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去哪里欣鳖,我就跟著你去哪里。
蘇南對夏禾說茴厉。
02
09年的夏天泽台,蘇南牽著夏禾的手,走在街道矾缓,梧桐樹葉微微泛黃怀酷,沒有落下一片。
“蘇州嗜闻,我的志愿是蘇州蜕依,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嗎?”夏禾低著頭,看著蘇南占滿灰塵的球鞋向前邁步样眠,小聲地說友瘤。
“你去哪里,我就跟著你去哪里檐束”柩恚”蘇南松開牽著的手,將手搭在夏禾的肩上被丧,然后微微用力將夏禾擁進懷里盟戏。
白色襯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與男性的汗味混合在一起,在彼此肉體相互靠近產(chǎn)生的溫度里甥桂,夏禾的臉迅速通紅抓半,耳朵旁緊張?zhí)鴦拥纳窠?jīng)蓋過了蘇南的心跳聲。
這是夏禾與蘇南第一次離得這么近格嘁。
蘇南是大膽的,無所謂的廊移。就像酒吧喝醉酒時可以無所顧忌的親吻染著紅色綠色藍色頭發(fā)的女孩糕簿。12歲,父母離婚狡孔,各奔東西懂诗。18歲,沒有人可以管住張揚不羈的叛逆苗膝,70歲的奶奶更不能殃恒。
而現(xiàn)在,他卻被懷里扎著馬尾辱揭,一頭烏黑頭發(fā)的女孩絆住离唐,她是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她是老師眼里品學(xué)兼優(yōu)的學(xué)生问窃,他們是兩個對立世界的人亥鬓。
他不知道為什么他對她如此溫情,就像她不知道她從什么時候起喜歡上那樣一個常在校門口抽著煙域庇,等她放學(xué)的男孩嵌戈。
蘇南對她和其他女孩是不一樣的。
夏禾在他懷里想听皿。
在默默等她的三年里熟呛,他一直輕輕溫存著這份清新的愛。很多次尉姨,走在路上庵朝,他們靠得很近,手因來回的擺動幾次觸碰,蘇南很快的收回偿短,然后插進口袋欣孤。
“今天,又修了幾輛事故車昔逗〗荡”蘇南不好意思地笑笑說。
“看看你的手勾怒∑排牛”
“回去得用洗衣粉使勁搓才能洗得了黑油”柿矗”
蘇南繼續(xù)尷尬的笑笑段只。
“你說,你初中要不輟學(xué)不會這樣的鉴扫≡拚恚”夏禾皺起了眉。
“沒事坪创,我就不是學(xué)習(xí)的料炕婶。”
三年莱预,蘇南沒有牽起過夏禾的手柠掂,其實也不是因為手上有油漬的原因,這是直到后來夏禾才知道的依沮。他可以干完活涯贞,在酒吧,觸摸那里的女孩的每一寸肌膚危喉,但卻不敢牽起她的手宋渔。
填完志愿,那是他們第一次牽手姥饰,是蘇南主動的傻谁,他覺得是時候了,她現(xiàn)在是自由的列粪,以后也是审磁。
03
“蘇南,你榨的西瓜汁太甜了岂座!”夏禾吸了一口手里的飲料态蒂,對坐在旁邊的蘇南說。
夜里九點半他們總會約好坐在操場上费什。夏禾下了晚自習(xí)钾恢,蘇南在食堂榨西瓜汁的工作也結(jié)束了。
“只有你的這杯是最甜的〈耱剑”蘇南望著沉浸在美味里一臉享受的夏禾泉懦,笑著說。
“你也來嘗嘗疹瘦”懒ǎ”夏禾將飲料遞給他,然后靠在蘇南的肩上言沐。操場上除了跑步的邓嘹,還有在足球場地上依偎著一對對情侶。
“蘇南险胰,你后悔來到蘇州嗎汹押?”夏禾望著漆黑的天空,沒有星星和月亮起便。
“后悔什么棚贾,我就是那隨風(fēng)飄的蒲公英,飄到哪就能生根發(fā)芽榆综∧胥玻”蘇南吸了一大口西瓜汁, 繼續(xù)說奖年,“這西瓜汁我感覺不甜啊沛贪!”
