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聲明:本文參加“423簡書故事節(jié)”荔烧,本人承諾文章內(nèi)容為原創(chuàng)得封。
(一)
王艷下午請了半天假同廉,她要送小林回國仪糖。她很吃力地推開那扇又高又重的大門柑司,一條幽深逼仄的走廊伸向盡頭,過于細(xì)長的筆直令人不安锅劝。王艷每次都要快走幾步攒驰,心口急速跳動地打開走廊的第三個門,里面第一間是她的出租小屋故爵。她進(jìn)來的時候小林正站在兩個大旅行箱和一個手提箱中間玻粪,他高高的身材,窄窄的牛仔褲套在雙腿上都覺得有些寬松诬垂,窄小的臉上戴一副無框眼鏡劲室,他瞇著小眼睛微笑著,王艷一步向前结窘,緊緊抱住小林:“真不想讓你走痹籍!”
小林抱緊王艷的腰身,一使勁王艷雙腳離地晦鞋,輕聲說:“三個月就回來了」卓耍”他抱著熱乎柔軟的身體悠垛,心里舍不得,畢竟娜谊,在阿根廷這個女人給了他最實在的溫暖和安慰确买。
王艷的臉深埋在小林的肩膀上,磨蹭著他的臉纱皆,“可是我擔(dān)心湾趾,擔(dān)心你不回來。都半年了派草,你走了我怎么辦搀缠?”
“克服一下,會回來的近迁,我們還計劃開店呢艺普!”
王艷看見幾本小林喜歡的書不見了,感覺被帶走了鉴竭。她聯(lián)想到平時小林在長途電話里用她聽不懂的上海話甜蜜說笑歧譬,小林說是他表妹,老鄉(xiāng)之間都愛用本地話聊天搏存,就像福建人喜歡用他們難懂的方言一樣瑰步,她一直覺得其中有貓膩,心里很不是味道璧眠。她還是問了一句:“書也帶走了缩焦?”
“噢……帶走的读虏。”小林低低應(yīng)了一句舌界,眼光瞄到別處掘譬。
“那就都帶走吧!”王艷推開小林呻拌,她很清楚葱轩,愛從來就不單純,身體的零距離接觸還是有感覺上的距離藐握,無論是丈夫還是情人靴拱,她總是在不斷的擔(dān)心中活著。她索性拿來鏡子猾普,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袜炕,端詳著自己細(xì)長的眼睛,短而直的小鼻子初家,薄薄的嘴唇分布在寬大的臉龐上偎窘,在小林看來,那是不協(xié)調(diào)的美溜在,可是王艷認(rèn)為這是東方女人的古典美陌知。她的身體曲線不分明但很勻稱,小巧的五官由于集中在一起顯得有幾分孩子氣掖肋,她和小林站在一起很般配仆葡,有夫妻相。
“我父親要過80大壽志笼,本來我也不想回去沿盅,可是這么多年了,也該回去看看纫溃⊙В”小林習(xí)慣性點了一根煙,又看了看表紊浩。
“我覺得你怎么說理由都不充分南窗,好像那邊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你±陕ィ”
“沒有的事情万伤,你以為是小伙子談戀愛!”小林的敷衍掩飾不住內(nèi)心喜悅呜袁。他少掉一顆大門牙的嘴巴笑起來并不太難看敌买,反而有一種孩子氣的天真。他的門牙掉了一年了阶界,舍不得花150美元裝一顆新的虹钮,一直等待機(jī)會回國再裝聋庵,可以便宜許多錢。
阿根廷對于小林來說是個傷心之地芙粱,六年前他和妻子來到阿根廷祭玉,行李中有一本《曼哈頓的中國女人》,那是一個浪漫的年代春畔,主人公詩情畫意的奮斗歷程提供了美好的選擇機(jī)會脱货,錦繡前程仿佛就在眼前,紐約的中央公園是林語堂叼著煙斗遐思的地方律姨,慕尼黑郊外的靜謐森林適合休閑生活振峻,即使是動蕩的東歐也充滿機(jī)會和刺激。到了阿根廷才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择份,冷清的街道扣孟,陌生的人群,寂寞的生活荣赶,在沒有親情的日子里他們開了一家小雜貨店凤价,慘淡經(jīng)營,妻子過不慣單調(diào)無聊看不到前景的生活拔创,和有錢的男人走了料仗。他們離了婚,一年后他的小店因經(jīng)營不善倒閉了伏蚊,開始了打工仔的生活。后來他認(rèn)識了王艷格粪,沒有多少理由又有無數(shù)個理由住在一起了躏吊。他和王艷都很明白他們之間沒有多少愛情的沖動和迷狂,王艷需要一個男人的保護(hù)帐萎,需要一個肩膀支撐她的生存比伏,小林需要女人的溫柔來驅(qū)散內(nèi)心的寂寞孤獨。他們相依為命疆导,彼此負(fù)責(zé)赁项,又各自保留一方私密空間,里面是各自的家庭澈段、金錢悠菜、子女和過去的生活內(nèi)容。
王艷的懷疑有道理败富。小林遠(yuǎn)在上海的是女同學(xué)而不是表妹悔醋,她得知他在阿根廷的遭遇,這個女同學(xué)也離了婚兽叮,一直叫他回來看看芬骄,言語之中似有所指猾愿,小林明白她的用意又不敢確定,便借口給父親做壽回上海一趟账阻,生活總是在發(fā)生變化蒂秘,實在不行再回阿根廷。這些小林當(dāng)然沒有告訴王艷淘太,不是他想對王艷有所隱瞞姻僧,而是……即使是回去結(jié)婚他又怎么能說出口呢!小林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琴儿,心里說著對不起段化。
