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本故事是將我多年來聽過的一些所謂的靈異經(jīng)歷雜糅到一起寫成黔州,其中有很多有明顯的漏洞和裝神弄鬼的痕跡,為了故事性我已經(jīng)將這些部分進行了合理化改造。因此本文純屬虛構(gòu)烟瞧,不過也請膽小者慎獨畴蒲。
一
杜棍兒是遠(yuǎn)近聞名的賭徒悠鞍,因為賭錢已經(jīng)氣死了爹媽氣跑了老婆,卻仍舊死性不改模燥,堅信自己可以憑著這項事業(yè)大富大貴咖祭,走向人生巔峰。
因為他自認(rèn)自己是個腦子靈活不認(rèn)死理的人蔫骂。他覺得天下凡事都可以變通么翰,規(guī)則也一樣,既然常規(guī)無法取勝辽旋,適當(dāng)?shù)臅r候也要在設(shè)法在賭博規(guī)矩上做些變通浩嫌。
不過他的這種變通并不能被人接受,因此他經(jīng)常被指著為出老千并遭到毆打补胚,不僅沒能給自己帶來利益码耐,反倒在事后賠掉了不少原本就所剩無幾的家產(chǎn),甚至還結(jié)下了許多仇家溶其,不得不東躲西藏骚腥。
這次又因為出千被人找到村里尋仇,于是他再度逃進深山中躲了兩天瓶逃,最后因為實在沒有吃的束铭,便打算偷偷回家看看情況。
既然是偷偷回去厢绝,那就自然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動纯露。于是他在太陽落山前出發(fā),打算后半夜再悄悄進入村中代芜。
一個人走夜路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埠褪,所以他并不害怕,更何況這次還得了一樣寶貝——從那個冤大頭手里贏來的一只手電筒。這東西據(jù)說值十幾個大洋钞速,夜里打開比火把還亮贷掖,所照之處有如白晝,什么妖魔邪穢都無所遁形渴语。
因此他自然有恃無恐苹威。比起路上,他倒更擔(dān)心家門附近是否會有人驾凶。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牙甫,杜棍兒已經(jīng)走上了西山。
初秋的夜晚调违,夾雜著絲絲涼意的微風(fēng)吹拂而過窟哺,撥動著四周的野草起伏擺動,仿佛人影在搖晃技肩。
杜棍兒并沒有急著打開手電筒且轨。據(jù)說這東西燒的是裝在里面的幾個小油罐子,雖然明亮虚婿,但也不耐燒旋奢,若是一路開著,怕是等不到翻過山就會滅然痊。
他可沒錢去買新的油罐至朗,只等翻山過后進村之前,再去體驗這法寶的神奇剧浸。
所幸今晚還有月亮锹引,借著朦朧的月色前行倒也無妨。早已輕車熟路的杜棍兒很快就走到了半山腰辛蚊,爽朗的微風(fēng)一時間吹散了這個亡命徒心中的不安粤蝎,他竟然開始哼唱起小曲兒來真仲。
就在此時袋马,一個白色的東西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了道路的前方。
二
那東西通體都是白色的秸应,下面粗虑凛,上面尖,唯獨靠近上端的某個部分鼓出了一個球形软啼,看上去好像一個穿著白袍桑谍,帶著尖帽的人。
但那絕對不是人祸挪。因為它沒有雙臂锣披,也沒有雙腳,最重要的是它很像臉的那部分上面什么都沒有,也是和身體一樣的白色雹仿,如同白紙一般增热。
而且,它是在空中漂浮著的胧辽。
那東西在夜風(fēng)中旋轉(zhuǎn)峻仇,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邑商。它的“頭”則隨著身體的轉(zhuǎn)動隨意地垂下?lián)u擺摄咆,仿佛在跳舞,又好像一個搖搖晃晃的醉漢人断,更像是砍頭前垂頭喪氣的死囚吭从,就連衣服都很像。
它就在距離杜棍兒十幾米的地方不停地扭動著含鳞,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影锈。
“誰!誰在那蝉绷!”杜棍兒有些害怕鸭廷,他壯著膽子大聲呵斥道。
但那東西絲毫沒有理睬熔吗,只是繼續(xù)默默漂浮著辆床。
“快…快說話,老子可帶著槍呢桅狠,再不說話老子斃了你讼载!”
對方依舊在上下飛動著。
“媽的中跌,裝神弄鬼咨堤,看老子不讓你現(xiàn)形!”