“你要先吸一下口陋守,然后在嘴里停留片刻,再喝下去利赋∷溃”夏禾拿過蘇南手中的飲料,輕輕吸了一口媚送,在咽下去的一瞬間中燥,蘇南吻上了她的嘴,慢慢的蘇南嘗到了西瓜汁的甜味塘偎。
“蘇南疗涉,你……流氓∫髦龋”夏禾羞得結(jié)巴了咱扣。站起來,轉(zhuǎn)身向操場跑開了涵防。
“別跑澳治薄!等等我∑浚”
04
“蘇南杀怠,我是第幾個?”夏禾躺在旅館的床上厅克,用白色被單蓋住赤裸的身體赔退。
正在脫衣服的蘇南停了一會兒,繼續(xù)脫掉下身褲子已骇,然后爬上床离钝,親吻著她的額頭,再到眼皮褪储,最后到她的耳邊卵渴,輕聲的說:“第一個,你信嗎鲤竹?”
信不信浪读,已經(jīng)不重要,因為她已經(jīng)選擇把身體交給了他辛藻。多一點的詢問碘橘,只是為了讓欲望與沉淪變得不僅僅是兩個器官的相互融合,還有心也在一起融合吱肌。
而他的回答是反問痘拆,帶著絲絲挑逗。再次把交給他的態(tài)度拋給了夏禾氮墨。
這是夏禾的第一次纺蛆。花蕾綻放的過程一定是痛苦的规揪,因為接受了黑暗與陽光的過渡桥氏,花蕊才能享受清晨的甘霖。
外面下雨了猛铅。
夏禾疲倦地望著窗外字支,夜里是看不見雨的,蘇州的雨只有在最寂靜的深夜才能聽見奸忽。
“蘇南堕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遇見嗎?我坐在你的車座后面栗菜∪絮耍”
“記得,很久了苛萎〗瓣迹”蘇南閉著眼睛检号,有些困倦。
“你說蛙酪,‘靠近一點齐苛,頭伸進我的衣服里,這樣不會有雨打在臉上’桂塞,可是我沒有那樣做凹蜂,因為你的衣服也濕透了「笪#”
“你的騎車技術(shù)太爛了玛痊,差點我們撞上一棵大樹,你知道我當初在你身后多害怕么狂打?”
“下了車擂煞,你拂去滿臉的雨水,傻笑著說‘到了’趴乡,那一刻对省,如果可以繼續(xù)坐在你的后面,我一點也不會害怕晾捏≥锵眩”
“蘇南,我挺懷念那個時候的我們惦辛±颓铮”
“蘇南,你睡著了嗎胖齐?”