門鈴響了,是預(yù)約的出租車造成。他們走出了相處半年的出租小屋显熏,藍(lán)天白云,遼闊深遠(yuǎn)晒屎,明亮的陽光照耀下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像被水洗過一樣色彩鮮艷分明喘蟆,王艷覺得清新干凈到了單薄脆弱的地步。在機(jī)場鼓鲁,小林排了一個小時的隊才辦理好登機(jī)手續(xù)蕴轨。在候機(jī)大廳,王艷和小林告別骇吭,她不敢在公共場合親他橙弱,只用手摸了摸他的臉,看他站在自動滾梯上慢慢升高燥狰,王艷噙滿淚水的眼睛模糊了棘脐,小林的身影升高了,遠(yuǎn)去了龙致,就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飄向天際蛀缝。飛機(jī)起飛的感覺真好,起飛就是回家呀目代,她和小林做愛就有起飛的感覺屈梁。她心中充滿著怨恨、失落榛了、希望和羨慕在讶,盡管小林承諾三個月后回來,王艷終究不相信霜大。
回到了出租小屋真朗,一下子感到空曠和凌亂,四個啤酒箱拼成的桌子上是香煙殼和煙蒂僧诚,地上是小林的拖鞋遮婶,床上是小林沒帶走的衣服蝗碎,空氣中還殘留著小林的體味。她拿起小林的衣服聞了聞旗扑,坐在床上發(fā)呆蹦骑。
她本來在中國沈陽市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丈夫做人參生意賺了錢臀防,一個女兒上大學(xué)眠菇,可是丈夫居然背著她養(yǎng)了二奶,大吵一架之后她拿了一大筆錢去泰國旅游袱衷。有一個蛇頭向她推銷去阿根廷的旅游簽證捎废,說布宜諾斯艾利斯是南美的巴黎,馬德普拉塔是大西洋的明珠致燥。王艷一想起丈夫就咬牙切齒登疗,她的脾氣像點燃的炸藥包,轉(zhuǎn)眼間就把家炸碎了嫌蚤,毫不猶豫孤身一人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辐益。
當(dāng)蛇頭把她帶到這個陰暗骯臟,用纖維板和鐵管隔成的小屋的時候脱吱,她痛哭不止智政。也許是命中注定,她以前根本不知道這個城市箱蝠,甚至連它的名字她都念不順口续捂,居然跑到這么遙遠(yuǎn)的國度,遙遠(yuǎn)到春秋倒置宦搬,黑白顛倒⊙榔埃現(xiàn)在,過慣了舒適安逸的日子轉(zhuǎn)而要品嘗艱難陌生的生活床三,她恨自己淺薄無知,魯莽幼稚杨幼。她不能原諒丈夫的同時也不能原諒自己撇簿,她無意中重新選擇了生活道路,也在無意中放棄了過去的一切差购,好像生命沒有了延續(xù)性四瘫,好像涅槃了的鳳凰,浴火重生欲逃,在沒有任何思想準(zhǔn)備下做一次痛苦的選擇找蜜。她舉目無親,沒有錢稳析,沒有居留權(quán)洗做,不懂得語言弓叛,所以她珍惜和小林相處的日子。現(xiàn)在她又失去了小林诚纸,他肯定是不會回來的撰筷,她相信自己的感覺。以后怎么辦畦徘?既來之則安之毕籽,幾乎所有的中國人都這么說,既安慰自己也安慰別人井辆。
王艷無聊極了关筒,躺在床上,把小林的衣服踢到床下杯缺,四周靜悄悄蒸播,她拿過鏡子照了臉,又用手摸了摸身體夺谁,皮膚細(xì)膩光滑廉赔,像黑暗中一段白色的象牙,她給自己找回來了一點安慰和感覺匾鸥,漸漸的睡著了蜡塌。
(二)
王艷換上了紅底黑花的襯衫和牛仔褲,化了淡妝去上班勿负。
王艷的老板是一對福建夫妻馏艾。男的也姓林,瘦小的個子穿著永遠(yuǎn)不合身的西裝奴愉,總是有一小撮頭發(fā)超出整齊的范圍琅摩,小心謹(jǐn)慎中透露出低三下四的神情,純樸和藹之中夾雜著小老板的得意锭硼。老板娘大眼圓臉房资,豐滿矮小,染成金黃色的頭發(fā)蓬松地扎在腦后檀头,像剛從福建農(nóng)村水田里走出來的洋娃娃轰异。她在努力融入當(dāng)?shù)厣鐣衷诤湍贻p姑娘比時髦暑始,她還沾著一些泥土氣息搭独,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不屑一顧的艷俗之美。她在中國福建的農(nóng)村當(dāng)了幾年幼兒園老師廊镜,憑著這一點她經(jīng)常嘲笑小學(xué)水平的林老板講普通話不準(zhǔn)牙肝,林老板多數(shù)時候讓著老婆,偶爾生氣了也會說,你準(zhǔn)配椭,你準(zhǔn)虫溜!你跟北方人比比看。
“大姐颂郎,你來了吼渡!今天很漂亮∨倚颍”林老板和王艷打了招呼寺酪,老板娘也矜持地點點頭。
“來了替劈!”王艷回答了一句寄雀,她明白林老板別有用意的贊賞,要是在中國怎么會和這一類人在一起呢陨献!她徑直往冷餐食品柜臺走去盒犹,這是她工作的地方。她的任務(wù)就是把各種各樣的火腿和奶酪切成片或者切成塊賣給客人眨业。她打上電源開關(guān)急膀,清洗了展示柜臺,把一個個火腿和奶酪整齊擺好龄捡。絡(luò)繹不絕的客人挑奶酪切火腿卓嫂,切肉機(jī)轟轟烈烈響個不停,王艷有些顧此失彼聘殖,窮于應(yīng)付晨雳。個別的男顧客還和王艷調(diào)情幾句,王艷用她掌握的一點西班牙語回答:聽不懂奸腺。不要餐禁。沒空。謝謝突照。有時答非所問帮非,引起哄堂大笑。
一個老熟人顧客走過來讹蘑,夸張地張開手臂末盔,拉長聲音,你……好呀衔肢!王小姐庄岖。一個雄渾的擁抱豁翎,王艷禮節(jié)性回應(yīng)了一下角骤,她聞到刺鼻的香水味,看見領(lǐng)口里面濃密的胸毛,她別過頭去邦尊,推了一把背桐,他松開了手臂,用變調(diào)的尖細(xì)聲音說蝉揍,咦……你害羞了链峭。王艷半笑半罵用中文說,你去死吧又沾!他攤開雙手弊仪,笑嘻嘻說,勞駕你杖刷,請說西班牙語励饵。王艷拿起一塊奶酪塞在他手里,用西班牙語說滑燃,給你役听,我忙!
