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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裳茶》故事簡介:
這是一個關(guān)于老青島的故事呻纹。講述了從清末到抗戰(zhàn)勝利前堆生,一戶青島村居民在德國入侵后被迫遷居臺東鎮(zhèn)創(chuàng)業(yè)的艱難歷程专缠。以主人公丁國毓坎坷的一生為線索,從德國占領(lǐng)膠州灣開始顽频、經(jīng)日德之戰(zhàn)藤肢、五四運動、青島回歸糯景、抗戰(zhàn)爆發(fā)嘁圈,到日本投降結(jié)束,全景式地展現(xiàn)了青島的城市發(fā)展軌跡蟀淮。國毓的成長最住、娣娘的愛情貫穿始終,一剛一柔怠惶,一明一暗涨缚,將半個世紀的青島風云盡攬其中。
《大裳茶》007
甜沫不甜策治,閱盡五味方得甜
剛才章禹蓮給國欽搓酒退燒的時候脓魏,丁周氏站在邊上,她一邊便打量著這對母子通惫,一邊心里便暗暗叫苦茂翔。
每年天一颯冷,丁家各處都要裁減用度履腋,為來年春茶收購做準備珊燎。歷年如此的習慣,到了今年日子更是顯得窘迫遵湖。丁家為了茶收悔政,幾乎被村西的胡四爺掏空了家底。平時緊衣縮食也就罷了延旧,大兒媳第一次進婆家的門谋国,連桌像樣的飯菜也準備不出來,未免太說不過去迁沫。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烹卒,丁家確實已經(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丁周氏為難地道:“別說是兒媳婦第一次進門弯洗,就算陌生人進院趕上飯口了旅急,也得留下吃口飯不是?”
章禹蓮小聲安慰道:“娘牡整!有句老話兒說藐吮,人是三節(jié)草,三窮三富過到老。誰家還沒個難處谣辞。咱們熬過了這陣子迫摔,自然就會好的!”
她挺著大肚子和婆婆找了廚房所有的角落泥从,也只找到一把碎粉條句占、十幾顆豇豆和紅小豆。
“這日子過的躯嫉!”丁周氏覺心里頭堵得實在難受纱烘,從燈眼處又看到了言學梅熄燈,小聲埋怨道:“這老大也是祈餐,倒是提前來封書信擂啥,也好讓家里有個準備!早不回晚不回帆阳,偏偏這個當口哺壶!現(xiàn)在倒好,這節(jié)骨眼兒上回了蜒谤,難道要我當物件去不成山宾?”
“娘,不急鳍徽!您和爹常說咱家祖上有規(guī)矩塌碌,餓死不當物!再說這大清早的旬盯,咱們就是拿了物件出門也沒地方換銀錢不是?剛才我看到布袋里還有些面翎猛∨趾玻”章禹蓮把那袋子提了來,給丁周氏看切厘,“有了它萨咳,就好辦了。大嫂第一次進門兒疫稿,請她嘗嘗咱們的膠澳小吃培他。雖然是沒有辦法的法子,但我們也是盡了心意遗座∫荩”
章禹蓮身懷六甲,身形卻不顯笨拙途蒋。她解下腰間的勒帛猛遍,當做襻膊,吊臂繞肩,鎖了雙袖懊烤,在左肩的正中打了個虛結(jié)梯醒。
她捏著布袋的一角,把最后一小把面粉都倒了出來腌紧。先煮粉條茸习、紅小豆、豇豆壁肋,再加前日剩下的一小塊豆腐皮也切了放入鍋中号胚。
丁周氏嘆了口氣,甜沫雖為膠澳早餐小吃墩划,卻是上不了席面的“地攤貨”涕刚。
相傳甜沫源自明末,那時天災戰(zhàn)亂乙帮,民不聊生杜漠。有一家田姓小粥鋪,經(jīng)常舍粥賑濟災民察净。災民互相傳告驾茴,大批難民涌來,粥鋪難滿眾求氢卡,就在粥里加入大量的菜葉并調(diào)為咸辣口味锈至。災民每當端碗盛粥前,見煮粥的大鍋內(nèi)泛著白沫译秦,便親切地稱之為“田沫”峡捡。后來,人們根據(jù)諧音雅化成了“甜沫”筑悴。如今们拙,丁家粒米皆無,只能在粥里添點粉條阁吝、紅小豆砚婆、豇豆之類的“末兒”。
看著鍋里的粥突勇,想著家里的艱難處境装盯,丁周氏無奈里透著傷心,“添末兒待客甲馋,倒也應(yīng)景兒之至埂奈。”
章禹蓮聞言定躏,也覺只有粥太過寒酸挥转,便到廚房的東墻邊掂起腳海蔽,從房梁上吊著雞蛋的籃子里又摸兩只雞蛋來。
丁周氏見了趕緊攔著她绑谣,道:“老二媳婦党窜,這可不行!這是喜蛋借宵,你爹送來的幌衣。你爹知道咱家的難處,特意提前送了來給你做月子的壤玫!”
