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fā)誓我從未虧欠過公司任何東西匪凉。我勤勞肯干捌肴,任勞任怨彤守,對派發(fā)給我的任務悉數(shù)完成,哪怕為此付出加班到次日清晨的代價哭靖,我也沒有過絲毫抱怨具垫。我敢說,公司里沒有第二個人能有我這般覺悟试幽。然而即便如此筝蚕,在我三十五歲生日那天卦碾,他們?nèi)耘f沒有給我任何機會,將我殘忍辭退起宽。簡直難以置信洲胖。后來我投了不少簡歷,也確實收到過幾次面試坯沪,但那些該死的家伙們卻一致認為我的能力與年紀并不相符绿映,因而將我拒之門外。這真是一派胡言腐晾,他們的眼睛叉弦,就像是被狗啃了一樣,殘缺不全藻糖。
于是淹冰,我放棄了去公司按部就班的想法,打算埋首寫作巨柒,成為一名受人追捧的網(wǎng)文作家樱拴。我搬進了一間公寓。運氣不錯洋满,本以為房租這么便宜晶乔,環(huán)境應該會非常糟糕,意想不到的是牺勾,里面整整潔潔正罢,寬敞明亮,空調(diào)禽最、冰箱、洗衣機等基礎配套設施也是應有盡有袱饭。要說有什么不足川无,那就是交通太不方便了,最近的公交車站也要走至少五公里才能到虑乖。不過這有什么關系呢懦趋,我是一名寫作者,根本不需要與外界有什么聯(lián)系疹味。
作為起步階段仅叫,我的小說表現(xiàn)得并不怎么好,雖然已經(jīng)簽約上架糙捺,但閱讀量仍舊相當糟糕诫咱,所獲收益僅能維持最基本的生存條件。但這只是我的第二本書洪灯,比起只能靠吃低保的上一本坎缭,已經(jīng)算是一個跳躍式的進步了。
我揉了揉疲勞的雙眼,看向窗外陰郁的天空掏呼,沒想到時間竟然已經(jīng)這么晚了坏快。肚子發(fā)出咕嚕咕嚕的叫聲。我撐起日漸肥碩的身軀憎夷,步履趔趄地走進廚房莽鸿,撥開一堆空了的食品包裝袋,找出一袋還未拆封的面包拾给。撕開包裝袋祥得,一股濃郁而香甜的奶油味撲鼻而來,讓我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鸣戴。我一邊大口嚼著面包啃沪,一邊回到窗邊的電腦桌旁。
一張折成四方的粉紅色便簽憑空出現(xiàn)在了我的鼠標墊上窄锅。
自從離開公司后我就沒再使用便簽创千,難道它是從窗戶外面飄進來的?我打開便簽入偷,上面是用黑色水筆寫的一段話:
我是住在您隔壁的603號房主追驴。朋友,請務必相信我疏之,這兒根本不是普通的公寓殿雪,而是怪物的獵場,我們中計了锋爪。他們把我們騙進來丙曙,就是為了讓我們成為怪物的飼料。朋友請相信我其骄,住在我對面的604號房主亏镰,它根本就是一只怪物。我之所以沒敢說話拯爽,是因為那怪物聽得懂人話索抓,如果被它聽見了,我一定會被提前吃掉毯炮,我曾親眼看見住在您對面的602住戶被那怪物活活咬死逼肯。
說起來,我的確好久沒有見過602號住戶了桃煎,就連平時進出門的聲音都早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篮幢,應該是搬離此處了吧。我將半個腦袋伸出窗外为迈,勉強可以看見隔壁房間的窗戶的確跟我是挨著的洲拇,上面缺了半塊玻璃奈揍,想必603號住戶是通過那兒把便簽扔過來的。
“嘿赋续,兄弟男翰,這便簽是你扔過來的?”我問纽乱。
我沒看見對方蛾绎,但聽到一陣輕而急促的敲擊聲,似乎在向我傳達不滿鸦列。
我縮回脖子租冠,看著手里的便簽笑了笑,將它揉作一團扔進了垃圾簍里薯嗤。我趿拉著拖鞋走出房間顽爹,來到604號房門口,富有節(jié)奏感地敲了敲骆姐,想見識一下住在里面的怪物朋友镜粤。原本鬧著各種響聲的門內(nèi)一下子安靜了,不久后傳來一個似人非人的聲音:“你……有……什么事……嗎玻褪?”那聲音難聽至極肉渴,故作低沉且缺乏流暢性,像是電子合制而成带射。
“你鬧的動靜太大了同规,已經(jīng)影響到我工作了】呱纾”
“對……不起券勺。”
“你能出來跟我見一見嗎灿里?有些話我們不得不當面說清楚关炼。”
“我今天……不方便钠四,不太想……見人盗扒」蚶悖”
“那可不行缀去,我已經(jīng)忍得夠久了。你要是不出來把話說清楚甸祭,我可就不走了缕碎。”
“……”