半天下來表窘,她已經(jīng)手酸背痛典予,頭暈?zāi)垦#谙渥由侠盅希瑒倓偤攘藥卓谒鲂洌坏轿宸昼姺驯洌戳掷习鍙耐饷孀哌M(jìn)來玩祟,趕緊站起來,拿了抹布擦柜臺暴凑。林老板擺擺手示意她坐下凛篙,笑著問了幾句工作上的話黍匾,拿了一盒冰鎮(zhèn)果汁給她,王艷不好意思過分聲張推辭呛梆,就收下了锐涯。
王艷不喜歡人家稱呼她大姐,好像她已經(jīng)老了填物,她相信自己還有魅力纹腌。下午上班的時候,客人稀少滞磺,和老板閑聊升薯,王艷有意說到照相,從包里拿了幾張?zhí)匾鉁?zhǔn)備的以前照片給老板看击困,林老板斜靠在總控制臺上涎劈,沒有領(lǐng)帶的西裝歪向一邊广凸,他一張一張仔細(xì)看著,看完一張遞給王艷一張蛛枚,良久才說:
“大姐你很漂亮谅海,很有氣質(zhì),我們農(nóng)村人沒有辦法才來到阿根廷蹦浦,你一個城市人不該來扭吁。”
“你那個朋友劉老板那么有氣質(zhì)盲镶,有文化侥袜,他不是城市的嗎?”王艷看著以前自己的模樣溉贿,感嘆說系馆,“這出國啊,唉……”
老板娘走過來敲敲控制臺顽照,意思說要站好由蘑,林老板馬上站端正。她斜看著林老板代兵,飛手搶過照片尼酿,只看了一眼,就說:
“大姐以前真漂亮植影,現(xiàn)在也年輕漂亮裳擎。劉老板這個人呀,也是鬼迷心竅思币,夫妻都是大學(xué)生鹿响,他是提琴專業(yè),妻子彈鋼琴谷饿,跑來阿根廷做什么呢惶我?不過他們現(xiàn)在的小超市生意還不錯,還是掙了一點錢博投〕窆保”
王艷此時特別需要從別人的看法中培養(yǎng)和加強(qiáng)自信心,她說有好幾個男顧客多次約她喝咖啡都被拒絕毅哗,還說了一個能證明她魅力的戀愛故事听怕。沒想到老板娘興趣大增,也講了自己的戀愛故事虑绵,末了半真半假地說:“當(dāng)年我被他騙了尿瞭,不然怎么會跟他〕峋Γ”林老板說:“我還是有辦法嗎声搁!”談笑間鸣峭,王艷不經(jīng)意問了一句:“劉老板生意做得真好,來了幾次酥艳,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又弄丟了爬骤〕涫”劉老板和林老板經(jīng)常來往,其實霞玄,劉老板根本沒有給王艷留下電話號碼骤铃。
老板娘說:“哎呀!劉老板還夸我找了一個好工人坷剧,你早就應(yīng)該去他那里參觀參觀惰爬。”她爽快地給了電話號碼惫企,王艷聽得出她話里的意思撕瞧,她并不介意,本來就是要結(jié)交的朋友狞尔,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丛版,多一個成功的機(jī)會。
王艷還在考慮怎樣和劉老板聯(lián)系的時候偏序,那天劉老板卻先來拜訪林老板页畦,王艷乘機(jī)過來閑聊,她語氣柔軟說了一些奉承話研儒,劉老板聽得很舒服豫缨,對她很客氣,印象極佳端朵。尤其是王艷說他有知識有水平:“劉老板像個老師好芭,衣服整齊得體,頭發(fā)都抹了發(fā)膠冲呢,在阿根廷像你這樣講究的中國人不多栓撞。”
劉老板聽了王艷這么說碗硬,嘿嘿地笑著瓤湘。
老板娘說:“你不知道,劉老板是大學(xué)藝術(shù)系畢業(yè)恩尾,拉小提琴太好聽了弛说。”
劉老板連忙說:“過獎了翰意!地鐵站里的藝人拉的比我好聽木人。賺錢要緊信柿,拉的再好也成不了演奏家⌒训冢”他和王艷聊了音樂的話題渔嚷,王艷說特別喜歡舒曼的《夢幻曲》,劉老板說他喜歡柴可夫斯基稠曼,林老板正好拿了一聽啤酒走過來遞給劉老板形病,順口就問:“什么司機(jī)?開車的嗎霞幅?”
王艷愣了一下大笑起來漠吻,劉老板忍住沒有笑出來,老板娘哼了一聲說:“老土司恳!不懂別亂說途乃,是一個音樂家的名字,人家談藝術(shù)呢扔傅!”
林老板一本正經(jīng)說:“音樂我是不懂耍共,動腦筋做生意,擺平黑道猎塞,嘿嘿……”
劉老板說:“在國外就是這樣划提,我擺不平的事都是老林幫的忙⌒舷恚”
劉老板能夠和林老板交往有多方面的因素鹏往,在阿根廷中國人不多,選擇朋友的范圍有限骇塘;一對文弱夫婦如果沒有一個強(qiáng)有力的朋友伊履,容易受人欺負(fù),很難發(fā)展款违;而且他們都是當(dāng)老板的唐瀑,在華人當(dāng)中是成功者,老板當(dāng)然和老板交朋友了插爹。林老板扔了一支煙過來哄辣,劉老板沒有接住掉到地板,彎腰撿起來才點上赠尾,林老板笑瞇瞇說:“其實我不是什么老大力穗,只是我們家族人多,人家害怕而已气嫁〉贝埃”
劉老板始終保持微笑,閃爍的眼神掃來掃去寸宵,不時掃到王艷的身上崖面,老板娘眼尖心細(xì)元咙,摟著王艷笑吟吟說:“老劉,劉老板巫员,有機(jī)會幫幫大姐發(fā)展發(fā)展庶香。”
劉老板說:“當(dāng)然好简识,大家一起發(fā)財赶掖。”
王艷直截了當(dāng)說:“什么時候到你店里取經(jīng)财异!”
老板娘說:“她早就想?yún)⒂^你的超市了,你可別虧待了人家唱遭〈链纾”
劉老板說:“沒問題,沒問題拷泽。大姐有空過來玩疫鹊。”
林老板說:“呃司致,呃拆吆!你就別再叫大姐了,你看小王像大姐嗎脂矫?像個小妹枣耀,青春漂亮⊥ピ伲”
老板娘說:“大姐就顯老了嗎捞奕?什么小王小妹的,真惡心拄轻!”
王艷心想:要是再年輕十歲就好了颅围,可是真的年輕了十歲又會怎么樣呢!