“娘豁护!我爹送喜蛋來丁家,這喜蛋就是咱丁家的欲间!”章禹蓮把蛋放進鍋里煮了楚里,笑著說:“大嫂第一次回家,這樣也好看些猎贴!早飯是素淡了些班缎,中午咱們再想辦法∷剩”
丁國欽睡得不甚安穩(wěn)达址,夢中哭鬧幾聲醒了。
丁周氏聽到哭聲趁耗,回到房中沉唠,用手試了試額溫,還是有點燒苛败。她皺了皺眉满葛,讓言學梅又找了條小被,把孫子包緊了抱了起來罢屈。言學梅一路上一個人照顧生病的兒子累得腰酸背痛嘀韧,現(xiàn)在樂得省些力氣,也不和婆婆爭搶儡遮,只是逗著孩子跟在后面。
娘倆一前一后進門暗赶,丁永一已經(jīng)坐在客廳桌前鄙币。
章禹利遇上飯口,也不管有無外人蹂随,二二乎乎地選了個遠離丁永一的位置坐了下來十嘿。章禹蓮舉目示意他一眼,怪他不懂禮數(shù)岳锁。章禹利轉(zhuǎn)過臉绩衷,只當沒看見。丁廷執(zhí)和章禹蓮站在一邊,向言學梅施了見禮咳燕,待她接過孩子在桌邊坐定勿决,夫妻二人才坐了下來。
言學梅抱著兒子看了看丁永一招盲,對方?jīng)]說話低缩,她也沒吱聲。眼睛落到桌子上曹货,她忍不住了咆繁。
“喲,娘顶籽!您的嫡長孫第一次回家玩般,這飯菜可夠豐盛的啊礼饱!”
桌上雖然素簡坏为,但誰都沒料到第一次進門的媳婦會出言相譏。丁永一泰然自若慨仿。丁周氏尷尬地張了張嘴久脯,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這是什么呀镰吆?”
眾目睽睽之下帘撰,言學梅用勺子在粥碗里攪了攪,面露不快万皿。
章禹蓮知道丁周氏為難摧找,微笑著代為答道:“這是膠澳名小吃甜沫,用紅小豆牢硅、豇豆蹬耘、粉絲等輔料熬制而成〖跤啵”
“這怎么吃呀综苔?黏乎乎的!”言學梅小聲嘟囔著位岔。
“長嫂京城遠路而來如筛,一路舟車勞頓,難免胃口不開抒抬,娘在廚房為難做點什么杨刨。是我擅自主張,做了甜沫給長嫂嘗嘗擦剑。粥成后用蔥妖胀、姜倒熗鍋芥颈,加入鹽巴、五香粉提味兒赚抡,并點入少許芝麻油溢其香氣爬坑。這樣做的甜沫,口感厚重怕品,香而不膩妇垢。長嫂嘗嘗看合不合胃口粹断「唆铮”
章禹蓮語氣溫和,說話得體供炼,讓人心里有氣也發(fā)不出來吼和。
章禹利卻心中暗笑涨薪,這分明是給丁家臉上帖金。話雖然說得好聽炫乓,但這粥實在是寒磣刚夺。正宗的甜沫是要加點蔬菜的,比如新鮮的菠菜碎末捣∠拦茫可這粥里連點兒綠色都沒有。礙著大裳茶丁永一在箩做,他不敢言語莽红,抬手挑了一碗盛得多的拾在手里。
丁永一端起碗邦邦,用掌心托住安吁,然后用大拇指緊緊地扣著碗的邊沿轉(zhuǎn)著碗吸了一口。
言學梅見了燃辖,沒再言語鬼店,當啷著臉用勺子抿了一小口。
章禹利心中暗笑黔龟,喝甜沫用勺子妇智,一看就是外鄉(xiāng)人。老青島人和甜沫打交道氏身,不用筷子和勺子巍棱。端著碗轉(zhuǎn)著圈兒,順著邊兒連吸帶喝观谦,再配上兩根棒槌油條拉盾,一會兒工夫一碗熱氣騰騰的金黃甜沫就會一干二凈底兒見天桨菜。一大早五香濃郁的大半甜沫下肚豁状,熱乎舒坦捉偏,一天的好心情也就開始了。
丁永一輕輕吹了一下甜沫泻红,又轉(zhuǎn)著碗吸了一口夭禽,但他心里卻沒有看上去那么輕松。表面上若無其事地喝著甜沫谊路,丁永一的心里讹躯,早已千軍萬馬般地亂做一團。
從言學梅一進門開始缠劝,他從沒上正眼瞧過一下潮梯,也沒和她說過一個字。他用視線的余光惨恭,已經(jīng)把這個女人看了個通通透透秉馏。
