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國末期的荀子于《儒效》篇中提出了他的著名的“詩言是兼呵,其志也”的詩歌觀念满败。荀子此時完全把《詩》納入儒家政教禮儀體系中贴铜,規(guī)范了志的內(nèi)涵粪摘,“詩言志”成為先秦詩學的核心, 并明確文體詩的創(chuàng)作意識 绍坝。“天下不治徘意,請陳詭詩”(出自《荀子·賦》,楊倞注:荀卿請陳佹異激切之詩﹐言天下不治之意也")轩褐,表明其開始了有意識的創(chuàng)作實踐 椎咧,并通過自己創(chuàng)作詩歌來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
圣人也者把介,道之管也勤讽。天下之道管是矣 ,百王之道一是矣 劳澄,故詩 、書蜈七、禮秒拔、樂之道歸是矣。詩言是飒硅,其志也砂缩;書言是,其事也三娩;禮言是 庵芭,其行也 ;樂言是 雀监,其和也 双吆;春秋言是 ,其微也会前。 故風之所 以為不逐者 好乐,取是 以 節(jié)之也 ;小雅之所以為小雅者 瓦宜,取是而文之也 蔚万;大雅之所以為大雅者,取是而光之也 临庇; 頌之所以為至者 反璃,取是而通之也昵慌。天下之道畢是矣。---《荀子·儒效》
什么意思呢淮蜈?其意為古圣先賢,是思想原則的樞紐.天下的思想原則都集中在他這里了,歷代圣王的思想原則也統(tǒng)一在他這里了,所以《詩》斋攀、《書》、《禮》礁芦、《樂》也都歸屬到他這里了.《詩》說的是其志愿蜻韭;《書》說的是其事跡;《禮》說的是其行為柿扣;《樂》說的是中和之音肖方;《春秋》說的是其微言大義.因此,《國風》之所以沒有成為被棄逐的作品,是因為以圣賢之道去節(jié)制它的緣故;《小雅》之所以為小雅,是因為以圣賢之道去滋潤它的緣故;《大雅》之所以為大雅,是因為去發(fā)揚光大圣賢之道的緣故未状;《頌》之所以成為登峰造極的作品,是因為去貫通圣賢之道的緣故.天下的思想原則全在這里了.順從圣賢之道的就會有好結(jié)果,背離它的就會滅亡.順從它而沒有好結(jié)果俯画、違背它而不滅亡的,從古到今,還不曾有過.
在這里可知荀子闡釋文獻《詩》所言志是為圣賢之道 , 同時也為詩的創(chuàng)作規(guī)定了界限:體現(xiàn)圣賢之道司草。荀子把這種規(guī)范從文獻《詩》延伸到了文體詩 艰垂,突破了“述而不作”的傳統(tǒng)觀念 ,而形成創(chuàng)作理論 埋虹,詩歌創(chuàng)作實踐也就開始了猜憎。
在這些對《詩》的一系列具體使用中,基于《詩》的政教功能搔课,“詩”所言之“志”總是與政治教化之間密切關(guān)聯(lián)胰柑,但這并不意著“志”本身就是一個與 “情”相區(qū)別的概念。 實際 “志 ”與 “情 ”并不矛盾 爬泥,《左傳 ·昭公二十五年 》:“民有好惡 柬讨、喜怒 、哀樂 袍啡,生于六氣 踩官。是故審則宜類 ,以制六志 境输。 在這里蔗牡,源于“六氣”的“好、惡嗅剖、喜蛋逾、怒、 哀窗悯、樂”被稱為“六志”区匣,而在《禮記》中,它們卻被稱為“六情”。雖然這里的志涉及到了情亏钩,但是其主要還是涉及政治教化莲绰,禮儀制度等理性方面的。不過唐代孔 穎達注曰:“此六志姑丑,《禮記》謂之六情蛤签。 在己為情,情動為志栅哀。 情震肮、志一也,所從言之異耳”留拾,并據(jù)此第一次提出“情志一也”的理念戳晌。這是后話了。
此后痴柔,隨著《楚辭》的降世沦偎,個體詩人開始出現(xiàn)。在文學發(fā)展史上咳蔚,《楚辭》與《詩經(jīng)》共同鑄成中國詩歌的源頭豪嚎。
屈原其《楚辭》中的《離騷》《九章》篇 目,強調(diào)從自己的情感出發(fā)諷諫君王谈火,在這里“詩言志”有了新義侈询。“詩”表達的內(nèi)容突破了《詩經(jīng)》的范圍糯耍,“志”的內(nèi)涵也隨之變化扔字。
繼而,隨著漢樂府詩的出現(xiàn)谍肤,“情”與“志”的開 始交融啦租。在詩歌發(fā)展過程中哗伯,漢樂府詩是《詩經(jīng)》 荒揣,《楚辭》之后的又一種新的詩體。