杜棍兒從懷里拿出了手電筒漩符,打開開關(guān)對著那個東西照了過去一喘。
強光照射到的一瞬間,那個東西的動作便戛然而止嗜暴,仿佛木偶斷了線一般凸克。此后無論杜棍兒如何威脅叫喊,它都不再有變化闷沥。
杜棍兒叫嚷了半天萎战,始終不敢將手電筒的光移開。一番喊叫無果之后舆逃,他再度鼓起勇氣蚂维,維持著光束的照射戳粒,一步一步向著那個東西走去。
十幾米的距離好像走了很久虫啥。他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個方向前進享郊,并戒備著它會不會突然動起來。
不光是它孝鹊,四周的草叢在沙沙作響炊琉,地面似乎也在蠕動。會不會從草叢里鉆出東西又活,從地底下冒出東西苔咪?
杜棍兒感覺天旋地轉(zhuǎn),每邁出一步都膽戰(zhàn)心驚柳骄,待他到達(dá)那里時团赏,自己早已大汗淋漓,氣喘吁吁耐薯。
他環(huán)顧四周和地面舔清,所幸周圍沒有鉆出東西,地里也沒有冒出東西曲初。
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体谒,他不由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對臼婆,自己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抒痒。自己小心翼翼提著電筒走過來,并不是為了四周和地面颁褂,而應(yīng)該是那個飄忽的白色物體故响。
杜棍兒搞不清自己的注意力是何時被分散的,不知不覺間颁独,他便開始環(huán)顧起草叢和腳下來彩届。
而那個白色的東西此刻已經(jīng)不見蹤影,此刻杜棍兒所站的位置誓酒,正是它剛剛所在的地點樟蠕。
三
杜棍兒倉皇失措地走在山路上,臉上寫滿了驚恐丰捷。
自從剛剛看見的那個白東西消失后坯墨,他的耳邊就傳來了某種聲音寂汇。
那聲音乍一聽仿佛就在身邊病往,可仔細(xì)聽起來又似乎十分遙遠(yuǎn),好像是哭聲骄瓣,又好像是什么人在笑停巷,可側(cè)耳聆聽之時,又好像只是風(fēng)聲。
杜棍兒感覺一股寒意沿著脊梁骨自下而上地竄到頭頂畔勤,不由得汗毛豎立蕾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此刻他也顧不得節(jié)省那個手電筒庆揪,打開它朝山上一路狂奔而去式曲。
但那個聲音卻始終縈繞在他的耳邊,飄忽不定缸榛,若即若離吝羞,卻一刻都沒有消失。
杜棍兒加快了腳步内颗,他想趕緊擺脫這個聲音钧排。但這聲音到底來自哪里?仿佛有個人正在山頂哭泣均澳,又好像有群人站在山腳下輕笑恨溜,根本無法分辨。
杜棍兒再度豎起耳朵找前,聽到的似乎只是風(fēng)聲糟袁。可只要他一旦放松精神躺盛,那種似哭又笑的感覺便會再度襲來系吭,攪得他心神不寧。
他索性停了下來颗品,拿起手電筒轉(zhuǎn)身四處亂照肯尺,并且大喊起來。
“媽的躯枢,什么鬼東西则吟!有本事給老子滾出來!老子不怕你3濉氓仲!來啊得糜!來熬纯浮!”
