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朱白
2014年元月玻淑,讀畢《我親愛的精神病患者》后嗽冒,又讀了《今天》第102期上的趙志明兩篇小說,那種跌宕的感覺得以延續(xù)补履。這是讀者的樂事添坊,在你驚喜之后還有延伸和未來的期待,沒有比這更對得起讀者的事了箫锤。
同時贬蛙,也看到微博上一則關(guān)于《今天》雜志這期小說的討論,大概意思是北島對于作者感到陌生谚攒,問王安憶阳准,后者的回答看不下去。
我覺得這就太好了馏臭,是好上再疊加一層好的意思野蝇。任何對審美有點潔癖的人都會覺得,一個你在審美上否定的人對你喜歡的東西進行否定,這當然是一件對自己審美雙重確認的事绕沈。譬如乱灵,我剛剛在聽Fushitsusha(不失者)的新專輯,倘若這時候一個平時聽鳳凰傳奇的家伙跑出來跟說七冲,哎呀痛倚,F(xiàn)ushitsusha太好聽了,我一定覺得惡心澜躺,或者對自己的審美產(chǎn)生淡淡的懷疑也說不定蝉稳,難說進而還會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更加膩煩和逆反的心理。
王安憶正是寫作和閱讀審美雙重被自己否定的人掘鄙,從她《我愛比爾》之后的不多被我看到的那些創(chuàng)作耘戚,從她公開表達的對庫切的閱讀和感受(王安憶曾在某研討會公開表示,她不明白為什么庫切現(xiàn)在所有的故事操漠,無論政治的還是社會的收津,全都把最終意義歸結(jié)到性。她還發(fā)出質(zhì)疑:“性本身究竟具有多少資源浊伙,有多少含義在里面撞秋,我是懷疑的,我們是否給予了太多附加的東西嚣鄙?人應該有很多別的材料可以挖掘吻贿,為什么大家都要盯著這個材料?”)哑子,當然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舅列。她的“看不下去”一來表達自己的一以貫之的審美障礙,二來作為專家卧蜓、長者和資深小說家帐要,表達了一種高高在上且懶得在審美領(lǐng)域有所突破的情趣,三來則是肯定我自己的審美趣味弥奸。
所以榨惠,我會覺得趙志明的小說無意中排斥了這種冒牌文學前輩是件好事,甚至作為商品來說其爵,這部小說集也不需要再找什么名人名家出來搞個所謂的點撥和評語之類的玩意了冒冬,那不但自損,也無助于這種如此優(yōu)質(zhì)的小說集傳播——它應該給在審美上有趨同摩渺、在閱讀能力上有初級能力的人看和傳播。
毫無疑問剂邮,《我親愛的精神病患者》這部短篇小說集摇幻,是在一種漢語文學整體拙劣寒酸的氣氛下,出現(xiàn)的真正卓爾不群的作品。這部小說集內(nèi)含十四篇小說绰姻,幾乎都是作者趙志明十年前的創(chuàng)作枉侧,其出版亦算是讀者“辨認”出來的結(jié)果,此前作者的兩本電子書在豆瓣上架狂芋,均得到了高人氣高分的對待榨馁,其中《還錢的故事》在豆瓣閱讀虛構(gòu)類排行榜長期占據(jù)首位。
在離奇魔幻甚至有鬼怪出現(xiàn)的故事中帜矾,也是在鄉(xiāng)間凡庸的生活場景中翼虫,趙志明不動聲色地寫肉身的死,也寫你我隨時可以感知到的那些悲劇屡萤,在一輪又一輪的生活輪回面前珍剑,在那些精致而又顯得發(fā)散的魔幻情節(jié)面前,在瑣碎的血緣關(guān)系和自身生理疼痛面前死陆,那些生生死死的人間往事有一種擺脫塵世歷史束縛的灑脫感招拙。十四篇中短篇小說,歸納起來可以說它有一個關(guān)于“死”的主題措译,但作者不是聲嘶力竭地寫死的悲壯或者傷痛别凤,而是更多地描寫死后的活人的情景或與死相伴時的故事。這是一種對現(xiàn)實忍無可忍的寫作领虹,但卻剔除了多余的憤怒和不安闻妓,帶著一種氣定神閑地與之互視、互玩的類似心態(tài)掠械,平靜而又離奇魔幻地將這塊土地上的一種常態(tài)極端逼真地寫了出來由缆。