05
校招會結(jié)束俗批,夏禾拿著推薦信直奔食堂,找到穿著工作服還在工作的蘇南市怎。
“那家企業(yè)要我了,七月初辛慰,我就可以過去了区匠。”夏禾興奮地說帅腌。
蘇南笑笑沒有說話驰弄,遞給她一杯剛剛榨的西瓜汁。
“現(xiàn)榨的速客,看看甜不甜戚篙。”
“蘇南溺职,你會和我一起去上海嗎岔擂?”夏禾在說這句話時位喂,仿佛是四年前那個不懂抉擇的小女孩。
蘇南望著飲料里上下浮沉的紅色西瓜殘渣乱灵,然后抬起頭塑崖,望著夏禾期盼的眼睛,笑著說:“當然去痛倚,你去哪里规婆,我就跟著你去哪里〔跷龋”
06
人在魔都上海抒蚜,似乎被分成了上中下三個等級,不同等級的人也對應(yīng)著不同層次的工作耘戚。職業(yè)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嗡髓,只有勞累與舒適之分。
蘇南繼續(xù)干起了自己的本行毕莱,在一家汽車美容公司做汽車保養(yǎng)的工作器贩。夏禾穿上職業(yè)裝,買完早點朋截,再擠上地鐵蛹稍,邊刷手機邊吃著早餐。
匆忙是每個人的常態(tài)部服,在后來青澀不復(fù)的日子里唆姐。
大部分時間是蘇南先下班給夏禾買完晚飯,或者有時候是蘇南親自下廚廓八。但是無論多么忙奉芦,在每個周末的夜晚,蘇南和夏禾都會抽出點時間去繁華的上海市中心走走剧蹂。
絢麗的燈光照著蒼白的臉頰與性感的紅唇声功,隨處可見燙著一頭卷發(fā),身著品牌服飾宠叼,挽著歐洲人的中年女子先巴,也有周圍高校里偷偷跑出來的幾個大學(xué)生,在商場的柜臺前停留冒冬,卻始終沒有邁進去伸蚯。
“先生,看看吧简烤,這是今年最新款的戒指哦剂邮,你看,戒指中央的三顆小鉆石横侦,代表三生有幸遇到你挥萌,也代表三生三世守護著您身邊的這位美女哦……绰姻。”一個畫著濃妝的銷售小姐說瑞眼。
“我們就看看龙宏,現(xiàn)在還不需要∩烁恚”夏禾沒等蘇南回答银酗,先回了那小姐,然后拉著蘇南往外走徒像。
“你知道黍特,那個戒指多少錢嗎?我看了標價锯蛀,是我們兩個加起來一年的工資才能買到的灭衷。”夏禾小心翼翼的說旁涤。
蘇南的表情有些復(fù)雜翔曲,看著四處張望的夏禾,再看看幾個竊竊私語的銷售小姐劈愚,一種無能為力感侵占了整個身體瞳遍,再不敢看夏禾,低頭盯著刺眼的白色地板菌羽,小聲說:“可以買到的掠械!”
他們再次路過珠寶店時,蘇南望了一眼陳列在柜臺里的那個鑲了三顆鉆的戒指注祖。
07
“夏禾猾蒂,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么是晨,你現(xiàn)在在哪里肚菠?”夏禾在電話里急切到發(fā)著哭腔說。
“我回去了罩缴,上海不屬于我這樣的人蚊逢,和程在一起吧⊙デ欤”
“蘇南,你在說什么啊怒医,程是哪個……他就是我的同事炉抒,為什么……你怎么了?你為什么不說一聲就走了稚叹,你在哪里焰薄?……我們不好好的嗎拿诸?”夏禾拿著電話的手一直在顫抖,聲音幾次哽咽塞茅。
兩年了亩码,他們生活在上海兩年了。
后面的一年來野瘦,你帶著酒氣與疲倦深夜回來描沟,我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幾次我都是醒著的鞭光,聽著床上你的鼾聲吏廉,多少次我在想你是不是和其他女生吹酒到這么晚,你是不是睡了一個又一個女人惰许,我不能這樣想席覆,我不能懷疑你的,夏禾在蘇南消失的那個夜晚想汹买。
從他們來到蘇州的那天起佩伤,蘇南說過,不會去酒吧了晦毙,他洗去了胳膊上的紋身生巡,頭發(fā)染成了黑色,他沒有對任何一個異性多看過一眼结序,即使曾經(jīng)在食堂里有些女孩刻意和他說話障斋,即使在洗車時,貴婦偷偷塞他錢徐鹤,留下名片垃环。
打電話給他,顯示該用戶已經(jīng)停機返敬,微信發(fā)消息遂庄,收到的回復(fù)顯示已經(jīng)不是好友。再接著打電話給他的公司劲赠,說蘇南已經(jīng)不來工作了涛目。
蘇南不會去酒吧,夏禾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懷疑凛澎,但她還是走遍出租房周圍的酒吧霹肝,最后在一個酒吧店主的描述下,前一天夜晚塑煎,蘇南確實來過酒吧沫换。
“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哪里最铁?還在上海嗎讯赏?你在哪里垮兑?”
