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本文原創(chuàng)首發(fā)竖配,文責自負进胯。
零
時隔一年,再次聽到他的名字時项钮,池妍竟有一瞬恍惚烁巫。許是因為他消失了太久亚隙,曾經(jīng)日日相伴的人忽然音信全無违崇,才讓她險些忘記。
池母掛斷和成母的電話羞延,笑容滿面地說:“成述白回來了渣淳,咱倆去他家坐會兒“槁幔”
梳頭入愧、換衣、鎖門嗤谚,池妍的動作流水般快棺蛛。成述白依舊住在舊居巩步,但池母已經(jīng)忘記路線旁赊,只池妍一個人步履匆匆地走在前面。
她從來是個外向熱情的人椅野,現(xiàn)在卻說不清為何緊張终畅,幾百米的路愈發(fā)漫長。直到敲響成家的門竟闪,見到成述白時声离,心倏地落地。
成母“咯咯咯”地笑著拉池母進屋瘫怜,一邊招呼池妍术徊。她應著,一抬眼看到立在旁邊的成述白鲸湃。
再見舊友赠涮,兩人卻異常安靜,互相望著對方暗挑,千言萬語好像由眼神訴說笋除。成述白長高了很多,以前的他和她一般高炸裆,現(xiàn)在卻輪到她仰望他垃它。
東風吹亂了池妍的發(fā),她被發(fā)絲刺到眼睛,甫一眨眼国拇,聽到他輕緩的聲音說:“你一點也沒變洛史。”
她突然很想對他笑酱吝,便笑得無所顧忌:“可你變了也殖,好多好多∥袢龋”
一
陳舊的某一年歲里忆嗜,是成述白的十三歲。彼時他外表文雅崎岂,性格截然相反捆毫,讓父母老師頭疼。即使挨訓也不改過冲甘,只是像成母一樣咯咯笑冻璃。
池妍與他相識在初二狼狽的一天,因為上課偷懶雙雙被罰站损合,無聊的成述白又偷偷和池妍搭話省艳,被罰的她正暗自神傷,卻被熱情的他逗笑嫁审,壓低聲音聊得滔滔不絕跋炕,自此便成為好朋友。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許多:在上課無聊時傳小紙條,會一起追漫。有時放學恰逢打雷杭煎,池妍害怕贼邓,他還送她回家竟纳。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展現(xiàn)男子氣概的時候到了”,可以說,生活里都有彼此的身影扣草。
一直到初三下半年,兩人才開始著急颜屠。池妍的語文成績不差辰妙,數(shù)學讓人直皺眉頭,成述白與之相對甫窟,終于下定決心努力密浑,升級為“革命”友誼互相補習、鼓勵粗井。每天起早貪黑尔破,結伴復習街图,吃飯也在背單詞。中考前夕懒构,池妍帶成述白到寺廟祈愿餐济,她希望兩人分數(shù)理想,他希望與池妍考入同一所高中痴脾。
那半年的努力得到回報颤介,他們的成績都很不錯梳星,而且在同一所學校赞赖。所有人都以為,他能平安地上完高中冤灾∏坝颍可在開學第一個月時,成述白全家人突然搬走了韵吨。
他的離開沒有任何預兆匿垄,搬走的原因也不知,剩池妍面對人去樓空獨自驚慌归粉,他從此杳無音信椿疗。
如果那時的成述白像一支畫筆,繪出青春的自由與活力糠悼,那現(xiàn)在的他便是未承濡染的白紙届榄,渾身清冷得不像塵世人。
成述白復學后倔喂,很快適應了學校铝条,也適應了池妍。他們的關系貌似如初席噩,可她仍感覺有溝壑班缰。