手電筒的光胡亂地劃過朝抖,聲嘶力竭的嘶吼蓋過了其他聲音啥箭,在荒野之中回蕩。
奇怪的是在杜棍兒大吼過之后治宣,那個聲音便消失不見了急侥。
“哈哈哈哈砌滞,怕了嗎?怕了吧坏怪!老子有法寶在手贝润,怎么會怕你們這些妖魔鬼怪!哈哈哈哈铝宵!啊……”
喘著粗氣大笑的杜棍兒這時才注意到周圍的情形打掘。這里不是他常走的山路,自己在恍惚之中已經(jīng)偏離了既定的路線鹏秋,走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胧卤。
他這才端起手電筒仔細(xì)查看四周。這里并非一片空地拼岳,手電筒的光芒所經(jīng)過的地方枝誊,一個個土包和石碑,以及插在上面的白紙旗和散落在地上的圓形中空白紙顯露出來惜纸。
一片墳地叶撒。
杜棍兒渾身開始發(fā)抖,兩條腿幾乎不聽自己使喚耐版,冷汗如雨一般從他的身上流下祠够,將衣服全部浸濕。
他想轉(zhuǎn)身逃跑粪牲,卻已經(jīng)忘記了雙腳的操縱方法古瓤。甚至連上半身都已不聽使喚,他的手依舊在提著手電筒照來照去腺阳,眼睛也死死地盯著那道光不放落君。
光束在一處破墳上停了下來。比起其他墳?zāi)垢吒叩耐炼押秃裰氐氖ひ@個墳顯得極其潦草绎速,上面只是隨意地撒了幾鍬土便敷衍了事,一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那用薄木板草草釘在一起做成的棺材焙蚓;而土堆的前方也只是簡單地插了一塊破木板纹冤,上面用潦草的筆跡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
杜棍兒之墓。
就在這時购公,手電筒終于耗盡了所有電力萌京,熄滅了。
凄厲的哭嚎聲響徹曠野宏浩。杜棍兒如瘋子一般沒命地狂奔知残,他此刻已經(jīng)完全顧不得方向,只想著盡早遠(yuǎn)離這個地方绘闷。
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時開始陰云密布橡庞,呼嘯的狂風(fēng)席卷地面,將樹木和荒草吹得搖搖晃晃印蔗,仿佛成群的鬼影在起起伏伏扒最。
不知道跑了多久之后,杜棍兒終于因為體力不支停了下來华嘹,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吧趣,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佛祖保佑耙厚!上帝保佑强挫!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太上老君保佑薛躬!不管是哪路神仙在俯渤,趕緊救救我吧!”絕望的他開始向他所聽說過的所有神靈磕頭祈禱祸轮,接著又說道:
“各位鬼怪大仙阶界,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秽褒,沖撞了列位。大人不計小人過梨树,求求列位高抬貴手,放過小人吧岖寞!回去我給你們燒金銀財寶抡四,放過小人吧!”
杜棍兒如搗蒜一般轉(zhuǎn)著圈朝四周磕頭仗谆,結(jié)果在某次轉(zhuǎn)身時頭一下子撞到某樣?xùn)|西上指巡。
“哎喲!隶垮!”杜棍兒疼得大叫厌处,那樣?xùn)|西也倒在了地上,發(fā)出木頭摔落的聲音岁疼。
四周一片漆黑阔涉,杜棍兒瞪大眼睛觀瞧,發(fā)現(xiàn)那是一塊木板捷绒。
難道……
“啊……不……啊……”他無力地咂巴著嘴瑰排,已經(jīng)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道閃電從空中劃過暖侨,照亮了那塊木板椭住,和旁邊那個凌亂的土堆。
杜棍兒之墓字逗。
四
杜棍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再度狂奔的京郑,直到撞上某個軟乎乎的東西之后宅广,他才有了記憶。
自己大概是跑得很快些举,因此在撞到東西被彈開后連退了好幾步跟狱,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杜棍兒抬起頭户魏,影影綽綽看到面前站著許多人影驶臊,想必剛剛是撞到了他們之中的某一位。但此時此地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叼丑?除非……
杜棍兒嚇得他連疼都顧不上叫关翎,便翻身跪在地上開始磕起頭來。
“鬼爺爺饒命鸠信!鬼爺爺饒命纵寝!”
“你是何人,深更半夜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大呼小叫星立?”對面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問道店雅。
“小小小的是山里村村民杜棍兒,因為趕路回家誤入貴寶地贞铣,沖撞了各位大神闹啦,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辕坝!求各位神仙爺爺饒命窍奋!小的家中還有八十歲的老母和沒斷奶的孩子啊=闯A瞻馈!”杜棍兒一邊磕頭一邊編造謊話求饒纺酸。
“少胡扯了二棍子窖逗,你爹媽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老婆不也早帶著你兒子回娘家了餐蔬!”
一個帶著譏諷的聲音說道碎紊,杜棍兒詫異地抬起了頭。
突如其來的烏云此刻又匆匆離去樊诺,露出了天上那顆彎彎的月牙仗考。借著月色,杜棍兒這才看出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人词爬。
“小二甲秃嗜?”
這個人正是村西胡鐵匠的二兒子,在城里給大戶人家做傭工的胡小甲。
“棍子叔锅锨,你深更半夜跑到這叽赊,八成又是出來躲仇人的吧?怎么嚇得屁滾尿流的必搞,難道他們追到山上來了必指?”
