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AU
*時間線為1946-1956年左右
*內(nèi)含WW2戰(zhàn)后PTSD癥相關描寫
2.
事實上漏益,知道這個名字已經(jīng)是挺久之后的事情驻谆。作為新遷入的居民,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伤靠。爸爸忙著找新工作戴卜,母親則帶著我忙碌了幾周只為了辦妥轉(zhuǎn)學手續(xù)逾条。生活圍著掙錢、上課投剥、修繕花園和其他各種雜事打轉(zhuǎn)师脂。我的課桌被安排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正對著一張新加的木桌江锨,只因為我是班級上個子最高的女孩兒吃警。
我確信我做的還不錯,盡管排擠新人似乎在無論哪個城市都是如此普遍的情況啄育。媽媽總會讓我在家庭晚餐上發(fā)表對學校生活的看法酌心,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令她建立起作為一個母親對自己應盡義務的自信心。起初我還會對著我盤子里的烤牛肉和面包塊喋喋不休挑豌,但很快我就厭倦了這樣重復性的表達安券。課堂是如此無趣,我的心早已飛向了愛荷華州無邊的田野和農(nóng)場之中氓英,急需要釋放能量侯勉。
于是在一個如約而至的周六,我穿著媽媽年輕時的舊運動衫繞著屋外的林路小跑铝阐。路過那幢棕色的小屋時址貌,我遠遠便看到埃里克和他的幾個狐朋狗友鬼鬼祟祟地圍聚在草坪外的信箱旁。潛意識里的直覺念頭告訴我,他們必定是在密謀些惡趣味的事跡练对。埃里克作為學校里出了名的混蛋遍蟋,即使是我這樣的新人轉(zhuǎn)學生也早有耳聞。他是個矮小壯實的黑發(fā)小子螟凭,走起路來像條泥鰍虚青。青春期的男孩正處在一個窮兇極惡的年紀,他們永遠不會顧及做事的后果赂摆,更加不在乎惡作劇會對他人造成的壞影響挟憔。大部分時候,這所學校里的小孩總是被迫服從于他烟号,但我并不真的屑于與這樣的人為伍。我很快意識到他們在鼓搗的正是那位綠眼睛鄰居的信箱政恍,在我來得及思考之前汪拥,蜂擁而至的正義感率先捕獲了我。
我朝他們大喊了一聲篙耗。埃里克立刻抬頭向我的方向投來視線迫筑。我朝著他們飛奔而去,彎腰撿起路邊的石子狠命向前投擲而去宗弯,正好打中了正欲轉(zhuǎn)身逃竄的埃里克肥大的屁股脯燃。
我洋洋得意地咧了咧嘴角,我對自己的瞄準技能水平感到自豪蒙保,姑且還要歸功于在紐約時爸爸最愛的射擊俱樂部游戲辕棚。
“快滾,埃里克邓厕。離這里遠點逝嚎,如果你不想惹麻煩的話!”我揮舞著手臂兇狠地向他們示威详恼,高高豎起我的眉毛补君,“我都看見了!”
埃里克挨了揍昧互,立刻慘叫了一聲挽铁。他漲紅了臉鼓起雙頰和他的男孩兒朋友們一齊沖我嘀咕些類似“瘋婆”“賤人”之類惡毒的罵語,但他的詞匯量有限敞掘,顛來倒去不過是那些不像樣的單詞叽掘,多半又是和他那酗酒成癮的糟老爹學的。我作勢又要抬腿踹他渐逃,埃里克瑟縮了一下够掠,立刻不敢再上前了。我看到他們動作飛快地往那只形狀方正的木匣里投入了什么東西茄菊,這才轉(zhuǎn)過身狼狽的和他的同伙們一齊落荒而逃疯潭,竄進了樹林里赊堪。
我往前追趕了幾步后停了下來,因為身后已然傳來了窸窸窣窣地走動聲竖哩。我回頭去看哭廉,正巧看到那扇白色的房門被人從里面推了開來。幾周前那個與我在花園后偶遇的陌生男人正站在門口望著我相叁。他大概是聽見了門外的喧鬧動靜才出來查看情況的遵绰。
有那么一剎那,我?guī)缀跬藨撟鍪裁丛鲅停踔敛恢涝撊绾伍_口向他解釋椿访。真希望他有從窗玻璃里看到事情發(fā)展的全過程,我在心中默念虑润,因為我可不想被當做一個趁著周末在別人家門口大喊大叫的無禮小孩成玫。尤其是被這個古怪卻紳士的男人。
