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請勿轉(zhuǎn)載
邱非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過他和葉修重逢的場景。
他們會在怎樣的一個地點相遇约炎?是在某次軍委會召開的會議上遙遙相望檬姥,還是在一個熟悉的街角擦肩而過?葉修是否已經(jīng)穿上了其他軍部的軍裝捧搞,還是打扮得像個普通人抵卫,平平無奇地隱沒在人海中?再次相遇時他會說些什么胎撇,一定少不了一句“好久不見”介粘,那……之后呢?
邱非以為他會方寸大亂创坞,然而他此時的內(nèi)心平靜如水碗短,并且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強調(diào)三個字——想揍他。
理由太多了题涨,不管是他當(dāng)初的不告而別偎谁,還有在遇到困難時不肯向自己求助,更直接的原因大概是纲堵,在對于邱非來說這樣重要的重逢時刻巡雨,葉修居然仍舊表現(xiàn)得那樣淡定,仿佛這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插曲席函。
坐在凳子上的葉修來回交換著交疊的腿铐望,顯然沒有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從容不迫。邱非是他唯一認可的學(xué)生茂附。他答應(yīng)過這個少年正蛙,要把畢生所學(xué)傾囊相授。但是葉修食言了营曼。當(dāng)初叛逃時乒验,他來不及和邱非解釋太多,只給他留了一條“多保重”的信息蒂阱,從此再也沒有回到嘉世锻全。
跑路的過程中葉修也掛念著邱非狂塘。在路過街邊小店時,葉修總是不自覺地停下腳步鳄厌,盯著那小小的電視機荞胡,留心和嘉世有關(guān)的消息。邱非這孩子脾氣倔了嚎,葉修一直擔(dān)心陶軒對他不利泪漂。然而邱非比他想象得更能屈能伸。雖然因為從前和葉修的關(guān)系新思,陶軒并不待見邱非窖梁。但他也從不和軍部高層起沖突。除了專心訓(xùn)練夹囚,其余的事纵刘,邱非從不插手。
也幸虧邱非和高層沒什么聯(lián)系荸哟。嘉世垮臺假哎,軍委會收拾陶軒黨羽時,邱非并沒有受到牽連鞍历。緊接著舵抹,千瘡百孔的嘉世便被委托給了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年。
葉修的心始終為邱非揪著劣砍。但嘉世如今一步步走上正軌惧蛹。雖然勢力范圍比起從前小了許多,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刑枝,在邱非這樣能力突出的人才帶領(lǐng)下香嗓,嘉世,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装畅。
兩人各懷心事靠娱,一時間陷入沉默。邱非撿起腳邊的文件袋掠兄,默默站在門口像云,等著關(guān)榕飛忙完手邊的事。
倒是一直忙活的關(guān)榕飛嫌他們倆礙眼了蚂夕。
“你倆怎么還賴在這兒迅诬?快點快點,東西放下就走吧婿牍。葉修你三天之后再到我這兒來侈贷。”
葉修摸摸鼻子牍汹,應(yīng)了一聲铐维,和邱非前后腳走出去。
兩人順著老舊的水泥樓梯下樓慎菲,終于來到室外時嫁蛇,葉修打了個噴嚏,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露该。
“那什么睬棚,邱非要是沒事兒我就先走了,我酒店還沒定呢解幼∫值常”葉修伸個懶腰,偏過頭看邱非的側(cè)臉撵摆。
邱非這兩年身高抽長底靠,少年時的嬰兒肥褪去,五官深邃特铝,棱角也出來了暑中。嘉世黑色的軍裝凸顯出他的好身材。從外表上看鲫剿,邱非現(xiàn)在也稱得上能顛倒眾生的美青年鳄逾。他淺色的唇微微張開,眼珠左右游移兩下灵莲,最后細白的牙咬了下唇一下雕凹,下定決心。
“前輩政冻,你要不要先來嘉世枚抵?”邱非停住腳步,黑色的皮制軍靴靠在一起赠幕,身姿筆直俄精,像一桿烏槍。
邱非逆光而立榕堰,葉修迎著午后耀眼的陽光望過去竖慧,這少年仿佛正發(fā)著光一樣。
