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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赠涮,朋友提來酒蟹腾,說要來個不醉不休。從他當(dāng)時說話的語氣扔水,顯然他已經(jīng)喝過了。但還不夠,還不夠就要再喝抬闷。喝酒如果總也不醉,喝不醉……我隱隱感覺到什么耕突,但那種感覺很是飄忽笤成,捉摸不定。也許眷茁,只有當(dāng)他徹底醉了炕泳,事情才會慢慢從醉話中不經(jīng)意間泄露出來吧。一個酒徒上祈,究竟是怎樣的事兒才能讓一個酒徒想醉呢培遵?我懷著幾分好奇,又懷著幾分舍命陪君子的決心登刺,同時我也告誡自己:一定不能醉白淹蟆!”
作者丨謝丹儒
攝影丨王白石真
1.
印象中塘砸,朋友雖然是一個酒徒节仿,但他的清醒和睿智是有目共睹的。
酒徒這個稱號掉蔬,也不是我說的廊宪,或任何人給他的,而是他自己這么覺著女轿,且要求我們也這么稱呼他箭启。
關(guān)于“酒徒”的稱呼,他不僅沒有絲毫羞愧的意思蛉迹。哪怕別人說他是“酒徒”是別的意思而不是他所認(rèn)為的那個意思傅寡,他也絲毫不介意。像是聽不出言外之意似的,甚至還頗有些引以為傲的意味荐操。他身邊的朋友芜抒,包括我,曾不止一次地勸過他托启,“少喝點宅倒,小心酒精中毒⊥退剩”但就像他說的拐迁,他可是一個酒徒啊。
雞同鴨講疗绣,還能說什么呢线召?
勸一個酒徒少喝點,這就像你覺得家里女人的口紅買多了是一個道理:明明化妝臺上多矮、抽屜里缓淹、包包里,甚至口袋里工窍,都裝有口紅割卖,而且看起來都差不多,為什么還要買呢患雏?當(dāng)你提出這樣的疑問時鹏溯,她只會覺得你不理解、不懂女人淹仑、不解風(fēng)情丙挽。除了給你一個白眼之外,與你無話可說匀借。
他也是一樣颜阐。盡管我們都勸他,還是少喝點好吓肋,酒傷肝凳怨,對腸胃不好,喝醉了還難受是鬼,關(guān)鍵是酒喝太多還有酒精中毒的風(fēng)險肤舞。總之均蜜,在我們這些不是酒徒的人看來李剖,劃不來,沒必要囤耳,不值得篙顺。他是怎么回應(yīng)的偶芍?一邊繼續(xù)給自己倒酒,一口干了德玫,再來一杯匪蟀,再干了,然后抿著嘴宰僧,擦了擦殘留在唇邊的酒漬萄窜,滿口酒氣地一邊點頭一邊說:“嗯,你說得對撒桨!”
然后呢?沒有然后键兜。又或他干脆就閉口不言凤类。
不僅如此,他還可能特別殷勤地幫你倒?jié)M酒普气,當(dāng)然也不忘給自己的杯子添滿酒谜疤。緊接著,他端起杯子现诀,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夷磕,于是,又陪他喝了一場仔沿。至于之前我們說的話坐桩,更像是無聲地反抗以及打自己臉。
大概也就是這樣封锉,后來我們也都不再勸他了绵跷。而他理所當(dāng)然且義無反顧地,讓“酒徒”這個稱謂變成了像“名號”似的成福,越來越出名碾局。身邊的朋友也都慢慢地接受且都以“酒徒”稱謂他,酒徒也理所當(dāng)然地變成了某種新的符號奴艾,被賦予特定意義净当、某種親密的昵稱,而不再是其它的什么:酒徒就是他蕴潦,他就是酒徒像啼。
看著正在向我走來的他,不知為何品擎,我竟多少有些感動了起來埋合。說不大上來,內(nèi)心突然間就變得柔軟萄传,整個人也變得輕松了許多甚颂。
老實說蜜猾,在他還沒來之前,我多少是有些抗拒的振诬。我從來不是一個嗜酒的人蹭睡,甚至我壓根就不怎么喝酒,但無論是作為社會的主體的一員赶么,一名男性肩豁,還是與人打交道,應(yīng)酬或交際辫呻,或出于感情的需要清钥,酒總是相較而言更能夠拉近人的關(guān)系》殴耄總之祟昭,酒似乎慢慢變成了一種類似于橋梁的東西,越來越離不開了怖侦〈畚颍可話雖如此,我的酒量依舊有限匾寝。
他與我的距離越來越近搬葬,顯然他還沒發(fā)現(xiàn)我。他低著頭艳悔,耳朵里塞著耳機急凰,一只手拎了個大袋子,另一只手則插在口袋里很钓。走路的姿勢多少有幾分放蕩不羈的意味香府。僅從這一點看,任誰也很難將他與酒徒聯(lián)想到一起去码倦。
他走得更近了企孩。飄逸而略帶枯黃的長發(fā)遮蓋住他那遠(yuǎn)高于一般人的額頭。這種額頭是天生的袁稽,而不是發(fā)際線的問題勿璃,當(dāng)然這是他的說法。據(jù)說擁有這樣額頭的人要遠(yuǎn)比一般人聰慧推汽,也不知道是否科學(xué)补疑、依據(jù)是什么?不過歹撒,通過和他的接觸莲组,以及從他的神色中,也確實得到了一定的驗證:他的眉頭微皺暖夭,眉頭下是一副厚厚的近視眼鏡锹杈,藏在厚厚的鏡片后面的眼睛明亮而略帶幾分憂郁撵孤。長扁的鼻梁下,淡青色的胡茬顯然剛刮過不久竭望⌒奥耄看得出來他是一定程度的愛干凈的人。他的嘴唇薄而略帶褐色咬清,抿著嘴闭专,結(jié)合他黃瘦的臉頰,看起來不太健康旧烧,我猜想這可能和長期喝酒有一定的關(guān)聯(lián)性影钉。他的整張臉輪廓立體,結(jié)合他散亂的長發(fā)掘剪,為他平添出幾分知識分子或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斧拍,高傲、冷漠而嚴(yán)肅杖小。但和他接觸久了就容易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不實的愚墓,那不過是一種偽裝保護(hù)罷了予权。越是這樣的人,內(nèi)心越是脆弱浪册、柔軟和童真扫腺。
如果相由心生的說法成立,在他身上確實能找到一定的合理性:他的聰慧和固執(zhí)以及童真是矛盾的村象,他不修邊幅的外表和刮得干凈的胡子是矛盾的笆环,還有他的內(nèi)心和所表現(xiàn)出來給人的印象,其內(nèi)外同樣矛盾厚者。乃至于躁劣,他的高談闊論和他的孤獨,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孤獨呢库菲?
