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是個屁
六歲倚喂,爺爺帶我去北京每篷,碰上戒嚴,等一個車隊過去务唐。路人說的話對一個小孩像西班牙語雳攘,用車牌號猜是哪個大人物带兜,還爭起來了枫笛。巡街的警察說:“吵吵什么,安靜刚照⌒糖桑…”等嚇人的警察叔叔走了,我說:“爺爺,這是干啥呀啊楚?”我爺爺那表情像看見了大皇上吠冤,說:“丫,一個改變世界的人過去了恭理≌蓿…”退休的史學教授,爺爺?shù)脑捠巧兑馑己吞柺巧稏|西一樣叫我迷惑颜价。六歲的世界是冰糕涯保、糖果、貓咪和娃娃周伦,等長大了才知道夕春,偉人和了不得的罪犯也都是吃著這些好東東變成了各自的樣子的。我跟爺爺說我也要做偉人专挪。我爺爺笑及志,他應該叨叨了什么,我記不住了寨腔,爺爺好像說偉人不是做的速侈,是機緣、夢想還得一點兒野心迫卢。后來我知道了車里的人是誰了锌畸,一個響當當?shù)拿郑R分子都崇拜他靖避,說他照亮了貧瘠的土地潭枣。若干年后,我從“985”走出來時幻捏,還不知道人死時才明白的道理:童年才是你最好的時光盆犁,爺爺、奶奶篡九、姥姥谐岁、姥爺,父母榛臼,所有你愛和愛你的人都在你的麾下伊佃。只是那會兒太小,對這種順理成章的事兒我沒啥特別的感覺沛善。我進電視臺了航揉,主持人,沾沾自喜的覺得天生我就屬于這兒金刁。我二姨姥姥對我的偉大理想不屑一顧帅涂,說了一句話把我媽嚇著了议薪。二姨姥姥說:“梅子屬于皇宮∠庇眩”我媽特別抵觸這話斯议,這當中有何原因我不清楚,她用文言文詛咒二姨姥姥醇锚,說:“瘋者哼御,疾也”。我媽不全是詛咒焊唬,早幾年二姨姥姥耳朵鉆進紅頭蜈蚣艇搀,是不是傷了神經(jīng)不知道,弄出來后就不正常了求晶。二姨姥姥由此能聽見高頻的聲音焰雕,這類聲音是海豚、狗狗們專屬的世界芳杏,它們都在這個世界里嬉戲和罵你祖宗矩屁。姨姥姥說:“小心,有大狗爵赵!”沒一會兒一只撒尿的獒獒也不提褲子從墻根晃出來了吝秕,是魏柱子家藏獒的孩子小藏獒,它喜歡我空幻。姨姥姥“皇宮”的意思應該說我是超級美人烁峭。二姨姥姥后來又說我屬于皇帝,叫我媽和她吵吵了好幾次秕铛≡加簦看武俠小說時我想過這事兒,我給這些書熏陶了但两,就像教育大綱鬓梅,它們的目的就是要把你塑造成大綱想叫你成為的樣子。要按我姨姥姥說的谨湘,我就每天到紫禁城門口去蹲著绽快,等皇帝的鑾駕,皇上也可能微服私訪紧阔,出來禍害女孩子坊罢,像走社會主義道路:各取所需。這樣的話擅耽,我咳嗽活孩,假裝崴腳,唱《我和我的祖國》秫筏,看見我皇上若不動心诱鞠,我就能肯定,要么他老婆是武則天这敬,要么他是太監(jiān)航夺。這些小丫頭的想法叫我嗤嗤笑。等進了電視臺上班崔涂,我覺得電視臺就像是宮里了阳掐,至少和電視劇編的那些宮里差不多,有權(quán)力威嚴的大臣冷蚂,得寵的宮女缭保。無數(shù)的眼睛看你,沒一雙是善意的蝙茶,好像準備要吃掉你艺骂,又揣摩能不能吃的下,表情特別詭異隆夯。人事專員把我?guī)У叫侣劧慷M去了钳恕,說:“蔡主任,你的人蹄衷,主持忧额。