胡小甲繼續(xù)出言譏諷,但卻是只嘲不笑顾画,聲音中沒有半點笑意取劫。
“混賬匆笤,怎么和你叔說話呢研侣!”杜棍兒用長輩的威嚴(yán)予以搪塞,隨后又轉(zhuǎn)移話題道:
“你怎么也在這里炮捧?”
“我家老爺帶我們路過此地庶诡,在山下碰上一伙土匪,不得已便躲到了這山上來了咆课∧┦模”
杜棍兒這才明白自己碰上了一伙人。于是他趕忙抓住胡小甲的手說:
“小二甲书蚪,帶上你棍叔一起好不好喇澡?讓我今晚跟著你們,天亮我再下山殊校∏缇粒”
剛才那些經(jīng)歷已經(jīng)把他嚇了個半死,眼下是說什么也不肯獨自行動了为流。
胡小甲雖然看上去十分冷靜呕屎,不過透過他冰涼的手就知道他也不土匪嚇得不輕。他看了看杜棍兒敬察,隨后說道:
“我去問問我們老爺秀睛。”
胡小甲走進人群中莲祸,不久又回來對杜棍兒說:
“我們老爺答應(yīng)了蹂安,隨我來∪裰模”
五
杜棍兒隨著胡小甲來到一個老者面前藤抡。老人年紀(jì)大約有六十歲,穿著深青色的長袍外套馬褂抹估,須發(fā)茂密缠黍,但有些花白,細(xì)長的眼睛射出銳利的目光药蜻,讓杜棍兒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瓷式。
“老爺替饿,人帶來了∶车洌”胡小甲低著頭對老者說道视卢,隨后便提醒杜棍兒說:
“這是我們顧老爺±韧眨”
杜棍兒立刻彎著腰走上前去据过,不住地點頭說道:
“小的杜棍兒拜見老爺,拜見老爺妒挎∩”
“不必客氣,你我同為落難之人酝掩,在這里相遇即是緣分鳞芙,無需客氣,請自便吧期虾≡”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镶苞!”杜棍兒連聲感謝喳坠,隨后退到了一旁,找到一棵樹背靠著坐了下來茂蚓。
現(xiàn)在要做的便是等待天明壕鹉。但此時多說也只有三更時分,距離日出還要很久煌贴。出發(fā)之前已經(jīng)睡足了覺御板,剛才那一番驚嚇更是讓他無法入眠,百無聊賴的杜棍兒只得靠著大樹四下張望牛郑。
一行人沒有生火或者點燈怠肋,應(yīng)該是擔(dān)心土匪察覺的緣故。借著月光可以看到眾人除了顧老爺坐在板凳上以外淹朋,其余的十幾個人全都分散地站在四周笙各。這些人想必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竟如木頭般站立良久础芍,一動不動杈抢。
周遭一片死寂,杜棍兒感覺跟先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好像沒什么區(qū)別仑性。
“這位小哥……”他試圖同身邊最近的一名守衛(wèi)搭話惶楼,“小哥你是何方人士啊?”
“……”對方?jīng)]有作答歼捐。
“連夜奔波很辛苦吧何陆?”
“……”
“這天兒涼了,只穿這點衣服不冷嗎豹储?”
“……”
這位爺該不是個啞巴贷盲,而且可能還是個聾子,不然也不至于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剥扣。
他起身又朝另一名守衛(wèi)搭話巩剖,但同樣被無視,最后只得去找胡小甲聊天钠怯。
不知道是那伙土匪厲害還是這小子膽子太小佳魔,即使憑著月光也能看出他被嚇得臉色慘白。他也和其他人一樣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呻疹,眼神筆直地看向前方吃引。
“我說小二甲……”杜棍兒迎面走過去剛想和他說話筹陵,但始終目視前方的胡小甲卻搶先一步開了口:
“棍叔刽锤,要賭兩把嗎?”
六
“賭朦佩?”杜棍兒一時之間有些發(fā)懵并思,沒能理解胡小甲的意思。
“棍叔不是喜歡賭錢嗎语稠?這荒山野嶺寂寥無趣宋彼,玩上兩把如何?”胡小甲冷冷地說道仙畦。
“這……這合適嗎输涕?”確認(rèn)沒有領(lǐng)會錯誤后,賭徒的本能刺激了杜棍兒的神經(jīng)慨畸,讓他露出興奮的表情莱坎。
“無妨,老爺本就準(zhǔn)許我們閑暇時小賭寸士,如今在這里無事可做檐什,此時不賭尚待何時?”