毫無疑問账忘,這是一個矛盾結(jié)合體。
他走得很慢熙宇,像是在數(shù)自己的步子鳖擒,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走著烫止,如閑庭闊步般蒋荚。突然,他似乎覺察到了什么馆蠕,抬頭仰望期升。雙目對視惊奇,彼此相視一笑。他的笑很輕吓妆、很淺赊时,轉(zhuǎn)瞬即逝。如果不是剛好看向他行拢,我?guī)缀醵家詾槟鞘俏业腻e覺祖秒。
我保持著笑容,向他招了招手舟奠,招呼了一聲我便著急忙慌地下樓竭缝。打開公寓的門,他的笑容再次浮現(xiàn)在臉上沼瘫。這一次抬纸,我注意到他的笑容停留的時間比剛才明顯要長些。然而耿戚,當(dāng)我想要確定這一點時湿故,他的笑容早已消融在他嚴(yán)肅的表情里。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么膜蛔?”
說這話時坛猪,他的口中略帶著幾分酒氣,聲音也有幾分沙啞皂股。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在來之前墅茉,他已經(jīng)喝過酒了。
“沒事呜呐,就是你好像更帥了就斤!”
聽到這個回答,他似乎很滿意蘑辑,瞬間哈哈大笑起來洋机。不過,笑了一小會兒洋魂,很快就又恢復(fù)到了原本的嚴(yán)肅表情槐秧,甚至我從他嚴(yán)肅表情中還看出些別的什么。憂郁忧设?憂傷刁标?憂慮?這也使得我愈加好奇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址晕。
回到宿舍膀懈,我早已布置好了一切。還是那幾樣谨垃,一整箱啤酒启搂,花生米是必備的硼控,榨菜是上次喝酒時他說味道不錯,還有一份主食胳赌,是在商店買酒時路過漢堡店臨時買的炸雞牢撼。他的習(xí)慣我是知道的。通常情況他一天只吃一頓疑苫,且?guī)缀醪辉趺闯燥堁妫词请S便吃點扁食拌面啥的,要么就是泡面和瓦罐湯就算一天的主食捍掺。炸雞是臨時想到的撼短,主要是上次他說發(fā)現(xiàn)一家烤全雞味道不錯,所以我就自作主張點了一份打包挺勿。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擺設(shè)曲横,點了點頭。隨即他從塑料袋中拿出里面的東西不瓶,我這才知道原來里面裝的是一瓶酒禾嫉。之前因為是黑色的塑料袋,看不太真切蚊丐,而且一直以來他也沒有帶東西來的習(xí)慣夭织,所以我并不知道他帶的是什么。
我略帶幾分責(zé)怪的意思:“你來我這喝酒吠撮,怎么還自己帶酒來了?你這樣我都不敢叫你來喝酒了讲竿∧嗬迹”
他笑了笑,扶了扶眼鏡:“分享题禀,主要是分享鞋诗。這款酒我也沒有喝過,聽店家說他老爸也喝這個迈嘹,所以就拿來和你分享了削彬。”
“好吧秀仲,”我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糾纏融痛,我也是有點沒話找話,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神僵,“不過下次你要來雁刷,就直接來,別再帶東西了保礼∨胬”
他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责语,他的全部注意力在解釋完之后就已經(jīng)放到酒上面去了。酒是用黑色陶罐裝的目派,外表精美坤候,設(shè)計也好看。他拿著酒翻轉(zhuǎn)著來回看了一遍企蹭,輕微地點了點頭白筹,然后,擰開了瓶蓋练对。其中意味不言而喻遍蟋。
他倒完酒,出于好奇螟凭,我拿過酒看了一下虚青。一個我沒聽過的牌子,產(chǎn)地也是本地的螺男,醬香型棒厘,52°。我把酒放下下隧,鼻子湊到杯子前奢人,用手扇了扇,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淆院。瞬間何乎,只感覺我還沒喝就有點醉了。
他顯然留意到我的舉動土辩,他笑了笑支救,拿起杯子:“嘗嘗看】教裕”
與他碰了一個杯各墨,我屏住呼吸,強壓下胸腔內(nèi)翻涌的沖動启涯,瞇了一小口贬堵。并沒有想象中濃烈,口感還不錯结洼,還挺柔和黎做。而且,酒滑落到腹中的過程松忍,既不燒喉引几,落到肚子里也沒有絲毫不適。但我還是忍不住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好把嘴里的酒氣吐出來伟桅。再反觀他敞掘,似乎什么事兒也沒有,依舊面不改色楣铁。
只見他玖雁,時不時地抓起花生米,時不時夾兩口榨菜盖腕。好像剛才喝的不是酒而是白開水似的赫冬。他停下筷子:“感覺咋樣,可還行溃列?”
“嗯劲厌,味道不錯√”
又吃了幾口榨菜补鼻,他就又端起杯子。有了第一口的經(jīng)驗雅任,后面也就沒什么了风范。喝酒就是這樣,一旦喝下第一口沪么,后面再喝也就不那么容易有反應(yīng)了硼婿。似某種麻木,又像是自欺禽车。
我不知從何時從哪生出一股舍命陪君子的決心和勇氣來寇漫。這一點連我自己也始料不及,可能這就是酒的魅力吧殉摔!酒壯慫人膽不是么州胳?