沉寂了大約半分鐘池户,門終于開了咏雌。但是在看到604號住戶的那一瞬間我便后悔了凡怎,對方足足高出我一個腦袋,長得虎背熊腰赊抖,手掌寬大统倒,足以覆蓋住我整張臉。他的右眼已經(jīng)翻白氛雪,左眼雖然看似完好房匆,但卻無神,目光似乎根本沒有放在我的身上报亩。除此之外浴鸿,他的右耳跟左耳也是完全不對稱,不僅更大弦追,角度也是嚴重錯開岳链,周圍有一圈裂紋,像是剛粘上去的一樣劲件。
“你到底……想要……說什么掸哑?”對方的嘴唇雖然有在動,但更像是被隱藏在皮囊下面的另一張嘴帶動起來的寇仓。
我不禁后退半步举户,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想我搞錯了”榉常”
對方“哦”了一聲俭嘁,然后關上了門。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服猪,我的額頭已經(jīng)滲出了冷汗供填,心臟恨不得沖出胸膛,雙腿顫顫巍巍罢猪,勉強支撐著身軀近她。我開始重新思考便簽上的內(nèi)容,原本的懷疑逐漸消失膳帕。不過縱然如此粘捎,我還是鼓起勇氣,屏住呼吸將耳朵緊貼到604號房門上危彩,想聽聽里面發(fā)出的動靜可能是什么攒磨。
“他……像……發(fā)現(xiàn)……”
對方說的話聽不太清,只聽到了斷斷續(xù)續(xù)的這么幾個字汤徽,但我還是嚇得不輕娩缰,趕緊把耳朵從門上移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谒府。我從垃圾簍里撿回剛才扔掉的便簽拼坎,在背面寫下了一句話:
我剛才去找它了浮毯,但是它好像發(fā)現(xiàn)我了,怎么辦泰鸡?
我將便簽捏成團债蓝,手伸出窗外,大拇指輕輕一彈盛龄,紙團便通過隔壁那缺了半塊玻璃的窗戶飛了進去惦蚊。過了一會兒,一張新的便簽被以同樣的方式扔了進來讯嫂。我攤開蹦锋,上面寫著:
您真是愚蠢,這下您死定了欧芽。
我的手一抖莉掂,便簽從中滑落出去。這句話著實把我嚇了一跳千扔。
我開始在房間內(nèi)來回踱步憎妙,心神慌亂無比,就這樣大約十分鐘后曲楚,我決定先逃離這里厘唾。我悄悄溜出了門,然而不巧的是龙誊,電梯正好壞掉了抚垃,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我于是徒步下樓趟大。樓道十分陰暗鹤树,還有不明的黏稠液體,像是膠水一樣粘在腳底逊朽。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模式罕伯,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樓道處的窗戶被人特意封死了叽讳,只有幾束光線勉強穿過鋼板之間的縫隙擠進來追他。
終于到達一層,我雙手撐住膝蓋喘了幾口氣岛蚤。我走過去拉開大門邑狸,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拉不開,不管我使用多大力氣灭美,它都紋絲不動推溃。難不成被人焊死了昂利?想到這里届腐,我的心情一下陷入了谷底铁坎。
但不管怎么說,我都不可能坐以待斃犁苏。我決定去找其他住戶問問硬萍,說不定能聯(lián)合起來做點什么。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是多么重要围详。僅僅爬了十幾個階梯朴乖,我便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終于到達二層助赞,門理所當然是關著的买羞,我敲了敲,無人回應雹食,本想敲得大聲點畜普,但萬一里面也有怪物呢?我繼續(xù)往上爬群叶,盡管并不抱有多大希望吃挑。
終于在爬到第八層的時候看到了一扇虛掩著的門。我小心翼翼地拉開門街立,盡量不發(fā)出聲音舶衬,一股腐爛的臭味隨之撲面而來,讓我的胃里一陣翻騰赎离,恨不得把剛才吃進去的面包吐出來逛犹。我捏住鼻子,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梁剔,不過才剛走進去一步便急忙退了回去圾浅,因為我看到了死人。準確來說憾朴,是一只女人的手狸捕,修長而白皙,無名指上還戴著一枚戒指众雷。它就放在其中一個房間門口灸拍,五根手指緊緊地抓著地面,想必死前曾有過垂死掙扎砾省。