“這可好叭蹩ā乃正!”杜棍兒十分高興,可旋即又沮喪地說道:
“可我這出門匆忙婶博,身上也沒帶錢……”
“這也無妨瓮具,我可借些與你,贏下還我便可∶常”
“真的垢箕,好嘞!”杜棍兒喜出望外兑巾。村里幾乎每個人都是杜棍兒的債主条获,他還欠著胡鐵匠兩塊大洋至今未還,卻沒想到胡小甲居然會主動提出借錢蒋歌,這可實在是有如天助帅掘。
人也有了,錢也有了堂油,要玩什么呢修档?
“簡單「颍”胡小甲說著吱窝,伸出右手打開手掌,露出了手心里的兩枚骰子迫靖。
“玩最簡單的院峡,一人一次比大小,點數(shù)最大者贏系宜≌占ぃ”
這是杜棍兒最喜歡的玩法,輪流坐莊可能會有好幾個贏家盹牧,而這樣玩就可以簡單粗暴地一次贏下所有的錢俩垃。
至于輸,會考慮這點的話汰寓,他也不會混到今天的地步口柳。贏不過就出千,出千被發(fā)現(xiàn)就逃跑有滑,跑不了就挨揍跃闹,這便是他的一貫路數(shù)。
于是胡小甲叫了兩個人過來俺孙,四個人開始了賭局辣卒。
“開始吧【﹂”胡小甲說著荣茫,將兩枚骰子丟在了地上。一枚三场靴,一枚一啡莉,共四點港准。
第二個人抓起骰子,機械地丟在了地上咧欣。兩枚一浅缸,共二點。
第三個人以幾乎一致的動作丟出骰子魄咕,結(jié)果是一枚三和一枚二衩椒,共五點。
杜棍兒心中暗笑哮兰,這種小點數(shù)是很好贏的毛萌。他抓起骰子將其扣在雙手之中,左晃三下右晃三下喝滞,隨后再向手里吹了口氣阁将,然后丟在地下。
一枚四右遭,一枚五做盅,九點。
?杜棍兒贏了窘哈。他心中竊喜吹榴,臉上卻沒敢顯露。畢竟現(xiàn)在不是在賭坊宵距,而是在人家的隊伍里腊尚,這幾位看上去又冷若冰霜吨拗,若是不小心惹惱了他們可就不妙了满哪。
“嘿嘿,幾位承讓劝篷、承讓了……剛剛開局難免手生哨鸭,不如這局不算,我們重新來……”
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娇妓,六塊銅板便齊刷刷地丟到了他的面前像鸡。
“哎喲!謝謝哥幾個哈恰,謝謝哥幾個只估!”杜棍兒趕緊把錢摟在身下,同時滿臉堆笑地說道着绷。
但其余三人沒有理會蛔钙,而是繼續(xù)抓起骰子繼續(xù)起來。
今天杜棍兒的手氣特別好荠医,不一會竟贏下了兩百多個銅板吁脱。而隨著越贏越多桑涎,他也逐漸忘記了收斂,并越發(fā)得意起來兼贡。在又贏了幾局之后攻冷,他干脆站起來說道:
“這么玩不過癮。哥幾個遍希,我們多來點等曼,一回一塊大洋如何?”
