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若木菡
攝影:莊生曉M
聽見了嗎沙郭?空中又傳來了那熟悉而又親切的歌聲——天空的四月之聲。
“數(shù)聲鶗鴂裳朋,又報芳菲歇病线。惜春還把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jié)送挑∫勾#”
在這阡陌田野已浮動著濃濃的油菜籽香、蠶豆豌豆也早已收起了它們最后一朵蝶翅也似的小花兒让虐、麥穗也像不久就要臨盆的孕婦似的脹著鼓鼓的肚子、大地一片沁綠逼人罢荡、青青的梅子掛滿枝頭赡突、無情風雨還將最后的殘紅也摧折殆盡的暮春時節(jié),數(shù)聲杜宇区赵,送別芳菲惭缰。
“鶗鴂”,即杜鵑鳥也笼才,又名杜宇漱受、布谷、或谷骡送、撥谷昂羡、郭公。
這些只棲息于樹上的鳥兒摔踱,有著尖尖的翅膀虐先、穿著有橫斑或縱紋的羽衣,以樹上的毛毛蟲為主食派敷,其中有些專吃松毛蟲蛹批,為人類保護森林、特別是松樹林做著重大貢獻篮愉。
更有些種類不知是因為懶惰腐芍,還是因為太過聰明,只負責享受戀愛之歡试躏,卻把卵產(chǎn)在別的雀形目鳥窩里猪勇,既免去筑巢之苦,又不需親自苦心喂養(yǎng)冗酿。也有傳說埠对,它們因?qū)P淖矫x而沒有時間撫育自己的后代。
大自然的造化真是讓人不可思議裁替,剛出殼的幼鳥项玛,眼還不會睜,卻天生懂得把人家親鳥的蛋或小鳥用背一個一個拱出鳥巢弱判,而獨得養(yǎng)父母的恩惠襟沮。
當了冤大頭的小小個子的養(yǎng)父母,世世代代也不曾明白,那個需仰頭喂食的“孩子”為何大過自己好幾倍开伏?也從不曾懷疑膀跌,那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嗎?如果放在今天的人類社會固灵,恐怕早做親子鑒定去了捅伤。
杜鵑總是把自己隱藏在高高樹頂?shù)拿苋~間,不見其形巫玻,只把嘹亮的歌聲奉獻給天空丛忆。所以,我們一般人只能以熟悉的歌聲來判別它們的到來仍秤。
唱“麥兒快黃熄诡、麥兒快黃”亦或“快割快黃、快割快黃”诗力、“豌豆飽角凰浮、豌豆飽角”亦或“光棍好苦、光棍好苦”的是四聲杜鵑苇本;唱“苞谷袜茧、苞谷”的是大杜鵑;唱單調(diào)的“呼—呼—呼—呼”的是中杜鵑圈澈;唱“貴貴陽—貴貴陽”的是鷹鵑惫周;唱“陰天打酒喝喝,陰天打酒喝喝”亦或“有錢打酒喝喝”的是小杜鵑康栈;唱“狗餓递递、狗餓”亦或“喔~、喔~”的是噪鵑……
讓我深感欣慰的是啥么,去年尋了整整一個夏天的“麥兒快黃”登舞,最后在離城很遠的麥浪翻滾的鄉(xiāng)村才終于聽見其歌聲——其時深怕它就此從我的視聽里消失。今年卻在天空中第一時間聽到了它那高亢悬荣、嘹亮而悠揚的聲聲鳴啼:
“麥兒快黃菠秒、麥兒快黃”!