…”女主任蔡姬花四十幾歲愧口,看我像看個鬼睦番,說:“我們主持人夠了啊∷J簦”人事專員也不解釋托嚣,揮揮手走了。碰頭會厚骗,兩個主持人紅玉注益、小翠紅到了,她們是前輩溯捆,我崇拜的人丑搔,那我得做點兒什么,就起身鞠躬提揍,結(jié)果惹了麻煩啤月。紅玉一臉敵視,說:“這干啥呀劳跃,一大早的谎仲,遺體告別啊刨仑?”小翠紅煽風點火郑诺,嗤嗤笑夹姥,說:“你又不是遺體,心驚啥辙诞?”我面紅耳赤辙售,不知道怎么辦。一個組幾十人飞涂,十多個骨干旦部。蔡主任說:“都坐好,別廢了较店。李梅士八,新來的主持人×撼剩…”我又得說話婚度,差點兒作揖,一想剛才的事兒又趕緊掩飾地收回了官卡,說:“紅玉老師陕见,小翠紅老師,我剛才是崇拜你們味抖∑捞穑…”沒人搭理我。我尷尬地坐下仔涩,到會議結(jié)束忍坷,再沒人搭理我。這些事兒足以叫人換個角度看這個世界熔脂。我自己問吧佩研,蔡主任叫我先熟悉環(huán)境和工作流程。接下來的幾天里霞揉,所有的話我都得主動說旬薯,沒人搭理你。我接電話适秩,市民真愛打熱線绊序,像著火了、地陷了秽荞、食品店關(guān)門不退預付卡骤公,把店搶了,指望新聞能給他們主持公道扬跋。我記下來阶捆,和主任匯報。蔡姬花說:“這些咱們不出現(xiàn)場,不用管了洒试”渡荩”她那么輕描淡寫的,我就不知所措了垒棋,自我安慰卒煞,想每個行業(yè)都有自己的規(guī)則吧。二部部長白聰喜去療養(yǎng)了捕犬,他回來那天把我叫去了跷坝。這人矮胖酵镜,威嚴碉碉,頭大脖子粗,一笑眼角全是褶子淮韭,說:“李梅垢粮?小名叫什么啊靠粪?”東拉西扯蜡吧,給他沖咖啡,還放根蟲草占键。白聰喜說:“有什么困難嗎昔善?”我說我是學主持的,想嘗試主持畔乙。白聰喜說:“那你自己覺得在紅玉君仆、小翠紅之上嗎?”我說她們是前輩牲距,我向她們學習什么的返咱。白聰喜對我上看下看后,說:“這樣吧牍鞠,周末有個朋友的孩子結(jié)婚咖摹,你去給主持下婚禮,我考察一下难述∮┣纾…”如果能選擇不去我會選擇,可惜我沒的選胁后。結(jié)果新娘不高興了硫眯,摔臉子,說:“你是誰呀择同?誰叫你來的两入?”新娘特別直白,和新郎說我是狐貍精敲才。任何一個新娘都不愿意看見身邊出現(xiàn)一個比自己漂亮很多的人吧裹纳。換人來不及了择葡,我主持了,落落大方剃氧、插科打諢的我都行敏储。我把新娘贊美壞了,阿諛奉承朋鞍,溢美之詞都用了已添。到主持結(jié)束時,新娘寬恕我了滥酥,說:“謝謝你更舞。”我給白聰喜敬酒坎吻,他嘻嘻笑缆蝉,說:“不錯∈菡妫…”白聰喜眼神里的東西任何一個成熟女孩都懂:欲望經(jīng)過齷齪后透出的光刊头。我可不想,新郎新娘一離開诸尽,我穿過廁所原杂,勝利大逃亡了。來到街上我哼了歌:“我們的隊伍向太陽您机〈┮蓿…”這些古老屬于我爺爺輩的歌不知道為什么會冒出了。應該是學型“紅歌隊”的關(guān)系被碗,他們整天唱的都是這些。我媽說:“咋啦仿村,今天這么高興锐朴?”
