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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眾多家長群被一條信息刷屏:
“自2019年1月1日起囚似,上海外語口譯證書考試(基礎(chǔ)口譯、中級口譯线得、高級口譯)不接受18周歲以下中小學生報名參加饶唤。”
2018年兩會中贯钩,簡稱為《減負三十條》的信息更是廣為傳播募狂,如中小學競賽獲獎結(jié)果不得作為招生入學依據(jù)……
關(guān)于減負的問題,有的家長叫好角雷,有的家長苦惱祸穷。
我們邀請了騎象小學堂好友、知名媒體人灰鴿叔叔談了他對減負的看法勺三。
在他看來雷滚,把賽道抽走,人們只會亂跑吗坚。當分數(shù)變成等第祈远,當證書變成廢紙,讓評價體系從客觀變成主觀商源,“減負”的另一面會不會是“拼爹”车份?
對于減負,你的看法是什么牡彻,歡迎在留言區(qū)寫下你的觀點扫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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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足勇氣,談一談減負庄吼。
我是一個四年級孩子的家長缎除,自己讀書的時候也遭遇過“題海戰(zhàn)”。
上星期經(jīng)過一家教輔書店总寻,順手翻開《一課一練》伴找,不知道為啥,頭頂就開始發(fā)麻废菱,大概是從天靈蓋的位置一直蔓延到全身技矮。
我覺得可能是高血壓或者低血糖了,運氣不好可能是中風了殊轴。
結(jié)果書一合上就好了衰倦。
從這個反應來看,大家應該覺得我會支持“減負”旁理。
但我不打算這么做樊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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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是知青,小學一到四年級,我在一個叫做“安徽省太和縣第三小學”的地方讀書驻襟。
那所學校需要自帶桌椅板凳夺艰,除了暑假寒假,還有農(nóng)忙假沉衣。由于有父母的輔導郁副,我的學習游刃有余——我曾經(jīng)因肝炎病假了整整一個學期,僅僅參加了期末考試豌习,結(jié)果依然是全校第一存谎。
我覺得讀書這事兒太簡單了,而且也很輕松肥隆。但我爸媽并沒有打算讓我這樣輕松下去既荚。他們一定要把我?guī)Щ厣虾#覠o論如何也要在五年級的時候過去栋艳。
因為五年級的時候恰聘,上海開始教英語。
那時候小學有六年級吸占。我從最后一名到第一名憨琳,花了一年半的時間。我在小考考進了區(qū)重點旬昭,后來為了和父母一起篙螟,轉(zhuǎn)到了一所小有名氣的“流氓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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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一屆的初中創(chuàng)造了校史奇跡——平時全員三校生的學校涌現(xiàn)了大批考進重點高中的學生问拘,我以全校第二的成績考進了市重點遍略。
市重點的第一次摸底考,我考了不及格骤坐。從年級第一百多名到前十名绪杏,我又花了三年的時間。1998年6月纽绍,當我在家看教育電視臺的招考信息時蕾久,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李同學,這里是華東師大招生辦拌夏,你被保送了僧著。
從一個小縣城的小學校到全國重點大學,看上去特別像一個有天賦的學霸故事障簿。連我媽都說“我其實沒怎么管過你學習盹愚,因為我根本不懂”。
但我知道站故,在我爸媽一個月加起來只能掙八百塊的時候皆怕,他們花幾千塊讓我在暑假“一定要去讀新概念”;我家對面住著一位數(shù)學特級教師,他們每逢周末就把我朝老師家里趕愈腾;他們自己確實知識水平有限憋活,用我媽的話說,他們讀書時學過的英語只有“l(fā)ong long life chairman Mao”虱黄,但他們特別會采購課外書和磁帶……
我當然抱怨過悦即。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在教輔書里塞了一本漫畫書礁鲁。我媽發(fā)現(xiàn)后,一拍桌子就開吼赁豆。我也憤怒地站起仅醇,瞪著我媽,我媽最后邊罵邊哭魔种。
后來我自覺慚愧析二,收起了漫畫書。
再后來节预,我陪我媽參加了一次知青聚會叶摄。那些昔日的好友有不少也帶上了他們的孩子。
有人在酒吧賣啤酒安拟,有人是貨車司機蛤吓,有人正在做鉗工學徒……如果我沒記錯,全國重點大學畢業(yè)糠赦、在大城市里扎穩(wěn)腳跟工作的会傲,好像只有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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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有一個判斷:如果不想讓孩子一輩子呆在一個小縣城里拙泽,如果想回到上禾噬剑混出個樣子,那么顾瞻,要么靠關(guān)系泼疑,要么靠成績。
關(guān)系上荷荤,我媽家祖上是“黑五類”退渗,外公是被押到死刑場上又被“槍下留人”的人,根本沒有指望的余地蕴纳。那么氓辣,只剩下了成績。
他們不斷地把這樣的信息傳導給我袱蚓,什么千軍萬馬沒必要擠獨木橋钞啸,你就要在獨木橋上,橋下就是湍湍急流,誰真的走橋下体斩,誰就被沖走梭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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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什么“加負”還是“減負”。成績不好絮吵,就多讀多練弧烤;覺得累了,就好好吃飯睡覺蹬敲,不要通宵做題暇昂;最近有點辛苦,那就去一次公園伴嗡。
但有一點必須堅持:既然讀書成績是一條很明確的上升通道急波,既然這些知識都是有用的,那么我們就多花點力氣搞定它瘪校。
“加”是超越的手段澄暮,“減”是狀態(tài)的調(diào)劑。如何判斷阱扬,其實都在家長手里泣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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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大學時,“減負”的苗頭開始出現(xiàn)麻惶。當時正流行“快樂教育”馍刮,編教輔動不動就要考慮“寓教于樂”。
一位教授的話窃蹋,可能會影響我一生渠退。面對鋪天蓋地的“寓教于樂”,他表達出了罕見的憤怒:
幼兒園以前也就算了脐彩,都十歲以上了還討論什么寓教于樂碎乃!學習就是學習,玩就是玩惠奸,學習就是辛苦的梅誓,不要老想著混在一起!