晚上,父母都睡下了悼枢,毫無睡意的她點亮臺燈埠忘,在日記本上寫道:“成述白每天冷著臉,以淡漠的態(tài)度對所有人馒索,包括我在內(nèi)给梅,我不明白為什么。他消失的那一年也絕口不提双揪《穑”
池妍又寫道:“‘新星’通知我下星期去參賽,我好像快要成功了渔期≡讼牛”
“新星”是一個音樂選秀大賽渴邦,內(nèi)容是參賽者帶著原創(chuàng)歌曲參加三輪競賽,每一輪都會淘汰選手拘哨,三輪通過的冠軍將會成為簽約歌手谋梭。當初池妍瞞著父母報了名,本以為石沉大海倦青,誰知竟然通過了瓮床。
她高興到失眠,整晚與月亮作伴产镐,第二天頂著黑眼圈上學隘庄,卻沒有一絲疲態(tài),直奔成述白:“我想請你幫個忙癣亚〕蟛簦”
雖然父母沒有明令禁止她學習音樂,但她試探父母時述雾,字里行間都是對音樂的不滿街州,覺得浪費時間。比賽那天剛好是星期天玻孟,她打算叫成述白編謊兩人一起去圖書館唆缴,以便完成目的。
池父母深知池妍貪玩且謊話連篇的本性黍翎。相比之下面徽,成述白雖也貪玩,但光明正直玩敏。兩家大人相處了些年斗忌,都深知兩個孩子的個性,所以一般外出有成述白在旺聚,池妍去哪兒都不會被懷疑拒絕织阳。
矛盾的是成述白從不撒謊,但她決心已定砰粹,還是說了計劃唧躲。
成述白如預料般猶豫,氣氛凝固之際碱璃,老師走著無聲步大喊:“上課弄痹!”
所有同學歸位,她黯然離去嵌器。等她熬到下課肛真,一雙眼緊盯著他,終于盼到那句:“我答應你爽航,但下不為例蚓让∏溃”
成述白本想拒絕,但看到她難過的表情历极,還是答應了窄瘟,也如愿看到她的笑容。
二
周末那天趟卸,成述白來找池妍蹄葱,池母為他開了門。她覺得時機成熟锄列,示意他開始行動图云,卻形成了一幅有趣的畫面:他面對池母并不凌冽的目光,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右蕊,不自覺手舞足蹈琼稻。池妍在一旁焦灼到像是快被扯碎的布吮螺。
池母看著舉止奇怪的兩人饶囚,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好在鸠补,僵持很快結束萝风,成述白說:“阿姨,我來找池妍去圖書館紫岩,可以嗎规惰?”
池母答應了,沒懷疑什么泉蝌,他們立刻趕去比賽場地歇万。路途較遠,他們坐的是公交車勋陪,雖然擠到池妍的頭發(fā)都亂了贪磺,下車時還被踩了一腳,但笑容不減一分诅愚。成述白駐在原地打量著這個地方寒锚,而池妍早已沖入大門,發(fā)現(xiàn)身旁空空违孝,折回來捉住他的手刹前,兩人一起等候比賽。
池妍不停地和成述白嘰嘰喳喳雌桑。她透露道喇喉,未來想報考音樂學院。他驚了一瞬校坑,說:“你父母應該不允許吧拣技?”
“對啊衅鹿,他們想要我學金融。音樂是我的理想过咬,誰也不能干涉我大渤。”她像不知前路難的孩童般掸绞,綻著大大的笑臉泵三,“如果這場比賽獲得不差的成績,我爸媽還有什么說的呢衔掸?”
他跟著笑了笑烫幕,池妍繼續(xù)她的嘮叨:“你想,我站到大舞臺上歌唱敞映,難道不比學金融好嗎较曼?”