我一走,把白聰喜得罪了蔼囊。接下來的一星期白聰喜不搭理我焚志。他對我刻意漠然的樣,所有瞅見的人仿佛都能猜到有事兒發(fā)生畏鼓,還八成都能想到是什么事兒酱酬。歲月變成煎熬,特別簡單云矫。一個月過去膳沽,二組好人、壞人我都知道了。有天紅玉休假挑社,她二姨心梗了陨界,小翠紅撞車了。十點有個政務采訪痛阻,去市府聽市長的政績菌瘪。我以為機會來了,像個兔子阱当,坐臥不寧又小心翼翼俏扩,猜會不會用我,這個念頭讓我坐臥不寧弊添。小武是副主編录淡,說:“梅子行不?”儒學之家長大的小孩表箭,心眼其實都不缺赁咙,我說:“領(lǐng)導決定钮莲,如果我上我保證完成任務免钻。”蔡姬花說白部長不同意崔拥,她親自上吧极舔。蔡姬花上了。在咖啡間小武副主編說:“別灰心链瓦〔鹞海”女編輯李萌對我好,說:“梅子慈俯,你知道你為啥不受歡迎嗎渤刃?”我微笑,說:“你賜教贴膘÷糇樱”李萌說:“太漂亮了⌒滔浚…”女主持人太漂亮洋闽,紅了就沒別人的機會了。李萌說:“除非有人罩你突梦〗刖耍”沒人罩我。李萌說:“我肯定你把白聰喜得罪了宫患】福”我說了八股文:“他好像有特別想法。”李萌嗤嗤笑虚汛,說:“我倒不怕誰有想法当宴,我的問題是誰對我也沒想法≡蠼”我笑噴了咖啡户矢,想一個女孩自嘲到這種程度也不是一般人。日子就這么一天天消失著殉疼,三個月過去梯浪,我還是打雜,沒人想用我瓢娜。當紅的主持人紅玉和小翠紅苦口婆心贊美我的文化學識挂洛,說:“你真該轉(zhuǎn)行做編輯∶呃”我到真擅長這個虏劲,“五代十國”、唐宗宋祖那些破事兒我都知道褒颈。日子一久柒巫,有個問題一點點兒冒出來了:要這樣下去,我到底干不干了谷丸?這么想時又不甘心堡掏。我請李萌午餐,說:“高局這人怎么樣刨疼?”李萌說話直:“你要拿下高局泉唁?”我說了我的打算,找大局長抱怨下揩慕。大概是這個環(huán)境所致亭畜,李萌詭譎的時候也不少,說:“當官的都差不多迎卤,你只要敢拴鸵,找他沒問題≈雇拢”我們說這話時很嚴肅宝踪,并非嬉笑。對我碍扔,這是大敵當前的事兒瘩燥,翻來覆去:找還是不找啊。后來的一天機會來不同。早班會白聰喜來說上頭叫加大民生類的新聞厉膀,廣告收入要加大溶耘。撥款少了,不知道是地方財政吃緊服鹅,還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問題了凳兵,撥款少了。搞什么都需要錢企软,不給幾個錢庐扫,還叫搞,是給新人機會了仗哨。白聰喜把民生新聞交給小武副主編了形庭,小武組團,琢磨了下厌漂,要了李萌萨醒、采編王濤,主持人是我苇倡。蔡姬花沒更好的方案富纸,說了句:“你確定?”小武說:“我確定旨椒∠剩”我們搬到拐角倉庫去了,收拾了一天钩乍,有點兒樣了辞州。聚餐加開會怔锌,王濤說:“人手少了寥粹,跑不過來“T”協(xié)警涝涤、外委到處是,我說:“咱們招幾個臨時工不行嗎岛杀?”不是不行阔拳,是經(jīng)費固定,怕掙不出來工資类嗤。他的意思先把節(jié)目做起來糊肠,再考慮怎么進錢。