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縱宇一狼
其實他的原名叫蔣天下讲衫,在階級斗爭天天講的年代,這名字能演繹出嚇死人的結果孵班,幸虧他的爹是退伍軍人涉兽,家庭成分又是雇農,根紅苗正篙程。起這樣一個名字完全是無意枷畏,所以也就沒別的好說,只是讓他立即改名虱饿。他爹說就叫蔣天吧拥诡,有人說,蔣天也不行,那就去一橫氮发,叫蔣大渴肉,叫蔣大也不行,于是又把“天”字里的人撤掉爽冕,蔣天下就這樣成了蔣二仇祭。我親眼見過蔣二抱怨自己的爹:爹呀爹呀,姓狗姓貓也比姓蔣好熬被乌奇!他爹說: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你怨我我怨誰去眯娱?
一路奔跑,急行軍礁苗,上氣不接下氣。干了一下午活本來已經又渴又累困乒, 加上這七八里路的奔跑寂屏,到了農場的籃球場,一個個汗流決背,無論暈什么季節(jié)迁霎,估計我們的身上都散發(fā)著不好聞的氣味吱抚,我們的氣味,應該是那些知青考廉,尤其是那些渾身香噴噴的女知青秘豹,厭惡我們的原因之一。再加上我們沒文化沒修養(yǎng)昌粤, 看到電影里尤其是外國電影里的一些情節(jié)便大呼小叫既绕,有時甚至妄加評議。
動蕩不安的生活是大善的培養(yǎng)基地涮坐,也是大惡滋生的溫床凄贩。亂世出英雄,國敗出妖怪袱讹,也是類似的道理疲扎。
我們不停地看太陽,但太陽就像焊在了西天離地平線三竿子高的地方捷雕,一動也不動椒丧。
不瞞您說,大哥救巷,他的字比您的字漂亮多了壶熏!我到文化局執(zhí)法隊告了他,借機與他解除了租房合同。文化局處罰他時浦译,他還不服氣,說這是為您增光添彩呢棒假!我說,呸管怠,放屁淆衷,我哥的字無論多么丑,那上面也有我哥的氣息渤弛,就像那臭豆腐,無論多么臭甚带, 那也有人喜歡她肯!我說,閉嘴鹰贵,蔣二晴氨,沒有你這樣夸人的跪呈。
世界上的事兒就是這樣侥猩,無論多么高的山,也有鳥飛過去;無論多么密的網付燥,也有魚鉆過去。
天大地大不如嘴大枝哄,爹親娘親不如飯親肄梨。
我與蔣二邊胡吃海喝邊回憶往事。蔣二這個上語文不認字挠锥,上算術不識數的笨蛋众羡,竟然不時地引經據典,口出佳句蓖租,聽聽:大哥粱侣,毛爺爺怎么說的來著? “憶往昔蓖宦,崢焼歲月稠”,蘇爺爺怎么說的來著齐婴? “遙想公瑾當年, 小喬初嫁了稠茂,雄姿英發(fā)”柠偶,大哥您是怎么說的來著,“高密東北鄉(xiāng)是最英雄好漢主慰、最王八蛋嚣州、最能喝酒、最能愛的地方共螺!”毛爺爺和蘇爺爺文化太高该肴,話說得深奧,不如大哥您土鱉人
講土鱉話藐不,猶如臭雞蛋拌上隔夜的蒜泥匀哄,氣味獨特,沖擊靈魂雏蛮!大哥你們都說我裝傻涎嚼,其實我不是裝傻,我們老蔣家的人有個特點挑秉,那就是:晚熟法梯!當別人聰明伶俐時,我們又傻
又呆犀概;當別人心機用盡漸入頹境時立哑,我們恰好靈魂開竅,過耳不忘姻灶、過目成誦铛绰、昏眼變明、禿頭生毛产喉,我就是個例子捂掰。
“有的人敢会,小時膽小,后來膽越來越大这嚣,”蔣二道鸥昏,“有的人,少時膽大疤苹,長大后膽越來越小互广,這就是早熟和晩熟的區(qū)別∥酝粒”
單舒拉把話筒遞給我惫皱,我說:鄉(xiāng)親們,久久不見久久想見尤莺!在這秋高氣爽旅敷、晴空萬里的好日子里,在蔣天下先生的盛情邀請下颤霎,我榮幸地參加這個在高密東北鄉(xiāng)歷史上具有重要意義的國際擂臺邀請賽媳谁。吾鄉(xiāng)人民勤勞勇敢、修文尚武友酱,創(chuàng)造出燦爛的文化晴音,滾地龍拳就是這燦爛文化的一部分……這次擂臺賽,既是武術的盛會缔杉,也是文化的盛會……我衷心祝愿擂臺賽圓滿成功并長期舉辦下去……
我剛剛坐定锤躁,蔣二就說:“哥,親哥或详,我見過有才的系羞,但沒見過像你這樣有才的!毫無準備霸琴,上臺就講椒振,既有高度, 又有深度梧乘,佩服澎迎,佩服,你也是晩熟品種的杰出代表选调∥松疲”
我們晚熟的人,要用一年的時間干出那些早熟者十年的業(yè)績学歧。
我說,武術就是武術各吨,別跟政治捆綁枝笨!哥袁铐,這又是你不對了,世界上的一切都跟政治關連 著横浑,文化如此剔桨,體育如此,武術更是如此徙融。蔣二不無得意地說,這就是堂堂正正的正能量洒缀!哥,你要繼續(xù)晚熟欺冀!
昨天凌晨树绩,在兩片“思諾思”作用下,我剛剛蒙朧入睡,座機電話在客廳里突然響起隐轩,這是誰呀饺饭?我嘟噥著,搖搖晃晃地去接了電話职车。
“哥啊瘫俊,大事不好了,”蔣二哭哭啼啼地說悴灵,“兩臺推土機正在推毀我們的擂臺和滾地龍拳展覽館……”
“為什么扛芽? ”我迷迷糊糊地問。
“說是’非法用地’积瞒,”他惱怒地說川尖,“可是我建設的時候,他們……”
“是不是真的非法用地?”我問赡鲜。
“這事怎么說呢空厌? ”他吭吭哧哧地說,“說非法就非法银酬,說合法也合法……這地方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劃出的'滯洪區(qū)'嘲更, 可河水斷流已經三十多年了……”
“繼續(xù)晩熟吧。"我摟下電話揩瞪,摸回床去睡覺
評:“有的人赋朦,小時膽小,后來膽越來越大李破,有的人宠哄,少時膽大,長大后膽越來越小嗤攻,這就是早熟和晩熟的區(qū)別毛嫉。”
是的妇菱,晚熟的品種多了承粤,蔣天下(蔣二)只是其中的普通一員暴区。
看似最不起眼的人,卻在“不恰當的年紀”開創(chuàng)了一番事業(yè)辛臊,沒有文化的人卻成為了“文化人”仙粱,說話“引經據典”,做事“雷厲風行”彻舰,難道這就是“晚熟”伐割?
如果投機取巧可以算是一種成功的手段,那么這世上成功的人就不可勝數了刃唤。
作者借蔣二之口隔心,道出晚熟,何意透揣?笑人的無知济炎?還是詠人的智慧?晚熟是一種幸福辐真?還是一種殘破的幸運须尚?這一切都太過沉重,容不得我細細思量侍咱。
如果晚熟可以讓我活的真實耐床,獲得快樂,我愿意做一個“晚熟的人”楔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