正說著,不遠處有人叫她的名字振愿,她對著成述白揮了揮手捷犹,便走上了舞臺。
池妍向觀眾自我介紹時冕末,沒有絲毫緊張萍歉,字正腔圓地說:“我?guī)淼淖髌肥恰断蚯白摺罚M蠹蚁矚g档桃∏购ⅲ”
池妍抱著主辦方供應的吉他,以極優(yōu)雅的姿態(tài)彈奏起來藻肄。在她歌唱的時間里蔑舞,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成述白忽然明白安寧的模樣為何嘹屯,這一刻在無形中攻询,也變得彌足珍貴。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抚垄,在場的人無不為之鼓掌蜕窿。池妍在鞠躬的空隙平復情緒,接著望向評委臺呆馁,望向最終的成績桐经,如果得以肯定,那她便能進行最重要的第三輪競賽環(huán)節(jié)浙滤。她特地選擇了自己最滿意的作品阴挣,可沒有等來開口的機會——她被所有評委否認了。
成述白見到這樣的結果纺腊,以為池妍會傷心畔咧,在回家的路上小心翼翼地觀察她茎芭。
“看我干嗎?”池妍說誓沸。
成述白不說話她也明白他心中所想梅桩,像是安慰他似的:“還有下次,慢慢來拜隧∷薨伲”
這次落選,池妍覺得是自己的水準不足洪添,每天見縫插針地練習垦页,直到“新星”被爆黑幕。
那時她正在學校食堂干奢,頂上的小電視播放著新聞痊焊,播音員波瀾不驚的語調(diào)在嘈雜的食堂幾乎被淹沒。沒有人聽新聞忿峻,池妍也一樣薄啥,但下一秒播報的“新星”黑幕事件,讓她愣在原地炭菌。
那場比賽的冠軍買通了評委罪佳,所以他成了冠軍逛漫。池妍在第二輪輸?shù)脑蚴莾?yōu)秀黑低,讓她進入第三輪會暴露黑幕,那位冠軍從創(chuàng)作到演唱的能力都不如池妍酌毡。
那時落選說不難過是假的克握,她不想聽到夢想離去的消息,更何況是因為黑幕枷踏。
池妍試著把這些事拋到腦后菩暗,試著去仔細聽課,理解老師說的每一個字旭蠕,然后如父母所愿拿到好成績停团,音樂或許真的不適合她。
事實是她聽不懂掏熬,也不想聽佑稠。那天放學較早,成述白在校門口等她一起回家旗芬,等到學生寥寥無幾也沒有池妍舌胶。他明白是因為比賽,去她喜歡的地方輪番尋找疮丛,根本不見她幔嫂。
成述白開始害怕了辆它,立刻通知了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從滿頭霧水到心急如焚履恩,池妍從未有過此做法锰茉。
三個人一起尋找到晚上。這座城市是極小的切心,卻找不到一個池妍洞辣。池母已經(jīng)雙眼含淚,池父看起來還很冷靜昙衅,但誰也說不出扬霜,他的心里是否方寸大亂。成述白的尋覓路線已經(jīng)離開繁華地帶而涉,走向遠離嘈雜的小巷著瓶。
放眼望去,四周不見明亮啼县,只有稀薄月光材原,錯落復雜的路瞬間像深淵。他越走越深季眷,直到一處堆滿廢物的地方余蟹,還有四人坐在地上,成述白試探著喚池妍的名字子刮,無人應答威酒。
成述白走近后發(fā)現(xiàn),竟是些不良少年挺峡,穿著大膽尤為顯眼葵孤。
他離開了一年,當然不知道這座小城平添了許多不良少年橱赠,成群地欺負學生尤仍。他的手早已汗津津,強撐著禮貌說:“不好意思狭姨,我走錯地方了宰啦,打擾了”模”
四人站起身赡模,笑著問:“你打算去哪兒呀?”
成述白緘口不言惕耕,剛準備往后撤的腳步先一步被攔住纺裁,他被推搡到四人中間,不知誰開口說話,語氣就像哄小孩:“別走呀欺缘《霸ィ”
四人只是說幾句話,讓他緊張如即將爆破的氣球谚殊。在吶喊的心跳充溢滿身丧鸯,種種刺激讓他癱倒在地,接下來的事不再知曉嫩絮。
四人見此情形徑直離開丛肢,不久后路人送成述白到醫(yī)院,并為他聯(lián)系家人剿干。池父母剛找到池妍蜂怎,又丟了個成述白,兩家聯(lián)絡后在醫(yī)院會面置尔,互相告知了事情經(jīng)過杠步。池妍急切地探望他,卻驚慌失措榜轿。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成述白——大汗淋漓幽歼,喘著粗氣,滿眼的恐懼谬盐。池妍看向旁邊的成母甸私,她的背影矮小又蒼老,抬起的手不停地擦拭臉飞傀。池妍心想皇型,她應該不是為了美而擦,是淚水決了堤助析。
三
池妍心下煩悶犀被,無頭蒼蠅似的一個人到處逛,代價就是迷路外冀,問了許久路終于回到家。被父母訓斥時掀泳,她才知道成述白因為自己身處險境雪隧。
這一別他連續(xù)幾天都沒有來學校,她也被禁足员舵,不能去學校外的任何地方脑沿。每日上課看到他空蕩蕩的座位,她更加不好受马僻。其實從他暈倒到正常來上課庄拇,前后不過三天。
臨近上課,學生們打打鬧鬧很是聒噪措近。池妍望見他挺拔的身影時溶弟,自動屏蔽所有人,滿腦子都是成述白瞭郑。
他安靜地走過喧嘩辜御,坐到自己的位置,對一直盯著他的池妍比口型:“我很好屈张,安心上課吧擒权。”
池妍看懂后阁谆,鼻子驀地酸澀碳抄。原來的成述白像個小太陽,分離短短一年场绿,如今沉默寡言纳鼎,整日心事重重的樣子。池妍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裳凸,攔住他的腳步問:“你究竟怎么了贱鄙?”