晚上睡覺的時候恨搓,老板娘和林老板吵了一架院促,老板娘只穿胸罩褲衩坐在床邊,對躺在床上的林老板說:“你整天說王艷漂亮斧抱,沒事就找她聊天常拓,你是不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我告訴你辉浦,你要是敢這樣墩邀,我就把你的小雞雞割了≌嫡悖”順手在他的胳膊上擰了一把眉睹。
“哎呀荔茬,你干什么!我那是客套話竹海,你不也是喜歡人家說你漂亮嗎慕蔚!你別想歪了≌洌”
“你就老實點吧孔飒!想想家鄉(xiāng)的兩個孩子,想想老鄉(xiāng)們是怎么賺錢的艰争,想想這個家吧坏瞄!我可跟別的女人不一樣,我心里清楚著呢甩卓,有本事試試看鸠匀。”老板娘又在他胳膊擰了一把逾柿,他坐了起來缀棍,摸摸被擰痛的胳膊,笑笑說:
“別小心眼机错,她比你老多了爬范,你放心,無論是誰我都看不上弱匪,我的大腦還沒有進(jìn)水青瀑。”
老板娘說:“要不找個機(jī)會把她辭掉吧萧诫?”
林老板把她摟在懷里狱窘,給了她溫存的愛撫,“她工作認(rèn)真誠實财搁,順其自然吧蘸炸!”
老板娘掙開手站起來,一把扯下胸罩尖奔,雙手托著有些下垂的乳房搭儒,低聲說:“她的胸部是平的,她用的是硬托胸罩提茁,我還聽說她有婦科病淹禾。”
“哦……茴扁!”林老板怔怔看著朝夕相處的妻子铃岔,她的眼里充滿著無限愛意。
(三)
就這樣王艷和劉老板交往上了。在林老板的超市又見了幾次面毁习,彼此自然親切智嚷,王艷充滿信心,無比激動纺且,她甚至認(rèn)為劉老板比以前來的頻繁盏道。王艷把原來散開的頭發(fā)束成了馬尾辮,果然比以前精神载碌、年輕猜嘱,只是臉龐顯得更加寬大。把不多的衣服拿出來試穿比較嫁艇,都不太滿意朗伶,想起從前家里兩大衣柜的衣服,就對丈夫恨得咬牙切齒步咪,同時也恨起了小林论皆。前幾天她給小林打了長途,小林平淡地告訴她歧斟,他在上海黃浦區(qū)的老房子面臨拆遷纯丸,一時回不來偏形,還說機(jī)票是一年期的静袖,到時總得回來。王艷只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俊扭。這是意料中的事队橙,她已經(jīng)從別的渠道得知小林在電信局找到了合同工作,還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萨惑。算了捐康,不要說破吧!沒有你就找別人庸蔼。她這樣對自己說解总。
她最近經(jīng)常做夢,她夢見和一群高中的同學(xué)一起吃飯姐仅,黃色的包廂花枫,溫暖的情調(diào),她突然發(fā)現(xiàn)同學(xué)們都結(jié)婚成家了掏膏,唯獨她沒有劳翰。她想我都三十多歲了,怎么還沒結(jié)婚呢馒疹?她黯然神傷嫁不出去佳簸。好像有同學(xué)看出她的心思,笑著指著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說颖变,他做你的男朋友生均。她望著那個男人听想,滿心歡喜,可是無論如何看不清楚他的臉面疯特。她努力分辨哗魂,突然醒悟,大聲說漓雅,不行录别,不行!我有老公呀邻吞!又有一次组题,不知何故被人追趕,她恐懼萬分奮力奔跑抱冷,看看要追上了崔列,她雙腳一蹬,雙手張開旺遮,居然飛了起來赵讯,輕飄飄飛得很高,藍(lán)天白云之下是湛藍(lán)的大海耿眉,珍珠般的島嶼好像浮在海面上边翼,她飛啊,飛懊簟组底!體驗到了飛翔的快感,她驚訝自己平時為什么沒有見過如此美妙的景色筐骇,她的大腳在島嶼尖上一點债鸡,就輕盈地飛起來,在下一個島嶼尖上一點铛纬,又輕盈飛起來……厌均。醒來的時候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做這樣的夢,她以前可是從來沒做過的告唆。
她按照劉老板給的地址查了地圖棺弊,查了公車路線。星期天下午休息的時候悔详,她特地坐公車在劉老板超市附近下車镊屎,從他的超市面前走過去,大門緊閉茄螃,劉老板也關(guān)門休息缝驳,此時他不知在做什么。他的超市不大,也不新用狱,和多數(shù)福建人超市一樣运怖,堅固的鐵門漆成淺藍(lán)色,上面是百事公司贈送的大招牌夏伊,藍(lán)底紅字“SUPERMERCANO(超級市場)”摇展,她覺得這個很俗氣沒品味的裝飾和劉老板不相稱,卻有一種熟悉的親近感溺忧。她拐過街角咏连,對面是一棟高大的白色公寓樓,劉老板曾經(jīng)說過他們一家住在公寓里鲁森,大概就在這里吧祟滴!她走上前去,大玻璃銅門一塵不染歌溉,銅門框銅把手散發(fā)著尊貴的氣息垄懂,光滑的青石墻面鑲著長方形的銅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銅按鈕痛垛,那是每一個單元的門鈴草慧。她不知道劉老板住在哪一個房間,她隔著玻璃往里面張望匙头,富麗堂皇的寬大甬道通向深處漫谷,兩邊擺滿鮮花,柔和的燈光照耀下乾胶,一個和藹的男人從總臺走過來開門抖剿,微笑對王艷說:
“你好朽寞!夫人识窿,我能幫助你什么嗎?”
王艷慌忙說:“這里漂亮脑融,我隨便看看喻频。”
男人說:“我想你是不是要找劉先生肘迎?因為我們這里只有劉先生一戶中國人甥温。”
王艷微笑說:“不妓布!謝謝姻蚓。”她擺擺手說再見∠徽樱現(xiàn)在怎么和他見面呢狰挡!太冒然了。她往回走,周日的街道分外冷清加叁,她抬起頭倦沧,高大的公寓樓遮住了陽光,把她籠罩在陰影里它匕,她覺得自己這樣渺小展融,必須仰望才能看清這座大樓,她有點頭暈豫柬,公寓樓好像壓迫著她喘不過氣來告希,她知道有一樣?xùn)|西是掙脫不掉的。
她下定決心要到劉老板超市拜訪一次烧给。那天她跟老板娘請假暂雹,老板娘笑著小聲說:
“怎么樣?去找劉老板呀创夜!”