2.
酒過三巡,杯中的酒早已空了又滿滿了又空钦勘。連什么時候白酒喝完換成了啤酒,我也是后知后覺亚亲。喝酒彻采、吃菜、聊天捌归,時間過得比想象中要快肛响。
他是臨近兩點左右過來的,現(xiàn)在眼看太陽都要落山了惜索。通常這個時候特笋,差不多要吃晚飯了。可能是酒的緣故猎物,我們倆個都沒怎么感覺到餓虎囚。但是出于健康的考慮,家里的啤酒喝完下去買酒的時候蔫磨,我在路邊買了四個餅淘讥。我抱著一箱啤酒,他提著四個餅堤如,我們一路走著蒲列,他還在滔滔不絕地說個不聽。其實大部分內(nèi)容我都沒聽進(jìn)去了搀罢,只是時不時地抓著他的話頭回應(yīng)幾句好讓他接著往下講蝗岖。
喝過酒的人就應(yīng)該知道,很多酒場上的話不應(yīng)該太當(dāng)真榔至,否則就是自尋煩惱了抵赢。別看他現(xiàn)在好像講得頭頭是道,可一旦喝醉洛退,又或喝醉后醒過來瓣俯,估計他說過什么連他自己都給忘了。酒場上這種情況還有一個專門的名詞叫“喝斷片”兵怯。說白了彩匕,就是爛醉了。
他此刻雖然還沒有到這種程度媒区,我也還沒有到這種程度驼仪,不過,酒這東西袜漩,很難講的绪爸。誰也不知道下一杯酒喝下去會發(fā)生什么。喝酒是一個由量變到質(zhì)變的過程宙攻,酒精不斷被擴散到身體的各個部分奠货,它是綜合的,很可能自己認(rèn)為還能喝座掘,結(jié)果一杯下去就倒了递惋。醉意是慢慢堆積起來的,不是一杯或幾杯的事兒溢陪,也沒有人能控制得這么好萍虽,何況還是在喝了酒的情況下。
深知這一點的我形真,盡管一再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杉编,可人在酒桌旁,只要酒還有,就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別人給你敬酒邓馒,你要不要喝呢嘶朱?別人和你碰杯,你要不要喝呢绒净?別人給你倒酒见咒,你杯中有酒,那還喝不喝了挂疆?
無論是出于禮貌改览、交情,還是為了避免尷尬或別的什么缤言,總之宝当,總會有喝的理由。除非真的醉了胆萧,不能再喝了庆揩,這就無法勉強了〉耄可要想真正的醉订晌,并沒有那么容易。身體需要反應(yīng)時間蚌吸,往往是先醉了锈拨,后來才反應(yīng)過來,等反應(yīng)過來時又不知道是第幾杯后了羹唠。
那時奕枢,就真的是爛醉如泥了。
小賣鋪到家的距離并不遠(yuǎn)佩微,很快我們便回到家缝彬。他熟練地打開啤酒,先是把我的杯子添滿哺眯,然后又將自己的杯子倒?jié)M谷浅。酒滿茶淺,從來茶倒七分滿奶卓,至于酒一疯,情誼都在酒里,誰愿意自己背負(fù)上不真誠的名呢寝杖?
我自知酒量有限违施,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互纯。于是瑟幕,我先拿起酒與他碰了一個,然后表明自己的立場,“隨意只盹,隨意辣往。”
顯然我還是低估了這“酒徒”的名號殖卑。在我話還沒說完之際站削,他已經(jīng)先干為敬了。他笑著望向我孵稽,我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啜一小口了许起。不過,他見我喝完了那杯便很體貼地順著我的話說了下去:“你隨意菩鲜,你隨意.”只是园细,在說這話時哨啃,我的杯中酒又滿了肛真。
“吃餅,吃餅秘遏≈朊悖”我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餅鹿寻,說真的,這時候我還真怕他馬上又要和我碰杯诽凌。盡管他也說了隨意毡熏,可再怎么隨意也還是得啜上一口不是?為了避免這一點皿淋,我只好先一步拿起桌上的餅吃了起來招刹。
其實,原本餅的味道是不錯的窝趣,之前我經(jīng)常去那一家吃疯暑。可能是因為喝酒了哑舒,還多少有些醉的緣故妇拯,餅吃進(jìn)嘴里感覺什么味道也沒有。不過洗鸵,只要能夠不喝酒越锈,就算沒什么味道也是能夠接受的。我是真的怕了膘滨,“酒徒”之名甘凭,名不虛傳。
等我吃完一個餅火邓,放在他面前的餅還擱那兒放著丹弱,“嘗嘗看德撬,這家店的餅味道還是很不錯的,我經(jīng)常去他那吃躲胳◎押椋”
他點了點頭,手卻不見他行動起來坯苹,“你吃隆檀,你吃〈馀龋”說完恐仑,他又從桌上抽出一支煙,慢慢地抽起煙來为鳄。
我則再次拿起餅菊霜,慢慢地啃著,等我吃完第二個餅時济赎,他的煙也剛好抽完了鉴逞。他又端起酒,我自然也就不好放著了司训,“你隨意构捡,隨意就好】遣拢”說著勾徽,他杯中的酒再次空了。我則確實剛吃飽统扳,也確實酒量不如他喘帚,我也就小啜一口便放下了。
他再次給空了杯子倒?jié)M咒钟,剛剛好吹由,五百毫升的啤酒,三杯的量朱嘴。將瓶中的酒倒完倾鲫,他重新又開了一瓶。
“‘酒徒’之名萍嬉,名不虛傳啊壤追!厲害厲害磕道!”我向他伸了大拇指,然而行冰,他的反應(yīng)卻出乎我的意料溺蕉。只見他先是搖了搖頭贯卦,隨即端起桌上的酒,一口干了焙贷,緊接著他便沉默了起來。
我有些不解贿堰,又有些好奇辙芍。要知道以往他對于這個“名號”可從來都是多少有些自得的,但這一次他似乎并沒有這個意思羹与,甚至從他的表情中還隱隱感覺到一種悲傷故硅。
“其實我喝酒,不是真的愛喝纵搁〕孕疲”他略帶幾分遲疑,緩緩開口道腾誉,“之所以喝酒徘层,更多時候只是不知道如何表達(dá)而已。心煩利职,苦悶趣效,以及孤獨……”
“是你喝醉了,還是我聽錯了猪贪?”如果換做別人這么說跷敬,我壓根不會覺得有什么,但是這話從他嘴里冒出來热押,我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西傀。一個平日嗜酒如命的人,突然說出這么一段話桶癣,我不知道是我醉了還是他醉了拥褂。又或者,可能醉話往往才更真實吧牙寞!
