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下班回來跟媽媽視頻皆怕,媽媽說你大姨夫走了毅舆。
我要拿碗準備裝飯的手,突然不知自己要干嘛愈腾。一下癱坐到身旁的椅子上憋活,我挪了挪手機攝像頭,咽了幾次口水虱黄,說走了也好悦即,受的罪夠多了。
1.
大姨夫檢查出胃癌大概一年前,他也從那時起盐欺,才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勞碌命赁豆。
村上的人都說大姨夫他們家是拾破爛發(fā)家的,總是充滿不屑冗美,卻也總能聞到嫉妒的味道魔种。大姨夫在村里人都擠破腦袋,去外面做苦力賺汗水錢的時候粉洼,他就騎著不知在哪淘來的二手三輪車节预,滿村轉(zhuǎn)著,不時喊兩嗓属韧,“酒瓶破爛拿來賣哦安拟。”看到值錢的玩意就撿到他那破的叮當(dāng)響的三輪車后面宵喂。
大姨夫收破爛的場地從村頭到村尾糠赦,然后到了小縣城,最后竟然到了上海锅棕。他在上海租了一間車庫拙泽,他不再親自出馬收破爛,而是變成了廢品收購站裸燎。
在村里人還是瓦房的時候顾瞻,大姨夫家已經(jīng)有了平房,在別人家住的起平房的時候德绿,大姨夫家已經(jīng)豎起來了二層樓荷荤。他們家里院子足足十幾米的長度,家里面樣樣俱全移稳,別人還在保持溫飽蕴纳,他們家已經(jīng)可以達到小康了。
2.
大姨夫和我們這些親戚們的關(guān)系并不好秒裕,我阿姨舅舅她們老說袱蚓,咱這些窮親戚高攀不上人家。
姥姥過八十大壽時几蜻,二姨她們商量說給姥姥買副金耳環(huán)。
姥姥家周圍的奶奶經(jīng)常來串門体斩,這個炫耀我女兒給我買了個金戒指梭稚,那個炫耀我孫女給我買了副金耳環(huán),姥姥便把這些念叨給自己的孩子們聽絮吵,嘴上說著戴那些也沒啥用弧烤,但作為兒女哪里會不懂得媽媽的心思。
我媽她們說能讓姥姥開心就好蹬敲,況且大家的生活條件比以前也好很多暇昂,就買吧莺戒。大家就開始商量每家需要出多少錢,大姨看了看大姨夫急波,沒敢吱聲从铲。
大姨在家不作主,所有的錢都由大姨夫控制澄暮。大姨夫說年紀都那么大了名段,還能活幾年啊,買也是浪費錢泣懊。親戚們伸辟,看在眼里,但也不好撕破臉皮馍刮,懶得作聲信夫,就干脆不用大姨夫出錢了。在大姨夫眼里卡啰,為別人花錢大概都是浪費錢忙迁。
3.
更別提跟他借錢了,仿佛要命似的碎乃。前幾年姊扔,二姨家蓋房子,東湊西湊梅誓,都是些窮親戚恰梢,還是差了一點。二姨拉下臉皮去跟大姨夫借錢梗掰,他直接說沒有嵌言,理由都不找的。好像二姨是上門乞討的及穗,生怕借了就不會還了摧茴。自此就算再困難,也沒有人去向大姨夫家借錢埂陆,或是找他幫忙苛白。
他們倒是也不找別人幫忙,這么多年焚虱,凡事都自己扛過來的购裙,其實不知道有多少苦呢,大姨夫可能就是想讓人家看到他多么厲害鹃栽。
他對別人摳躏率,其實對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大夏天踩三輪車去縣城收破爛,水自己帶薇芝,飯自己帶蓬抄,從不為自己花錢。有一次夯到,大姨夫說他想吃包子嚷缭,大姨說你去買吧,沒空做黄娘,大姨夫說那多浪費峭状,我不吃了。
4.
年輕時舍不得花錢逼争,老了有錢沒時間花了优床,都花在醫(yī)藥費上了。
大姨夫剛被檢查出癌癥時誓焦,趁他還可以走胆敞,姨哥他們帶他去周圍的地方走走逛逛,看看一直忙于各種生活瑣事而從未細心留意過的世界杂伟。再后來移层,他住院,我們這些親戚輪流去探望赫粥,他看到我們就哭观话,像個脆弱的孩子。拉著我爸的手越平,哽咽地說不能陪你嘍频蛔,我爸本不是會說話的人,空氣靜止地仿佛能聞到傷心的味道秦叛。
我跟我媽閑聊晦溪,說大姨夫的人生很不值得,忙碌一生挣跋,辛苦一世三圆,掙那么多錢,家人不能花避咆,自己也舍不得花舟肉。落得摳門小氣的名聲,到處不討喜牌借,一輩子省下來的錢度气,都來看病了。
我媽說人家有大房子膨报,裝修的跟鐵桶似的。家具家電樣樣齊全,就算生病也用的是自己的錢现柠。家里要沒點家底院领,這生病,不僅自己的家跨了够吩,孩子也得受累比然。
5.
我媽一直是話糙理不糙,我多少贊同點她的說法周循。我承認是應(yīng)該有理財意識强法,不能掙多少花多少,但是一輩子斂財只為了預(yù)防老了生病湾笛,為了下一代的幸福饮怯。這就沒意思了吧,畢竟人生是自己的嚎研,并且真的只有一次蓖墅,真的只是幾十年。
我說大姨夫是現(xiàn)代版老葛郎臺临扮,富的要命论矾,也摳的要命。印象最深的是老葛郎臺臨死之前還讓女兒把金幣鋪在桌上杆勇,長時間地盯著贪壳,這樣他才能感到暖和。大姨夫視錢如命的樣子跟葛朗臺有的一拼蚜退。
大姨夫闰靴,您這輩子辛苦了,希望下輩子的你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关霸,不要對自己传黄,對別人太刻薄,太摳門队寇。
大姨夫膘掰,您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