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最喜歡和最敬畏的兩個長輩(上)
眾多長輩之中,我最喜歡的人是伯父吝镣。
濃眉大眼堤器,蓄著一小撮黑胡子,愛抽旱煙——這是伯父留給我的印象末贾。他是個既嚴(yán)肅又不乏幽默的長輩闸溃,管得寬,說的話也寬廣。
一個停電的晚上辉川,在堂哥的慫恿下表蝙,兄弟姐妹幾人成群結(jié)隊地在草地上玩起火來,不巧地被伯父發(fā)現(xiàn)了乓旗。大發(fā)雷霆的伯父抓起一根棍子朝我們追來府蛇,嚇得我們四處亂竄,不敢回頭只顧拼命地跑屿愚。一伙人被伯父逮住后汇跨,為首的堂哥挨了兩棍子,其余跟風(fēng)者被訓(xùn)了一頓后妆距,都被趕回去睡覺了扰法。
以前,我不覺得玩火是什么危險的事情毅厚,很喜歡看著火苗竄起來塞颁,紅通通的,把人的臉也照得紅紅的吸耿。尤其是在大冬天祠锣,手冷的時候還能湊近火堆里取暖。伯父三申五令告誡我們不能玩火咽安,我卻不怎么放在心上伴网。鄰居家的孩子與我們一樣愛玩火,小伙伴們經(jīng)常聚眾點火妆棒,玩炮竹什么的澡腾。
危險就潛伏在我們身邊,我們卻絲毫沒有察覺糕珊。隔壁家的兩個男孩趁著大人不在家动分,躲在廚房里玩火,結(jié)果把整個屋子給燒了红选。大火包圍了他們家的房子澜公,黑煙滾滾,火苗從窗戶冒出來喇肋,場面十分可怕坟乾。周圍的大人們紛紛趕去滅火,兩口井的水幾乎全被抽干了蝶防,才把火給滅了甚侣。伯父指著隔壁家黑乎乎的房子板著臉說,這就是玩火的下場间学。我看著伯父那嚴(yán)肅的眼神殷费,什么話也不敢說了印荔。
伯父很喜歡逗我們玩,特別愛給小孩取個綽號宗兼,我的“亞哥”,萍姐的“五斂子”(方言指的楊桃)氮采,霞姐的“黑人”都是伯父給取的殷绍。他總說我呆頭呆腦的,生氣時嘟著嘴鹊漠,像極了海里叫“亞哥”的小魚主到。萍姐的“五斂子”是因為話太多,一打開話匣子就如擰開的水龍頭收不住躯概,與楊桃有五瓣嘴相似而得名登钥。霞姐則是因為人長得黑了些,沒有其他顯著的特征而被隨意地冠上了“黑人”的稱號娶靡。
伯父最厲害的地方當(dāng)屬他的廚藝牧牢。在我的記憶中,似乎隨便丟給伯父一些食材姿锭,他就能做出一頓美味來塔鳍。在那個物質(zhì)貧乏的童年里,我的記憶幾乎全是關(guān)于吃的呻此,而伯父曾給我?guī)砹嗽S多好吃的轮纫。
一個饑餓的中午,家里沒有東西可吃焚鲜,兄弟姐妹幾人坐在門檻邊掌唾,等著各自的母親買菜回來。伯父洗了幾條曬干的蘿卜忿磅,淘了些米糯彬,將蘿卜干放進米里煮了一頓飯。掀開鍋的時候葱她,一股香味撲鼻而來情连,一伙人全湊近去看,也不過是加了蘿卜干的飯览效,沒什么好稀奇的却舀。伯父給每個人盛了一碗飯,我接過來吃了一口锤灿,不咸不干挽拔,很爽口,三兩下就把飯給吃完了但校。這頓蘿卜干飯改變了我對蘿卜干的看法螃诅,我愈發(fā)敬佩起伯父來。
除了蘿卜干飯,蟹是伯父帶給我的另一頓美味术裸。伯父出禾仁牵回來后,常常會網(wǎng)羅了一些魚和蝦蟹袭艺,一般是拿到市場上賣錢的搀崭。魚和蝦往往很順利地賣出去,蟹可就沒那么容易了猾编。蟹分為許多種類瘤睹,螃蟹是有專人收購的,其他種類的蟹很難賣出去答倡,賣不出的最后只能拿回家自己吃了。
出于私心瘪撇,我更希望伯父捉到的是不能賣錢的蟹获茬,如此一來我們便有口福了。小的蟹只需蒸熟倔既,蘸著辣椒醬吃即可锦茁;大的蟹則需要伯父出馬,放上調(diào)料叉存,倒點小酒码俩,烹煮一番,端出來的蟹湯歼捏,新鮮又可口稿存。堂兄弟姐妹中,無一人承襲了伯父的廚藝瞳秽,蘿卜干飯和蟹湯最終成了我記憶里遙遠(yuǎn)的味道瓣履。
在我離家外出讀書的第一個年頭,一個寒冷的冬天练俐,在鞭炮和人們的熱鬧聲中袖迎,伯父永遠(yuǎn)地走了。一個承受了喪夫之痛腺晾,一個承受了喪子之痛燕锥,本該惜惜相憐的兩個長輩,在伯父離開后的漫長歲月里悯蝉,矛盾更加激化归形。伯父是潤滑劑,是她們的橋梁鼻由,沒了潤滑劑暇榴,橋梁也轟然倒塌了厚棵,一個家散了場。
(未完蔼紧,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