“我沒喝醉肿仑,你也沒聽錯∷樗埃”他再次將酒倒?jié)M尤慰,不緊不慢地回應(yīng)道。
3.
兩個人的觥籌交錯雷蹂,但確實我不止看到了我們伟端,我還看到了另外的“自己”。在虛妄之外的旁觀者匪煌,像一個清醒者那般的“局外人”责蝠。
推杯換盞之間党巾,我已經(jīng)分不清,“我是誰霜医?我在哪里齿拂?我要去哪兒?”我不知道肴敛。
這些煩人的問題署海,它們壓根就不該有答案,就不應(yīng)該存在医男。故作高深砸狞、故弄玄虛,裝什么孫子镀梭、大爺刀森?
“誰敢說自己就一點問題沒有呢?”
有問題报账,有答案研底,然后就滿足于此。說到底透罢,這究竟是無知還是膚淺飘哨,是淺薄又或愚昧,是天真還是可憐呢琐凭?
在極度的不適和惡心之間芽隆,在智慧、深沉又壓抑的氣氛中统屈,我強制自己保持清醒胚吁,不斷與身體的本能進(jìn)行博弈,我艱難地克制著沉重的眼皮和昏沉的意識愁憔。我頑強地抵抗著酒精帶來的刺激和沖擊腕扶。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去做吨掌。我只感覺到半抱,一股強大的信念感無端升起,使我不得不這么做膜宋。偏偏此時此刻窿侈,我的身體似乎在發(fā)出信號,它在與我作對秋茫,我的本能告訴我史简,我想睡覺,我困倦了肛著。
我想圆兵,也許是我真的醉了跺讯?
但我覺得還不夠,他似乎也正有此意殉农,我自然不甘示弱:“來刀脏,喝!”
一杯酒下肚超凳,我明顯感覺到身體又沉重了幾分愈污,開始有點不受控制。我的眼睛幾乎快要睜不開了聪建。我努力想喚醒自己的意識,強迫自己睜開眼睛茫陆,可任我怎么努力金麸,我的眼皮實在太沉了。唯有耳朵里簿盅,他的聲音不斷往耳朵里鉆進(jìn)來:
“作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挥下,最起碼得有一種癮,其次才是女人和金錢桨醋。三者缺一不可棚瘟。否則就算不得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沧睿”
我很想應(yīng)一句“為什么”偎蘸,但不知為何,我的喉嚨也失控了瞬内,像被什么哽住了迷雪。不僅難以吞咽,更是一句話說不出來虫蝶。而且章咧,我的肚子里有什么在翻涌著,我當(dāng)然知道是什么能真,所以赁严,我得更加專注地分出絕大部分注意力來抑制住它。
幸運的是粉铐,他似乎并沒有注意到疼约,又或者他壓根不在意◎茫可能忆谓,他只是想說話而已。至于別人想聽什么踱承,或聽或不聽倡缠,他都想說哨免、要說、不得不說:“有一種癮才叫人更放心地與他接觸昙沦。你想啊琢唾,如果一個人看起來是那樣完美且潔身自好,誰會愿意與這樣的人接觸呢盾饮?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要自慚形穢采桃,任何人都無法把握這人的心思。想想看丘损,這樣的人普办,誰敢與他交往呢?是吧徘钥!”
我吃力地點頭衔蹲,眼睛依舊是閉著的。眼睛閉上呈础,耳朵反倒變得更靈敏了舆驶。“啪嗒”一聲而钞,緊接著我似乎聽見火苗搖曳的聲響沙廉,然后是火焰接觸到香煙的聲音,嗤嗤作響臼节。果然撬陵,不一會兒,香煙的尼古丁味道隨著空氣流動飄向了我网缝。我討厭這股味道袱结,比我反應(yīng)更先一步是我身體的本能,肚子里翻江倒海般鬧騰起來途凫,我再也抑制不住了垢夹。也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力量,我一個快步奔向衛(wèi)生間维费,緊接著我就吐了果元。
那種從里到外、從下往上的動蕩犀盟,聲響是巨大的而晒,不過還好這樣的動蕩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吐完后整個人也輕松了許多阅畴。我漱了漱口倡怎,又用冷水洗了把臉。等我出來時,他還在說著什么监署。
我搖搖晃晃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颤专,看了一眼正說得滔滔不絕的他。我想說點什么來著钠乏,然而栖秕,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埽或者說簇捍,我并不知道此刻他究竟是喝醉了在說醉話還是清醒地只是想發(fā)發(fā)牢騷,又或是在表達(dá)自己的“高見”俏拱?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暑塑。
以我對他的認(rèn)識,盡管我們相識已經(jīng)三年了锅必,算是老朋友了事格,但我依舊不確定他此刻究竟是屬于哪一種情況。印象里况毅,他好像從未醉過分蓖,當(dāng)然這也不排除我的酒量比不上他的緣故尔艇。而他的“高談闊論”尔许,則可能在更早之前,可能小時候也常自言自語也說不定终娃,總之味廊,自打我認(rèn)識他以來,似乎就從未間斷過棠耕。當(dāng)然余佛,我得說實話,他的其中不少言論按照常人的理解窍荧,不乏有歪理邪說的嫌疑辉巡。偏偏他還能“自圓其說”。
至于他給我的印象蕊退。印象里郊楣,他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什么。好像他除了說話瓤荔,就是思考净蚤。也不知道是否就是這個原因?因為總在思考输硝,所以才能每每都有話說今瀑;也因為說話,所以一定程度上能夠讓思想停滯或衍生出新的思想來,繼而才有了那么多的話橘荠。我甚至懷疑屿附,如果他不喝酒,要么就只能沉默砾医,要么就只能一直說下去拿撩。當(dāng)然,身為朋友如蚜,我沒辦法去證實這一點压恒。我也是偶爾從他的朋友圈動態(tài)或多或少感覺到有這么一個傾向。
偶爾错邦,他也發(fā)牢騷的探赫。像所有普通人一樣,埋怨生活撬呢、厭惡世俗伦吠、憎恨自己、憂慮未來魂拦,然后又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一般毛仪,繼續(xù)過著原來的生活。他的朋友圈可都記錄著呢芯勘!