緊接著的是“貴貴陽”氯迂、貴貴陽践叠、“喔~,喔~”嚼蚀,再隔一段時間禁灼,“豌豆飽角(讀‘郭’)、豌豆飽角”轿曙、“苞谷弄捕、苞谷”也會相繼唱起來僻孝。
更讓我高興的是,今年似乎多了一種歌聲(還是往年沒注意守谓?)穿铆。每天早晚,其聲從附近的樹林里發(fā)出:“咕咕咕咕斋荞,咕咕咕咕”荞雏,聲音輕柔,旋律優(yōu)美平酿,悅耳動聽讯檐,規(guī)律與杜鵑空中的啼鳴一模一樣——這是地鵑的歌唱(地鵑與杜鵑一樣,也屬于鵑形目染服,都是我國的夏候鳥)。
在鳥類世界里叨恨,除了夜行性鳥類多晝伏夜出外柳刮,其他我們所熟悉的鳥兒,特別是林禽痒钝,最是遵循自然規(guī)律秉颗,一如幾千年來我國的農(nóng)耕文明,鳥兒們也像農(nóng)民一樣“日出而作送矩,日落而息”蚕甥。偶有例外,也只是個別鳥夜間睡夢中偶或咕噥一兩聲栋荸,或者新生小鳥兒夜間呢喃三兩聲尋找媽媽菇怀。
唯獨杜鵑,不分晝夜晌块,不分晴雨爱沟,一聲聲地鳴囀著、啼唱著匆背。
開始時呼伸,似乎只是試探性地每天啼叫那么幾聲,顯得遙遠而羞澀钝尸,似在召喚括享,似在等待。
隨著大隊伍的歸來珍促,隨著雙雙對對的家庭成立铃辖,它們戀愛的高潮時節(jié)也隨即到來。于是所有的杜鵑都加入了這場沒有組織踢星、沒有秩序澳叉、沒有序曲的音樂會隙咸。似乎每一只都像為出席一場天地盛會似的,卯足全身勁力亮出自己最高亢成洗、最洪亮五督、最悠遠的歌喉。
這時候的天空將是多么繁忙瓶殃,多么熱鬧充包,悠悠啼唱,聲聲遼響遥椿,此起彼伏基矮,不絕于耳。
這里面尤以“麥兒快黃”為最冠场。年年家浇,它來的最早,歸去最晚碴裙,歌聲最勤钢悲,日夜不休,徹夜不眠舔株。不知它們是不是只在不唱歌的間歇打個小盹兒以恢復(fù)精力呢莺琳?
在任何一個國家,應(yīng)該都沒有哪一種鳥兒载慈,像我國的杜鵑鳥這樣惭等,承載著一個民族幾千來的文化符號和一個民族的集體記憶吧?
晉人張華在《禽經(jīng)注》里注釋到办铡,望帝修道辞做,處西山而隱,化為杜鵑鳥寡具,或云杜宇鳥凭豪,亦云子規(guī)鳥,至春則啼晒杈,聞?wù)咂鄲派┥ J裰凶疃啵戏揭嘤兄辍R固溥_旦帖努,至夏尤甚,晝夜不止粪般。鳴必向北拼余,若云不如歸去,聲甚哀切亩歹。
所以匙监,歷代文人皆以杜鵑啼鳴寄托懷鄉(xiāng)思歸凡橱,詩詞歌賦多不勝舉,膾炙人口亭姥,流傳千古稼钩。
“蜀國曾聞子規(guī)鳥,宣城又見杜鵑花达罗。一叫一回腸一斷坝撑,三春三月憶三巴”(唐李白《宣城又見杜鵑花》)
“杜鵑日日勸人歸,一片歸心誰得知粮揉。望帝有神如可問巡李,謂予何日是歸期”(宋謝枋得《春日聞杜宇》
《西廂記》第五本第四折:“不信呵,去那綠楊影里聽杜宇扶认,一聲聲道不如歸去侨拦。”(元王實甫)
唐代中藥學(xué)家陳藏器在《本草》的注解則說辐宾,布谷阳谍,鳴鳩也。江東呼為或谷螃概,亦郭公,北人名撥谷鸽疾。
所以吊洼,李白詩云“荊州麥熟繭成蛾,繅絲憶君頭緒多制肮,撥谷飛鳴奈妾何冒窍。”
我國更是一個農(nóng)耕文明發(fā)達古國豺鼻,杜鵑鳥剛好在油菜籽综液、小麥、豌豆儒飒、蠶豆快成熟谬莹、苞谷快播種時啼唱,聲音又是那么清晰可辨桩了,那一聲聲附帽,多么像催促糧食快熟,催促農(nóng)民快播種啊井誉。
這也預(yù)示著搶收蕉扮、搶種的大戰(zhàn)紅五月即將開始。
今天颗圣,多少來自農(nóng)村的孩子聽了這些歌聲喳钟,引起思親屁使、思鄉(xiāng)啊。它也像在體提醒人們奔则,該回家看看雙親了蛮寂。
它更是承載著我自己關(guān)于父親母親、姊妹親情应狱、童年和故鄉(xiāng)的一切記憶共郭。
聽!空中又傳來了那熟悉而又親切的歌聲——天空的四月之聲疾呻。
參考資料:
《李太白全集》
《西羌神韻》王昌大編著除嘹、攝影
《中國野生鳥類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