王艷說:“不是的杭跪,是身體的原因〕巯牛”
老板娘用手拍了拍她的腰:“應(yīng)該去涧尿,我贊成你去,說一聲就行檬贰」昧”她又意味深長說,“有的男人呀翁涤,看了就讓人舒服桥言。”
王艷說:“你叫我去當(dāng)?shù)谌哐娇瘢『媚腥藳]有我的份号阿。”
老板娘說:“去吧鸳粉,去吧扔涧!”她半推半送,陪王艷走到門口届谈。
今天不是星期天枯夜,街上行人匆匆,車輛繁忙艰山。王艷在原來的地方下車湖雹,溜達(dá)過去,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客人進(jìn)進(jìn)出出曙搬。她外表悠閑內(nèi)心緊張摔吏,在超市門口放慢腳步汤踏,她看見收銀臺有五六個客人在排隊,一個中國女人背對著她在收錢結(jié)賬舔腾,那姿勢很像一個老板娘在忙碌自家的生意溪胶,大概是他的老婆。她看見劉老板在貨架過道和一個供貨商模樣的人在交談什么稳诚。她不知為什么沒有勇氣走進(jìn)去哗脖,她可是請假坐了老遠(yuǎn)的公車才來到這里的。她看見他轉(zhuǎn)過頭來扳还,看見了嗎才避?一定看見了,他好像很驚訝氨距。王艷心里一熱桑逝,扭頭就走,她轉(zhuǎn)過街角俏让,靠著墻壁楞遏,望著白色的公寓樓發(fā)呆。
一會兒首昔,劉老板走過來寡喝,笑著說:“小王,我看就是你嗎勒奇!怎么不進(jìn)來呢预鬓?走吧!到店里坐坐赊颠「穸”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王艷本來想說路過這里竣蹦,卻說成:“超市有什么好看的顶猜。”甜蜜的神情像大姑娘草添。
劉老板明白了:“看到你我也很高興驶兜《笾伲”他說远寸,“我們走走吧!”
他們沿著人行道散步屠凶,王艷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驰后,自然而然還是說到超市的話題。劉老板毫不保留告訴王艷超市的經(jīng)營情況矗愧,他說每天營業(yè)額大約四千披索灶芝,每月大約有一萬兩千披索的利潤郑原,相當(dāng)于三千五百美金。他說這個地段超市很多夜涕,但是人口密集犯犁,過路客人多,生意還是能做的女器。王艷說沒想到不起眼的小超市能掙這么多錢酸役。劉老板勸王艷一定要把錢集中起來,積累資金驾胆,找機(jī)會入股當(dāng)老板涣澡。打工的日子不好過,老板拼命剝削你丧诺,當(dāng)你當(dāng)了老板的時候又拼命剝削工人入桂。女人在夫妻店打工還好一點,在一些男性老板的超市打工經(jīng)常要受到性騷擾驳阎,本事大的當(dāng)了二奶抗愁,沒本事的就慘了。然后呵晚,劉老板又說了具體實例驹愚,滔滔不絕地說著,王艷喜歡聽劣纲,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知灼見逢捺,絕對沒有夸夸其談的嫌疑。她看見他雙腿邁動的步伐優(yōu)雅標(biāo)準(zhǔn)癞季,她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氣味劫瞳。今天來的真是時候,可是不能耽擱他太多時間绷柒,她停住腳步志于,說:“你店里忙,該回去照看废睦∷耪溃”
劉老板兩眼放光,激情還沒有消退嗜湃,接著話茬說:“是的奈应,是的!我該回去了购披≌日酰”
他們站著不動,誰也沒有先說出再見的話刚陡,不遠(yuǎn)處是街心公園惩妇,青青的草地株汉,稀疏的樹木,奔跑的少年歌殃,悠閑的情侶乔妈,王艷想,這是一幅幸福人生的畫面氓皱。王艷轉(zhuǎn)過頭褒翰,看見劉老板正在深情注視著她。劉老板說:
“很高興今天能夠見到你匀泊,改天我請你吃飯优训。”
王艷的心陶醉了各聘,她不知如何表達(dá)此時的心情揣非,說什么話好像都不夠分量。她突然靈機(jī)一動躲因,從包包里翻出一小罐拇指大的東西早敬,放在劉老板手里,說:
“這是安利產(chǎn)品大脉,是口腔清潔噴霧劑搞监,你抽煙又說話,給你用镰矿∷雎浚”
劉老板客氣推辭,王艷說這個東西不是新的秤标,她已經(jīng)用了一點绝淡,就不要嫌棄了。
(四)
王艷今晚很興奮苍姜,林老板要請她吃晚飯牢酵。她穿著米黃色的西褲,鑲著黑領(lǐng)子黑袖口的白色襯衫束在褲腰里衙猪,腳上是白色的皮涼鞋馍乙,斜背白色小皮包,她的小屋里只有一個小鏡子垫释,只能分段從上到下仔細(xì)照了幾遍丝格,相當(dāng)滿意。她輕快走出小屋饶号,來到街上铁追,她的心情就像溫和清新的空氣一樣,令人心曠神怡茫船。她的馬尾辮一晃一晃的琅束,從背后看,真像年輕的姑娘算谈。她老遠(yuǎn)就看見劉老板那部銀灰色雙門雙排氣的本田跑車停在街角涩禀。
王艷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你好然眼!”王艷伸出手握住劉老板的手艾船,“劉老板,你的手真漂亮 高每,又柔軟又修長屿岂,怪不得琴拉得好【洌”
劉老板說:“小王嘴甜爷怀,恭維話說得不露痕跡。我們?nèi)グ臀鞑蛷d吃烤肉带欢≡耸冢”
劉老板的老婆最近剛回福州探親,他一個人打理一個店本來已經(jīng)夠忙乔煞,可是他還是約了王艷出來吃飯吁朦。他對老婆以外的女人都有新鮮感,尤其看到王艷這樣比較有素質(zhì)有姿色的女人心里就興奮渡贾,他絕對沒有背叛妻子的意思逗宜,只是他心里時時渴望著好奇著,他穿名牌抹發(fā)膠噴香水戴首飾都是為了引起注意迎合內(nèi)心的渴望空骚。
車頂燈還開著锦溪,王艷看見他頭發(fā)打理得一絲不茍,左手無名指的戒指閃閃發(fā)光府怯,男性香水的皮革氣味讓她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刻诊,王艷打趣說:“劉老板不像超市老板,倒像要去演出的藝術(shù)家牺丙≡蜓模”
劉老板發(fā)動汽車,說:“還藝術(shù)家呢冲簿!藝術(shù)早還給老師了粟判∽そ螅”
王艷說:“你的戒指閃亮閃亮的稠通,大鉆戒呀书闸!”
