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幻覺幻聽
話分兩頭,我們先來說說,早晨六點三十八開始,發(fā)生在沈括和劉婷身上的事.
此時,天已經放亮.中巴車開得很快,在平坦的水泥路面上,如一頭猛獅般,疾馳而去,留下滾滾灰塵.
沈括坐上了副駕駛,他等不了方新他們.而事實上,方新正被小雪突然打來的電話耽擱了.他和小雪在電話里,足足聊了有半個多小時.
相同的問題也困擾著方新,從電話里方新得知,小雪的境況也不好,他必須馬上去解決.至于沈括,他也無能為力,力不從心了.
劉婷疑惑的問沈括:"表哥,不等他們了?"沈括看了眼反光鏡,下定決心說:"沒時間了,不等他們了.婷婷,快開車."
再沒有猶豫,轎車開足馬力,追了上去.沈括的心一陣糾結,他怎樣也不會想到會遇上杜菲.他更不會想到,杜菲也和這些事情有關系,也被卷進了是非當中.
就在一剎那,沈括看得清清楚楚,杜菲就坐在中巴車的副駕駛上.在她的旁邊,有個男人在開著中巴車.
沈括之所以緊張是因為,他看到杜菲是被綁著的.那么她為什么會綁著,她身旁的男人又是誰?沈括不認識,也無從查起.但有一點沈括可以確定,杜菲有危險.
不光如此,最主要的是,沈括看到了杜菲的眼神.那種絕望,又帶著乞求的眼神.從杜菲的眼神中,沈括讀到她需要幫助,來自于他的幫助.
中巴車在寬闊的大馬路上飛奔著,像是有目的,又像是沒有目的是行駛著.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劉婷的車子在后面遠遠的緊追著,但不知道為什么,始終就是追不上那輛中巴車.中巴車像吃了興奮劑一樣,沒命的狂奔著,把劉婷的轎車遠遠的拋在了后面.
真是奇怪,性能良好的高擋轎車,居然跑不過一輛破舊的中巴車.如果不是沈括不會開車,他真想搶過方向盤,自己來開.
"婷婷,你快點,快點呀,要跟丟了."沈括不斷催促著.他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恨不得一拳砸在中巴車上,把中巴車砸個底朝天.這樣一來,中巴車想跑也跑不了了.
劉婷也很著急,她委屈的說:"表哥,我已經開得夠快了,你別催我.就算要追,也要在安全的前提下追才行呀!"
沈括沒話說了,他咬牙切齒,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越來越小的中巴車.
中巴車和小轎車還在湖濱路上疾馳著,跑得都非常的快.湖濱路的盡頭就是分水林鎮(zhèn)的大街了,難道說中巴車要開往分水林鎮(zhèn)?還是去其他什么地方.
正想著,突然中巴車轉彎了,拐進了一條鄉(xiāng)間小路.
沈括見了,馬上指揮劉婷:"快,快,快!轉彎了,轉彎了.快跟上去,跟上去!"劉婷二話不說,馬上急剎車,也跟著拐進了小路.
然而,他們拐過去之后發(fā)現(xiàn),那輛中巴車不見了,他們把中巴車給跟丟了.
劉婷放慢了速度,這一帶是正在新建的廠房,一排一排的,寬大的車間聳立在馬路的一邊.另一邊則是一排簡易的平房.就是那種一次性的,供建筑工人居住的小房間.一排下去,起碼有二三十間.
另一邊的廠房還沒有完工,或者說只完成了個骨架.所以,就算是廠房旁的那條小馬路,也是崎嶇不平的,很不好走.
"停車."沈括當機立斷,他準備下車查看.他相信,那輛綁著杜菲的中巴車并沒有走遠,應該就在附近.
劉婷也跟著下了車,跟在沈括的身后問:"表哥,我的不追了?"
沈括邊觀察著四周,邊指著前方說:"你看,這條路還沒有修好,前方被堵住了.所以,中巴車還應該在,說不定就躲在離我的很近的地方."
沈括沒有停頓,接著又說:"領我們來此的人,要么是個笨蛋.要么,存在著使我們無法預知的陰謀.總之,婷婷,無論那個人出于何種目的,我們還是小心點好."
"可是."劉婷還是不相信的問,"表哥,你真的能確認,那個人就是杜菲嗎?我真不明白,她怎樣會在這兒?"
"不用懷疑."沈括說,"我不會看錯.婷婷,雖然我與她沒有什么結果.但我畢竟曾經愛過,也給她帶去過無法彌補的傷痛.然而,請相信我的感覺,杜菲就在那輛中巴車上.而且,現(xiàn)在很危險.
在這兒,有必要提一提杜菲這個人.
杜菲,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并不是分水林鎮(zhèn)人.她和劉婷是在日本留學時認識的,也就是在日本,兩個身處異國他鄉(xiāng)的女孩子,成為了一對形影不離的好姐妹.
沈括當然也是通過劉婷認識杜菲的.在那個花季般的年齡里,在短暫的和沈括接觸幾次之后,年輕漂亮的杜菲竟然義無反顧的愛上了沈括.
而在當時,沈括已經結婚.他有一個溫柔善良,同時比杜菲漂亮一倍的妻子羅欣悅.所以,對于杜菲的愛,沈括沒有接受,他也不會接受.
就這樣,杜菲帶著悔恨離開了沈括,離開了分水林.一晃,
好幾年過去了,想不到杜菲又回來了,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回來.
那么,在杜菲的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沈括不知道,不過,他現(xiàn)在不關心杜菲回來的原因.他關心的是,杜菲現(xiàn)在有沒有危險,安不安全.畢竟,她是沈括曾經愛過的女人.
三月的天說變就變了,剛剛還是晴空萬里,雖然太陽還沒有完全出來,但看上去應該是個好天氣.