見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拳喻,他便主動向我走了過來哭当。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走路的姿勢有些——不同尋常。他的左腿似乎受過什么傷冗澈,令他行動的步伐一深一淺地左右微微搖擺钦勘,無端令我聯(lián)想起極地的企鵝。但這個男人的上半身背脊卻異常直挺亚亲,若不是他的身形看起來有些過于瘦弱彻采,他繃著肩膀的氣勢真的會讓我以為他就像是歐洲傳說里那種擁有傳奇故事的海盜船長。
他慢慢走過那條曲折的朵栖、長滿青苔的鵝卵石小路颊亮,穿越草地走到了我的跟前。男人沒有急著說話陨溅,他先是抬頭看了看馬路對面那片掩蓋了埃里克行蹤的樹林终惑,然后才將視線重新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以為他起碼會發(fā)出一些抱怨门扇,但不料他開口說的卻是另個毫不相干的語句:“今天真是個好天氣雹有。”
雖然我們只見過兩面臼寄,而那時的我也不過只有十二歲霸奕,但那也還不至于讓我發(fā)自真心地相信——他只是想要和我談論天氣。于是我屈著一只胳膊在背后抓住了另一只手臂的關節(jié)不安地摩挲:“埃里克是個混球吉拳。他和他的小嘍啰往你的信箱里做了些手腳——大概吧质帅,我猜總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不過煤惩,我已經(jīng)把他們趕跑了嫉嘀。”我小聲嘀咕著補充道魄揉。
我并不覺得自己需要他的道謝剪侮,我甚至不確定他是不是已經(jīng)把我忘記了。而那個男人也只是繼續(xù)用他那雙平靜又美麗的綠眼睛看著我:“他們害怕你嗎洛退,艾米麗瓣俯?”
——他還記得我的名字。不得不承認兵怯,這個認知令我在一瞬間感到無比快樂彩匕,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更有底氣了些∶角“是吧推掸,”我挺直了背,壓低翹起的聲調(diào)掩飾我不可一世的驕傲驻仅,“雖然我并不關心我在他們那里受不受歡迎。只是覺得他們的行為很無聊登渣≡敕”我猶豫了半晌:“所以……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對此胜茧,他表現(xiàn)的相當大方:“亞瑟·柯克蘭粘优。”
我在心底默念了一下這個人名呻顽,立刻發(fā)覺它讀起來異常朗朗上口雹顺。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就應該叫這么個名字,我的意思是——盡管這般夸贊人的方式有點詭異廊遍,但是嬉愧,亞瑟和“亞瑟·柯克蘭”。我覺得它們確實很是相配喉前。
在我發(fā)愣的間歇里没酣,亞瑟已經(jīng)開口將我們的對話繼續(xù)推進了下去:“你認為我應該打開信箱檢查一下嗎,小鎮(zhèn)守護者卵迂?”
從這個新外號中裕便,我聽出了一點微妙的調(diào)侃意味,當然见咒,大概是善意的那種偿衰。我縮了縮脖子,假裝不甚在意的模樣:“隨你。但我的建議是最好不——”
我的話音未落下翎,下一秒缤言,亞瑟就自顧自掀開了信箱的蓋子。我尚未說出口的后半句提醒可憐地卡在了喉嚨底漏设。好吧墨闲,總之祈禱那不會是個炸彈就行。我氣鼓鼓地腹誹著郑口。
我小心翼翼地伸著脖子湊過去鸳碧,從他穿著襯衫的胳膊和信箱上緣之間構成的三角縫隙中探出頭張望∪裕空蕩蕩的信箱里躺著一只死鳥瞻离,亞瑟單手將它從里面掏了出來,我謹慎而好奇地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撫摸過它柔軟而豐潤的腹部羽毛乒裆,那里甚至還帶著一絲余溫套利。可憐的小東西鹤耍,它極大可能是在十分鐘之前剛剛被埃里克用彈弓殺死的肉迫。