《毛詩序》焊刹,作為從先秦到西漢儒家詩論的集大成者系任,也毫不例外地將“詩言志”作為詩歌的首要特征:
詩者,志之所之也虐块。在心為志俩滥,發(fā)言為詩 ,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贺奠,言之不足故嗟嘆之霜旧,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儡率, 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挂据。
首先以清,“詩者,志之所之也”崎逃,說明“志”是構(gòu)成詩的主要內(nèi)容掷倔,這與先秦時代“詩言志”的觀點一脈相承。其次个绍,“在心為志勒葱,發(fā)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巴柿,將“志”與“心”聯(lián)系起來把“志”向心靈凛虽、情緒、情感方向推進了一步篮洁,并在此基礎上涩维,進一步提出“情動于中而形于言”,明確提出詩又是情感的表現(xiàn)袁波。
可以看到《毛詩序》在繼承先秦經(jīng)典關(guān)于“詩言志”的理論上基礎上進行了擴大發(fā)展瓦阐,由理性的言志過渡到感性的“言情”。這種情志并舉的提法更符合詩歌本身的藝術(shù)特征篷牌,是對先秦詩論的重要補充睡蟋,也成為后來“緣情”說的先聲。
在兩漢時期枷颊,詩言情不斷發(fā)展戳杀。緯書《詩泛歷樞》有言:“《詩》之為學, 性情而已夭苗⌒趴ǎ” 劉歆《七略》殘文有云:“《詩》以言情, 情者题造,性之符也傍菇。 《詩》以言情”,擴展而言界赔,即“詩以言情”丢习。對于推動“詩” “情”關(guān)系取代“詩”“志”關(guān)系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劉歆之后淮悼,作為東漢初年文人最為重要的代表咐低, 王充在其《論衡》中,充分地肯定了“情”的意義:
情性者袜腥,人治之本见擦,禮樂所由生也。 故原情性之極,禮為之防鲤屡,樂為之節(jié)儡湾。 性有卑謙辭讓,故制禮以適其宜执俩;情有好惡喜怒哀樂徐钠,故作樂以通其敬。 禮所以制役首,樂所為作者尝丐,情與性也。
其意大抵就是: 情性衡奥,是治理人的根本爹袁,禮樂制度就是由此制定出來的。所以當探究到情性發(fā)展到極端時矮固,就可以用禮來作為防范失息,用樂來作節(jié)制。人性有卑謙辭讓的本質(zhì)档址,所以制禮以便適合其親善盹兢;情有好惡喜怒哀樂,所以作樂以便得到更好的表達守伸。制禮作樂的根據(jù)绎秒,是人的情和性。
在這里王充認為“情性”為“人治之本”尼摹,禮樂之作见芹,本原于人的情性。
隨著詩言情的不斷發(fā)展蠢涝,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玄呛,詩緣情的理念開始出現(xiàn)。到了這時的文學和二, 已經(jīng)擺脫經(jīng)史之附庸的地位徘铝,逐漸剝掉了作為政治教化工具的功能。中國詩學的兩大傳統(tǒng)—— “言志”與“緣情”也就在這一時期開始形成分叉 儿咱⊥タ常“詩言志”的正統(tǒng)地位逐漸退去 场晶,而 “詩緣情 ”成為頗具影響力的詩歌理論混埠。
詩緣情這一理念的正式提出是陸機所著《文賦》中提到:
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
譯文:詩因為抒發(fā)詩人真摯的感情而顯得華麗優(yōu)美诗轻,賦因為描述事物這種特征而使得文章內(nèi)容清晰明朗钳宪。
碑披文以相質(zhì),誄纏綿而凄愴。 銘博約而溫潤吏颖,箴頓挫而清壯搔体。 頌優(yōu)游以彬蔚,論精微而朗暢半醉。 奏平徹以閑雅疚俱,說煒曄而譎誑。 雖區(qū)分之在茲缩多,亦禁邪而制放(禁止歪風邪氣并限制任性放縱)呆奕。 要辭達而理舉(文詞要達意并且要能列舉出道理),故無取乎冗長衬吆。