他靜默良久,內(nèi)心糾結良久姨谷,還是選擇親手撕開傷疤講述舊事逗宁。
讀高一的那一個月,他不幸被孤立梦湘,散布流言瞎颗,不良學生也堵著他欺負。他的傷心事藏在心里捌议,最終患抑郁癥哼拔。因為抑郁他休了學,成父母也辭去工作瓣颅,帶著他天南海北地求醫(yī)倦逐。治療了一年,終于恢復到得以重返校園宫补。那四個人他不認識檬姥,但讓他憶起以往的陰影,恐懼至極導致暈倒粉怕,在家里修養(yǎng)幾日健民,所幸得以如常。
那一年發(fā)生的事贫贝,成述白沒有多說秉犹,也不能再說蛉谜。她聽著這些輕飄飄的話語,不敢想背后的辛酸崇堵,已經(jīng)快要落下淚來型诚。半晌,他緩慢說到:“都過去了筑辨“呈唬”
池妍點了點頭,把淚憋回去棍辕,故作輕松地說:“回家吧暮现。”
路燈把影子拉長楚昭,也拉長了思緒栖袋。沉思片刻,她說:“你想不想幫我寫歌詞抚太?”
池妍喜歡音樂塘幅,其一原因是能讓她愉悅,所以她希望成述白也嘗試一番尿贫。
他連連點頭电媳,看著很隨意。池妍不再說話庆亡,兩人相伴著回了家匾乓。
池妍熬的第一個夜,是為了查詢?nèi)绾闻c抑郁癥患者相處又谋。她的白天沒有空閑時間拼缝,抱著手機搜索到深夜才關上手機,帶著勝利者的心情入睡彰亥。
成述白當然不知道她做的這些咧七,只感覺她對他的態(tài)度奇怪了許多。周末早晨任斋,池妍神秘兮兮地拉著他继阻,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結果是游樂場仁卷。
“隨便玩穴翩。”池妍輕快的三個字里有抑制不住的開心锦积,飄到他的心里是癢癢的感覺,同時也抱著疑慮問:“為什么帶我來這里歉嗓?”
聽到他的話丰介,池妍的眼神飄忽,隨口說:“想讓你開心∠保”
“哎呀不說這些带膀。”池妍又說橙垢,“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玩大擺錘了垛叨,走」衲常”
他欲言又止嗽元,心里不抵觸,但也不渴望喂击,就當陪池妍了剂癌。那天他們玩了好多項目,池妍笑得嘴都不能合上翰绊,到午后才走上回家的路佩谷。池妍吃著他買給她的冰淇淋,專注得像小孩子监嗜。成述白看著她出了神谐檀,恰好她轉頭,兩人視線相撞裁奇,她恍然想起顧及他:“今天開心嗎桐猬?”