劉老板摘下戒指遞給王艷陶舞,王艷看那戒指面是S型碘勉,一邊鑲米黃色的鉆石,另一邊是黑黑的閃光的不知什么寶石滥崩,劉老板解釋說:“小的是油鉆涂臣,0.6克拉,是最好的鉆石羹幸,大的深綠色的是祖母綠脊髓,1.2克拉,是最好的哥倫比亞祖母綠栅受〗酰”
王艷羨慕說:“這要值很多錢啊屏镊!”
劉老板說:“怎么說呢依疼!大約上萬美金吧。從清高的角度看而芥,這叫做玩物喪志律罢,從經(jīng)濟(jì)的方面說,這叫做保值蔚出〉芮蹋”
王艷把戒指還給他,劉老板關(guān)掉車頂燈骄酗,車子低聲滑行稀余,窗外是變幻的光景,王艷覺得車?yán)镘囃舛际欠比A的世界趋翻。
巴西餐廳坐落在拉普拉塔河邊睛琳,彬彬有禮的男侍者拉開了車門,迎入接待廳踏烙,在沙發(fā)上稍作休息师骗,侍者端來了咖啡和紅茶,劉老板給了二塊錢小費讨惩。一會兒辟癌,侍者引入餐廳,靠河邊的一面全部都是巨大的玻璃荐捻,外面的草地斜坡一直延伸到河里黍少,錯落有致的柱燈把草地照得一片明亮一片黑暗。他們在靠河邊的桌子坐下处面,桌上擺著兩杯菠蘿開胃酒厂置,杯口整齊地蘸了一圈白糖,一碟精致黃油魂角,一碟上等奶酪昵济,一盤黑麥面包和一小袋面包干。他們喝了開胃酒,侍者上了紅酒和蘇打水访忿,又上了烤肉和沙拉瞧栗。
王艷說:“這里環(huán)境好,氣氛好醉顽,沒有國內(nèi)餐廳的大聲喧嘩沼溜,人家的總體素質(zhì)就是比咱們高平挑,我來阿根廷兩年了游添,從沒有到過這種地方⊥ㄏǎ”
劉老板說:“其實這里并不貴唆涝,只要穿著整齊,誰都可以進(jìn)來唇辨。吃吧廊酣,巴西烤肉是經(jīng)過腌制的,更適合中國人口味赏枚。阿根廷東北部的一些地區(qū)就流行巴西的吃法亡驰。”
王艷說:“是好吃啊饿幅,味道都進(jìn)去了凡辱。小劉,你是成功人士栗恩,我好羨慕你透乾,在阿根廷能認(rèn)識你,真的是我走運了磕秤,我都不知道這兩年是怎么過來的乳乌,太難了!”
劉老板說:“你就這樣一個人過日子市咆?”
“一個人汉操!”王艷肯定地說。
劉老板說:“確實不容易蒙兰,男人都不容易磷瘤,何況是你●海”
王艷敘說了出國的原因和在阿根廷的經(jīng)過膀斋,傷心之處,眼淚嘩嘩地流下來痹雅,她不敢哭出聲仰担,把一個黑面包掰成無數(shù)碎片,散落在盤子里桌子上,白色的餐巾都濕透了摔蓝。劉老板邊喝酒邊安慰她赂苗,他知道,王艷的遭遇具有普遍意義贮尉,他是喜歡王艷的拌滋,不然不會請她出來吃飯。
“對不起猜谚!”王艷終于控制了情緒败砂。
劉老板說:“沒什么,大家都能理解魏铅,故事各異昌犹,版本不同,每個人都有傷心的經(jīng)歷览芳。穩(wěn)定以后自然慢慢好起來斜姥。”
王艷說:“出國和《圍城》里說的也是一樣的沧竟,在國外的人想回去铸敏,在國內(nèi)的人想出來∥虮茫”
劉老板說:“好比喻杈笔!你的老板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啵”
王艷說:“你們是同行桩撮,我也不管這么多,他這個人除了錢就是色迷迷的峰弹〉炅浚”
王艷喝了一大口酒,微紅的大臉龐上小巧的眼睛鼻子嘴巴緊張地擠在一起鞠呈,幾次欲言又止融师,表情又舒緩下來,劉老板看王艷微笑注視著他蚁吝,對王艷舉起杯子說:SALUD(干杯)旱爆!王艷也說了一句SALUD,喝了一口窘茁,借著酒力認(rèn)真說:“小劉怀伦,我喜歡你!”她又喝一口山林,漲紅著臉房待,“真的,我喜歡你,做夢都想著你桑孩,碰到你的手渾身就像觸電一樣拜鹤,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向你這樣說×鹘罚”說完敏簿,她渾身放松靠在椅背上。
劉老板心里一震宣虾,叉了一片肉送進(jìn)嘴里惯裕,慢慢嚼著,腦海里像是扔進(jìn)了一塊石頭安岂,說不清是濺起了浪花般的恐懼還是蕩開了漣漪般的喜悅轻猖,他抬起頭帆吻,閃爍不定的眼神碰上了王艷的堅定目光域那,他定定看著王艷,這不是他心里渴望的東西嗎猜煮!怎么突然來臨的時候卻手足無措次员,他還沒有做好思想準(zhǔn)備,請她吃飯僅僅是為了調(diào)節(jié)生活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王带。他良久才禮貌地說:“謝謝你淑蔚,可是……怎么說呢!”
王艷坐直了身子愕撰,嘴角露出了微笑刹衫,用平和的口吻說:“小劉,你膽子小搞挣〈伲”
劉老板恢復(fù)了常態(tài):“不能這么說,我比較理智囱桨,你比較沖動仓犬,小王,我是喜歡你的舍肠,可是這不是愛搀继,我不能接受這份感情〈溆铮”
王艷激動著說:“你還沒有了解我叽躯,感情可以發(fā)展,你將來會愛我的肌括,我會做好吃的菜点骑,會燙衣服,會把家理得像日本人一樣,會……”王艷突然覺得不好意思畔况,“我不值得你愛嗎鲸鹦?”