節(jié)目一開播遗锣,火了兩個货裹,一個是我,一個是節(jié)目精偿。很多喜事兒莫名其妙地就來了弧圆。二姨姥姥給我包了個一百塊錢的紅包赋兵,祝賀我。我媽說:“她糊涂了搔预∨冢”我擁抱了姨姥姥,不是錢的事兒拯田,是心情历造。節(jié)目收視率一上來,我們開辦了產(chǎn)品推薦節(jié)目船庇,像市民保證都是過關(guān)的產(chǎn)品帕膜。節(jié)目我們竭力靠近“敏感”的內(nèi)容,這樣就吸引人溢十,又雇傭了四個大學生接熱線垮刹,第一個月我們進項五百萬,百分之四十是我們的张弛。到了年底荒典,進項上半億了,各種廣告吞鸭、產(chǎn)品都來找我們寺董。趙大局長接見我們時說:“梅子,我都不知道咱們臺里藏龍臥虎刻剥≌诳В…”
那天我想起了一句話:今朝有酒今朝醉。李白這話我小時候覺得不思進取造虏,現(xiàn)在不這么看了御吞。勝者為王,抓緊享樂漓藕。紅玉和小翠紅節(jié)目收視率下降陶珠,誰罩都沒用了。紅玉改做“通稿”新聞享钞,小翠紅的節(jié)目取消了揍诽。我想叫她過來。昨日黃花栗竖,小翠紅不會超越我了暑脆。小武他們不干。王濤說她屬于舊時代了狐肢,我們是新的添吗。李萌也是這意思。我沒堅持处坪。女主持人最輝煌的位置就是成為“一姐”根资,我好像成為了架专,到了這會兒所有的人都主動和你打招呼,我沒頤指氣使又像頤指氣使了玄帕,有些東西是天生帶來的部脚,樣貌,走道的樣子裤纹,流言莫名也來了委刘,說我是趙局的人。李萌聽了格外興奮鹰椒,說:“這是好事兒锡移,嚇死他們∑峒剩”
燦爛了三年淆珊,習慣了燦爛也成稀飯了,麻煩也不少奸汇。這次是“拆遷事件”兒施符,一戶居民找我們反映,說他給拆遷辦主任兩千塊錢擂找,叫他面積測量上照應一下戳吝,拆遷辦主任否認這事兒。這種節(jié)目小武和蔡姬花做不了主贯涎,高局問我听哭,說:“梅子,想做嗎塘雳?”拆遷敏感陆盘,節(jié)目做好了,能警示大家粉捻。高局給協(xié)調(diào)拆遷方礁遣、上級部門。做方案時我就一個要求肩刃,要客觀報道。紀委方面和警方確定不了行賄索賄的事兒杏头,沒證人盈包。輿論都傾向收了。我有種古怪的感覺醇王,拆遷辦主任說的像實話呢燥。那天魏柱子過生日,我請他吃飯時說了這事兒寓娩。魏柱子白道叛氨、黑道地混呼渣,過了兩天他說:“那孫子沒給錢,訛人家寞埠∑ㄖ茫…”小武目瞪口呆,說:“那主任咋退賠了呀仁连?”我懵了蓝角,說:“啥時候啊饭冬?”上午退賠的使鹅。小武說:“我正愁節(jié)目怎么走呢,咱們譴責不合適昌抠』贾欤…”開了個會,大家還是想報道炊苫。就報道了麦乞,內(nèi)容刪除了不少,比較簡單劝评。后來的事兒誰都沒想到姐直,拆遷辦主任被撤職了鼻弧,喝了酒非迹,想不開,把拆遷戶捅死了娄帖。上下都壓這事兒姻成,還是給舉報了插龄。蔡姬花說了句用心深遠的話:“說咱們推波助瀾】普梗…”走廊上飄過歌聲:“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分離均牢。…”是小翠紅過去了才睹。