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零諳
2001年5月5日 星期六 晴
星河村四季分明,春天到了塞祈,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成為這里最亮麗的風景金刁。
油菜花開得最盛的時候,星河村儼然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议薪。山野間尤蛮,甜甜的、濃郁的油菜花香飄蕩在空氣中各個角落斯议,不時有嗡嗡的蜜蜂在花間采蜜产捞,陽光照射到花瓣上,一片片金色更加耀眼哼御,這時候就說明坯临,夏天也快要到了。
星河村小學每年在“五一”勞動節(jié)的時候都會放七天假恋昼,因為這是一年的農忙時節(jié)看靠,學校希望學生可以回家?guī)椭胰朔謸r務。當然對于我們來說液肌,這七天只是夢寐以求的長假而已挟炬。
5月的星河村已進入初夏,樹木長出郁郁蔥蔥的葉子嗦哆,一片碧綠谤祖,潔白的木香花順著樹枝散開,像一把把印著碎花的綠傘在路邊撐開老速,路人走過粥喜,一陣陣清香撲鼻,芳香四溢橘券。
公路兩側容客,時而有月季花、牽旁加簦花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星星點點的盛開缩挑,紅白黃綠,星河村美得如同一幅畫鬓梅。
每天放學的路上供置,總會有調皮的孩子搖一搖開滿花朵的木香樹,然后天空就會散落一片一片潔白的花瓣绽快,夢幻得如同電視劇里舉行婚禮的場景芥丧,這時就會有人大喊:結婚啦紧阔!
在星河村人們的眼里,這里就是如此的純潔续担、干凈擅耽,纖塵不染。
今天是勞動節(jié)假期的第五天物遇,不知不覺時光就在寫作業(yè)乖仇、看電視、幫忙家長中慢慢荒廢询兴,讓人毫無察覺乃沙。所謂的農忙,對我們來說诗舰,就是開心的捱過假期警儒。因為大人一般是不會讓我們干一些重活的,多半是一些照看東西眶根,拿拿小零碎一樣的活兒蜀铲。所以農忙的每一天,我們都笑魘如花属百,開心至極记劝。
那時不知道,我們對農忙有著很深的誤解诸老。
今年的天氣格外好,自春季以來雨天就不多钳恕,偶爾一兩場春雨也夠滋潤田里莊稼和其他世間萬物了别伏。晴朗的天氣是星河村人民都渴望的,特別是在農忙時節(jié)忧额。
放假第五天厘肮,院子里已堆滿了成熟的油菜。從田里收割回來的油菜睦番,多半是淡淡的黃色类茂,也有部分油菜呈青色,尚未熟透就被收割回來托嚣,但是在大太陽下烤過幾天后巩检,這些青色的油菜就會熟透,最后和那些黃色的油菜一起壓出黑色的果實示启,然后儲存起來兢哭,等到需要的時候炸成菜籽油。
淺黃色的油菜莢鼓鼓的夫嗓,有時少數(shù)太過成熟的油菜莢一不小心被觸碰就會裂開迟螺,然后里面黑黑圓圓的油菜籽就會滾滾而出冲秽,散落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石縫間矩父,最后有很多油菜籽因為掉進石縫锉桑,只好浪費掉,過了很久它們又會發(fā)出新芽窍株,長出嫩嫩的油菜苗民轴,但是這些嬌小的油菜苗最終都會被當作院子里的雜草處理掉。
青黃相間的油菜綁成捆夹姥,被摞在屋檐下的墻角杉武,只要不淋雨,就可以放好些天辙售。但是為了不讓已成熟的油菜籽到處滾落轻抱,一般油菜收割回來堆成垛,捂幾天后旦部,它們就會在艷陽高照的日子里被拿去暴曬祈搜,因為暴曬過的油菜莢容易脫落,更加方便人們取出果實士八,而取完果實的干燥的油菜莢殼也可當作燃料或肥料另作他用容燕。
今天同前幾天一樣,我仍然睡了一個懶覺婚度,吵醒我的是奶奶挪動曬席的聲音蘸秘。
曬席是農村家家戶戶必備的農具,用竹篾編織而成蝗茁,夏天把曬席往地上一鋪開醋虏,就可以曬稻谷、麥子哮翘、高粱颈嚼、油菜籽之類的農作物,其他日常需要晾曬的東西也可以稍做調整放到曬席上曬干饭寺。但曬席很重阻课,一般扛這些東西的都是村子里有力氣的男人。