他原本以為幾人不會答應(yīng)凿蒜,還想用些激將法涉兽,可三人卻一言不發(fā)繼續(xù)丟起骰子,并在輸?shù)糁笠蝗藖G來一枚大洋篙程。
杜棍兒心里樂開了花枷畏,心想今天不會是遇上了財神爺,可再贏幾局之后卻開始輸了起來虱饿。
眼見白花花的銀元不斷從手里飛走拥诡,杜棍兒急紅了眼,隨即便打起了歪主意氮发。
贏不過就出千渴肉。作為一個老賭棍,杜棍兒時刻準(zhǔn)備著耍賴爽冕,而耍賴的家伙也一直隨身帶在身邊仇祭。
于是輪到他投骰子的時候,他便趁三人不備颈畸,將手中的骰子換成了自己懷中灌了鉛的兩枚乌奇。毫無意外地,他以十二點贏得了這場眯娱。
“嘿嘿礁苗!承讓!”趁著三人掏錢的時候徙缴,杜棍兒一把將地上的骰子撿起试伙,然后親手將其遞給下一輪準(zhǔn)備投的胡小甲手上——過程中自然又將投資換成了正常的。
接著杜棍兒開始大贏特贏起來于样。按照以往疏叨,出千之后的杜棍兒若不是見好就收及時離開,那么十有八九便會被人當(dāng)場發(fā)覺穿剖。因為他只懂得出千蚤蔓,卻不懂得收斂,比如投骰子携御,連著十幾把全都是十二點昌粤,只要不是傻瓜都會知道他是在耍詐既绕。
但今天這三人好像真的是傻瓜,他們只是重復(fù)著投骰子涮坐,掏錢凄贩,然后繼續(xù)投骰子的動作,整個過程中甚至連頭都不抬一下袱讹。
見幾人沒有起疑疲扎,杜棍兒愈發(fā)得意起來。他開始不斷提高賭注捷雕,從一塊到兩塊椒丧,從兩塊到五塊,最后竟然到了一把的賭注十塊大洋救巷。
三人很快便輸光了錢壶熏,但隨后又有三人加入。不一會浦译,在場的十幾個人竟然將手里的錢全部輸給了杜棍兒棒假。
“哈哈哈哈!”杜棍兒看著地上幾百塊的大洋簡直樂得快要發(fā)瘋精盅。此刻他不禁感嘆自己預(yù)感的靈驗帽哑,因為很早以前他就覺得自己一定可以靠賭錢發(fā)家致富,有了這么多錢叹俏,他可以到賭坊里將它再翻個幾倍妻枕,隨后買一下一間賭坊,邊賭邊賺錢粘驰。之后就可以再娶個大姑娘屡谐,買個大宅子,過起大老爺?shù)娜兆恿恕?/p>
“哥幾個晴氨,多謝了翱导巍!突然想起家里還有事籽前,就不多討擾了,告辭敷钾!”杜棍兒得意地朝眾人拱了拱手枝哄,隨即脫掉上衣將錢全部放進去然后包好,起身準(zhǔn)備離開阻荒。
如今顧不上什么鬼不鬼了挠锥,要在這些人察覺之前趕緊離開才行,不然自己這重要的本錢就要泡湯了侨赡。
“慢蓖租!”一個威嚴(yán)的聲音叫住了杜棍兒粱侣,讓他不僅心頭一涼。
七
壞了蓖宦,想必是顧老爺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貓膩齐婴,過來給手下出頭了。
“老……老爺有什么吩咐稠茂?”杜棍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轉(zhuǎn)回頭問道柠偶。
“這位兄弟賭術(shù)實在了得,沒想到我手下的人竟然全部輸給了你睬关。若是一兩個也就罷了诱担,但全都輸?shù)舻脑挘頌橹魅说奈冶悴坏貌惶嫠麄兂鲱^电爹。我們也來賭一賭如何蔫仙?”
“啊丐箩?”杜棍兒瞪大了眼睛匀哄,“老爺您也要玩?”
“正是雏蛮,我身上沒帶錢涎嚼,就用這個和你賭√舯”
顧老爺掏出一枚戒指放在手心法梯,讓杜棍兒眼睛瞪得老大。
那是一枚祖母綠戒指犀概,金燦燦的戒托立哑,幽綠碩大的寶石透著邪魅的光芒,牢牢地抓住了杜棍兒的眼睛姻灶。
“這是我兩千大洋買下來的铛绰,我就用它和你賭一場。若是我贏产喉,你就要將錢財全部還給我的下人捂掰,若是你贏,便可連同此物一起帶走曾沈,如何这嚣?”
“老爺……您當(dāng)真?”杜棍兒咽了口唾沫問道塞俱。
“自然姐帚,怎么樣?”
“好障涯!一言為定罐旗!”