“一只金翅雀「寤疲”我聽見身旁的亞瑟·柯克蘭低聲說道喊衫。我惶惶地抬眼向他的側(cè)臉看起,他的下巴收緊杆怕,眼尾微微上挑族购,翠色的眸子里看上去醞釀著一種復雜的悲愴。對此陵珍,我感到了一絲困惑寝杖,但是終究沒有魯莽地問出口。我下意識覺得這不是個好時機互纯,而亞瑟已經(jīng)托著那只小鳥轉(zhuǎn)身向他屋后的花園走了過去瑟幕。
我趕忙小跑了幾步跟在他身后,亞瑟則默許了我進入他的房子伟姐。我們一直來到后院的花圃邊收苏,那是我第一次進入這個印象里無比神秘的領地,第一眼便看到了那顆種在花園正中央的蘋果樹愤兵。
時至今日鹿霸,我依舊清晰記得那棵蘋果樹的模樣,以及它在最初和最后帶給我的全部情感意義秆乳。
四月是蘋果花的花期懦鼠,而眼前這棵盛放的蘋果樹也正不留余力地散發(fā)出它震撼人心的美麗钻哩。繁茂蔥郁的樹杈枝條抱擁了滿枝滿頭的淺白色花苞,蘋果花背面的花萼是粉色的肛冶,當有惠風伴著淺陽從縫隙間穿梭而過的時候街氢,搖動的花枝會帶來馥郁純潔的香氣。一切都帶著一股如夢似幻般的觸感睦袖,空氣都變成了滴落在舌尖令人回味悠長的蜜糖珊肃,我站在樹下,整個人完全驚呆了馅笙,幾乎要以為這應當是天堂夢境里才會出現(xiàn)的事物伦乔,一生也不可多得。
這樣的美景居然被秘密鎖在費爾菲爾德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屋花園里董习,一思及此烈和,我對亞瑟·柯克蘭的情感中又增添了一種艷羨的敬佩。只見他從角落的草垛邊撿起一把花鏟皿淋,當著我的面在花圃邊挖出了一口小坑招刹,然后將那具小小的尸體安放了進去。
“這樣就行了窝趣》枋睿”他說道,“它的羽毛和軀體都會變成土地的養(yǎng)料哑舒$侄”
我看著周圍的整齊排列的埂坡和爬竿:“這里都種了什么?”
亞瑟杵著花鏟長長地木頭把手立在原地:“玫瑰散址。”
我微微吃了一驚:“全都是嗎宣赔?”
那個男人搖了搖頭预麸,他伸出手往南方虛虛一指:“那里還有些丁香。購買種子的時候我并沒有想得太過復雜儒将,所以前頭已經(jīng)有兩次失敗的嘗試了吏祸。一切方案都還在調(diào)試中,希望今年五月真能開出花來钩蚊」鼻蹋”
如此說來,更顯得那棵蘋果樹宛若是個天賜的奇跡了砰逻。我心想鸣驱。
我靜靜地蹲在金翅雀新興建造完畢的墳墓邊看著亞瑟一鏟一鏟地將泥土重新鋪撒、掩緊蝠咆,最后用鞋底踩實踊东,整個過程大約持續(xù)了一刻鐘北滥。緊接著,我突然便想到了上次沒有來得及詢問的話題闸翅。
“你一個人住在這里嗎再芋,亞瑟?”我不加顧慮地直白問道坚冀。
他居高臨下地瞧了我一眼:“或許你應該叫我‘叔叔’济赎。”
我撇了撇唇角记某,手指揪著腳邊的草莖:“我不能這樣叫你嗎司训?”
亞瑟似乎是認真地考慮了一下這個問題≌尬常“為什么豁遭?”他最終這樣問道。
我站起身來贺拣,沖他露出一個特大號笑容——我知道我的笑容易于令人對我心軟蓖谢,人人都夸這是“艾米的必勝棋”——脫口而出:“因為我想和你做朋友。我能嗎譬涡?”
這個念頭不是突然出現(xiàn)在我心中的闪幽,但是將之以這樣的方式脫口而出也同樣并不在我原本的計劃之內(nèi)。細微的悔意像土壤下樹根生出的觸須一般拉扯著我怦怦直跳的心臟涡匀,直到那頭的亞瑟抬起臉定定地望向我盯腌。
“你確定嗎?”他反問道陨瘩。
我點了點頭腕够,干巴巴地回答:“我們都習慣獨來獨往。這會是一場……偉大的友誼舌劳≈阆妫”全心想要說服一個陌生人的滋味十分艱難,我努力想要做到最好甚淡,但說出口的每一個單詞依然全都冒著傻氣大诸,讓我懊惱地直想跺腳。
但亞瑟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我的緊張贯卦。他將工具收置回原處资柔,然后摘下自己工作用的膠皮手套拍了拍自己褲管邊沾上的泥土。
“那么撵割,進屋喝杯茶吧贿堰,”他神態(tài)柔和地瞇起眼睛對我發(fā)話道,“作為新朋友的見面禮啡彬」俦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