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死了缕减,被夜幕里冷淡無情的大海卷走了,不留一絲痕跡健田,沒有一點生息烛卧。
第一個知道的是發(fā)現(xiàn)我的人,我的尸體被沖到岸邊妓局,散發(fā)著刺鼻的惡臭总放,他們捂著口鼻伸出脖子驚奇的看著我,努力地去辨認這個面目全非的怪物好爬,我則肆無忌憚的躺在岸邊局雄,手腳隨意的擺放,任由他觀賞存炮。
接著來了兩個警察和一名法醫(yī)炬搭,他們是第二批知道我死的人蜈漓,鏡頭聚焦在我身上,他們一臉嫌棄的表情來記錄我的樣子宫盔,生來就一幅普通人面龐的我到死都沒有漂亮的離開融虽,像一根炸開了的油條,等著大自然來享用我這道小食灼芭。法醫(yī)帶著眼鏡和厚厚的口罩有额,一點點揭開我身上的海草與雜物,他仔細觀察我的身體彼绷,我從來沒有這樣被人研究過巍佑,但現(xiàn)在已經不知道害羞了,他慢慢解開我的衣服寄悯,眼睛滑過我身上每一寸皮膚萤衰,隨后我被抬上了紅藍車,離開了收留我的沙灘猜旬,離開了殺死我的兇手脆栋。
我換了一個新家,不再是咸的昔馋、單一顏色的大水缸筹吐,這里更冷、更干秘遏、更安靜丘薛,我的身體逐漸開始收縮、僵硬邦危,從油條變成了帶有白霜的大冰棍洋侨。通過各種高精尖的測試,警察們一下子認出了我倦蚪,從他們的表情里我知道我只是個普通人希坚,他們從沒講過我,也沒聽過我陵且,只知道一個生命在這里真的走向盡頭了裁僧。
接下來知道的是我的妻子,她跟我生活在一起慕购,我的失蹤她并沒有覺得很意外聊疲,已經對我長時間夜不歸宿習以為常的她還以為此時的我正沉醉在昨夜花天酒地的宿醉中,消息傳到她腦中沒有打出閃電沪悲,只好像一只安詳?shù)男砒澔裰蓿w落在她家門口的石板上,而我就是那只被取走了信的鴿子殿如,沒有回頭贡珊,飛得又高又遠最后消失在天上了最爬。她來見了警察,接受了簡單的詢問门岔,她被告知我被大海奪走了生命爱致,她為我流淚了,幾顆略帶咸味的水珠從她光滑的臉頰滑過寒随,此刻的我討厭咸水蒜鸡,也討厭她流淚。
我的妻子將消息告訴了我的父母牢裳,這樣他們也就知道了,身體無恙的他們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老了許多叶沛,母親不住的流淚蒲讯,時而變成哀號,父親紅了眼眶灰署,在一旁扶住母親給她力量判帮,他們一眼就認出了我,喬裝成這樣都逃不過他們的法眼溉箕,真不知道化成灰了他們還能不能認出來了晦墙。我是自私的,我沒勇氣送走他們肴茄,只能讓他們來送我晌畅,他們沒有怨恨殺我的兇手,只能在心里感嘆寡痰,孩子的命太苦了抗楔。
接著開了我的追悼會,這下子一大部分人都知道了拦坠,他們選擇了我并不很喜歡的白色的小花和我現(xiàn)在最討厭的咸水作為送別禮物连躏,目光齊刷刷的注視著舞臺中央的我,略帶深沉的面無表情贞滨,其中幾個人哭喪著臉入热,哭聲被哀樂壓了下去,整個禮堂好像一個大的音樂廳晓铆,認真聽音樂的只有我一個人勺良,而他們,都在回味此生中與我結識的種種畫面尤蒿,早就跑題了郑气。
如果我死了,現(xiàn)在好多人已經知道了腰池,但我卻不知道尾组,我電腦里沒有做完的工作還不知道忙芒,家里沒有練完的譜子還不知道,我沒有賺到的大錢不知道讳侨,我沒有吃到的美食也不知道呵萨,我沒喝過的好酒不知道,我沒抽過的煙也不知道跨跨,但不僅僅是他們潮峦。樓下賣菜的女人不知道,超市正在碼貨的老板也不知道勇婴,昨天還因為我施舍了一塊錢而朝我微笑的乞丐不知道忱嘹,那天被我用鬼臉逗樂的小嬰兒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耕渴,我的理想不知道拘悦,我的事業(yè)不知道,我的人生也不知道橱脸。問題是我死了我到底知不知道础米,這點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
其實如果我死了添诉,還有一個人知道屁桑,他是咸水的幫兇,那天也在海邊栏赴,他是一個青年蘑斧,臉上展示了無盡的沮喪,那天他就在我背后艾帐,我面對著咸水乌叶,站在他們中間,好像天上的月食三者剛好連成線柒爸,背后無情的雙手這樣的有力准浴,他推向我,把我推向新的世界捎稚,我沒有叫乐横,努力的回過頭去看著他的臉,卻只看到天上的星星和一片不知是黑色還是藍色的一片今野,偌大的一片葡公。
? 如果我死了,還有一個人不知道条霜,她敲打著我妻子干癟的小腹催什,沒動嘴唇地嘟囔著,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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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珩
作于2017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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