他輕聲笑了逆屡。
“好啊圾旨,不知道能不能見到老朋友∥赫幔”
邱非叫來一輛黑色軍車接人砍的。上車時他恭敬地給葉修打開車門,弄得葉修還怪不好意思的莺治。畢竟人家現(xiàn)在是嘉世的最高領(lǐng)導(dǎo)者廓鞠,而他不過是嘉世追捕的在逃嫌疑犯帚稠。轎車行駛了約半個小時抵達嘉世總部。氣勢恢弘的軍部大樓直插云霄床佳,嘉世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鑲在大門正上方滋早。無論從整個軍部的設(shè)計還是構(gòu)造,無一不在彰顯著嘉世昔日的輝煌砌们。
葉修站在樓下唏噓了一陣兒杆麸,邱非無言地站在葉修身側(cè)。
“走吧浪感∥敉罚”葉修感慨完畢,回頭向邱非示意影兽,二人并肩走進嘉世大門揭斧。
嘉世內(nèi)部裝修基本保持了原來的面貌,想來新嘉世也沒有多余的資金修改裝修風(fēng)格赢笨。由于嘉世目前工作人員減少了大半未蝌,很多房間都是空置的。
葉修在這里沒見到太多老朋友茧妒。幾年前嘉世大換血萧吠,以邱非為首的新鮮血液注入舊嘉世蒼老的軀殼里。這幾年邱非又不停地在全國各地招募人才桐筏。走廊里經(jīng)過的面孔都太過年輕纸型,他們甚至好奇地打量上尉身邊的葉修,葉修均回以微笑梅忌。
“人換了不少啊狰腌。”葉修隨意說了句牧氮。
“嗯琼腔,”邱非一直與葉修保持著半步的距離,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眼前人身上踱葛,“當(dāng)初陶軒那事兒牽扯不少人丹莲。剩下的走的走散的散。留在嘉世的也有心懷鬼胎的人尸诽,都讓我開除軍籍了甥材,全部換上新人。雖然一開始帶新人難點兒性含,但也都過來了洲赵。”
葉修聽著邱非輕描淡寫地講述那段艱難的日子,回身摸摸對方的頭頂叠萍。
“邱非芝发,你真的很厲害】凉龋”
邱非乖順地任由葉修撫摸后德,聽見久違的夸獎,他眼眶一熱抄腔。為了掩飾自己過激的情緒,邱非低下頭理张,閉上雙眼赫蛇。
“老師,這些都是你教過我的”
“那你能活學(xué)活用雾叭,也很棒悟耘。”葉修最后拍拍邱非的頭织狐,收回手暂幼。
邱非帶葉修到房間休息,途中兩人偶爾交談幾句移迫。邱非告訴葉修嘉世的通緝令已經(jīng)撤銷了旺嬉,喻文州那邊也早就收回了幾個月前新發(fā)布的通緝令,葉修現(xiàn)在完全是自由身厨埋。葉修道了謝邪媳,卻依舊無奈地笑笑,并沒有告訴邱非陶軒的事荡陷。
如果告訴這孩子雨效,他一定會忍不住插手废赞,這對現(xiàn)嘉世徽龟,對邱非本人都不好。
有些事情唉地,需要老師擋在學(xué)生面前据悔,先一步解決才好。
為葉修準備的房間是他過去住過的渣蜗。葉修打開房門屠尊,有些驚訝。這里面的裝修布置居然一點都沒變耕拷。天藍色的床單讼昆,白色的飄窗,木頭原色的書柜,甚至連他養(yǎng)的六盆小仙人球都被整齊地擺在窗臺上浸赫,安然無恙闰围。
“我把這里叫人重新打掃了一下。等武器的期間既峡,前輩可以先住在這里羡榴。如果有其他需要,直接告訴我就好运敢⌒B兀”邱非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葉修的表情,見他沒有任何不滿传惠,也便放下心來迄沫。嘉世曾經(jīng)給葉修留下了不算美好的回憶,邱非總是擔(dān)心他故地重游卦方,會不會生出些負面情緒羊瘩。
寬大的書桌后,突然冒出一個腦袋盼砍。葉修剛巧走到那附近靶累,嚇了一跳搂橙。再一看這人的容貌,葉修更是吃驚,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勃教。
“沐秋送朱?”
桌子下面那人起身嚼沿,俏皮地眨眨眼睛:“不是喲哨颂。”
葉修一看對方的身段跌宛,果然是認錯人了酗宋。
這是個女孩子。
不過那臉型眉眼疆拘,確實太過相似了蜕猫。
邱非站在葉修身后,疑道:“蘇中尉哎迄,你怎么在這里回右?”
那姑娘笑嘻嘻地行個軍禮:“報告上尉,屬下方才聽說有上尉的貴客要來漱挚,忍不住好奇這貴客究竟是誰翔烁,便擅自來見上一見≈祭裕”
“你姓蘇蹬屹?”葉修蹙起眉。
“對】”姑娘大方地回道贩耐。
“全名是?”