我嚇得逃回了房間鸡岗,并把門鎖好,掏出手機编兄,準備打給我的父母轩性,卻發(fā)現(xiàn)手機信號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屏蔽了。我回到電腦桌前狠鸳,發(fā)消息給我許久未曾聯(lián)系的朋友揣苏,但是一直得不到回復悯嗓。正在我焦急萬分的時候,忽然想到了我的編輯張先生卸察「可以說,自我從上家公司離職到現(xiàn)在坑质,那位張先生絕對算是我最親近的人了合武。我將當前的狀況發(fā)送過去,沒過一會兒果然得到了回復:“哈哈涡扼,放棄吧稼跳,你是逃不掉的〕曰Γ”
我感到一絲慌亂:“你在說些什么呢岂贩?我需要幫助!”
“實不相瞞巷波,我既是當初帶你來到這兒的房東萎津,也是一直以來跟你聯(lián)系的張先生,就連你在貼吧里交流的那些網(wǎng)友抹镊,實際上也不過是我的小號锉屈,不信你可以試試】宥”
我從聊天列表里找到了一個名叫“佳陽”的好友颈渊,她是我最近才認識的,是我最狂熱的讀者之一终佛。我趕緊聯(lián)系上了她俊嗽。
“你好,請問現(xiàn)在方便嗎铃彰?”
“哈哈哈绍豁,我太方便了!”
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牙捉,雙手顫抖著回復道:“你究竟是誰竹揍?”
“你可以叫我‘飼養(yǎng)員’,也可以叫我‘清潔工’邪铲,當然我更喜歡前面那個稱呼芬位。我的工作是讓這座城市變得更加美好,因此带到,我需要將你這種沒用的廢物從世界上清除掉昧碉。”
我感覺我的手指如放在冰箱里一般寒冷,并且這種寒冷正逐漸蔓延至全身被饿,就連血液都開始停止流動四康。
“飼養(yǎng)員”繼續(xù)說:“你絕對無法想象我的工作是有多么偉大,這座城市锹漱,正因為我這樣的人而變得越來越美好,充滿了希望慕嚷。我相信你無法理解哥牍,否則你也不會淪落至此,但至少你能得知真相喝检,這是你這種人唯一的權利嗅辣。”
“飼養(yǎng)員”似乎還打算繼續(xù)說些什么挠说,但我已經(jīng)關上了電腦澡谭,頹廢地斜躺在椅子上,看著鏡子里那光禿禿的頭頂损俭,重重地嘆了口氣蛙奖。本以為我會因此而大發(fā)雷霆,卻沒想到杆兵,平靜起來就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雁仲。我開始懷念……老實說,也沒什么可值得我去懷念的東西琐脏。從小到大我就沒什么朋友,步入社會后更是處處碰壁,就連在家中回俐,父母的愛也會被優(yōu)秀的弟弟盡數(shù)奪走麦牺。眼看就要年過四十,還沒有談過一次戀愛昂拂,更別說結婚生子受神。如此人生,還有什么值得我去懷念的格侯?要說有什么遺憾路克,那便是沒有買足夠多的啤酒,畢竟面對如此情形养交,我想沒有比啤酒更好的東西了吧精算。
廚房里的食物已經(jīng)被我吃了個精光,就連殘渣都不剩碎连。我一邊嚼著從桌子底下?lián)斓降囊粔K發(fā)霉的牛肉干灰羽,一邊思考著怪物究竟打算什么時候攻進來。我的手摸到了放在砧板上的一把菜刀,幸好反應及時廉嚼,不然就被割到了玫镐。我將菜刀放到手上掂了掂,有些重量怠噪,作為傷人的利器恐似,效果應該不錯。我深呼吸一口氣傍念,然后就帶著菜刀出門了矫夷。事已至此,我想沒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了憋槐,倒不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双藕,留下一道光彩。畢竟被那個家伙嘲笑阳仔,多多少少還是讓人心情有些不爽忧陪。
我敲了敲604號房門。沒有回應近范。我又敲了敲嘶摊,這次比剛才大聲。許久评矩,終于聽到里面?zhèn)鱽沓林氐哪_步聲更卒,然后門被緩緩打開。
我笑著說:“你好呀稚照,我的朋友蹂空。”
604號住戶的喉嚨里發(fā)出不快的聲響果录,吱吱哼哼上枕。
“你來……做什么?”
