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斌
壹
周末璃吧,我窩在家里看《秒速五厘米》词疼,新海誠悲傷地說:“如果有一天真的失去了最珍貴的朋友俯树,至少也要交換一些關于她的片段》〉粒”悲傷猝不及防许饿,那個曾經與我如影隨形的人,像一滴雨水經過我的世界又迅速滲入地下再無音訊舵盈,而我只能靜靜地看著陋率,卻無能為力。
窗外淅淅瀝瀝下著冷雨书释,紫堇花飄落一地翘贮。我想起婉兒赊窥,眼淚就不可遏制地流了下來爆惧。對于我來說,婉兒就是枝頭那朵明媚的紫堇锨能。
那年夏天扯再,我們都六歲,一朵花開正好的年紀址遇。我和婉兒是鄰居熄阻,兩間院子隔了一排柵欄和一棵紫堇花樹,每年夏天倔约,滿滿的紫花開在樹梢秃殉,像一片燃燒的云彩。
我印象中浸剩,婉兒總是很忙钾军,生活被各種各樣的輔導班填滿【钜空閑時吏恭,我常看見她穿著雙粉色芭蕾舞蹈鞋重罪,高高踮起腳尖樱哼,在院子里旋轉揮舞沐兵,像花仙子一般悔捶。而我那時特別崇拜劉胡蘭,我把紅領巾綁在頭頂堪置,理著齊耳的短發(fā)呼胚,穿著臟兮兮的短褲茄唐,帶領著一幫孩子光著腳丫子在巷間奔來奔去。
回家后砸讳,母親揪著我臟兮兮的辮子琢融,痛得我哇哇大叫界牡,她把我的頭按到一盆泡沫中,嘴里不停數落鄰居家的孩子多么好漾抬∷尥觯“你怎么沒有一點女孩的樣子呢?”母親嘆息著纳令。我陶醉在泡泡雨中挽荠,沒有任何反駁,因為在我心里婉兒完美得就像個天使平绩。
我和婉兒最常做的事就是躺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圈匆,聊天、聊地捏雌、聊可無法預知的以后跃赚。“我以后想上北京音樂舞蹈學院性湿,跳我最愛的芭蕾舞纬傲,你呢?”“騎一匹白馬肤频,仗劍天涯叹括,快意恩仇∠模”婉兒突然就笑了汁雷,夕陽像一只金色蝴蝶在她發(fā)梢翩飛。
上小學报咳,婉兒全家搬去另一個城市侠讯。好多次,我回來看見院子空蕩蕩的少孝,再也沒有人給我塞零食继低,心里空落落的。不久后稍走,對面又搬進來一戶人家袁翁,是一對中年夫妻,每天早出晚歸和我從未有交集婿脸。院子里粱胜,紫堇花依舊開得很燦爛。
貳
如果重逢是為了告別狐树,不如讓回憶成為永恒焙压。
上高中后,教室里的空氣每天陰陰沉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涯曲。大家戴著厚厚的眼鏡野哭,臟兮兮的衣服掛在身上。面對高考幻件,我們像一堆鴕鳥只知道把頭埋在山一樣的書里拨黔,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所以婉兒的從天而降绰沥,讓教室像炒豆子般炸了鍋篱蝇。
婉兒是高二下學期轉學來的。她穿著一席紅色的棉裙徽曲,烏黑的長發(fā)垂至腰際零截,一臉明媚地坐在我身后。
講臺上秃臣,老師口若懸河的長篇大論涧衙,口水噴了一地,我偷偷回頭甜刻,婉兒正發(fā)呆绍撞,筆記本上一片空白。下課鈴聲剛落得院,她張牙舞爪的把我撲倒在桌子上,我壓抑住內心激動的心情與她緊緊相擁章贞,我知道我們形影不離的日子又回來了祥绞。
傍晚,我和婉兒牽手回家鸭限,街道上回蕩著鋼琴聲蜕径,有幾個小女孩穿著潔白的裙子,笑嘻嘻的跑進舞蹈室败京,場景格外熟悉兜喻。“你還在跳舞嗎赡麦?”“已經很久沒有練了朴皆。”婉兒漫不經心地撓撓頭泛粹,笑得一臉無辜遂铡。我沒有繼續(xù)問下去,有一種淡淡疏離的味道晶姊。
學校為了沖刺高考扒接,給我們全體“準高三狗”多加了一個月的課。我們每天頂著亂糟糟的雞窩頭,灰頭土臉地跑進教室钾怔,放下書包就開始刷歷年高考真題碱呼。班里彌漫著濃濃的怨氣,像一個飽和的煤氣罐宗侦,稍微一點小火苗都能讓全班爆炸巍举。
一次模擬測驗后,我打進了前三凝垛,而婉兒卻考了全班倒數第二懊悯。她看著卷子上無數紅叉,卻毫不在意梦皮,依舊我行我素炭分,每天打扮地漂漂亮亮,用手機百度各種旅游攻略剑肯,我知道婉兒的心早已飄向遠方捧毛。我們仰望著同一片天空卻看著不同的方向。
沒多久让网,我收到了婉兒寄來的明信片呀忧,寫滿了她對我的思念,正面是她的照片溃睹。她站在內蒙古草原上而账,笑容和天空一樣潔凈。我突然羨慕起婉兒來因篇,羨慕她說走就走的旅行泞辐,更羨慕她像花兒一樣肆無忌憚的綻放。