“蘇沐橙厦取〕碧”對方彎唇巧笑,頰邊一個梨渦若隱若現(xiàn)虾攻。
“你——”葉修內(nèi)心頓時掀起巨浪铡买,他剛想說些什么,一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正失禮地捏著人家姑娘的手腕霎箍。
“抱歉寻狂。”葉修退后一步朋沮,和蘇沐橙保持安全距離。
葉修低著頭缀壤,細碎的額發(fā)擋住視線樊拓,蘇沐橙仰起臉笑吟吟的,看不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塘慕。邱非對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感到不解筋夏,但他沒有多問,而是選擇給葉修空間图呢。
“前輩条篷,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有會要開蛤织,先走一步赴叹。”
“好指蚜∑蚯桑”葉修后知后覺地應(yīng)道。
“上尉拜拜~”蘇沐橙很活潑地和上司告別摊鸡。
邱非貼心地把門虛掩上绽媒,這下子,房間里只剩葉修和蘇沐橙了免猾。
“你……”葉修抿唇是辕,不知該如何開口。倒是蘇沐橙拽過椅子坐下猎提,下頜抵在椅背上主動開口获三。
“我知道你,葉修∈ぃ”
“嗯牌芋?”
“哥哥跟我提過你∷裳罚”
葉修愣了兩秒躺屁,但很快便回過神,笑了:“你果然是他的妹妹经宏∠睿”
“嘿嘿∷咐迹”
既然身份確認了耐亏,葉修也放松地坐在床邊。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呢沪斟」愠剑”蘇沐橙指尖在臉頰滑動兩下,“嗯……和哥哥嘴里說的主之,好像兩個人一樣择吊。”
葉修笑了:“你哥哥是不是在你面前總是抹黑我槽奕?反正……肯定沒有什么好話几睛。”
蘇沐橙皺皺鼻尖粤攒,一雙杏眼眨巴眨巴所森,似乎在絞盡腦汁地回憶。
“哥哥說夯接,你特別刁焕济,一點虧都不肯吃。還說你沒了他盔几,肯定活不下去吼蚁。除了他,沒人能這么嬌縱你问欠「未遥可是我發(fā)現(xiàn),你很隨和呀顺献∑旃”
葉修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固,上揚的嘴角逐漸壓平注整。他垂著眼能曾,笑容變得苦澀度硝。
“畢竟都過去好多年了,人總是會長大的嘛寿冕∪锍蹋”
蘇沐橙抬起身子,用腿支撐著咯吱咯吱地把椅子移到葉修身邊驼唱,湊近葉修好奇地打量藻茂。
“葉修,你在哭嗎玫恳?”
葉修也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如此直白辨赐,他無奈地看了對方一眼:“小蘇姑娘,記住京办,永遠不要問一個男人他是不是在哭掀序,男孩也不行,很傷自尊的惭婿〔还В”
“小蘇姑娘……”蘇沐橙無語,“這名字聽起來怪怪的财饥,你叫我沐橙就好啦换吧。”
“好吧佑力,沐橙,”葉修改口改得也快筋遭,“再說了打颤,提起蘇沐秋這個名字,要笑漓滔。他是天才编饺,是英雄,是會被載入史冊的人响驴⊥盖遥”
“載入史冊?沒這么夸張吧豁鲤』嗵埽”蘇沐橙把臉壓在手臂間,天真得像個小女孩琳骡。
“怎么不會锅论?”葉修對故友的妹妹也很自來熟,他拍拍對方淺色的發(fā)頂楣号,“千機傘和他的設(shè)計者最易,會一起被載入史冊怒坯。將來一旦有人提起千機傘的名字,就會想起它背后那位偉大的設(shè)計師——一個在衛(wèi)國戰(zhàn)爭中捐軀的年僅十八歲的天才藻懒√拊常”
“哇,那好厲害嬉荆!”