我認(rèn)識的人當(dāng)中箱靴,好像也就只有他是這樣吧?有時荷愕,我甚至懷疑他在發(fā)出那些“言論”的時候衡怀,可能正在喝酒,又或已經(jīng)喝醉了安疗。因為很明顯的一點:那段時間我還沒有關(guān)掉朋友圈抛杨,一天下來,我的朋友圈動態(tài)直接就被他給“霸屏”了荐类。但是怖现,一到晚上,再去看玉罐,之前的那些動態(tài)都給刪去了大半屈嗤。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他是喝醉了厌小,要不然怎么解釋這些呢恢共?
當(dāng)然,這些都只是印象里的他璧亚,可是讨韭,僅通過朋友圈這么一件小事兒脂信,就足夠復(fù)雜了。所以透硝,以我的有限認(rèn)知實在難以對他作出判斷:他究竟算怎么回事呢狰闪?
正當(dāng)我胡思亂想之際,他打了一個酒嗝濒生。我盯著他看了一眼埋泵,他的眼神已經(jīng)渙散得不像話,似睡非睡罪治,似醉非醉丽声。我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撥開我的手觉义,嘟囔了一句:“我沒醉雁社。”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晒骇,有點不放心:“還好吧霉撵?”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又打了一個酒嗝洪囤,他嘴里的酒氣簡直讓我窒息徒坡。他甚至沒有抬頭看我,當(dāng)然也沒有回答瘤缩,而是隨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喇完,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似乎這就是回答了款咖。
做完這一切何暮,他用食指點了點空杯奄喂,示意我倒酒铐殃。作為朋友,我沒理由拒絕他跨新,何況我還是東道主富腊,我有義務(wù)讓他“賓至如歸”。沒有任何猶豫域帐,給他面前空了的杯子倒?jié)M赘被。他又是一飲而盡,并再次示意“滿上”肖揣。我再次把酒滿上民假。不過,這次他沒有再次一飲而盡龙优,而是端起杯子做了一個“干杯”的動作羊异。
我的杯子與他碰了一下,我一飲而盡,并將杯子倒掛了一下野舶,示意“我干了”易迹。但他似乎走神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回歸平道,然后一飲而盡睹欲。嘴角掛出刻意的微笑,望向我一屋,并向酒壺伸出了手窘疮。我自然知道他想干嘛。給他倒?jié)M酒冀墨,然后給自己也倒?jié)M考余。他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還好這次他沒有再伸出手去碰杯子轧苫,而是拿起旁邊的煙楚堤。
他打開煙盒向我晃了晃,我搖了搖頭含懊,他也不再堅持身冬。兀自從煙盒中抖出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岔乔,點燃酥筝,深深地吸了一口。似在陶醉雏门、回味嘿歌,又似在玩味著什么。又或在思考著什么茁影。
4.
正在我恍神之際宙帝,我意識到可能自己又有點醉了。我不太習(xí)慣喝快酒募闲,而且我也不常喝酒步脓,一旦喝多了就容易恍神。而且浩螺,往往這種時候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了靴患。
他吐了一口煙,渾濁的煙彌散開來要出,然后迅速消逝于空氣中鸳君,淡淡的煙味時不時侵入我的鼻孔。我略微有些抗拒這股味道患蹂,鼻翼翕動或颊。他則一臉陶醉的神色腿时,一邊抽著煙,還不時喝上一小口酒饭宾。毫無征兆地批糟,他悠然開口,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速:
“那些滿嘴說‘貪財好色’的人顯然不夠誠實看铆。因為這里面我們看不到他自己的存在徽鼎。也就是說,沒有一種除了‘貪財好色’之外還能夠說明他自己是個怎樣的人的‘癮’弹惦。而一個真正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真的除了對女人和金錢外再沒有別的什么感興趣的呢否淤?你想啊,如果他得不到錢棠隐,或者得不到女人的話石抡。這東西又不是天生的,它也不來自自己助泽,而是外在的因素啰扛。一個人怎么可能因為外在的因素能夠忍耐生活那么久呢?而且嗡贺,就算他擁有了女人和金錢隐解。你知道的,一旦實現(xiàn)了目標(biāo)便會難以繼續(xù)下去诫睬。如果一個真正的男人眼睛里只有金錢和女人的話煞茫,而且他還得到了這些,那他該靠什么支撐下去摄凡、過好余生呢续徽?這顯然是不合理的∏自瑁”
說完這些钦扭,他頓了頓,神情變得有些恍惚谷扣。他的目光似停留在煙上土全,又像是透過了煙飄向了不知何處捎琐。好一會兒会涎,他回過神來。煙已經(jīng)燒到煙屁股了瑞凑,長長的煙灰眼看就要掉落下來末秃,他飛快地將整根煙扔進(jìn)了裝煙灰的盤子里,隨著噗嗤一聲響籽御,煙熄滅了练慕。
做完這些惰匙,他略帶幾分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興許是注意到我也注意到了這一幕铃将,他臉上立馬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不好意思项鬼,有點醉了【⒀郑”
我笑著搖了搖頭绘盟,“沒事兒,不打緊的悯仙×湔保”
不知是在掩飾尷尬,還是在用行動向我表達(dá)歉意锡垄。他端起酒杯沦零,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并倒掛了一下杯子。同樣货岭,為了表示我的不在意路操,我有樣學(xué)樣也來了一個“一飲而盡”。