“很好膳汪!我們?nèi)謨蓜伲灰獎俪鰞纱伪闼阕髭A九秀,開始吧遗嗽!”說罷顧老爺俯下身,抓起骰子便丟在了地上颤霎。
兩枚五媳谁,共十點。
哼友酱,贏定了晴音。杜棍兒伸手抓起骰子準(zhǔn)備繼續(xù)耍詐,卻突然心里一涼缔杉。
那兩枚灌鉛的骰子是放在自己的衣服里的锤躁,之前他拿到骰子后會加裝撓癢將手伸到懷里然后調(diào)包,但現(xiàn)在衣服已經(jīng)被他鋪在了地上或详,光著膀子的他根本無從下手系羞。
“怎么了,兄弟霸琴,投敖氛瘛?”顧老爺?shù)穆曇魢樀枚殴鲀捍蛄藗€激靈梧乘,他抬起頭澎迎,發(fā)現(xiàn)那雙銳利的眼光正在盯著自己。
杜棍兒的手不禁一抖选调,將兩枚骰子掉在了地上夹供。
一枚三,一枚四仁堪,七點哮洽。
“這第一句,看來是我贏了弦聂。我們繼續(xù)吧鸟辅。”這時一旁的胡小甲走過來抓起骰子遞給顧老爺横浑,他隨即又將其丟在了地上剔桨。
五點,四點徙融,共九點。
“到你了瑰谜∑奂剑”顧老爺說道树绩。
“是……是……”杜棍兒冷汗直冒。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考慮到輸?shù)那闆r隐轩,畢竟這是幾百塊大洋的賭注饺饭,自然會患得患失。
現(xiàn)在作弊的骰子不在职车,一切只能憑運氣瘫俊,若是老天不佑,自己的老爺夢就徹底破滅了悴灵。
“兄弟扛芽,我在等你』鳎”冰冷的聲音再度傳來川尖,雖然不帶任何感情,杜棍兒卻在其中聽出了幾分不耐煩茫孔。
杜棍兒無奈叮喳,只得硬著頭皮抓起骰子投了下去。
兩枚五點缰贝,共十點馍悟。
“這次是你贏了,下一次就要分出勝負(fù)了剩晴÷嘀洌”
顧老爺接過遞上來的骰子,第三次投了出去李破。
五點宠哄,六點,共十一點嗤攻。
“到你了毛嫉。”
杜棍兒汗如雨下妇菱。除了投出雙六承粤,否則便輸定了。這可怎么辦闯团,怎么辦辛臊。
他捏著那兩枚骰子,哆哆嗦嗦半天房交,卻始終不敢扔下彻舰。
“兄弟,快一些∪谢剑”顧老爺再度催促隔心。
杜棍兒沒動。
“兄弟尚胞,我在等你硬霍。”顧老爺聲音中已經(jīng)有了旁人都可以聽出的不悅笼裳。
但杜棍兒還是在原地哆嗦著不動唯卖。
“投啊~」恚”顧老爺拖長了聲音拜轨,但杜棍兒還杵在那里一動不動。
“投啊楔脯,投啊撩轰,投啊……”突然間,打從相遇便沒見出過聲音的下人一齊開口昧廷,用毫無起伏的機械一般的聲音一同說道堪嫂。
“我的媽呀!”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杜棍兒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贏來的那些大洋上木柬。
“投啊皆串,投啊,投啊……”周圍的人開始湊了過來眉枕,他們低頭看著杜棍兒恶复,一雙雙空洞的眼睛仿佛要要吃掉人的血盆大口一般。
“我投速挑,我投谤牡!”杜棍兒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將手中的骰子丟了出去姥宝。
兩枚骰子在草地上滾了幾圈后翅萤,停在了顧老爺?shù)哪_邊。
兩枚六腊满,十二點套么。
終
杜棍兒光著膀子走在下山的路上。如今已經(jīng)是雞鳴五鼓碳蛋,天色已經(jīng)大亮胚泌,他一手提著裝滿大洋的衣服,同時伸出另一只手肃弟,打量著那枚碩大的寶石戒指玷室。
“嘿零蓉,發(fā)財了!”他興奮地簡直要飛了起來阵苇,同時回頭得意地看了一眼山的方向說道:“幸好老子夠聰明壁公,這是上天賜給我的財案新邸绅项!”
剛剛杜棍兒是故意摔倒的,他趁著坐到衣服上的機會摸到了那兩枚灌鉛的骰子比肄,并瞅準(zhǔn)時機將它們投了出去快耿。
顧老爺沒有產(chǎn)生任何的懷疑,他將戒指給了杜棍兒芳绩,并讓胡小甲送他走出了樹林掀亥。
“哎呀大侄子,你棍叔可發(fā)財啦妥色,今后不會忘了你的搪花!來,這兩塊錢算叔給你的見面禮嘹害!”臨走時撮竿,杜棍兒從衣服包里摸出了兩塊大洋送給胡小甲,但被胡小甲拒絕笔呀。
“不用了棍叔幢踏,我娘給我送錢了,這錢你自己留著吧许师》坎酰”
“你這孩子這么客氣贾铝,那算了刻蟹!”杜棍兒趕緊將錢塞回了自己的包內(nèi)龄毡。
“棍叔园爷,你贏了這么多錢蚀瘸,剛剛沒有出千吧刊懈?”