成述白這時才了然,原來她是因為自己的疾病才如此框喳,往事浮現(xiàn)眼前课幕。
他治療抑郁癥的日子正值夏季,回想起卻寒氣逼人五垮。父母每次嘆氣都讓他心如刀絞乍惊,而且對他們來說高昂的費用,也讓他們透不過氣放仗,成父只好去打工润绎。他的離去讓臨時租的屋子更加冷清。成述白知道母親會偷偷地哭诞挨,他能做的只有擁抱安慰莉撇。
那段跋山涉水的日子封存在記憶里。池妍的費心讓他再次想起曾經(jīng)惶傻,他的情緒陷入愧疚棍郎。她被成述白突然的難過嚇住了,慌忙扶他坐到路邊的椅子上银室。
“謝謝你涂佃±恚”成述白對她說,“今天真的很開心辜荠∑В”
“我們不分離了〔。”他聲若蚊蠅造烁,但池妍聽得真切,“不分離午笛,永遠的好朋友惭蟋。”
“你不會感動哭了吧季研?”她開玩笑道敞葛。
蜂擁嘈雜的街道人間煙火氣滿滿,她和他并肩坐著与涡,接著說:“你開心就好惹谐,也成功展現(xiàn)了我的男子氣概⊥章簦”
四
他們所在的小城落雪又下雨氨肌,行人來來往往,但他們共淋雨同白頭酌畜,到池妍十八歲時已近兩年怎囚。
升入高三,成述白對學習更加認真桥胞,每日兩點一線地運作恳守,成績也如愿名列前茅。優(yōu)秀的他整日沉浸學習贩虾,而且兩人也分了班催烘,所以除了上下學的匆匆一面便鮮少說話。這天假日缎罢,池妍抓住機會伊群,攔下準備去圖書館刷題的成述白說:“休息一下吧!你看看你的黑眼圈策精,不累嗎舰始?”
她一邊說,一只手已經(jīng)拉著他離開圖書館咽袜。踏著曦光丸卷,池妍領著他尋個地方坐下,觀看車水馬龍询刹,時不時寒暄幾句及老。
“你打算報什么大學抽莱?”成述白說范抓。
“音樂大學骄恶。”她認真地說匕垫。
其實他知道答案僧鲁,只是向她確認一遍:“祝你成功”
池妍無聲地笑了笑,氛圍重新回歸肅靜象泵。
天氣已有了冬的痕寞秃,冷風吹得池妍裹緊了大衣,這時他才說話:“我想去D大偶惠〈菏伲”
D大的師資力量雄厚,優(yōu)勢專業(yè)也適合他忽孽,就業(yè)前景更好绑改。池妍聽著他的解釋,明白分離的時刻再次來到——兩所學校一個在天涯兄一,另一個在海角厘线。
池妍沒說話,拉過帽子蓋住臉出革,聽著落葉無聲造壮。成述白說永遠不分離,僅僅一年骂束,離開的訊息再次由他說出耳璧。
短暫的幾分鐘,池妍回憶了很多展箱。他的抑郁癥幾乎好轉旨枯,為自己的未來考慮得周全,她應該為他高興析藕。
池妍收起所有雜亂思緒召廷,抬起頭正視成述白并伸出雙臂。他會意账胧,湊過去和她擁抱竞慢。先前她很冷,他的擁抱讓她逐漸暖和治泥,直至微微炎熱才松開筹煮。
也許這是他們最后一次并坐閑談,很快居夹,便要各奔東西败潦。
五
將近高考報名本冲,她終于把自己的想法坦白,父母不出意外地拒絕劫扒。池父說:“學什么音樂檬洞,將來工作難找,咱家的家境也不能支撐沟饥√碚”
父母開始細數(shù)學音樂的缺點。池妍沒想到父母這么堅決贤旷,被這些尖銳的話語刺痛广料,開始一一反駁。她的聲音高亢吐字清晰幼驶,但一串串淚更讓人注意艾杏。父母漸漸緘默,池妍被勒令回房盅藻。她不再掉淚购桑,在房里來回踱步,抗爭的決心便在此刻下定萧求。
第二天一早其兴,她匆匆吃下父母準備的早飯,便去學校上課——成為藝術生文化課的成績也很重要夸政。
她一邊拼命刷題元旬,注意到父母情緒緩和時,便心平氣和地與他們商量守问。多次溝通后匀归,池母終于答應和池父再談談,這個結果沒讓她高興多久耗帕,就再次傳來壞消息穆端。
是池父拒絕音樂。池母明白女兒難以改變心意仿便,開始勸告池父:“她既然真心喜歡体啰,就隨她去吧!”