《我們都是長痔瘡的人》寫了三兄弟前后患上痔瘡的故事,他們在父親死后的日子里猾蒂,被象征著磨難與疼痛的痔瘡折磨著均唉。大哥、二哥相繼離開肚菠,家中只剩下“我”和母親舔箭,唯獨沒有離開的是每個人肛門幽深之處的那個隨時可能爆發(fā)一下的痔瘡患疾。哥嫂以及嫂子與母親的片段生活場景展示蚊逢,也成了人類生活中的一種幽深卻時常會顯露出來的那個痔瘡层扶,它要疼痛你的神經(jīng),它要控制你的排泄功能烙荷,它要干璇你的生活節(jié)奏镜会,是的,痔瘡就如同你的一個具有神圣使命的器官终抽,甚至切割都無濟于事戳表。
趙志明在這篇小說中桶至,也充分展現(xiàn)了自己詩人的特色,他將自己垂手便可得的詩意隨意穿插在小說的敘述中匾旭,在故事情節(jié)的角落中镣屹,都有他一次次詩意的展現(xiàn)。
另一篇堪稱杰作的小說《釣魚》价涝,講述了一個委婉得可以讓人閱讀時產(chǎn)生愛情女蜈、美食、奇景等等美好幻念的故事色瘩,在釣魚的行為中伪窖,讀者看到了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種子真正意義上的在中國長出果實后的模樣,而不是早先那種拙劣的抄襲和致敬般地咬上三口泞遗,然后嘴一抹說自己剛才根本沒吃過這塊肥肉惰许。趙志明無需動搖和隱瞞魔幻現(xiàn)實主義對自己小說的影響,那應該是一個全體人類意義上的珍寶和資源史辙,誰有本事誰拿來使用汹买。但不是你用了你就可以說擁有了,更非拙劣地用了還要試圖更拙劣地掩飾聊倔,乃至發(fā)明更多的五迷三道的詞來形容自己和達到撇清的目的晦毙。
《我親愛的精神病患者》作為一部短篇小說集,無需所謂名家說上兩句不著四六的話耙蔑,它已經(jīng)足夠精致和絕佳见妒,這一點勢必會在以后越來越顯現(xiàn)出來。
我不能隱瞞自己是趙志明多年朋友的這一事實甸陌,但這不是我非要寫這篇評論的理由须揣。在目前這種世道下,最不缺少的就是肉麻和諂媚的互相抬轎行為钱豁,甚至拉來幾個所謂重量級師兄文友為自己的新書新片站臺吆喝耻卡,也越來越成了順理成章的宣傳學要領(lǐng)∩撸可是卵酪,時間會驗證諸多事物的真?zhèn)魏蛢?yōu)劣,大多只能充當一種吵鬧聲音的東西谤碳,勢必會被人遺忘和唾棄溃卡。甚至我為趙志明的小說喊上一聲好,也不是基于這個被埋沒多年的小說家終于有一部什么處女作問世之類的俗事高興蜒简,而僅僅因為這部小說集《我親愛的精神病患者》太好了瘸羡,被漠視、孤獨不重要臭蚁,寫得好才是唯一要義最铁。倘若說評論者真的有為作家和讀者穿針引線的作用的話讯赏,那么我想垮兑,必須要將這樣一部好的作品向大家推薦冷尉。
我甚至都覺得即便這么一部重要的小說集問世了,對于閑散自然且日常里猶如兒童一般的趙志明來說系枪,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雀哨。不是他多么豁達和寬大,而是他根本沒把這些諸如出版私爷、好評雾棺、論斷等等放在心里,更不會像馮小剛那樣跟影評人勢不兩立地搞搞論戰(zhàn)衬浑,趙志明對此的興趣正如他寫那些順達通暢的小說捌浩,在別人眼里是技術(shù)專研、技藝磨練工秩,可他都是順其自然一揮而就的尸饺。
趙志明:《我親愛的精神病患者》,中國華僑出版社助币,2013年12月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