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放假回了一趟老家弥搞。飯后,母親提議去原先的老屋走走渠旁。
從小到大攀例,我們總共搬過三次家,并且一次比一次好顾腊。但是粤铭,在母親眼里,她最喜歡的還是老屋杂靶。
在母親的印象里梆惯,老屋是她最引以為豪的記憶。
據(jù)她說吗垮,當初嫁給我父親的時候垛吗,老家那一片都是住的土磚房。她和父親沒日沒夜守著磚窯才燒出了一棟紅磚屋烁登。這紅磚屋后來也就成為了街坊四鄰艷羨的“豪宅”职烧。
母親在老屋里先后生下哥哥和我。后來,到我上高中的時候蚀之,我們才離開搬到另外的地方住蝗敢。
老屋那邊場坪很大,原先伯父一家也跟我們住在一起足删。兩家屋子挨靠著寿谴,中間只隔著一條能勉強容得下一個人穿行的走廊。
不同的是伯父家里是土磚房失受,我們家是紅磚房讶泰。
如今老屋早就被拆了,原先的場坪上也種上了油菜拂到。這個季節(jié)痪署,正是油菜剛被收割完的時候。場坪里立滿了齊刷刷的油菜桿兄旬。人從中間穿過狼犯,衣角時不時地掛在這根上面,懸在那根上頭领铐,不僅沒有趣味悯森,也很是麻煩。
拗不過母親的堅持绪撵,我還是答應(yīng)要陪她一起回老屋轉(zhuǎn)一轉(zhuǎn)瓢姻。
我和母親在屋前屋后轉(zhuǎn),一個不留神音诈,我的高跟鞋陷進了一處坑洼里幻碱。
母親忽然發(fā)問:還記得這里嗎?
我看著腳下因被腐爛樹樁填充而顯得柔軟暗黑的泥洞细溅,若有所思地回到:知道褥傍。這里是種苦楝樹的地方。
母親嫁來父親家時谒兄,伯母已經(jīng)連續(xù)生了四個女兒摔桦。
據(jù)街坊四鄰講,生四姐的時候承疲,伯父眼淚都流出來了邻耕。
當時村里干部全部都來了,加上看熱鬧的人燕鸽,把伯父家的土磚屋里里外外圍了好幾圈兄世。
伯母挺著大肚子在外邊躲了很長一段時間,晚上被板車從外邊拖回來的時候受了顛啊研,還沒等到第二天得到消息的村干部趕來就生了御滩。
村長對伯父說:沒辦法鸥拧,困難歸困難,該罰還是要罰的削解。
伯父苦著臉富弦,抽著卷煙,頭也不抬氛驮,只從嗓門里擠出一串回應(yīng):你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吧腕柜,反正家里值錢的東西也沒有了。
伯父沒有說謊矫废。
上次因為生三姐盏缤,家里唯一的一臺12寸黑白電視機和收音機都被拿走了。同時拿走的還有奶奶防著老鼠禍害吊在房梁上給產(chǎn)婦下奶的十幾個土雞蛋蓖扑。
大家伙往屋子里一看唉铜,什么也沒有,最后就合計著把屋后那幾顆碗口大的水杉樹割下來扛走了律杠。
與割樹聲一同傳來的還有伯父嚶嚶的哭聲潭流、奶奶的嗟嘆聲和鄰居們的惋惜聲。
過去老家那邊俩功,家家屋前屋后都種著水杉樹幻枉。
哪家有兒子結(jié)婚分出家來碰声,首先想到的就是在建好的房子后面騰挪出一片新地來趕緊種上诡蜓。
他們對種樹的那種虔誠形同供佛,小心翼翼胰挑、嚴肅恭敬蔓罚。
種樹的時候,主家會發(fā)糖瞻颂,條件稍好的也會請鄰居們吃些瓜子果干豺谈。
水杉的樹干特別直,小時候我們總是挑那種樹干特別粗壯的來訓練自己的爬樹技能贡这。
杉樹長大以后茬末,高高的樹干直聳入云霄,仿佛與天相接一般盖矫。水杉的樹皮很薄丽惭,樹皮面子早被我們經(jīng)年累月爬上爬下摩挲得光滑平整,腳踏上去直打滑辈双,這樣我們總是不等爬到高處就會自動掉落下來责掏。
據(jù)老人講,大家之所以種水杉是因為想討個好彩頭——種水杉生兒子湃望。她說换衬,你看這樹痰驱,高高大大的,筆筆直直的瞳浦,多好担映!
那時候我還小,根本不懂為什么大家都一門心思想生兒子叫潦。
只知道問:那生女兒呢另萤?
老人苦笑著回到:那就種苦楝樹。
我心里忿忿不平:苦楝苦楝诅挑,聽上去跟苦臉和哭臉差不多四敞。怎么會有這么難聽的名字哦!
更何況拔妥,那時候的我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審美忿危,從我的欣賞角度出發(fā)無論怎樣都無法品出苦楝樹的美。
它們長得不是很高没龙,矮矮壯壯的铺厨。樹皮是那種黑色的硬殼,用牙都啃咬不下來硬纤,樹干也不直解滓,總是一副扭捏姿態(tài)。
并且還喜歡結(jié)一些硬邦邦的小果子筝家,這果子不僅不能吃洼裤,還經(jīng)常掉落下來,砸得我們頭皮生疼溪王。
女孩多好多美麗呢腮鞍,非弄個這么煞風景的樹。
得到答案的我有段時間非秤猓苦悶移国。
一開始我為著他們把這種代表女孩的樹叫作苦楝樹很不高興。但這還不算太壞道伟。至少我很快就想通了這個不是樹的錯迹缀,而是給樹取名那個人“別有用心”。
后來叫我苦悶的是我猛然間發(fā)現(xiàn)我們家屋前屋后都是種的苦楝樹蜜徽,并且聽母親說這樹還是在懷上我之后偷偷晚上種上去的祝懂。
因著老人的話,也因著是女孩娜汁,我開始將這些樹的命運跟自己的命運聯(lián)系在一起嫂易,越想越覺得母親可能不是特別喜歡我。她們怎樣對待樹掐禁,就怎樣對待我怜械。
如果喜歡我的話颅和,她應(yīng)該大大方方的請客,讓街坊四鄰都知道缕允。
偷偷摸摸的算什么鬼峡扩?
我開始越想越不服氣。
直到后來有一天障本,大姐出嫁教届,家里趕制嫁妝,伯父家的苦楝樹派上了用場驾霜。
母親與伯母在院子里對話案训。
母親說:苦楝樹密度比水杉好,打出的家具結(jié)實耐用粪糙,并且花紋也比水杉好看多了强霎。
伯母笑意盈盈地看著滿屋子用苦楝樹打成的框框架架,回到:當初就是你帶了頭蓉冈,我才敢種的城舞。不然,怕是不曉得多少人說閑話寞酿。
之前家夺,母親看伯父家屋前屋后都空著,屋里沒有樹蔭掩蓋伐弹,夏天熱冬天冷拉馋。如果種水杉會被人笑話生不出兒子,種苦楝樹又難免叫人說閑話全都生的是丫頭掸茅。所以椅邓,挑了個頭柠逞,晚上偷偷給種上了苦楝樹昧狮。
原來,我們家不僅是第一個住上紅磚屋的板壮,更是第一個種上苦楝樹的啊逗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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