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豬不是豬,它是一位標(biāo)致的狗小姐践叠。
說它“標(biāo)致”禁灼,大概應(yīng)該算是恭維話弄捕。我私下里一直覺得應(yīng)該叫它“珠珠”才合適导帝,因它身體各處無不是圓滾滾的斋荞,恰合了“珠圓玉潤”的意思平酿。只是太太說它叫“豬豬”,那也只能這樣罷筑辨,豬豬最開始只是她一個人的寵物。
豬豬小的時候我并不認(rèn)識它还绘,那時也還未結(jié)識我太太哪替。她說,第一眼看到豬豬的時候帅霜,小小的一個身體,在十二月的寒風(fēng)里瑟瑟縮縮搂根,和一堆兄弟姐妹擠在一起,只是遠(yuǎn)不如它們強壯仁卷,總也搶不到個溫暖的位置,看起來十分可憐丰介。太太那時候還是剛剛參加工作基矮,下班路上看到家浇,心生憐惜点额。賣狗人看豬豬弱弱的身子,活不了多久的樣子,折了半價讓太太帶走了辞做。
那時候太太并沒有養(yǎng)狗的經(jīng)驗稚补,甚至也沒錢為豬豬添一個漂亮的專用狗舍。所以那個冬天乍惊,豬豬一直以一只棉拖鞋為被窩御寒,天天蜷縮在拖鞋里,只有在餓極了的時候才走出來。每次都是先用一只腳試探著踩踩地面顾稀,感覺溫度合適粮揉,再慢慢的把全身從拖鞋里抽出來侨拦,“嘩嘩嘩”抖一抖弄亂的毛毛,開始找它專用的牛奶盆。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來聽太太說的与涡,我認(rèn)識它的時候综液,它已經(jīng)兩歲半檩奠,長成了一位傲驕的狗小姐。皮毛油光水滑整胃,體態(tài)豐腴壯實,面孔丑拙呆萌蛮寂,鼻子黑漆冰涼酬蹋。作為一只不太純種的巴哥犬骄恶,腿比純種稍長一些,卻正好讓它少了一絲臃腫笨拙,多了一些挺拔輕盈蜕该,看起來更加傲嬌。
初見豬豬绢淀,它并不待見我。大概天生敏感的靈覺察覺到我這個陌生人對它的主人心懷不軌费薄,每次見到我都是弓起背,喉嚨里低低地發(fā)出吼吼的聲音,努力想把我嚇走竞慢,保護主人梗顺。
可是,再傲驕的狗狗也架不住陰謀詭計的進攻。在我居心叵測一天一包火腿腸的攻勢下粟关,豬豬很快就投敵叛變了。
我和太太的感情日益升溫,不久就搬到一起住县遣。
在我們還沒有兒子的時候,豬豬是這個家的重要成員,排名倒數(shù)第二守问,而我排名正數(shù)第三。
太太給它準(zhǔn)備了一個房子型的狗舍,光鮮漂亮探越。每天晚上我們把它安置在新狗舍,可是第二天清晨卻總發(fā)現(xiàn)它在門口的一堆拖鞋上呼嚕震天搀擂。太太無奈,輾轉(zhuǎn)找人訂制了一只超大拖鞋狗舍威恼,豬豬這才安居下來。
由于辦不出狗證,只能躲起來養(yǎng)附迷,大部分時間豬豬都被關(guān)在家里。每到傍晚時分稻据,我們例行出去散步,這時候不管它是在津津有味地啃一塊骨頭今缚,還是趴在大拖鞋里呼嚕震天,只要聽見鑰匙響,都會馬上警覺地站起身子餐塘,耳朵豎起税手,仔細(xì)地注意周圍的動靜。我們只須招呼一聲“走”闺属,它會立刻箭一樣的竄到門口亚皂,急不可耐地豎起身子,兩個前爪“嘩啦啦禁漓,嘩啦啦”地扒門掰读。