一身大紅金絲鳳凰百鳥的旗袍襲用了傳統(tǒng)的直線裁制方式,顯露出女性的窈窕身段脱羡,邊萝究、袖、襟锉罐、領(lǐng)等處作了一些改動帆竹,增加了自矜身份的裝飾。外罩狐皮白毛坎肩脓规,頭上換著一支梅英采勝簪栽连,以顯示自己的尊貴。趁孩子睡著這么會兒工夫抖拦,重新化了眉升酣,秀美的臉上帶著不屑不羈。一雙丹鳳眼乍看嫵媚漂亮态罪,微微呈鉤狀內(nèi)眼角和上翹的外眼角卻透露出心機和算計噩茄。涂得鮮紅的嘴唇上下皆薄,如按面相的說法:唇薄一條線复颈,無情惹人厭绩聘。若上下唇皆薄,代表薄情重利耗啦、善于辭令凿菩,甚至無情心狠。
這樣的女人怎么能進丁家的門帜讲?
可她不但進來了衅谷,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
言學梅用勺子把甜沫送進鮮紅的嘴唇里似将,抿了一點點获黔,感覺味道鮮香蚀苛,這才吃了小半口。
吃得第二口玷氏,言學梅又皺著眉不滿地質(zhì)問道:“這甜沫怎么不甜岸挛础?”
章禹蓮已從剛剛那幾句話中盏触,判斷出這個大嫂似乎不太好相處渗蟹,也嗅出了丁家飯桌上從未出現(xiàn)過的夸張和變異的緊張氣氛。
她看了公婆一眼赞辩,微笑著再次開口代為答道:“甜沫本是咸粥雌芽。甜沫不甜,閱盡五味方得甜辨嗽”炫拢”
煮甜沫最關(guān)鍵就是加水,水量多少全憑手上有數(shù)召庞,讓甜沫保持香醇的味道又不澥湯岛心。章禹蓮慣熟條理,是在廚房里多年歷練出來的經(jīng)驗篮灼。
言學梅聽了撇了撇嘴忘古,忍著脾氣又抿了幾口,也不覺得很難吃诅诱。許是餓了的緣故髓堪,她想。
丁永一依然沉默著娘荡,似乎蘊含的某種深意干旁。
章禹利轉(zhuǎn)著碗,旁若無人地大聲吸溜著甜沫炮沐。從碗沿沿上露出瞇縫著的眼睛争群,嘰里咕嚕地轉(zhuǎn)著,挨著個打量大年。他覺得好戲還在后頭换薄。
丁周氏端起碗,可哪里喝得下這粥翔试,便又放了下來轻要。她神情里帶著些許虧欠和尷尬,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垦缅,卻為難應(yīng)該如何稱呼冲泥。叫“老大媳婦”吧,丁永一已經(jīng)當眾宣布不認這個兒子,若直呼其名又顯得生分凡恍。終于幸冻,她再次輕咳了一下,把可能引起事端的部分省了咳焚。
“家里最近有些難處,外頭還一大堆饑荒……這不一直在等京城的銀子嘛庞溜!現(xiàn)在革半,也沒什么好吃的招待你們娘兒倆。若銀子再不到流码,家里怕是連粥都喝不上了又官!等日后日子好了……”
言學梅聽了眼皮都沒抬。她伸出手指漫试,兩指捏著盤邊沿兒六敬,把裝著兩個雞蛋的小碟兒拉到自己面前〖萑伲磕碎剝皮外构,一只給了懷里的兒子,一只用涂著鮮紅指甲的三根手指捏著送到嘴邊播掷,咬了一小口見了黃把蛋白吐了出來审编,說:“說到底,不就是銀子嘛歧匈!我們娘倆垒酬,這千里迢迢風餐露宿地奔到這兒來,就是給你們送銀子的件炉】本浚”
一聽這話,丁家人都愣住了斟冕。丁廷執(zhí)立即喜形于色口糕,看到丁永一的臉色,沒敢吭聲磕蛇。
言學梅似乎故意吊著大家的胃口走净,把蛋黃摳了吃了,剩下蛋白一口未動扔在桌上孤里,這才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拍在桌上伏伯。
丁廷執(zhí)趕忙取了銀票送到丁永一面前。丁永一打開銀票捌袜,一瞬間说搅,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滿臉喜色的丁周氏也湊上去瞄了一眼虏等,一驚之下站了起來弄唧。
丁周氏連忙問:“這……就這些适肠?”