婉兒的父母跑到學校竞滓,她的母親接受不了她離家出走的事實咐吼,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她抬頭見到我商佑,立馬沖上來攥住我的手一遍遍地問我知不知道婉兒的下落锯茄。我的書包里正塞著那張明信片,并且上面寫了她的地址茶没。我的汗水打濕了衣服肌幽,抬頭正好對上女人好似瀑布般落下的淚,終是磨蹭著把明信片遞給了她礁叔。女人眼里閃現出一抹曙光牍颈,轉身消失在校門口。
一周后琅关,婉兒重新出現在教室里煮岁,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讥蔽,看得我好心疼。她笑著回答大家的關心画机,唯獨冷冷地對我說:“叛徒冶伞,我們從來就是不同世界里的人〔绞希”我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話响禽。
窗外下著梅雨,我的心情也一樣潮濕荚醒。婉兒把課桌搬到了最后一排芋类,遠離我。好多次我揉著發(fā)酸的眼睛回頭界阁,她都趴在桌子上睡覺侯繁,窗子沒有關,雨水打濕了她的發(fā)泡躯,她側過身子依舊沉沉的睡著贮竟。
其實這么多年,我早已經習慣站在婉兒的光芒里较剃。高考兵臨城下咕别,我想和她一起并肩作戰(zhàn),可是我缺席她生命的那些年写穴,她已然悄悄改變惰拱。曾經,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只有幾米柵欄确垫,而現在卻是傷人的猜測和永無止境的時間弓颈。
叁
放榜那天,喜慶的煙花亮了半邊天删掀。我扶著厚厚的眼鏡,透過人群看到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的寫光榮榜上导街,卻沒有找到婉兒的名字披泪。
很多年前,我和婉兒都曾有過一個遙遠美好的大學夢搬瑰。和我相比款票,婉兒完美得像一個天使,我早已經習慣站在她的光芒下泽论“伲可是正如歌里那么柔弱的唱:“越長大越孤單,越長大越不安翼悴,也不得不看夢想的翅膀被折斷”缚够。我曾奉你若天星,你卻墜入深深的紅塵。
我想起剛上高三時谍椅,我和婉兒跑到操場上放孔明燈误堡。兩抹燃燒的紅色劃破天際,像兩朵節(jié)節(jié)爬高的雙生花雏吭∷“我們會一直好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杖们!”婉兒站在國旗臺上悉抵,聲音被風刮得支離破碎。
直到一年后摘完,我一個人走在空曠的操場姥饰,漫天的煙花綻放在頭頂,夏夜的風穿過襟袖描焰,竟有幾分涼薄媳否。我才發(fā)現,那天放飛的不是孔明燈荆秦,而是愈行愈遠的兩顆心篱竭。
填報志愿時,我毫不猶豫填了外省步绸。我一直沒有忘記兒時的夢想掺逼,縱使不能仗劍走天涯,也要勤學游四方瓤介。而那個曾和我有著不朽約定的人吕喘,卻在時間的洪流里被沖刷的昨是今非。后來刑桑,同學聚會時氯质,無意間聽別人說起婉兒的消息,才知道她和家里吵鬧幾天后去了復讀班祠斧。
臨走那天飄著小雨闻察,我搖下玻璃窗,漫天的紫荊花雨里琢锋,我仿佛看見婉兒明眸皓齒地向我微笑辕漂。
回憶太短,而遺忘太長吴超。那些疼痛的青春和淋漓的淚水钉嘹,都隨著北上的列車呼嘯而過。
肆
這是我在大學度過的第二個冬天鲸阻。昆明的冬天很暖跋涣,葉子在枝干上一寸一寸稠厚起來缨睡,像一艘艘綠船,蕩漾在春天的柔波里仆潮。我走在林蔭道下宏蛉,陽光透過樹梢落在地上,投下好看的陰影性置。
我們學校種了一排紫堇花樹拾并,花開得艷極了,像一串串小鞭炮掛在樹梢鹏浅。我抱著一摞子書經過那條花道嗅义,女生兩兩結伴,站在漫天花雨下隐砸,不停拍照之碗,格外親昵。我拾起一片飄落的花瓣季希,夾在書中褪那。
我仿佛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一聲一聲式塌,從不間斷博敬。不遠處,婉兒揮著錄取通知書峰尝,朝我揮手偏窝。她消瘦了很多,火紅的裙子在風中搖擺武学,依舊明媚動人祭往。她像一艘小火箭沖過來,趴在我身上壓得我喘不過氣火窒。我的耳畔響起了熟悉的啜泣聲硼补。
“笨蛋,我們從未分開過熏矿±ㄉ祝”
紫堇飄零久,碾轉再開時曲掰。
備注:本文系原創(chuàng),原載于《花開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