“喜歡有什么用嗽仪?她以后沒有好工作誰管荒勇?”池父的聲音巨大、突兀闻坚,就像驚雷沽翔,“池妍,我希望你考慮清楚,兩害相權取其輕仅偎!”
父母爆發(fā)爭吵跨蟹,身為罪魁禍首的她站在中間一聲不吭,一直在無力地勸架橘沥。
那晚是在摔東西的噪音下度過的窗轩,父母為她的事吵了一整晚。
次日威恼,池妍的早飯依舊擺上了餐桌品姓,廚房里的池母邊抹淚邊干家務。家里靜悄悄的箫措,池父一早便去上班。他們?nèi)缃竦募彝シ諊C穆且冰冷衬潦,分明是最親近的三個人斤蔓,互相卻形同陌生。池妍像失了魂般镀岛,成述白第一個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弦牡,并在放學路上詢問她。
從小到大漂羊,池妍遇到悲傷事驾锰,他都擔任安慰者,這次也不例外走越。他的每次安慰椭豫,都嘰嘰喳喳地講許多大道理,碎嘴比平時更碎旨指,總是惹得池妍追著他打赏酥。今日問清緣由,卻選擇不言不語谆构。
她一不留神絆倒裸扶,下一秒直接哭了出來。成述白手忙腳亂地扶她起身搬素,又是擦眼淚又是輕聲細語地安慰呵晨。
“我一定要放棄音樂了“境撸”池妍把心中所有苦澀傾倒出來摸屠,“我沒想到結局是這樣,所有人都和我說猪杭,喜歡不一定合適餐塘。”
池妍情緒稍稍穩(wěn)定后皂吮,他說:“盡管不怎么如意戒傻,但你不能再哭了税手。”
“我可以永遠當你的聽眾需纳,永遠為你喝彩芦倒。”
池妍注目著他不翩,心里流過溫暖兵扬,腦海里一遍遍回響起自己寫的歌,她欲投降的心有了一絲動搖口蝠。她轉身看著成述白器钟,臉上掛著淚:“你說,堅持就一定會成功吧妙蔗?”
池母打給她的電話中斷了他的回答傲霸,他眼睜睜地看著池妍接聽電話后,表情瞬間變化眉反。她什么也來不及解釋昙啄,即刻攔下車,他不明就里但還是與她一起寸五。坐上車后阵翎,抽噎的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講清緣由怜俐。是池父下班時出了車禍器紧,被路人送往醫(yī)院伞租,直到進入搶救室還在昏迷中。
終于抵達醫(yī)院秘狞,在醫(yī)院守候的池母淚流滿面叭莫,池妍坐到她旁邊,不知該說些什么烁试。
池父搶救了一個小時雇初,所幸醒了過來,只是左腿不保减响,成為永遠的殘缺靖诗。母女圍坐在病床前,已不再哭泣支示,只有慶幸刊橘,只是左腿不保。
安定池父睡下后颂鸿,已是凌晨促绵。池妍想要留在醫(yī)院,但池母讓她回家,自己留下來陪床败晴。池妍關上病房門浓冒,發(fā)現(xiàn)成述白倚在等候區(qū)的椅子上睡著了。
方才搶救時尖坤,需要池母去繳費稳懒。池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池妍又需要等候手術慢味,是熟悉醫(yī)院的他幫著忙前忙后场梆。
他聽到池妍的腳步聲,瞬間清醒了過來纯路。兩人站在醫(yī)院門口或油,感受著夜風習習,她選擇走回家感昼。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装哆,池父以后不能再工作,養(yǎng)家的重任落在池母身上定嗓,醫(yī)院的花費也讓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這是她第一次面對生活與未來的問題萍桌,她想了好久宵溅,明天應該怎么辦。
回家的路很近上炎,池妍的步調(diào)格外慢恃逻,他陪著她慢慢挪,成長的路卻如梭藕施。
六
池妍寫的歌存放在一個小小的紙盒子里寇损。最后一次打開盒子是她高三時,而后被扔在角落裳食,直到多年后她再尋找時矛市,才發(fā)現(xiàn)它們早已丟失。
“可能在大掃除時被清理了诲祸∽抢簦”池母說。