說實在的千贯,喝完那杯酒寻拂,我就后悔了。
我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丈牢,也幸好他帶來的白酒早就喝完了祭钉,更幸好剛吐了一回兒。不然這一杯酒下去己沛,我可能就直接倒下了慌核。不過,雖然我沒有直接倒下申尼,卻也明顯感覺到這杯酒正在腐蝕我的意志和清醒垮卓。我努力睜了睜眼睛,把眼睛睜大一點师幕,然后又晃了晃頭粟按。這么做的后果是直接打了個寒顫,那種從內(nèi)心往外冒的暈眩感幾乎要把我給整暈過去霹粥。我強制鎮(zhèn)定灭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徐徐吐出一口酒氣后控,這才沒有真的暈過去庙曙。
做完這些,我看了一眼他浩淘。他正一聲不吭地坐著捌朴,目光癡癡地望著地上空了的酒瓶吴攒。也不知道他是在發(fā)呆,還是在想什么砂蔽。有好一陣子洼怔,他就那樣坐著,我也沒有去打擾他左驾。氣氛不知不覺在這種沉默中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茴厉。
突然,他的眼睛恢復(fù)了靈動什荣,只是他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復(fù)雜矾缓。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么稻爬,卻又欲言又止嗜闻。最終,他還是開腔了:“我們分手了桅锄×瘀ǎ”
說完這句話,他笑了笑友瘤,從桌上拿過煙翠肘,再次點燃一支煙,慢慢地抽了起來辫秧。
我沉默著束倍,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也許盟戏,在我的潛意識里绪妹,我多少有些接受不來這個信息。就我所知道的柿究,他們之間關(guān)系一直不錯邮旷,甚至要比一般情侶更加恩愛匕坯。他的女朋友曾和我們一起出去玩過傲霸,也都是各種方式“撒狗糧”∷到粒看得出來她很愛他貌夕。以我對他的了解律歼,他也是同樣如此。而且也從未聽他提及過他們之間存在著什么矛盾啊蜂嗽。為什么會這樣呢苗膝?我有點腦子轉(zhuǎn)不過來。
我等待著他繼續(xù)講下去植旧,但他似乎也在等待著什么辱揭。只見他時不時地抽上一口,然后把煙吐出來病附,只是吐煙的聲音似乎過于重了些问窃。聽起來有點像是在嘆氣。
終于一支煙抽完完沪。就在我以為他要接著往下講時域庇,出乎意料地,他先是把自己的酒杯倒?jié)M覆积,然后笑著又將我的杯子倒?jié)M听皿。他端起酒,與我碰了一下杯宽档。我一飲而盡尉姨。
就在我以為他也會這么做時,再次出乎意料吗冤,他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杯子又厉。
我很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對于喝酒的人不適合這樣去做椎瘟;我想安慰他覆致,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
“其實也沒什么的肺蔚,”他淺酌一口煌妈,繼續(xù)說道,“都過去了宣羊。已經(jīng)成為過去式了声旺。”
我低著頭不忍看他段只,拿過桌上他的煙腮猖,點燃一支。雖然煙味很淡赞枕,但還是把我給嗆到了澈缺。我咳嗽了一會兒,這回兒我刻意放慢了速度炕婶,果然好多了姐赡。我淺淺地抽了一口煙,有樣學(xué)樣地?fù)哿藫蹮熁摇?/p>
也不管我有沒在聽柠掂,他繼續(xù)自顧自地說道:“其實项滑,我一直有一種自卑感。深深的自卑感涯贞∏箍瘢”
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危喉,默默地抽著未抽完的煙。
“你說州疾,我上輩子是修了多大的福分才能遇上她啊辜限。我就一普通人,臭毛病一大堆严蓖,既不懂得甜言蜜語薄嫡,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哄女孩子開心颗胡,還沒錢毫深。”說著毒姨,他又自顧自地喝上一大口哑蔫,“她看中我什么?我既不是什么高人手素,也做不了高人鸳址。寫的文章連我自己都不敢看第二遍,就這泉懦,就這稿黍,還才華呢?啥也不是崩哩⊙睬颍”
他端起酒杯就往嘴里送,然而邓嘹,他的酒杯早已經(jīng)空了酣栈。他也不在意,吸嗦了一口空氣汹押,放下杯子矿筝,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你說棚贾,比我文章寫得好的人多得是窖维,就我這樣的沒有十萬八萬,也有十萬八萬的吧妙痹≈罚”他提了提眼皮,又扶了扶鏡框怯伊,接著說道琳轿,“她咋就看上了我呢?可真傻!我也是傻崭篡!我何德何能芭埠濉!懊乃汀中燥?”
他的最后的一個“啊”幾乎是吼出來的寇甸。說不上究竟是憤怒還是疑問塘偎。
我搖了搖頭,將最后一口煙抽完拿霉。掐滅了煙吟秩,我沉默了一會兒,除了喝酒绽淘,我已經(jīng)找不到別的法子來表達(dá)自己此刻作為朋友的支持和悲哀了涵防。這次我沒有任何猶豫地“一口干了”。
“你也別太傷心了沪铭。俗話說壮池,‘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杀怠。下一個更好椰憋,下一個更漂亮,下一個更愛你赔退,下一個更懂事兒橙依。啊,也別太傷心了硕旗〈捌铮”我吐出渾濁的酒氣,打了一個酒嗝漆枚,又長長地吐出一口酒氣创译,“來,喝酒墙基!俗話說软族,‘一醉解千愁’,咱今天就來個‘不醉不休’好吧碘橘!”