“上次有些沒有說完的話弱恒,這次我想一并說了辨萍。”
“快說——”
604號住戶正說著返弹,我將藏在身后的菜刀如閃電般抽出锈玉,使出畢生最大的力氣,朝他的脖頸砍去义起,剎時間拉背,黑色的血漿如噴泉一般急涌而出,濺灑當場默终,將我渾身上下染得烏黑椅棺。我只有在玩游戲的時候才會看到黑色的血液犁罩,沒想到現(xiàn)實中竟也存在。604號住戶似乎對疼痛沒有任何感知两疚,他仍舊面無表情床估,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裂開的脖頸,然后身體筆直地向后倒下诱渤,撞出一聲巨響丐巫,再也沒有了動靜。
我踢了踢604號住戶的腳勺美,確認對方已經(jīng)徹底死亡后递胧,這才松了口氣。我擦掉濺在臉上的黑色血液励烦,來到603號房門前谓着,也就是我的隔壁泼诱。希望我現(xiàn)在的樣子不要嚇到他坛掠。
我敲了敲603號房門。沒有回應治筒。我又敲了敲屉栓,這次比剛才大聲。許久耸袜,終于聽到里面?zhèn)鱽磔p柔的腳步聲友多,然后門被緩緩打開。
603號住戶矮我一個腦袋堤框,長得十分瘦弱域滥,像是好久沒有吃過飯一樣。他看到我先是嚇了一跳蜈抓,接著探出頭启绰,看見被我殺死的怪物,驚愕地說:“沒想到你居然殺死了那個怪物沟使!”
“我也沒有想到委可,那家伙居然就這么被我干掉了,真是太遜了腊嗡∽徘悖”
“嗯,那個怪物的確是太遜了燕少】ㄕ撸”603號住戶露出放心的笑容,親切地朝我伸出手來客们,“快進來歇一歇吧虎眨,你一定很累了蟋软。”
“是啊嗽桩,確實太累了岳守。”我點點頭碌冶,然后趁603號住戶背過身去的時候湿痢,舉起菜刀,朝他的后腦勺狠狠地劈了下去扑庞。
鮮紅色的血液從他的腦袋里噴涌而出譬重。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情緒卻沒有絲毫波動罐氨,就好像我曾經(jīng)做過類似的事情一樣臀规,或許我天生就是一個殺手。
我從603號住戶的冰箱里找到了一瓶精釀啤酒栅隐,用牙齒將瓶蓋咬開塔嬉,開心地享受著啤酒帶給口腔的刺激感。
這時租悄,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咚咚咚谨究、咚、咚咚咚咚泣棋。
我打開門胶哲,但不見人影,只有放在地上的一件包裹潭辈。包裹上貼著一張白色紙條鸯屿,上面寫著:恭喜您!
我打開包裹把敢,里面有一件黑色套裝寄摆,還有一張皮制面具。我穿上外套技竟,戴上面具冰肴,對著洗手間的鏡子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真的是相當合身呀……”我感嘆道榔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