王濤摸回來一個消息:小翠紅和那個拆遷戶是親戚徘跪。蔡姬花說:“我去找她!…”真找了琅攘,小翠紅不承認垮庐,罵大街,又要拉窗戶跳樓坞琴。半年沒節(jié)目哨查,之前又那么紅,一沖動就這樣了剧辐。我抱住她寒亥,她要真嚇去更亂套了邮府。不主持節(jié)目,小翠紅臉也不做了溉奕,妝給嚎哭弄花了褂傀,像個鬼。我忽然覺得她在演戲腐宋。我爬她耳朵上說鳥語:“你要真跳紊服,我擋著他們⌒鼐海”小翠紅先懵欺嗤,后嚎叫:“我殺了你!”單位亂套了卫枝,保安煎饼、領(lǐng)導全來了。節(jié)目暫停了校赤,市民不干了吆玖,網(wǎng)上全是罵我們的。李萌說:“你跟小翠紅說叫她跳下去马篮?”我斷定她不跳沾乘,跳我再拉住她。我說:“聽她胡說浑测〕嵴螅”拆遷戶案工作組調(diào)查了一個月,暗下高興的迁央,害怕惹禍上身的掷匠,大家嘰嘰喳喳,什么嘴臉都有岖圈。事兒一深挖讹语,小翠紅和新聞總監(jiān)的私密關(guān)系暴露了,大家其實都知道蜂科,公開化了而已顽决,沒啥轟動的。
我們一停播崇摄,購物完蛋了擎值,上頭還罰了款,工資都開不出來了逐抑。臺里號召大家節(jié)約成本,抓經(jīng)濟屹蚊。本來每個號召對下邊都是機會厕氨,這次不一樣进每,地產(chǎn)不好了,廣告都不做了命斧。拆遷辦主任的家人拉隊伍到電視臺抗議田晚,要討說法。門口全是人国葬,大家站在窗前看熱鬧贤徒。到了年底工資開不出來了。指望高局給大家想辦法時汇四,高局給抓了接奈,節(jié)目問題帶出了腐敗問題,認定了一千萬通孽。那天我哭了序宦,不是為高局,也不知道為什么背苦,突然就難過起來互捌。到了年底,上頭下了文件行剂,縣市級電視臺撤編秕噪,沒包括我們臺,唇亡齒寒厚宰,大家還是憂心忡忡腌巾。第二梯隊再撤不是沒有可能。每人抱著手機固阁,現(xiàn)在電視沒啥人看了壤躲。
我媽說:“無所謂,倒閉咱就不干了备燃〉锟耍”樹倒猢猻散,大家暗下各自找退路并齐。沒想到我也被舉報了:和高局長有曖昧關(guān)系漏麦。我面紅耳赤,說:“我沒有况褪∷赫辏…”高局也否認,傳說他臉色煞白测垛,以自殺相威脅捏膨,這事兒最后沒查下去。好像大領(lǐng)導和女孩的事兒都不是事兒。王濤消息靈通号涯,怎么靈通的沒人知道目胡。他說舉報我和高局的是小翠紅和蔡姬花合伙的,一個唱紅臉链快,一個唱白臉誉己。這叫人難以接受,李萌說:“蔡主任為啥要這樣域蜗,對她有啥好處熬匏?”小武悶了會兒說:“她可能知道局里叫我取代她霉祸,她去后勤筑累。”我人紅腦子傻脉执,啥都不知道疼阔。春節(jié)播通稿,轉(zhuǎn)央視的節(jié)目半夷,大家放假了婆廊。
