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火車的感情泌射,不知道始于什么時候翠忠。我家住在長江邊鞠苟,對岸就是川黔線主線,火車總是看起來緩緩地拖出一條細細的線,拉響悠悠的汽笛当娱。這時候感受到的更多是長江的寬闊吃既,原本龐然大物的火車居然可以那么遙遠。
一年回一次的老家南充跨细,爺爺奶奶的住處緊挨著長長的沒有盡頭的支線鐵軌鹦倚,連車站都處于“建設中”的狀態(tài)。我偷偷溜去鐵軌旁玩兒冀惭,在鐵軌上走平衡木震叙,或者俯身趴在軌道上聽是不是有火車來的聲音,帶著幾分驚恐和不安散休,但更多的是好奇媒楼。
長大了一點的時候,坐44小時的火車去上浩萃瑁看小姨匣砖。漫長的旅程,吃方便面和與剛剛認識的小朋友們聊天玩耍就成了火車的全部昏滴。夜里睡不著,透過雙層的窗玻璃看外面有點迷離的風景对人,點點的燈光谣殊,還有反射在車窗上我的臉。川黔線往南經(jīng)過遵義牺弄、冷水江姻几,穿過云貴高原參差的喀斯特山,第一次看到那樣的形狀势告,任何一塊平地都種著玉米蛇捌。往湘黔—浙贛線拐去之后便是富饒的長江中下游平原,經(jīng)過窗外一個個精致迷你的小站咱台,白底黑字的石頭站牌络拌,還有紅瓦小樓和青松綠柏。上饒回溺,懷化春贸,鷹潭,株洲遗遵,金華萍恕,杭州,嘉興车要,上海允粤,這一路慢慢悠悠地看繁華,看稀奇,好似進城的鄉(xiāng)巴佬类垫,大概也是“見世面”的最初記憶吧司光。
記得那是1999年的夏天,第二年坐K車去上海阔挠。車子在將出云貴高原的時候停了下來飘庄,一停就是一個晚上。我睡在鋪上不停地問购撼,什么時候開車跪削?還有多久?前面到底怎么了迂求?列車停在盛夏夜里潮濕的空氣中一動不動碾盐。窗外點點燈光,依稀辨得是一個小村子揩局。我就瞪著它毫玖,模模糊糊入夢。第二天早上六點醒來凌盯,忽然發(fā)現(xiàn)列車開始挪動了付枫。興奮得再也睡不著,在朦朧的晨曦里看著外面的山水驰怎,聽著有節(jié)奏的聲響阐滩。
然后我們這趟晚點的快車,不得不在單軌的湘黔線上一次又一次停車县忌、錯車掂榔。一年前匆匆掠過的叫不出名字的四級小站,便有了椭⑿樱靠的機會装获。湖南小站窗外有個賣西瓜的大娘說著我聽不懂的話,那西瓜卻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西瓜厉颤。
44+8個小時穴豫,兩個晚上兩個白天。漫長的旅程讓我走下火車的時候總覺得地上在晃啊晃啊的逼友,一天才能恢復正常绩郎。
也是98、99年左右翁逞,從南充可以坐管內火車去成都肋杖,3個小時的樣子,經(jīng)停遂寧挖函。綠皮的車廂状植,可以隨意開關的車窗浊竟,亞克力材料名副其實的“硬座”。每一個站都會停津畸,那種小小的站振定,也會有好幾個人排著隊上車,列車員揮舞著小旗子維持秩序肉拓,卻也和乘客說說笑笑后频,甚是溫馨。車站出口就是一個鐵柵欄暖途,候車室小得跟客廳一樣卑惜;隔幾步路是鐵路通勤人員的小平房,居然還有半個籃球場——雖然籃架早已生銹驻售。
也會偶爾有臨客開往重慶露久。第一次坐所謂的“硬臥代座”車,晚上上車欺栗,凌晨下車毫痕,短短300多公里能坐上6、7個小時迟几。有一年春運形勢特別緊張消请,汽車客運系統(tǒng)幾近癱瘓,我們于是便坐了火車回老家类腮√萜。回重慶的時候,我們坐了破舊的長途車去了隧寧存哲,再轉了鄉(xiāng)里的“跛跛車”,吭哧吭哧去了一個叫“前鋒”的地方趕火車(也只有我地理天才的老爸才能想出如此迂回的主意)七婴。買了站票祟偷,在火車即將開車的前一刻擠上了車,和大包小包的打工仔打厘、省親的大人小孩兒修肠、還有返校的大學生們緊緊地塞滿了車廂,在這滾滾的春運大潮中感受“蒸蒸日上”的氣息户盯。還記得一個西南師范的大姐姐和我分享座位嵌施,她說,這已經(jīng)是第三年擠這趟車了莽鸭。
沒想到多年以后吗伤,我也像當年的她一樣,只不過火車換成了24小時的T9罷了硫眨。
后來足淆,四川盆地內的高速路網(wǎng)修成,高鐵和動車也普及了,再沒有什么管內列車和小綠皮了巧号。爺爺奶奶門口的鐵軌也變成了有動車候車室的高級火車站族奢。動車當然是干凈明亮的車廂,舒服的座椅丹鸿,現(xiàn)代化的設施越走,外面的景色因此也飛一樣掠過。
幾年前在祖國的西北還坐過一次普通列車靠欢。08年的夏天廊敌,和隊友們從西安坐車到固原實踐。不知為何那趟綠皮有如春運一般擁擠掺涛,人潮洶涌庭敦,隊伍被擠散,一時有些六神無主,稀里胡涂擠上了站臺聚请。我們團最高的那個男生膛壹,一人提著兩三袋行李,非常霸氣地撥開人群疼电,擠到火車邊上,從窗戶往里猛扔减拭,另外幾個小個子迅速擠上車接應蔽豺,把行李架的位置占到。還好所有人都趕在開車之前上了車拧粪,終于長舒一口氣修陡。總之可霎,在大學和同學坐火車魄鸦,也就是在烏泱泱的人群中打牌斗地主雙升,吃熱氣騰騰的泡面加火腿腸癣朗,然后靠著各種人的各種身體部位歪七倒八地睡去拾因。
火車在我的記憶中就是這樣小小的一塊兒,但是還是有那么多的風景旷余。細細數(shù)來绢记,綠皮車,臨客正卧,管內快車蠢熄,K,T炉旷,數(shù)字車惠遏,D車G車,我都一一坐過骏啰;臥鋪节吮,硬座,站票判耕,也都感受過透绩。都說火車是時代的縮影。我倒覺得是一個人看世界的方式——帶著我走出小小的四川盆地壁熄,大大的世界鋪天蓋地駛來帚豪,和火車的轟隆聲一起,久久地刻在了記憶中草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