他撥開我即將拍在他后背的手互订,斜著眼睛,目露兇光地看著我痘拆,說道:“你以為我醉了仰禽?你也覺得我醉了?我告訴你,我沒醉吐葵!”
說完這句规揪,他便“砰”地一聲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隨即温峭,他便打起了呼嚕聲猛铅。時不時地他嘴里還嘟囔幾句,依稀能辨別得出來他在說:“我沒醉!”凤藏、“我告訴你奸忽,我沒醉∫咀”栗菜、“沒醉√闵遥”……
“對對對疙筹,你沒醉,是我醉了禁炒《兀”一邊應(yīng)和著他,一邊將他慢慢扶到床上幕袱。好不容易將他安置好暴备,總算歇了一口氣,他的腳還不安分地將被子給踢了凹蜂。我只好又給他捏好被子馍驯。忙完這些,我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了玛痊。
我強忍住醉意汰瘫,不緊不慢地開始打掃起“戰(zhàn)場”來±奚罚看著滿桌子狼藉一片混弥,我不無怨言自言自語道:“酒,真不是個好東西对省!”
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他蝗拿,我撓了撓后腦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蒿涎,打了一個酒嗝哀托,手微微顫抖地指著他:“酒徒啊,酒徒劳秋,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仓手!”
5.
凌晨五點胖齐,我躺在沙發(fā)上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不一會兒是開門的聲音傳來嗽冒,再后來就是打火機“啪嗒”的一聲響呀伙。緊接著,“嗤嗤”燃燒的聲音添坊。宿醉的感覺還沒有徹底清醒剿另,耳朵倒是比頭腦先一步醒來。
“你醒啦贬蛙?”
他抽了一口煙雨女,緩緩?fù)鲁觯亓司洹班拧彼倏汀N移鹕砩狭藗€廁所戚篙,上完廁所五鲫,睡意也醒了大半溺职。看著他端坐在陽臺的小板凳上位喂,我也從屋里拿了張小板凳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浪耘。他遞上一支煙,我沒有拒絕塑崖。接過煙七冲,他又熟稔地將火遞了過來。
我嘴里叼著煙规婆,一會兒看他澜躺,一會兒看看微亮的遠(yuǎn)方。清晨的風(fēng)是柔和的抒蚜,微風(fēng)拂面掘鄙,他的頭發(fā)隨風(fēng)揚起,露出他那標(biāo)志性的嚴(yán)肅表情嗡髓。這一幕像極了電影里的場景操漠。頭腦里沒由得閃過“深情大冤種”的幾個字。
我轉(zhuǎn)過頭不去看他饿这,默默點燃煙浊伙,這一次我抽得很慢,淡淡的尼古丁在口腔里轉(zhuǎn)了個圈隨即被吐出长捧。原本青白的煙變得昏黃嚣鄙,煙很快與曙色融為一體。
他低著頭默默地抽著煙串结,神情略帶傷悲哑子,憂郁廓八,還有幾分破落≌郧溃看著他的神情剧蹂,恍惚間記憶的碎片在頭腦被喚醒。
“到底是愛情令你自卑烦却,還是物質(zhì)上讓你抬不起頭來宠叼?”
“沒想過∑渚簦”
“分手是什么原因懊岸?她不愛你了摩渺,還是你不愛她了简烤?”
“看不到希望和未來吧!不知道摇幻『嵴欤”
“你就沒想過改變?”
“想過啊绰姻,但改不了枉侧。狗改不了吃屎,我就這‘尿’性狂芋。這你也知道榨馁。”
“放‘狗屁’帜矾。你就是軟弱翼虫,虛偽,逃避屡萤,不思進(jìn)取珍剑。”
……
一支煙很快燃盡灭衷,我把玩著打火機次慢,時不時亮起的火光在曙光中顯得微弱。我有心說點什么翔曲,然而看著他悶聲不吭的樣子迫像,我終究還是沒有說話。將打火機還給他瞳遍,我轉(zhuǎn)身就要走闻妓,他收好打火機,看了我一眼掠械,欲言又止由缆。
我轉(zhuǎn)身就走注祖,等我走到房間門口時,他喊了我一句均唉,“姜寧是晨。”
我回過頭望著他舔箭,等待他的下文罩缴。
“還有酒嗎?”
“有层扶,藥酒箫章。喝不喝?”
他點了點頭镜会,我進(jìn)屋拿酒檬寂。
等我拿酒出來時,他已經(jīng)又點燃了一支煙戳表,他一只手夾著煙桶至,另一只手接過酒。酒是小罐的扒袖,藥酒塞茅,125ml,度數(shù)不高季率,我買了好幾瓶,剛好剩下兩瓶還沒開封描沟。他看了一眼酒瓶飒泻,然后毫不猶豫地擰開酒蓋。
酒瓶相互碰了一下吏廉,他喝了一大口泞遗,我淺酌一小口,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席覆。
他的臉色在喝完藥酒后立馬變得紅潤了起來史辙,“她要回家了。她父母給她安排了相親佩伤×木螅”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么,然而令我不解的是生巡,“她母親不是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嗎耙蔑?為什么還?”
“是啊孤荣〉槟埃”他停了停须揣,然后無不悲傷的說道,“大概就是她母親看不上我吧钱豁〕芸ǎ”
我喝了一口酒,呼出一口酒氣牲尺,緩緩道:“你應(yīng)該知道的劲赠,父母那一輩的立場就是這樣的,他們是以‘過日子’為參照依據(jù)的秸谢。當(dāng)然凛澎,不能說你不是在過日子。但貧窮估蹄,又或文學(xué)塑煎,能不能讓對方過上好日子呢?”
