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嗅虏,大概總不由自主指望有一些靠山或難免地成為他人的靠山皮服。
小時候窮,每學年學費都交不起硫眯,總要拿著爸爸寫的申請書厚著臉皮叫學校減免一些择同,我就總巴望著有人能幫我一把(那時候我沒聽過有助學這回事)敲才。有一回音樂課上,老師講柴可夫斯基的故事痊夭,說他家里很窮脏里,有個叫梅克的夫人暗中出錢幫助他,讓他成為舉世聞名的作曲家番舆,我就也夢想著能遇上個這樣的夫人矾踱,讓我也成為畫家(因為我特別喜歡畫畫),結果可想而知:我沒遇著這樣的夫人……
落難的時候期望得到親友的幫扶大概是人之常情禾怠,大家都想找個靠山吗氏。身邊確實也耳聞目睹不少因靠山而成事的實例。我對門鄰居一家兩代9個大學生污尉,大伙都說他家風水好往产,就是因為他家有靠山,強的幫弱的一路帶上來锐朴。
我有個二爺,算是我家族里難得有點出息的人才奠宜,他沒有家室,孤身一人瞻想,年少離家压真,考上大學,先后在大連蘑险、廈門滴肿、將樂、沙縣等地教書佃迄,到1985年退休泼差,父親從報刊上得知他多次用自已的工資捐資助學建校舍、購置實驗儀器呵俏、為災區(qū)捐款堆缘,累計達3萬多元(后續(xù)有報道:從1976年到2003年他捐款28筆現金累計40930元)普碎,被評為全國五一勞模吼肥。在我幼年家里困難的時候,父親也想從他那里得到些資助以讓我順利完成學業(yè)麻车。父親多次寫信缀皱,他都沒有回音。中考的時候动猬,幾經周折啤斗,一家衛(wèi)生學校錄取了我,但是要交450元的學費赁咙,家人一愁莫展钮莲,父親再次寫信給二爺免钻,并附上一張我的素描作品,表達孫輩是可塑之材臂痕,盼望得到扶持伯襟,可還是沒有回音。有一次父親從一本雜志上看到他的報道握童,其中有記者問他:為何慷慨資助學校及災區(qū)而不幫助自已的親人時姆怪,他說:“......我寧愿得罪他們也不能慫恿他們......,年輕人要靠自已的雙手澡绩,勤勞致富……”父親此后也就沒再寫信給他稽揭。我因為出不起學費只能放棄,另尋出路肥卡。
親友對二爺如此冷漠無情十分憤慨溪掀。2008年二爺87歲去世垢揩,辦理后事的表叔(他外甥)本打算將他的骨灰回歸故里和他的生父生母葬在一起凿可,可是我母親憤然拒決,只得作罷缰猴。細想起來氛琢,從道理上說喊递,二爺沒有做錯什么,他沒有非得幫我們的義務阳似,我們不必如此計較骚勘。但從人情上說,我也理解父母的感受撮奏∏味铮客觀上說,二爺做了他喜歡做的事畜吊,用自已的方式對社會做了力所能及的貢獻泽疆。他不愿幫我們也許只是因為個性孤僻,并非只針對我家玲献,據說早年也曾有其它遠房親戚上門去找他于微,可他理也不理,直接打發(fā)回家青自。如今我更愿意這樣看待他:他是真正舍小家顧大家的株依,是值得尊重的人。我雖未從二爺得到實際的資助延窜,但讓我深刻明白: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自已恋腕,指望不得別人,靠山不是理所當然的逆瑞,即使你最親最近的人荠藤!
在我的成長歷程中伙单,理想和現實中的“靠山”都沒有讓我得到實際的好處,于是我不得不承認沒有“貴人命”哈肖,一直以來只得奉行獨來獨往吻育。
回首這么多年,雖我也一直以為無依無靠淤井,獨自奮斗布疼,但細想一下,這些年雖走得并不順當币狠,更沒什么成就游两,可每逢絕路處,總能逢兇化吉漩绵,絕處逢生贱案,不能不承認其實我的靠山也無處不在:除父母家人外,還有我身邊的朋友止吐、同窗宝踪,同事,甚至陌生的路人碍扔。我原本并不把他們作為靠山瘩燥,但他們都實實在在作了我的靠山。當我父親拿不出學費的時候蕴忆,我姑奶奶從撫恤金中給我留出了三年初中的學費颤芬;當我交不起教輔試卷費的時候悲幅,教英語黃老師默默幫我墊交了套鹅;畢業(yè)寸照的照相館是我同學家開的,她不收我沖洗費汰具;從學校出來卓鹿,毫無資歷,在人生的關口留荔,我堂姐和姐夫為我找到了工作吟孙;當我身無分文進城時,得到了朋友D君的大力幫助聚蝶;當我在城里求職遇挫杰妓,快要絕望的時候,同在一起的L君和合租的室友F君都主動借給我錢碘勉;當我徘徊在縣城的縣府路上巷挥,正為返城的車票和生活費犯愁時,迎面遇上Z君验靡,他毫不猶豫給了我200元倍宾,解了我燃眉之急雏节;離開前一家單位時,多年的同事Y君回復告別郵件說:「……有什么需要盡管說……」……類似的太多太多高职!自感雖命中傍不上名山大川钩乍,但這一路走來,還算眾山環(huán)抱怔锌。
如今我常想寥粹,說靠山不重要,那是假話产禾,或是“吃葡萄心態(tài)”排作,因為從人生旅程上看,它足以改變你亚情,俗語『寒門難出貴子』不無道理妄痪。每個人回首過去,總會感慨各種各樣的“如果”楞件,難免與當下作一番比較衫生,但是不論如何美妙或辛酸都本并不屬于你,當下就是你最好的結果土浸。人生正如溪流罪针,急緩清濁,一路奔流黄伊,也許中途遇到石頭泪酱,不得不改變了一點方向,或得到貴人的疏導还最,流到一段平坦的渠里墓阀,但終歸要有一個河床讓你流淌,最終你還是你拓轻,正如楊絳所言:“……我們如果反思一生的經歷斯撮,都是當時處境使然,不由自主扶叉。但是關鍵時刻勿锅,做主的還是自己。算命的把“命造”比作船枣氧,把“運途”比作河溢十,船只能在河里走。但“命造”里达吞,還有“命主”呢?如果船要擱淺或傾覆的時候张弛,船里還有個‘我’在做主,也可說是這人的個性做主。這就是所謂個性決定命運了乌庶≈值”
? ? ? ? ? ? ? ? ? ? ? ? ? ? ? ? ? ? ? ? ? ? 高世麟(2015.09)本文原載《海峽時報》(總第1285期)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發(fā)布于微信公眾平臺 · 經典短篇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