奶奶身材嬌小艰匙,定然是扛不動的限煞,她只能一點一點挪動比她重很多倍的曬席。從墻角到院子里最寬敞的地方员凝,曬席與地面摩擦發(fā)出“簌簌”的聲音晰骑,然后穿過墻面,穿透我的意識。
“爸媽呢硕舆?奶奶秽荞。”睜開惺忪的睡眼抚官,我問院子里正在彎著身子忙碌的奶奶扬跋。
“都出去啦!還有一個田里的油菜要割凌节,他們一早就出去啦钦听!給你留了早餐,你趕緊趁熱去吃倍奢∑由希”奶奶說話的時候都沒有空看我,只是彎著身子一個勁兒的要把曬席挪到適當?shù)奈恢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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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卒煞,奶奶已經鋪好了整張曬席痪宰,院子里一大半的空間被占據(jù),唯獨院角梔子樹下的那片陰影區(qū)域還算寬敞畔裕,因為那一片沒有陽光衣撬,并不適合曬油菜。
鋪開曬席扮饶,奶奶就要開始曬油菜了具练,只要把一捆一捆摞起來的油菜搬到曬席上,均勻鋪開甜无,曬油菜的工作就基本算完事了扛点。
墻角的油菜垛被堆得很高,比奶奶高出半個身子岂丘,她踮起腳陵究,伸直了手臂去夠,卻依然夠不到元潘,看見旁邊有跟棍子就隨手拿了起來畔乙,一推一攘君仆,好幾捆高處的油菜倒了下來翩概,散落的油菜莢和油菜籽掉進奶奶的衣服里,頭發(fā)里返咱,她顧不及抖掉钥庇,就一齊扛著幾捆油菜往曬席走去。
“我來幫您咖摹∑酪蹋”好幾大捆油菜把奶奶的個頭壓得更低了,她放油菜的動作有些吃力,我連忙迎上前去幫她扶好快要從肩上滑下的油菜吐句。
我輕輕扶著油菜胁后,生怕力氣用大了會把油菜莢擠到裂開,奶奶在我的幫助下嗦枢,一個彎腰攀芯,一把將肩上的油菜一骨碌甩到曬席上,黑色的果實跳出油菜莢文虏,滾向曬席的各個角落侣诺,外圍的地上也散落了些許黑色的果實。
烈日當空氧秘,我和奶奶慢慢地將堆在墻角一捆一捆的油菜一點點挪到了曬席上年鸳,一會兒曬席上就鋪滿了青色、黃色的油菜丸相。
油菜搬完了搔确,下一步是要把它們均勻分布在曬席上。奶奶找來工具已添,一點一點把層次較厚地方的油菜挪到稀少的地方去妥箕。曬席上,油菜莢向四面八方散開更舞,懶懶散散地向著太陽畦幢,在曬席上蓬蓬松松,看起來層層疊疊缆蝉,很厚實宇葱。
“好了,可以讓它們曬太陽咯刊头!”奶奶放下手里的農具黍瞧,掏出懷里的手帕擦擦額頭的汗水,滿臉笑意地同我說原杂。
“是坝〔!太陽可真大呀穿肄!今天一定能曬好年局。”看著陽光照在淺黃色的油菜上咸产,漸漸由黃色變成一層層的金色矢否,我小聲說。
奶奶忙碌了一上午脑溢,我?guī)湍棠贪崃诵〉首咏├剩沽艘槐屗ノ葑永镄菹ⅲ饷嫣柎笱槊恚悦庵惺盍恕?/p>
奶奶轉過身向里屋走去顶吮,她佝僂的背影在陽光的陰影下愈發(fā)清晰,然后再慢慢地化作一團模糊的影子粪薛,消失在院子里云矫。
好一會兒,奶奶又才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汗菜,她拿著小凳子走到堂屋門口坐下來让禀。奶奶笑了,太陽也笑了陨界。
烈日將曬席里的油菜莢烤得噼里啪啦的響巡揍,一顆顆渾圓飽滿的黑色果實從油菜莢里跳出來,落在曬席上菌瘪,不一會兒曬席底部就被一層黑乎乎的油菜籽覆蓋腮敌。太陽在笑,奶奶也在笑俏扩。
我一骨碌躺倒在油菜堆里糜工,身體的重量加速了油菜莢爆裂,油菜籽如千千萬萬顆珠子般滾落录淡,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捌木,好聽極了。
陽光照耀在頭頂正上方嫉戚,射進眼睛刨裆,我卻毫無察覺,從曬席這頭滾到那頭彬檀,不知不覺油菜籽蓋滿了整張曬席帆啃,黑黝黝的,散發(fā)著一股香甜的味道窍帝。
我在油菜間打著滾兒努潘,偷偷瞄一下坐在堂屋門口的奶奶,老人早已笑得合不攏嘴坤学,皺紋在她臉上盛開疯坤,如夏日陽光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