這個行業(yè)在沒落,央視那些著名的主持人都沒了巫橄。我媽說:“這不是個好單位淘邻。”二姨姥姥像個領(lǐng)袖湘换,說:“都不好宾舅,沒趙本山的小品看了〔室校”除夕早上我接到個電話筹我,一聽聲音我差點兒哭了,是高局帆离。我說:“呀蔬蕊,高局,過年好哥谷。你沒事兒了岸夯?”他要見我,在看守所们妥,有特批猜扮。我們單獨待五分鐘。再大的官員在這種地方也不像官員了监婶。高局瘦了旅赢,六十五歲,像個老人了。我想擁抱他鲜漩,他拒絕了源譬,說:“不要集惋,我有話說孕似。…”他偷偷塞給了我張卡刮刑,說:“照顧好自己喉祭。…”我不要雷绢,又不敢說泛烙,一側(cè)有公安。我出來時像在夢里翘紊,有點恍惚蔽氨。五天后高局死了,原因竟是走道摔倒帆疟,腦溢血了鹉究。我又哭了,是嚇的踪宠,說:“怎么會自赔?”我媽古怪,樣子有點兒兇柳琢,說:“人都死了绍妨,你別再生事兒了〖砹常…”殯葬高局他去,電視臺去了不少人。我交了辭職信給人事主管倒堕。主管說:“別著急啊灾测,咱們行業(yè)許會東山再起啊∩荩…”起不起我不知道行施,是疲沓了。遞了辭職信魂那,像一個時代結(jié)束了蛾号。上車時我看見一個身影,很鬼祟涯雅,像我媽鲜结。我打了我媽的電話,說:“你在哪兒?”我媽說她在家包餃子呢精刷。死亡叫人懵懂拗胜,也可能我看花眼了。晚上我媽問了我一件事兒怒允,我和高局的關(guān)系埂软,她聽說這事兒了。我媽問的很嚇人:“你和他有男女的事兒嗎纫事?”人都不在了勘畔,我慍怒我媽問這個,說:“你干啥呀丽惶?”我媽掘起來不退縮炫七,說:“我是你媽,有權(quán)知道钾唬⊥蚰模”我說沒有。我媽滿屋溜達抡秆,像拉磨的驢奕巍。我要睡覺了,她下定決心琅轧,告訴了我一個秘密伍绳,我的世界立刻塌了:我媽說高局長是我親生父親。這世界乍桂,你不瘋都難冲杀,我瞠目結(jié)舌。我媽說了那些荒誕的往事睹酌。高局是我媽同學的哥哥权谁,年青時很帥,同學過生日憋沿,喝了酒旺芽,那天我媽大姨媽來臨前夜,一纏綿辐啄,發(fā)生了關(guān)系采章。我媽說高局不知道有我,他去美國上學了壶辜。我去世的父親很迷我媽悯舟,要和我媽結(jié)婚洗白我。我媽是在我年會視頻上認出我生父來的砸民。我媽忠于和養(yǎng)父的情感抵怎,沒聯(lián)系老高奋救,直到傳出我和高局關(guān)系曖昧,她才驚慌失措找了高局反惕。我媽叨叨這些時尝艘,我在想這個世界墮落的真可以。我說:“你啥時候找的他姿染?”我媽說大半年前背亥。二姨老娘應該回到童年時光了,非要我和她去院里放煙花盔粹,我和她去放煙花了隘梨。
高局給我那張卡內(nèi)有一千萬,現(xiàn)在我明白這卡的含意了舷嗡。有些事兒叫人欲哭無淚。我低谷時找過高局嵌莉,像個來不及的天使?jié)妺D进萄,說:“我做你的人,你罩我锐峭≈惺螅…”“五七”那天我去祭奠高局,他的家人都在沿癞。我等了很久援雇,沒有人了才過去。我點了支煙擱在墓碑上椎扬。我腦子里有個念頭挺冷酷的:幸好他死了惫搏,都無所謂了。我回去時天上飛舞著漫天的烏鴉蚕涤。碰上一家安葬親人的筐赔,年青的女子在嚎哭,說你跳樓走了揖铜,留下我們妻兒寡母可咋活呀茴丰。…坐進車里天吓,我想了贿肩,這年月好好活下去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屁龄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