“當(dāng)然归敬,我會讓它變成現(xiàn)實的≡笨埽”葉修露出信心滿滿的笑容弄慰。
蘇沐橙凝視葉修的笑容很久,也綻放出了一個甜美的笑蝶锋。
“真好陆爽。”
“嗯扳缕?你說什么慌闭?”蘇沐橙剛才那句話說得很小聲,葉修一時沒聽清躯舔。
“沒什么啦驴剔!”蘇沐橙擺擺手,“對了葉修粥庄,再多給我講一點你和哥哥在軍校的事吧丧失!他有沒有做過哪些蠢事啊,肯定有很多吧惜互?哎呀布讹,我好想聽啊⊙刀眩”
葉修回憶起蘇沐秋曾經(jīng)出過的糗描验,也是忍俊不禁:“他犯過的蠢可多啦,大部分都是在研究武器裝備的時候坑鱼。當(dāng)時我們軍校武器研發(fā)課有一個老教授膘流,對蘇沐秋青眼有加。老教授八十來歲了鲁沥,非要蘇沐秋當(dāng)他的關(guān)門弟子呼股。有這么一位名師指點,蘇沐秋也答應(yīng)了画恰。當(dāng)時教授有一盒很貴重的電子煙卖怜,據(jù)說是朋友從國外帶來的,他都不舍得抽阐枣。然而蘇沐秋研究武器走火入魔马靠,非認為用電子煙點燃武器里的炸藥能發(fā)揮最大的威力奄抽。結(jié)果那天他偷了老教授的煙在實驗室做實驗,還被老教授發(fā)現(xiàn)了甩鳄。老頭氣勢洶洶地殺進實驗室逞度,正好趕上蘇沐秋點火,倆人一起被炸飛到走廊里妙啃。蘇沐秋啥事兒沒有档泽,老頭住了一個星期院,煙還沒了揖赴」菽洌”
“哈哈,真的霸锘渐北?”蘇沐橙笑得肚子疼。
“當(dāng)然了铭拧。還有啊——”
葉修就這么給蘇沐橙講了一下午的故事赃蛛,作為交換,蘇沐橙也講了一些蘇沐秋入學(xué)前的事搀菩。那是蘇家兄妹最艱難的時期呕臂。兩兄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為了養(yǎng)活自己和妹妹肪跋,蘇沐秋在網(wǎng)上做些零活歧蒋,聽蘇沐橙說,他哥連網(wǎng)絡(luò)小說都寫過州既。葉修聽到這兒谜洽,雖然氣氛很壓抑,但他還是微微笑了易桃,想不到當(dāng)年的蘇沐秋還有這種才華褥琐。后來蘇沐秋考入軍校锌俱,每個月學(xué)校給軍校生一定數(shù)量的補助晤郑,再加上蘇沐秋獲得的各種獎學(xué)金和比賽獎金,兄妹二人過得比從前好了不止一點半點贸宏。
上學(xué)時造寝,和葉修這個每每及格線飄過的差生不同,蘇沐秋是門門全優(yōu)的好學(xué)生吭练。雖然他又研究武器又鼓搗戰(zhàn)斗機诫龙,占用了不少時間。但好在他智商高鲫咽,而且也愿意去背那些枯燥的理論签赃,偶爾還能給葉修遞個小抄谷异。
“那后來……你哥哥在戰(zhàn)場上犧牲之后,你……”葉修吞吞吐吐地問蘇沐橙锦聊,哥哥去世后她的日子過得怎樣歹嘹。
“后來就有人收養(yǎng)我啦。其實在哥哥畢業(yè)之前孔庭,就有人收養(yǎng)我們二人了尺上。我的學(xué)費也有人承擔(dān)了。再后來圆到,我去帝國軍校念了三年書怎抛,畢業(yè)之后正好嘉世招人,我就到這里來啦芽淡÷砭”
聽蘇沐橙的講述,看來蘇沐秋走后吐绵,她的生活還算過得去迹淌,葉修松了一口氣。
蘇沐秋從來沒有和他提過自己有個妹妹己单,所以直到現(xiàn)在唉窃,葉修的心里還是有些震驚的。他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這種感情纹笼,仿佛在所有的希望湮滅后纹份,又得到了一絲絲慰藉。
血脈的聯(lián)系讓葉修有一種他并沒有完全消失在這世上的感覺廷痘。
兩人聊了一下午蔓涧,直到邱非站在外面敲敲門,告訴二人該吃飯了笋额。
葉修站起身元暴,順手把起褶皺的床單鋪平,這是他多年軍旅生活保留下來的習(xí)慣兄猩。蘇沐橙把椅子放回原處茉盏,把雙手背過身后,歪著頭問正在抹床單的葉修枢冤。
“葉修鸠姨,你有想過千機傘完成之后,要去哪里嗎淹真?”
葉修把最后一絲褶皺抹平:“有啊讶迁,歸隱『苏海”
“哇巍糯,那好酷靶パ薄!”
“很酷吧祟峦?”葉修隨便應(yīng)了一句坯汤。
“可是,看起來不太好實現(xiàn)呢搀愧《枘簦”蘇沐橙小聲嘀咕一句。
“嗯咱筛?你說什么搓幌?”
“沒什么啦!吃飯吃飯迅箩,我都要餓死了溉愁!”蘇沐橙擺擺手,率先拉開房門饲趋。
——tbc
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