“你說過,我去哪里漱挎,你就跟著我去哪里系枪,蘇南,你在哪里磕谅?”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私爷,再次循著電話撥過去,已經(jīng)是個空號怜庸。
08
和蘇南通完最后一次電話起当犯,夏禾在上海又工作了兩年,工作算是穩(wěn)定了下來割疾,在這期間嚎卫,也談過一次戀愛,但在一年里草草結(jié)束宏榕。
心里裝下一個過去的人拓诸,忘記他的時間就和他曾經(jīng)陪伴你的時間一樣長。
蘇南陪伴了她十年麻昼。
17年夏奠支,夏禾27歲,在老家父母催婚的情況下抚芦,夏禾做出妥協(xié)倍谜,辭掉上海的工作,回到老家的城市叉抡,一邊工作一邊開始相親尔崔。
17年的冬天,夏禾結(jié)婚了褥民。男方也是曾經(jīng)工作在上海的季春,有房有車,還有幾家連鎖店消返,父母對這個女婿很滿意载弄。
09
“師傅,你看看這個輪胎怎么回事撵颊,開到半路上帶不動了宇攻。”夏禾將車停在路旁一家修車店倡勇,朝著里面的人喊逞刷。
出來一個戴著鴨舌帽,臉部被口罩遮擋的男子。他很熟練的卸下車胎亲桥,然后來回仔細檢查。
“師傅固耘,沒事吧题篷?”
“嗯,還能用厅目,補一下就好番枚。”這樣的聲音經(jīng)過口罩的過濾损敷,即使有些含糊葫笼,但卻依然可以聽出熟悉的音色。
夏禾抓過他正在打開工具箱的右手拗馒,將他的袖子向上卷起路星,被洗過的紋身還可以隱隱約約看見的黑青色墨。
“蘇南诱桂,你是蘇南洋丐?”
10
那晚從柜臺出來后,蘇南白天繼續(xù)在汽車美容公司工作挥等,夜里在一家汽車修理店上夜班友绝。為了不讓夏禾知道,他每晚都會在工作完去酒吧店里喝些酒肝劲,消去身上的汽油味迁客。
很多次回來,蘇南看著熟睡的夏禾辞槐,在想想一直這樣工作一年掷漱,就可以買回寓意“三生有你”的戒指,那個時候催蝗,就可以給夏禾一個大大的驚喜切威!
長期過度的勞動造成疲勞,再加上維修店工具設(shè)備存在安全隱患丙号,一次在車下焊接金屬時先朦,產(chǎn)生的火花通過破損的防護面具濺到了蘇南的臉上,造成鼻子以下臉部大面積燒傷犬缨。
維修部同事將他送到附近的診所喳魏,因為老板不愿意承擔(dān)事故,隨后幾天的傷口處理也都在小診所里怀薛。在這幾天里刺彩,蘇南沒有回出租房。而是和夏禾說,自己被派去北京那邊的公司工作幾天创倔。
蘇南想著嗡害,等傷口好些了,再回去畦攘。
傷口可以好霸妹,但是傷疤卻無法消去了。臉部完全愈合的那天知押,蘇南來到了出租房附近的酒吧叹螟,一個人點了最高濃度的酒,開始不停的喝台盯,也就在那個夜晚罢绽,借著酒精的力,蘇南對夏禾說出了分手静盅。
蘇南其實一直離夏禾很近良价,只是丑陋與自卑讓他覺得他們很遠。
很多次夜晚蒿叠,蘇南偷偷跟著下班的夏禾走在路上棚壁,看到她擠在人群里,看到她一個人吃飯栈虚,看到她一個人在馬路邊大哭袖外,看到她牽起另一個男人的手,看到男人輕吻她的臉頰……他不敢走進她魂务,她的生活曼验。
如果偷窺與觀望也叫守護,那么蘇南守護了夏禾十年粘姜。
他從她的公司知道她要回老家鬓照,連夜買了和她同一班次的火車。
“你去哪里孤紧,我就跟著你去哪里豺裆。”
我們的方向一樣号显,可是我不是你的歸宿臭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