我們散步的時候烁试,它總是在腳邊前后跑來跑去,有時候跑遠(yuǎn)了會遲疑地停住腳步,回頭看看我們?yōu)槭裁礇]有跟上,或者干脆坐下來等我們一會兒据途;有時候被什么東西引起了興趣位衩,不再跟我們的腳步,等發(fā)現(xiàn)落下了,又會馬上又驚又恐地追上來罐脊;有時候走累了也會耍賴宵溅,任憑怎么命令都不走,甚至用力拽牽狗繩還是不走辛块,四條腿倔強得伸得筆直尘盼,木頭狗一般,這時候只能勞動我這個正數(shù)第三抱它回家午阵。
過了兩年植袍,我們決定要個孩子暮顺。醫(yī)生叮囑說家里有寵物要送走贷笛,否則容易感染寄生蟲尤筐。無奈我們只能把它送回老家養(yǎng)旬蟋,隔三岔五總要回去看看它冕碟。每每這個時候,只要我們下車软能,還未等發(fā)聲召喚凳枝,在遠(yuǎn)處游蕩的豬豬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合是,就會炮彈一樣高速撞來,臨到腳邊难礼,又施展出迪斯尼動畫般的急剎撩鹿,然后躺倒在我們腳下键思,扭來扭去地露出它毛茸茸的肚子叫搁。等我們給它肚子上的毛毛捋舒服了疾党,它才站起來仿贬,或是在我們腿肚子上蹭來蹭去墓贿,以示親熱,或是人立而起队伟,前爪作揖幽勒,表演它新學(xué)會的“恭喜恭喜”。豬豬不會說話,種種表現(xiàn)卻分明在說:“我可乖了顷霹,我一點也沒調(diào)皮淋淀,快帶我回家吧覆醇。”
然而袍辞,我們心里知道常摧,孩子已經(jīng)占用了我們太多的精力與時間,再去照顧它實在力不從心落午,只能留在老家板甘。心里不免總懷著一絲欠疚详炬。
轉(zhuǎn)眼孩子三歲了,我們也從奶粉尿布的戰(zhàn)爭中掙扎出來在跳,透了一口氣隐岛。
有一天,太太提議說:“我們把豬豬接回來吧聚凹!”
我說:“早就想了”撕撸”
“媽湘今,我們這個周末過來把豬豬接回來∷┣”太太打電話。
“豬豬回來蚓哩,不知道還習(xí)不習(xí)慣大拖鞋杖剪。”太太放下電話盛嘿,有些擔(dān)憂的說。
“豬豬太胖了稿茉,我們是不是要給它買個可以在室內(nèi)活動活動的器材芥炭?”
“豬豬掉毛那么厲害,再去買幾個洗衣機的過濾袋吧渺蒿”胙Γ”
“我看以后出門就不要給豬豬再系繩子了吧,它很懂事少态,不會咬人的易遣。"
剛剛會說話的兒子跟在我們后面念道:“豬豬,豬豬豆茫。”
我們把豬豬的大拖鞋找出來洗得干干凈凈为肮,曬得噴香肤京,把它的餐具用鋼絲球擦了又擦茅特,一直锃亮到照出人影棋枕,又囤積了一大堆火腿腸和狗糧重斑。就等周末豬豬回到這個闊別已久的家。
周五晚上窥浪,電話叮叮響。
電話里媽說:“豬豬不小心吃了鄰居家的老鼠藥假颇」歉澹”
……
我們把它埋在了河灘上。這里遠(yuǎn)山近樹形耗,水聲潺潺辙浑,風(fēng)景如畫。遠(yuǎn)看昔期,一個小小的土包拱出地面佛玄。
次年陽春累澡,我們再去河灘,只見河灘上密密開滿了油菜花奥吩,每一棵都特別茁壯蕊梧,恣意地展露生命的芬芳。那小小的土包已經(jīng)湮滅不可尋端衰,只有花香撲鼻。
我們都沒說話旅东,轉(zhuǎn)身走下河堤。
這時起了風(fēng)腾节,陣陣微風(fēng)從河灘上徐徐吹過荤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