“沒有沒有啊猾编,這么多的錢你棍叔怎么敢出千桥爽?騙人這么多錢可是要坐牢的澳苫鳌续扔!”
“騙人的錢會坐牢,那騙鬼的錢呢焕数?”
“什么纱昧?”杜棍兒詫異地回頭看了胡小甲一眼,發(fā)現(xiàn)他竟然難得地露出了笑容堡赔。只是這笑容格外陰冷识脆,讓他感覺脊背發(fā)寒。
“沒什么,快走吧灼捂,侄兒我就不送了离例。”山下隱約傳來了雞叫的聲音悉稠,胡小甲停下了腳步說道宫蛆。
“好,那叔走了暗拿汀耀盗!”杜棍兒說著便快步朝山下的大路走去。
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老高卦尊,杜棍兒也進入了村中叛拷。當(dāng)他路過胡鐵匠家門外的時候,聽見里面?zhèn)鱽砹颂淇拗暋?/p>
好事的杜棍兒走進去一看岂却,發(fā)現(xiàn)院里面搭著一個靈棚忿薇,胡鐵匠的媳婦正在一邊哭一邊燒紙。
“春大爺躏哩,這是怎么了署浩?”杜棍兒拍了拍一旁的葬禮主持路大春說道。
“哼震庭,是你小子瑰抵。”路大春斜了他一眼器联,沒好氣的說道:“胡家老二在城里淹死了二汛,昨天東家剛把尸首給送來。聽說他和那家里的二姨太不清不楚拨拓,我看八成是被滅口了肴颊,不然哪來那么好心的東家,會親自送尸首回來渣磷?”
“什么婿着?胡家老二?難不成是胡小甲醋界?”
“是啊竟宋,不然還有誰啊形纺!”
“啊…………丘侠?”杜棍兒想發(fā)出疑問的聲音,但他的嗓子已經(jīng)不成調(diào)了逐样。
他強壯著膽子看了看靈棚里那具尸體蜗字,和他剛剛看到的胡小甲一模一樣打肝,包括那慘白的臉色。
此刻他終于察覺到了之前的異狀挪捕,為什么月色朦朧之下卻能把那些人和骰子看得那么清楚粗梭,為什么他們個個都面無表情,為什么他們的眼神像死魚一樣空洞……
還有為什么级零,自己裝著滿是銀元的衣服包會如此的輕断医。
“難、難道……”他哆哆嗦嗦地解開衣服包妄讯,看了看里面孩锡。
里面根本就沒有什么銀元,只有黑漆漆的紙灰亥贸,和一點還沒燒徹底的紙錢。
太陽照在身上浇垦,杜棍兒卻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冰窖之中炕置。這錢是紙灰,那戒指又是男韧?
他又看了看手上那枚戒指朴摊,卻發(fā)現(xiàn)——那依然是枚閃耀著綠光的大寶石戒指,不過此虑,那戒托上卻不知何時生出了幾支如同藤條一般的細(xì)線甚纲,深深刺進了他手指的肉中。
杜棍兒想將它拔下來朦前,卻發(fā)現(xiàn)哪怕是輕輕一碰介杆,便會立刻有種劇痛從手指一直傳到心頭。
“大韭寸、大春叔……”
“怎么了春哨?……你這是咋了?剛才紅光滿面的恩伺,現(xiàn)在怎么跟丟了魂兒似的赴背?”
“騙……騙人的錢會坐牢,那……那那那……那要是騙了鬼的錢呢晶渠?”
“你小子騙錢上癮盎思浴?我告訴你褒脯,鬼的錢不能騙便瑟!我爺爺說過,騙了鬼的錢憨颠,鬼要是告到閻王那閻王就不會管胳徽,讓他們自己來找騙錢的人算賬积锅,隨便他們上那個人的身,糾纏他一輩子养盗!哎你小子怎么了缚陷!”
此時的杜棍兒早已站立不穩(wěn),一下子摔倒在地往核,周圍人的叫喊在他耳邊已經(jīng)模糊箫爷,卻有一個聲音十分清晰。那不是一個聲音聂儒,而是一群聲音:
“騙子虎锚,我們來了●没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