“就這些!”言學梅輕輕牽動著嘴角笑了下候引,“難道我還能在中間貪了些不成侯养?”
丁周氏還想繼續(xù)問個明白,被丁永一擺了擺手攔住了澄干。
他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銀票逛揩,終于開了口,沉聲問道:“國欽他娘麸俘,你是說辩稽,這是內(nèi)務(wù)府給的宮銀?”
“是的从媚!”
“內(nèi)務(wù)府怎么沒有派人逞泄,卻讓你送來?”
“內(nèi)務(wù)府把這差事交給了廷竦拜效,我就替他來了喷众。”
“那……老大怎么自己不送紧憾,讓你送來侮腹?”
“御茶膳房管理事務(wù)繁多,他五品大員專司茶房事務(wù)稻励,豈能說走就走父阻?”
丁永一沉吟了一下又問:“那內(nèi)務(wù)府有沒有說,這銀子是干什么用的望抽?”
言學梅邊喂孩子邊答道:“說了加矛,內(nèi)務(wù)府說朝廷也有朝廷的難處。以往的拖欠以后再說煤篙,這張銀票是今年貢茶的定金斟览!”說到這兒,想起丁廷竦在她臨行前千叮萬囑的交待辑奈,又補充道:“銀子我是送到了苛茂!交上貢茶,怎么都好說鸠窗!交不上妓羊,大家日子都不好過∩约疲”
言學梅聲音不大躁绸,語氣也是輕輕松松的,卻讓丁家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瞬間净刮,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剥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言學梅身上,好一陣子沒人開口淹父。雖然言學梅隱約感覺事情有些不對株婴,但依然強自鎮(zhèn)定。她避開大家的目光暑认,低頭自顧自地用勺子取了粥喂孩子困介,心里琢磨著哪里出了岔子。
良久穷吮,丁永一終于站了起來。他面色凝重饥努,從牙縫里吐出幾個字捡鱼。
“老二!備車酷愧!”
“他爹驾诈!”丁周氏不安地問:“你這是……”
大裳茶丁永一把那張銀票帖身收好,站起身來溶浴。
“進京乍迄!”
丁永一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院子里的人也能聽得到士败。聽到屋子里人起身的動靜闯两,趴在窗外的人一驚,連滾帶爬地逃出院子谅将。
那幾天漾狼,西村的胡四爺胡天德讓管家做好一切準備,時刻注意丁家的動靜饥臂。管家差人日夜守在丁家附近逊躁,丁廷執(zhí)凌晨出門,丁永一去天后宮隅熙,胡天德了如指掌稽煤。另一拔人,則從北京探聽著丁家長子丁廷竦和朝廷的一舉一動囚戚。
言學梅一進青島村酵熙,就被胡記商號放出的探子盯上了。
言學梅進入丁家驰坊,胡記商號的人趴在門口向里面張望绿店。見院里沒人,便躲在照壁后面,探出半個腦袋張望著假勿。最后大著膽子潛到正房窗下借嗽,把屋里人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聽見有人要出來了转培,那人轉(zhuǎn)身就逃恶导。
出了丁家的院子,與負責望風的同伙耳語了幾句浸须,之后一溜氣兒地向村西胡家跑去惨寿。
待續(xù)……
編輯 逄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