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zephyr05
第六章 我的世紀,我的野獸
我一直有個夢想濒蒋,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大聲朗讀詩歌盐碱。這需要契機,不然會被當作傻缺沪伙。雖然本人一點都不在意旁人目光甸各,但沖出一伙壯漢將我猛揍一頓,仔細想想還是劃不來焰坪。
現(xiàn)在機會來了趣倾,“奉旨吟詩”,吾所欲也某饰。
依四當家百曉生的指點儒恋,我先吟杜甫。
正是午后黔漂,陽光瀉進天井诫尽,流過廳堂,無端風來處炬守,光塵里日影斑駁牧嫉,烈度適中。這時候吧,是應該先放首歌酣藻,比如《More Than Words》:
Not to say but if you only knew
How easy it would be to show me how you feel
More than words is all you have to do to make it real
……
是個吟詩的好天氣曹洽。
昨夜半眠,輾轉(zhuǎn)琢磨×删纾現(xiàn)在的情勢送淆,have to do to make it real,按照某些修真小說的套路怕轿,優(yōu)先朗誦的應該是文天祥的《正氣歌》偷崩。我看那些小說里,只要念出“天地有正氣撞羽,雜然賦流形阐斜。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诀紊。 于人曰浩然谒出,沛乎塞蒼冥《勺希” 這幾句到推,頓時風從雨聚,蕩胸生云惕澎,頭頂升起三米八的狼煙狀的“文氣”直沖斗牛莉测,逼格突破天際。每每看到這個橋段唧喉,我總是很羨慕捣卤。不過杜甫是老大,還是要給他面子八孝。
潤潤喉嚨董朝,我就開始大聲念——《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轉(zhuǎn)拙干跛。許身一何愚子姜,竊比稷與契。 居然成濩落楼入,白首甘契闊哥捕。蓋棺事則已,此志常覬豁嘉熊。 窮年憂黎元遥赚,嘆息腸內(nèi)熱〔簦……
以前我對“嘆息腸內(nèi)熱”這一句很著迷凫佛,每次吃麻辣火鍋辣得受不了讲坎,偶爾吃完還要在馬桶上思考人生,我就想起這句愧薛,很是嘆息晨炕。但今天卻是念到“ 居然成濩落”句,心中一動厚满,向來晏然的麒麟左小指似有點興奮府瞄。來了碧磅。
為什么呢碘箍?趕緊查字典。書上說鲸郊,“濩落”同“瓠落”丰榴,語出《莊子》,“憂其瓠落無所容”秆撮,大而無用不切實際的意思四濒。這是不是有點不祥?當然职辨,瓠其實是葫蘆瓜盗蟆,“ 居然成濩落”就是說居然就變成吃瓜群眾了,也蠻好的嘛舒裤,畢竟“白首甘契闊”喳资,說得通。
接著念:
顧惟螻蟻輩腾供,但自求其穴仆邓。胡為慕大鯨,輒擬偃溟渤伴鳖。
局氣节值!這句更嗨了,我是說榜聂,左小指的尖爪銳鱗跟打了雞血一樣搞疗。
念到“放歌破愁絕”,我想放歌须肆,就打開網(wǎng)易云音樂匿乃。念到“庶往共饑渴”,我覺口渴休吠,就灌了杯涼白開扳埂。怎么說呢,好像有點不對勁瘤礁,但效果真是非一般阳懂。似乎也僅此而已,好的開頭是成功一半,可另一半呢岩调,莫得其所巷燥。
我就翻開李白,點中最仙氣的《鳴皋歌送岑征君》号枕。但無論是“聞天籟之嘈嘈”還是“涌滄溟之波濤”缰揪,無論是“群呼而相號”還是“振大雅于東洛”,都不管用葱淳。
我又翻開王維钝腺,《輞川集》二十首≡薏蓿《臨湖亭》沒動靜艳狐。《欒家瀨》沒動靜皿桑『聊浚《辛夷塢》沒動靜。都沒動靜诲侮。
或許我該試試現(xiàn)代詩镀虐。一發(fā)狠,直接就是曼德爾施塔姆沟绪。他的詩太好懂了刮便,隨便哪一首,我都能說出門道近零,至于是不是詩人本義诺核,那我管不著,反正他已經(jīng)死了久信。
——《從瓶中倒出的金黃色蜂蜜……》:
從瓶中倒出的金黃色蜂蜜如此緩慢
使她有了時間嘀咕(是她邀請了我們):
“悲哀的陶里斯窖杀,是命運把我們領到這兒的,
我們不該抱怨裙士∪肟停”——她邊說邊回頭看。
這里腿椎,到處都是酒神在侍奉桌硫,好像世界上
只有看客和狗:你見不到別的人。
和平的日子如沉重的橡木酒桶滾動啃炸,
遠處小屋里的聲音——聽不明白也無法回應铆隘。
茶歇后我們來到棕色的大花園,
黑色的遮簾低垂南用,猶如眼瞼之于窗口膀钠;
經(jīng)過白色的廊柱我們?nèi)ビ^賞葡萄園掏湾,
那里,空氣的酒杯在澆灌沉睡的遠山肿嘲。
這些葡萄樹融击,我說,仿佛仍活在古時的戰(zhàn)役——
枝葉覆額的騎士們列成繁茂的隊形戰(zhàn)斗雳窟;
石頭的陶里斯有希臘的科學——這里是
高貴的金色田地尊浪,一壟壟生銹的犁溝。
而在白色屋子里封救,寂靜如一架紡車佇立拇涤,
你會聞到醋、油漆和地窖里新釀的酒兴泥;
還記得嗎工育,在希臘人家虾宇,那個款待我們的主婦
(不是海倫搓彻,是另一個)——她是否還在紡?
金羊毛嘱朽,金羊毛旭贬,你在哪里呢?
整個旅程是大海沉重波濤的轟響聲搪泳。
待上岸時稀轨,船帆布早已在海上破爛,
奧德修斯歸來岸军,被時間和空間充滿奋刽。
不可思議。我莫名其妙地沉浸在這首不知說什么的俄國詩里艰赞,空氣中突然異香撲鼻佣谐。茫然四望,還不到飯點方妖。只聽二當家無戒大師宣了聲佛號狭魂,好聲好氣地提醒我:
“李施主,你手在流膿党觅,不痛嗎雌澄?”
……后來才知道,不是流膿杯瞻,是在流蜜镐牺。我的變異的左小指,被這詩通了經(jīng)絡魁莉,緩慢滴出最上等的金黃色蜂蜜……
老貓說了睬涧,以她的閱歷卒废,這樣的蜂蜜前所未見,用來做蜜汁燒排骨妙不可言宙地。老貓就是常蹲在沙發(fā)一角的那只貓摔认,也是在那天,我才知道她居然會說話宅粥,她居然是客棧大當家参袱,她居然是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