這里梁钾,陸機雖然各體文章的目的都在于“禁邪而制放”,創(chuàng)作的關(guān)鍵在于“辭達而理舉”逊抡,但“詩緣情而綺靡”的判斷姆泻,卻對“麗”化的追求產(chǎn)生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此后冒嫡,晉拇勃,整個南北朝都受這種綺靡的影響,使詩走上了輕綺之路孝凌。 所謂“采縟于正始潜秋,力柔于建安; 或析文以為妙胎许,或流靡以自妍” 《文心雕龍· 明詩》的這幾句話峻呛,經(jīng)典地總結(jié)了建安以來詩歌創(chuàng)作的方向以及西晉詩歌放棄對思想內(nèi)容的錘煉,崇尚綺麗浮艷的文辭特點辜窑。
繼而钩述,東晉文人的玄言詩、南朝梁陳之時的宮體詩等穆碎,詩歌描寫的范圍大大擴展了牙勘,詩人個人的愛好成了詩歌創(chuàng)作的出發(fā)點。這時的詩歌完全是一種自由創(chuàng)作 所禀,不再出于職責和政教得失方面,脫離了詩歌禮教的束縛,而是一種個人感情的自由抒發(fā)色徘。
在以“詩緣情而綺靡”為綱領(lǐng)恭金,一味追求形式之美 的六朝詩歌,在經(jīng)歷過“儷采百字之偶褂策,爭價一句之奇”的發(fā)展横腿,成就永明體“調(diào)與金石諧”的聲律和諧之美后颓屑,最終在宮體詩綺麗濃艷的追求中蛻變?yōu)椤巴鰢簟保蔀槿藗兣械膶ο蟆?唐人李延壽于 《北史·文苑傳》中說:
蓋文之所起耿焊,情發(fā)于中來揪惦,迄乎晉、宋罗侯,其體屢變……梁自大同之 后器腋,雅道淪缺,漸乖典則钩杰,爭馳新巧蒂培。 簡文、 湘東啟其淫放榜苫,徐陵护戳、庾信分路揚鑣。 其意淺而繁垂睬,其文匿而彩媳荒,詞尚輕險,情多哀思驹饺, 格以延陵之聽钳枕,蓋亦亡國之音也。 (意思就是他們的文章寫得繁復但旨意不深赏壹,他們的文章寫得紛繁多彩但主旨隱藏鱼炒,他們寫文章用詞崇尚輕綺險峻聋溜,所表達的感情多是悲哀情思踩衩,如果配上延陵所聽的音樂,這大概就是亡國的征兆吧菱父!)
注:延陵之聽出自典故菩佑,其源見“自鄶無譏”自晰。謂聽音樂而知國政。唐盧照鄰《樂府雜詩序》:“延陵聽樂稍坯,知列國之典彝酬荞。”
對于六朝詩歌“亡國之音”的定位瞧哟,讓人們進而 反思“緣情” 之說的局限混巧,基于《詩》 學闡釋理論的“詩言志”命題中十分鮮明的政教觀念再一次引起人們的關(guān)注。 以《毛詩正義》的撰作為契機勤揩,唐代孔穎達對“詩言志”與“詩緣情”進行了深度整合咧党,強調(diào)了詩的政治教化功能。其最早在《毛詩序正義》中提出:“在己為情雄可,情動為志凿傅,情、志一也数苫〈鲜妫”。
《毛詩正義序》有云:
夫詩者虐急,論功頌德之夫詩者箱残,論功頌德之歌,止僻防邪之訓止吁,雖無為而自發(fā)被辑,乃有益于生靈。 六情靜于中敬惦,百物蕩于外盼理。 情緣物動,物感情遷俄删。 若政遇醇和宏怔,則歡娛被于朝野。 時當慘黷畴椰, 亦怨刺形于詠歌臊诊。 作之者所以暢懷舒憤, 聞之者足以塞違從正(作詩的人可以心懷暢快盡情地抒發(fā)憤懣斜脂,看見詩的人完全可以堵住邪惡遵從正道)抓艳。 發(fā)諸情性,諧于律 呂帚戳。 故曰:“感天地玷或,動鬼神,莫近于詩片任÷罚” 此乃詩之為用,其利大矣蚂踊。
孔穎達既從“作之者” 的角度充分肯定了詩歌 “暢懷抒憤”的抒情作用约谈,又從“聞之者”的角度重申了詩歌“止僻防邪”“塞違從正”的政教諷諫功能,使 “詩言志”與“詩緣情”這兩個產(chǎn)生于不同歷史時段犁钟、 具有不同詩學內(nèi)涵的命題得以相互補足棱诱,在相互融合、相輔相成中建構(gòu)起了新的詩學理論涝动,這奠定了唐代及以后歷代詩歌理論的基礎迈勋。
從此,“言志” 與 “緣情”醋粟,遂成為中國詩學理論中不可或缺的兩大支柱靡菇,在“志”與“情”和而不同的融和發(fā)展中重归,撐起了既言政教之志、亦抒個人之情詩歌傳統(tǒng)厦凤,在情鼻吮、志并重的發(fā)展中,形成了剛健昂揚的理想追求與精誠由衷的情感表達完美融合的唐詩氣象较鼓,并對后世詩歌創(chuàng)作及詩歌理論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