劉老板分辨著:“啊,磅喂颉馋嗜!不是這樣的,你知道吵瞻,我有家庭……”
王艷打斷他的話:“你放心葛菇,我絕不會破壞你的家庭,我只要我們相愛橡羞,我需要得到你的幫助眯停,在阿根廷我孤單一個人,多難扒湓蟆莺债!”
劉老板笑了起來,女人豁出去的時候真的奮不顧身签夭,他說:“小王齐邦,我們都是有文化有年紀(jì)的人,沖動沒有用第租,這樣吧措拇,愛這個字不要說,其他什么事情我都答應(yīng)你慎宾∝は牛”
王艷的目光深情地注視著劉老板,從他的肩膀看過去趟据,每個桌子都像是溫馨的家庭券犁,每一對情侶都在幸福甜蜜地竊竊私語,多么令人羨慕爸蕖族操!她渴望的就是這樣簡單的生活,她感到有一股激情隨著血液流遍全身比被。她突然從對面伸出雙手抓住劉老板的手臂色难,急促地說:
“你陪陪我吧!我害怕孤獨等缀〖侠颍”
(五)
他們在卡斯貢街找到了一家情人旅館,阿根廷所有的情人旅館的門口都有一盞紅燈尺迂,醒目但不耀眼笤妙,溫暖的朦朧仿佛在向你招手冒掌,旅館旁邊總是一個大車庫,里面有一扇門通往旅館蹲盘,保證情侶的行蹤不被發(fā)現(xiàn)股毫。小小的接待室拐個彎連接長長的走廊,兩邊有很多個門召衔,盡頭的樓梯通向二樓铃诬,綠色的墻壁有消音效果,黯淡的小紅燈小藍(lán)燈苍凛,看不懂意思的抽象畫一直掛到深處趣席,沒有音樂的空間,沒有人接待卻好像有無數(shù)的眼睛注視著你醇蝴。接待室的一面墻上有一個封閉窗口宣肚,下面有小洞,分明感覺窗后面坐著人悠栓,卻像幽靈般沒有打招呼霉涨。劉老板看了墻上的價目表,說三十六元闸迷。拿了一張五十元放進(jìn)小洞嵌纲,馬上推出十四元和房號牌。
房間里各個角度都有玻璃鏡子和五顏六色的燈光腥沽,光怪陸離的曖昧和溫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香氣鸠蚪,電視里全是A級表演今阳。他們都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感到新奇和刺激茅信,王艷東摸西瞧盾舌,在房間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走進(jìn)浴室洗澡蘸鲸。劉老板坐在床邊點了一支煙看電視妖谴,心思卻不在電視里,他有些擔(dān)心酌摇,以前聽了許多單身女人傍上老板的傳聞膝舅,那些女人糾纏不休,最終老板們都以破財消災(zāi)收場窑多。他懷疑王艷的真實目的仍稀,錢是要花的,問題是花到什么程度埂息,他心里沒底技潘,想到這些遥巴,剛才的興奮跑得無影無蹤。浴室里傳來歡快的嘩嘩水聲享幽,劇烈地刺激他神經(jīng)铲掐。浴室的門打開了,一團(tuán)霧氣彌漫出來值桩,他看見霧氣里濕潤的臉迹炼,看見顫抖的雙乳分明正向他頻頻招搖,看見一條光滑的魚從他面前游過颠毙,游到被窩里……斯入。去啊蛀蜜!王艷推他一把刻两,他才起身走向浴室。
他洗完澡滴某,在電視A片的呻吟聲中上了床磅摹,剛才的擔(dān)心轉(zhuǎn)瞬即逝,他們互相愛撫挑逗霎奢,王艷更為主動户誓,她的嘴唇手指像游動的蛇,蜿蜒游過劉老板的全身幕侠,劉老板感覺到身上的一股熱氣集中到一點帝美,他翻過身體壓在王艷身上,那是天地間最美好的進(jìn)入晤硕,哪怕進(jìn)去意味著死亡悼潭,他都愿意。在這個隱秘舞箍、自由舰褪、寬松的空間里,王艷盡情喊叫發(fā)泄疏橄。劉老板歇了一口氣占拍,調(diào)整了感性思維,抑制住不可名狀的沖動捎迫,一股男人的豪氣升上心頭晃酒,他深情看著王艷漲紅而滿足的臉,充滿著純凈無暇立砸,天使般的圣潔光輝掖疮。
“女人做愛的時候最美麗】抛#”劉老板動情地說浊闪。
劉老板汗流浹背恼布,喘著粗氣,他覺得自己縮小成永不彎曲的鐵棍搁宾,在炙熱的熔爐里慢慢熔化了折汞。王艷凌亂的頭發(fā)撒在枕頭上貼在濕潤的臉上,過了一會兒盖腿,王艷說:
“今天我真正做了一回女人爽待。”
劉老板恢復(fù)了常態(tài)翩腐,他閃爍不定的眼睛望著眼前這個女人鸟款,望著墻上鏡子里兩個白色的人形在昏暗的燈光里特別的耀眼,像一段錄像茂卦,又像一幅春宮畫何什。他是喜歡王艷的,說不明白原因等龙,就像看見了魚的貓处渣,一躍就撲過去了,很多時候蛛砰,理智是靠不住的罐栈,所以他特別理解成龍那句我做了天下男人都想做的事的話。女人可以不漂亮但不可以不可愛泥畅,王艷太直截了當(dāng)了荠诬,咄咄逼人,毫無可愛之處涯捻。他有些害怕浅妆,毫無疑問,王艷喜歡他在床上的表現(xiàn)障癌,把他塑造成一個粗暴野蠻的男人形象,不辩尊,不涛浙!他本來就是這樣,外表斯文實質(zhì)強(qiáng)悍摄欲,他擔(dān)心這會導(dǎo)致王艷不能自拔轿亮,而他不能適時脫身。
王艷摟抱著劉老板胸墙,愛撫他我注,像小鳥般依偎他。她又喜又悲迟隅,巨大的人生挫折使她對男人產(chǎn)生了本能的不信任但骨,可是她沒有選擇励七,對她來說,人生就像科學(xué)實驗奔缠,一次次失敗掠抬,再一次次實驗,直至成功校哎。她知道劉老板的老婆回國度假總會歸來两波,劉老板的現(xiàn)在和將來都不是他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闷哆,她抱著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態(tài)度腰奋,能收獲多少算多少,也許奇跡就在不經(jīng)意的地方降臨抱怔。