我趁勢追擊臭蚁,不容猶疑最铁,壓根不給他反駁的機會:“你也知道當(dāng)下文學(xué)的一個窘境,外面的人進(jìn)不去垮兑,里面的人相互排擠冷尉,這條路有多擠你看下當(dāng)下暢銷書作家就知道了。哪一個是純粹靠個體的力量系枪,靠文字雀哨,靠文學(xué)?”
“輿論啊私爷,當(dāng)下多少人的認(rèn)知是靠這玩意兒支撐的雾棺。你指望他們獨立思考,他們要不要生存了衬浑?要不要發(fā)展了捌浩?資本是什么,資本的力量多龐大工秩,你不是不知道尸饺,你是不愿去面對。怎么抗衡助币?一腔熱血浪听,還是你是‘孤勇者’,就你高尚奠支,就你雙腳不沾地馋辈?當(dāng)下,你指望站著還能把錢給賺著倍谜?看看領(lǐng)導(dǎo)同意不迈螟?看看競爭者給不給你機會叉抡?你不是不知道〈鸷粒”我迎上他的目光褥民,步步緊逼。
這一次洗搂,他沒有逃避消返。他的眼神慈悲而憤懣,他兀自喝了一口耘拇,醉意醺然道:“這世界撵颊,真他媽容不下一點美好的東西!”
“什么是美好惫叛?你覺得的美好倡勇,還是你說了算,你認(rèn)為算什么嘉涌?你配嗎妻熊?”我也不知怎么了,胸中無比激蕩仑最,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警医。
這話傷人,但我也知道路星,“趕鴨子上架”,我不得不這樣做堤尾、這么說辞槐,無論是作為朋友衔统,還是酒友,又或作為一個尚存那么一絲良知的人。他太天真了,浪漫得不像個人。情懷能當(dāng)飯吃嗎?那身體又算什么?真的不把自己當(dāng)人就不是人了嗎?那么好的女孩,但凡有點良知,但凡有點良心,怎能這么無動于衷谷醉!怨天尤人号显,這算什么事兒案Α裸违!
“你知道怔昨,我花她的錢矮烹,并不是真的不在意嘹吨。我只是想著說蟀拷,如果我們能夠在一起一輩子碰纬,那我遲早是能夠還這筆賬的。我這么想錯了嗎问芬?”他又喝了一大口悦析,使勁撓了撓后腦勺,說著此衅,他使勁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强戴,“我真的錯了嗎?”
“什么對錯挡鞍,誰在乎你的對錯骑歹,你的對錯能讓你的生活憑空變好?還是說誰需要你的對錯呢墨微?你能不能實際點道媚,能不能不要活在你的世界里。你的世界里有什么翘县?真的有她嗎最域?”我徹底被點燃火氣,不止是他锈麸,更因為我知道的她镀脂。如斯單純,如此干凈掐隐,如此天真狗热。但是他呢?一點男人的擔(dān)當(dāng)沒有虑省。擱我這兒說戲呢匿刮?
“你們在一起將近一年了吧。在這一年里頭探颈,你主動聯(lián)系她多少次熟丸?你沒工作有去接過她下班幾次?你送過什么禮物給她嗎伪节?你記得她的生日是哪一天嗎光羞?”我站起身,拿起酒瓶不管不顧地喝了起來怀大,目光逼視著他纱兑,“你的及時享受,隨遇而安化借,你淡泊名利潜慎,這些當(dāng)然沒有錯,可是你考慮過你身邊的人的感受嗎?你知道她需要什么嗎铐炫?”
胸腔垒手,喉嚨,口腔倒信,被一團(tuán)熊熊烈火燃燒著科贬,所謂的愛情在具體的事情面前支離破碎。
“你這是自私鳖悠,是懦弱榜掌,是逃避。你買醉竞穷,不敢看自己的文章唐责,不敢面對清醒的自己。你自詡‘酒徒’瘾带,你真的認(rèn)識自己嗎鼠哥?每日夜晚你能安心入睡嗎?每日清晨醒來時你敢坦然面對鏡子中的自己嗎看政?你說不在乎自己朴恳,可是在我看來,恰恰相反允蚣,你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了于颖!寫作這么多年毫無進(jìn)步,滿紙荒唐嚷兔,意志空泛森渐,思想貧血,這些你真的一點都覺察不到嗎冒晰?醒醒吧同衣!”
該說的不該說的,借著酒壶运,借著醉意耐齐,我一口氣說了出來。拿起酒瓶蒋情,毫不猶豫地將它砸在墻角埠况,酒瓶立即支離破碎,玻璃碎片在陽臺的角落撒得到處都是棵癣。在曙光中碎片閃爍著刺眼的光芒辕翰。
他喝光最后一口酒,望著空著的酒瓶狈谊,眼睛里微弱的光一點點暗沉下去金蜀。好一會兒刷后,他也站了起來,舉起酒瓶作勢要砸渊抄,最終手還是頹然地放下。
他默默地走進(jìn)房間丧裁,將酒瓶扔進(jìn)垃圾桶护桦,然后拿起掃帚,默默地將墻角碎片清掃干凈煎娇。他將垃圾打包二庵,從口袋里拿出便簽,在便簽上寫上:“注意玻璃”缓呛。
提上垃圾催享,他在門口站住,望了一眼我:“我回去了哟绊。謝謝款待因妙。”
我拿上鑰匙票髓,將他送到門口攀涵,這一次我們都沒有說“再見”,
他一路低著頭洽沟,走路的姿勢緩慢而失魂落魄以故,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巷角。他一直沒有回頭裆操。
臨近傍晚時分怒详,我從醉酒狀態(tài)中清醒,頭還在隱隱作痛踪区,我猛灌了幾口白開水昆烁,無所事事地打開了手機。在動態(tài)里朽缴,我看到他發(fā)了這樣一條動態(tài):“從今天起我戒酒善玫。”在那條動態(tài)下面是一大堆的評論密强,來自朋友的戲謔茅郎、諷刺、祝富虿常……
那天過后系冗,我發(fā)誓再也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