他很認真地說佛南,“學習的時候要認真學習梗掰,玩的時候就要撒歡玩,不要在玩的時候去琢磨要品味出什么道理嗅回,也不要在學習的時候琢磨如何有趣及穗。”
如果非要說“樂趣”绵载,“學成之后的成就感本身就是最大的樂趣埂陆】涟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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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你看孩子多苦啊焚虱,書包那么重购裙,功課那么多。減負會讓孩子更好地成長鹃栽。所以躏率,學校要少布置作業(yè),外面的培訓班一律喊停民鼓,所有的考證一律作廢薇芝。
孩子會不會開心?
之前我們備戰(zhàn)了一陣兒的3E考試被叫停了丰嘉。孩子興奮了幾天后問我夯到,爸爸,那么在小升初的時候供嚎,我拿什么證明我比別人優(yōu)秀呢黄娘?
我想了半天后說峭状,靠你學校里的成績克滴。他說,都是ABCD优床,大家也差不多啊劝赔。
我又說,那估計就靠面試胆敞。他說着帽,就靠一次面試?那風險得多高移层。
我說仍翰,所以你要好好準備。
我沒說的是观话,這可能需要爸媽好好準備:要么去買學區(qū)房予借,要么去證明“這孩子的爸媽很有來頭”。
我遇到了我媽沒遇到過的問題:當分數(shù)變成等第频蛔,當證書變成廢紙灵迫,讓評價體系從客觀變成主觀,“減負”的另一面會不會是“拼爹”晦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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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瀑粥,減負或者加負的鑰匙,應該在我們自己手里三圆。當?shù)鶍尩牟粫雍ψ约旱暮⒆幽唬覀儾粫屗叭紵W習”——
但我們希望他能知道:成績是最公平的上升通道避咆。在有可能的情況下,應該盡力去搶占一個向前的身位哀澈。
成了牌借,當然可喜;萬一不成割按,其實我們也不會真怪孩子膨报。
你不能輕飄飄地說,“家長這種行為不利于孩子健康成長”适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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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现柠,如果要做變革,需要改變的并不是學習時長弛矛,也不是取消各種培訓够吩,而是去看看,我們的教材是不是落伍了丈氓,學習的知識是不是沒用了周循,理論是不是落后了,然后用新的万俗、有活力的湾笛、能學以致用的東西替代它。
所謂綜合素質(zhì)的提升闰歪,靠削減學習和訓練時間是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嚎研,我們需要的是更完善的學習和評價體系,讓孩子學到“更有用的東西”——這些新的體系當然也同樣耗費時間與精力库倘,也可能有補習班临扮,從時間的角度來說,可能會“用新的學業(yè)負擔代替舊的學業(yè)負擔”教翩。
但是杆勇,時代本就應該犒賞那些愿意加負、并且能扛住加負的人——
學習為什么要成為例外饱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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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八十年代起蚜退,日本開始了寬松教育,前后進行了三次減負路捧。
接受寬松教育的學生关霸,學習時間大幅下降。等他們畢業(yè)的時候杰扫,用人單位普遍對所謂“寬松時代”出來的學生能力有疑慮队寇,造成就業(yè)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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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2016年8月章姓,日本文部科學省宣布了一條消息佳遣,2020年將在全日本小中高學校實施的新“學習指導要領(lǐng)”识埋,將會大量增加學校課程的課時和內(nèi)容。這宣布日本徹底放棄了“寬松教育”零渐,重新回到高強度學習的軌道窒舟。
所謂減負,減的應該是那些落后诵盼、無用惜浅、低效的舊知識嚣鄙,而不是單純減掉他們的學習時間和作業(yè)。條條大路通羅馬并不意味著放棄優(yōu)勝劣汰,學習本來就是一件要付出時間與精力卷扮、需要追趕與奔跑的事情——它告訴孩子皂岔,有那么一條平等的通道咽斧,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喂走。
有人不需要,那是他們的幸運饮寞。
但孝扛,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實力擁有這種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