以后的日子里劣坊,王艷打電話約了幾次劉老板,每次都是先吃飯后旅館野蝇。他們走在街上讼稚,王艷挽住他的胳膊,走一會兒王艷就親一下他的臉頰绕沈,用跳躍式的腳步锐想,春風(fēng)得意的神情表達(dá)她的愛戀和滿足,如果不是劉老板明確表示不愛她乍狐,她愿意為這個男人做出任何努力和犧牲赠摇,她想付飯錢和旅館費,被劉老板拒絕了浅蚪,她想買名牌服裝給他穿藕帜,也被拒絕了。他一點都不像搞藝術(shù)的人惜傲,像個哲學(xué)家冷靜地分析世界洽故,更像外科醫(yī)生把她不愿看到的血淋淋現(xiàn)實擺在面前,像一只可愛盗誊、冷酷时甚、兇猛的野獸,只能遠(yuǎn)遠(yuǎn)欣賞而不能靠近哈踱。王艷想荒适,不管怎樣在阿根廷有一個睡過覺的老板朋友也算半個紅顏知己吧,對將來的生活和工作都會有幫助开镣。最后一次激情之后刀诬,劉老板說:
“我老婆回來半個月了,她說‘有一個姑娘老是打電話找你邪财,后來每次一聽到我的聲音就不吭聲陕壹,把電話掛斷了质欲。’她很生氣帐要,你不知道把敞,我老婆聰明,又比較有修養(yǎng)榨惠,說話做事有分寸奋早,點到為止,所以我敬重她赠橙,害怕在她面前丟面子耽装。”
王艷拉過毯子蓋住裸露乳房期揪,兩條裸腿在外面掉奄,鄙視道:“你知道她在電話里怎么說嗎?她說‘姑娘你是什么人凤薛,怎么老跟我先生打電話姓建,北方人膽子就是大,告訴你缤苫,我先生都說了速兔,他不愛你,他只是跟你玩玩而已活玲,你別再打電話了涣狗,沒用∈婧叮’你是不是都告訴你老婆了镀钓,不然她怎么知道我是北方人,還說我是姑娘呢镀迂!”
劉老板說:“胡說丁溅!我怎么會說咱們的事情,不可能的探遵,她可能從你的口音聽出你是北方人唧瘾。”
“我想你是不會那樣說的别凤。”
“絕對不可能领虹!”
“我就那么不可愛嗎规哪?我真想認(rèn)識你那位聰明有修養(yǎng)的老婆∷ィ”
“你是非乘呱裕可愛的蝠嘉,換成誰都會這么說,可是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兩難的問題杯巨,是個選擇的問題蚤告。當(dāng)然了,像你這樣顧全大局的人服爷,是完全沒有必要認(rèn)識我老婆的杜恰。”
“我不想破壞你的家庭仍源⌒暮郑”王艷側(cè)過身體,深情地注視著劉老板笼踩,她的手指輕輕地在他的胸脯上一下一下地畫著逗爹,劉老板感到有點癢,噗哧笑了嚎于,“你在干什么掘而。”王艷幽幽地說:“我在寫字于购∨鬯”劉老板恍然大悟,她在一遍一遍寫著‘我愛你’价涝。他內(nèi)心的某個地方被打動了女蜈,他側(cè)過身體摟住王艷長時間愛撫親吻,一股溫暖的洋流迅速流過感情的寒帶色瘩,他幾乎被打敗了伪窖,腦海里浮現(xiàn)出千萬個‘不可能’,他發(fā)現(xiàn)拒絕自己比拒絕別人更加困難居兆。
他們手挽手走出房間覆山,經(jīng)過那個收款的小洞時王艷向它招了招手,在門口泥栖,王艷幾次彈跳簇宽,卻摸不到那盞醒目而不耀眼表示愛情的紅色小燈。她在劉老板面前倒退走著吧享,扮著鬼臉魏割,變幻各種表情,她圈起雙手吊在劉老板的脖子上钢颂,縮起身子钞它,劉老板差點跌倒,趕緊抱住她。筆直的街道燈光明亮遭垛,兩邊的大樹整齊彎向街心尼桶,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一條沒有盡頭的輝煌的隧道,王艷希望這樣一直走下去锯仪,劉老板卻害怕走下去前面是萬丈深淵泵督。
劉老板沒有辦法和王艷繼續(xù)交往下去,他疑心老婆看出了什么破綻庶喜,委婉對王艷說:“以后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小腊。”
王艷苦笑著:“我知道溃卡,那么……”她爭取著溢豆,“你約我呀!”
劉老板說:“我看機(jī)會瘸羡,你是好人漩仙,我內(nèi)心深處有一個位置是你的∮汤担”
王艷抬起頭队他,雙手扶住劉老板的手臂,眼睛里瑩瑩有光峻村,一會兒淚水無聲刷刷流下麸折,嘴唇抖動著,她轉(zhuǎn)過身子粘昨,雙手扶著墻壁垢啼,劉老板看見她后背不停顫動,聽見她嗚咽的哭音:“咦……咦……张肾,我怎么這么倒霉鞍盼觥!”
劉老板扶著她的肩膀:“別……別這樣吞瞪,讓人看見多不好馁启。”
王艷的頭埋在手臂里芍秆,哭著說:“我不怨你惯疙,不怨你的,只怨我自己妖啥∶沟撸”
劉老板突然感到厭煩,聲音有些干硬:“這樣有意思嗎荆虱!我們又不是年輕的小孩掉分,如果用錢能夠幫助你俭缓,說一聲,只要在我能力的范圍內(nèi)酥郭。”
王艷在理智上確實需要幫助愿吹,只是此時她充滿愛的柔情不从,接受不了劉老板對感情的褻瀆,她猛然回頭看著劉老板犁跪,恨恨盯著他椿息,轉(zhuǎn)身大步走了,劉老板趕上去坷衍,幾乎是半推半抱把她哄上車寝优,送回出租屋。
王艷下車憤怒關(guān)上車門枫耳,劉老板搖下車窗乏矾,看見王艷摔門而入,轟然的大聲讓劉老板陡然一震迁杨。小街明亮钻心,如魚鱗一般的小石磚閃閃發(fā)光,沒有行人不見車輛铅协,風(fēng)刮跑樹葉沙沙作響捷沸。劉老板點上香煙,心里一陣傷感狐史,中國女人的愛太沉重痒给,愛的本質(zhì)難道不是互相歡愉嗎?中國女人愛不得翱ト苍柏!在這一點上,遠(yuǎn)沒有阿根廷女人瀟灑吟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