聞言救氯,她停下翻找的動作找田。它們多年無人問津,自然破舊不堪着憨,被扔掉也情有可原墩衙。她一身輕松,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去上班,卻被扔不掉的回憶侵占腦海漆改。
池父受傷那年心铃,池母一個人辛苦工作,還要包攬所有家務籽懦。池妍想要幫她分擔于个,她卻堅決要池妍安心高考。她的高考成績處于中上游暮顺,在上大學期間不停兼職厅篓,那段最難的時期才度過。從此她再也沒提音樂捶码,以后也不會碰羽氮。
現(xiàn)在她的生活有條不紊,算不上喜歡惫恼,但不厭惡档押。每每想起年少時立下的誓言,她總是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祈纯,帶有滿滿的自嘲令宿。成述白早已從心儀的大學畢業(yè),獲得一份薪資高的工作腕窥,從此去往異鄉(xiāng)粒没,奔向自己的前程。開始兩人在微信上偶爾聊幾句簇爆,漸漸也不再互相打擾癞松,為各自的生活忙碌。
她經(jīng)久才得解入蛆,不再自己的舊事看作傷疤响蓉,如果有人問起,她會津津樂道哨毁。她說人生千瘡百孔枫甲,不完美的故事里,請讓自己愉快完好挑庶。
但她怎么也沒想到言秸,成述白放棄大城市優(yōu)渥的條件,選擇回到這座小城工作迎捺。
從火車站接他時举畸,她問他為什么回來,他的解釋是:“大城市壓力大凳枝,不如故鄉(xiāng)競爭小抄沮“虾耍”
她應了聲,沒有聽到預期的回答叛买,落寞地看向車窗外砂代。
池妍一直沒有說,她悄悄喜歡了他很長時間率挣。她原打算讓這份喜歡像存放夢想的盒子一樣消散刻伊,可他的歸來讓她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
他說兩人的公司離得不遠椒功,許諾接她一起上下班捶箱。她只當是他隨口一提,沒想到竟然準時騎著小電車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动漾。
“好久沒騎手都生了丁屎,我特意練了練。上車吧旱眯〕看ǎ”
一路上兩人開懷大笑,惹得路人頻頻注目删豺。相處的機會豐富共虑,他們再次從生分到無話不談,就在那時關系升溫呀页。
他不是個會掩飾的人看蚜,所以讓池妍一早便發(fā)覺他的意圖。從來不拘小節(jié)的他那天載著她找遍大街小巷赔桌,只為尋得一家恬靜的咖啡廳。成述白格外隆重地為她拉開椅子渴逻,以及他自己正襟危坐的模樣疾党,無一不引得她偷笑。
意外的是惨奕,并沒有料想中炙熱的告白雪位,他在述說藏匿在生活里的愛意。
“我之所以回來梨撞,是這里有割舍不下的人雹洗。”
“多年不見你和我已經(jīng)生分卧波,所以公司地點我特意選了離你近的时肿,這樣和你見面才順理成章「哿唬”
“我不敢猜測你的心意螃成,但我確定我的心之所屬旦签,所以……”
成述白的話說了一半,她搶著說:“我愿意寸宏∧牛”
池妍為夢想努力過,而今錯過了也不遺憾氮凝。所幸他努力了羔巢,如果他沒有回來,那兩個相愛的人便擦肩一生罩阵。她的思路被他的喃喃低語打斷:“希望成真了竿秆。”
她明白他口中的希望為何永脓,這還要從接站那日說起袍辞。他的行李箱掉落了一張紙,剛好被池妍拾到常摧,上面寫著一首歌的歌詞搅吁,她一眼認出是自己的歌,詞是他的字跡落午。
高二那年他的應答隨意谎懦,讓她以為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多年過去溃斋,她都忘了這事界拦,此刻給了她莫大的驚喜。
他說的希望梗劫,則是歌詞的最后一句:“遙遙時間長河享甸,我想陪著你,直到最后的浪波梳侨◎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