佩,土地就是咱的孩子寺鸥,汗珠是乳汁,這樣莊稼才能茁壯成長跟我的成兒一樣品山。
日歷一張張撕胆建,日子一天天過。歷史的車輪裹挾著我們往前走肘交。
“成兒笆载,到廚房灶臺的鍋里打點熱水去,給兩個妹妹洗洗腳涯呻,洗完趕緊上床睡覺凉驻,我來聽聽天氣預報”當漁舟唱晚的曲調響起,氣象主持人在全國地圖上向觀眾介紹:
北京晴18到25度复罐,吉林小雨涝登,13到20度,合肥大雨轉暴雨 18到23度效诅。最讓我不理解的是局部地區(qū)胀滚,這個局部地區(qū)天天都在下雨咳短,那里人的日子可真是難過。
整個皖北地區(qū)都好不到哪去蛛淋,天天都在下雨,都下了半個月了篡腌。母親在認真的聽著天氣預報褐荷,我們兄妹三個才不管什么天氣不天氣,在床上蹦著鬧著嘹悼,時不時的受到母親的呵斥叛甫。
當聽到合肥地區(qū)大雨轉暴雨時,母親甚是擔憂杨伙,這怕不是要淹嘍其监。那年代的天氣預報只能播報省會城市,一般離的不遠天氣都會差不多限匣,合肥大暴雨抖苦,整個皖北地區(qū)估計都差不多斩启。
本來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跷坝,但沒想到母親的擔憂應驗的這么快,第二天我還在迷迷糊糊做著春秋大夢時蹄葱,村里的大喇叭就廣播上了:
“喂峦筒,喂.....廣大村民們究西,水勢兇猛,請大家做好防災準備物喷,家里在外有親戚的卤材,可以暫時去投奔一下,等洪水退了再回來峦失,家里在外沒親戚的扇丛,可以先撤離到半山腰上,那里有上級搭建的臨時帳篷宠进,那里有食物和水晕拆,大家的基本生活有保障,請廣大村民們材蹬,相信政府实幕,相信黨,我們一定會度過此次難關堤器±ケ樱”徐富田的公鴨嗓在廣播里播報著,此時我腦海里都能想到他那一臉橫肉的表情闸溃。
我睡眼惺忪的伸了一個懶腰整吆,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拱撵,走出院門一看,洪水已經進院子了表蝙,一眼望去拴测,白茫茫的一片全是水,洪水來的又快又急府蛇,才一夜的功夫就抵到了家門口集索,由于咱們村子整體地勢比較低洼,是受災最嚴重的地區(qū)之一汇跨。
這時我才終于意識到:咱們真的要搬家了务荆,區(qū)別就在于往哪里搬。這便是我有記憶以來經過的第一件人生大事:1991年特大洪澇災害穷遂。
水勢上升很快函匕,多耽擱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險,母親趕緊讓我把李慧和李夢喊起來蚪黑,我們家的決定是投奔遠在縣城的大姑家盅惜。
簡單收拾了一點東西,說實話家里除了幾間瓦房忌穿,也沒啥值錢的東西了酷窥,母親用一個紅色的皮箱子就全部裝完了。那個紅色的皮箱子在我的印象里已經存在很多年了伴网,質量很好蓬推。
母親給小妹李夢外面披一件帶虎頭帽的披風,父親拉著我和李慧澡腾,道路已經走不通了沸伏,村里的村干部組織了幾條船到每家每戶去接應。
我們坐上了通往外面的小船动分,這時我的大腦才從一片懵的狀態(tài)下回過神來毅糟,我們家要逃亡了。
我們家五口人輾轉到了大姑家澜公,到大姑家時姆另,已經是晚上了,天已經黑了坟乾。
這里介紹介紹我大姑迹辐,大姑早些年嫁到縣城,脫離了泥腿子的身份甚侣,成了城里人明吩,住上了樓房,我大姑父是個電工殷费,吃公家飯的印荔,有面子家庭條件也不錯低葫。大姑是咱家所有親戚中生活條件最好的。
當我們一家五口狼狽不堪怯生生的敲開大姑家的房門時仍律,窘迫的狀態(tài)可想而知嘿悬。開門的是大姑,一向在家耀武揚威的父親在外面就跟泄了氣的皮球水泉,不停的搓著手鹊漠,緩解著緊張的情緒:
“大姐,家里遭了災茶行,想著能來你這躲一陣子,等洪水一退我們馬上就走”雖然是晚上登钥,我都能感覺到父親的臉有多燙畔师。
大姑趕忙把我們迎進院里,還給我們一家人下了一大盆面條牧牢,看著我和兩個妹妹狼吞虎咽的樣子看锉,笑嘻嘻的說,鍋里還有塔鳍,面條管夠伯铣。
這時我看到大姑父給大姑使了個眼色,讓我大姑進到里屋去轮纫,我已經懂事了腔寡,我坐的位置最靠近他們,就傾耳聽他們在說些什么:
“家里本來就沒閑置的房間掌唾,這一下子來了這么一大家人放前,你打算怎么安置?”大姑父對大姑質問道糯彬。
“我也知道家里沒閑置的房間凭语,可是他是我親弟弟,家里遭了災撩扒,我總不能不管他們似扔,沒事,我安排搓谆〕椿裕”大姑回道。
“你安排個屁”隨即轉身到里屋去了泉手。
大姑則一臉笑意的走出來對我們說:吃飽沒辆脸?沒吃飽鍋里還有......
我和李慧李夢打著飽嗝表示吃飽了。
大姑接著說:“你們來的太突然了螃诅,家里沒提前準備啡氢,院子東南角有一間屋子状囱,平時放一些你大哥修電表用的工具,還有很多閑置空間倘是,家里正好還有兩張舊一點的床亭枷,再給你們拿幾床被子,只是這屋子里沒個窗戶搀崭,白天黑夜進去都要開燈叨粘。小虎,要不你們一家先將就一下”大姑的表情里明顯帶著一絲歉意瘤睹。
還沒等父親張口升敲,母親搶先回道:“他大姑,我們是出來逃難的轰传,哪有這么多講究驴党,已經很好了,我們一家還得感謝你們的收留之恩”
“說這些見外了不是获茬,走港庄,我給你拿被子去”說著大姑跟母親去取被子。
我抱著李夢恕曲,李慧拽著我的衣角鹏氧,來到了這個房間,房間還是挺干凈的佩谣,擺放著一些螺絲刀扳手之類的維修工具把还,由于常年不見陽光,屋子里有點潮濕茸俭,還有一股子霉味笨篷,其他的倒沒什么,對于逃難的一家瓣履,還有資格挑剔些啥呢率翅。
我們一家五口擠在一張床上,我跟父親睡這頭袖迎,母親帶著李慧李夢睡那頭冕臭,我聽到李慧在那頭喊我:“哥哥,哥哥燕锥,以后我們都住大姑家了嗎辜贵?”
我也不清楚這水災啥時候過去,更加不清楚咱們一家啥時候回去归形,正在我醞釀著怎么回答李慧的問題時托慨,母親在那頭幽幽的說道,像是說給我和妹妹聽暇榴,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厚棵,母親說:“傻瓜蕉世,咱們是有家的,等洪水退了我們會回去的婆硬,回到咱們自己的家狠轻,一定會的!”
母親有沒有再說別的話彬犯,我已經聽不到了向楼,奔波了一天的我已經沉沉睡去了。
多年以后谐区,我仍然記得母親那晚說的那句話:“我們是有家的湖蜕,無論多久我們一定會回家的∷瘟校”
逃難至大姑家的第一晚就這么結束了昭抒,我們家也開始了在外漂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