但沒想到的是,馬上就烏云密布.黑壓壓的烏云襲卷了整個天空,白天變得跟晚上差不了多少了.
劉婷有些膽怯,她顫抖著聲音說:"要下雨了?"
誰知,沈括突然打出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式.劉婷不明白,疑惑的望著沈括.沈括指了指他的右邊,示意劉婷去看.
原來,在一排建筑平房的中間,赫然停著那輛中巴車.難怪找不到,中巴車竟然躲在了這么個破地方.
隱隱約約的,沈括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呻吟.而且,就是從中巴車內發(fā)出來的.這個聲音,對沈括來說太熟悉了.不是杜菲的,還能是誰的.
這么說來,杜菲真的有危險?
沈括低頭問劉婷:"你聽到了嗎?"劉婷不明白,她感到十分莫名其妙:"表哥,聽到什么?"沈括沒有繼續(xù)再問,他感覺到事情越來越蹊蹺了.
中巴車就在前方,被烏云籠罩著.但沈括還是大膽的走了過去,劉婷緊跟在他的身后,膽怯的東張西望.
車門開著,像是特意為他們而開的.車內很靜,非常的靜.這種靜不同于尋常,是一種給人帶來壓抑的靜.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著他的一樣.
沈括沒有猶豫,他警惕的上了車.正如他所預料的,靜就代表車內不會有人.要不然,至少會聽到杜菲的聲音.
等等,如果車內沒人,那么之前聽到的,杜菲的呻吟聲又是從何而來.而且,好像只有他一個人聽到了,劉婷什么也沒聽到.
這輛看起來不起眼的中巴車,難道有鬼不成.
沈括當然不相信,他沒作太多猶豫就上了中巴車.他想看看,中巴車內到底有什么詫異的事情.
劉婷也沒辦法,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她也只好跟了上去.
中巴車內很安靜,也十分的整潔.沈括掃視一遍之后,發(fā)現(xiàn)車內什么也沒有.別說是人了,就是一粒灰塵,都幾乎找不到.
整個中巴車空蕩蕩的,像是很久很久都沒人光顧過.
沈括的目光一上車就盯在了駕駛和副駕駛的座位上.然而現(xiàn)在,這兩張座位是空的,什么人也沒有.
但是沈括不相信,他明明看到車內有人的,現(xiàn)在怎么就不見了.他明明看到有個司機在開著車,杜菲就被綁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為什么都不見了,他們上哪去了?
想到這兒,沈括低低的喊了一聲:"杜菲,你在嗎?"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喊出來,就好像杜菲只是藏了起來,就藏在中巴車內似的.
但是,卻在此時,他仿佛又聽到了杜菲的聲音:"沈括,救我,快來救我!"
聽得出來,聲音就在車內,就在他的耳邊徘徊.沈括四處尋找著,可是,中巴車就這么點地方,一覽無余,人會藏在哪兒呢?
劉婷看著沈括東找西找的,十分不解.最終,她一把攔住了沈括問:"表哥,你在找什么?車里什么也沒有呀!"
沈括愣住了,他忙問:"婷婷,你什么也沒聽見嗎?我是說,杜菲的求救聲,你就一點兒也沒聽到?"
"杜菲?"劉婷更加困惑了,她搖著頭說,"表哥,你到底怎么了?從一開始你就說看到了杜菲在這輛車上,還聽到了她的呼救.現(xiàn)在你又這么說,可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呀!表哥,你是不是眼花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沈括矢口否認,"你是不是想說表哥我精神失常了,腦子出現(xiàn)在幻覺和幻聽.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我經歷了那么多,是不是幻覺和幻聽,我還是能夠分辨的清的.就在剛才,我明明聽到了杜菲的呼救,不會有錯."
劉婷不想打擊沈括,但她還是實事求是的說:"可我真的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看到.表哥……"
劉婷還想說什么,卻被沈括阻止.此時的沈括有些激動的說:"我不會聽錯,不會聽錯的."他的目光繼續(xù)在狹小的車內尋找著.
不多時,那種熟悉的聲音又開始了:"救我,快來救我!"
這回,沈括終于聽清楚了.他的目光趕緊移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在那里,果然坐著一個人,一個對沈括來說十分熟悉的人.只是現(xiàn)在,這個人不是被綁著,而是端端正正的坐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嘴角抽動著,不斷重復著那句話:"救我,快來救我!"
"杜菲,真的是你?"沈括欣喜若狂.然而,劉婷卻在一旁說:"杜菲?她在哪兒?表哥,我怎么看不到她."
這回,沈括沒去理會劉婷的話,他已經管不了這么多.看到杜菲,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還管劉婷有沒有看到.
杜菲機械的重復著那句話,
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而這一切,沈括像是沒看到一樣.他急切的向副駕駛的位置走去.
但是,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他只邁出了一步,就看到杜菲的頭顱被莫名其妙的削去了一片,鮮血噴了滿車廂都是.沈括靠的很近,當然也被濺了一身.
他嚇壞了,踉蹌了幾路就摔倒在地上.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的劉婷趕緊去攙扶他:"表哥,你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沈括顫抖的雙手指向了副駕駛的位置,哆嗦著嘴唇說:"那里,杜菲她……"沈括不是個容易害怕和緊張的人,但此時此刻,不知道為什么,他特別的害怕和無助.
順著沈括的手指,劉婷說:"表哥,那里什么也沒有呀,我什么也沒看到."
"不,不!"沈括吼叫著,他看到杜菲的腦袋還在像是被什么鋒利的刀片劃過一樣,一片一片的被削掉.紅色的血液混合的白色的腦漿,濺得到處都是.那種恐怖的場景,叫沈括不寒而栗.而是,杜菲還在機械的重復著那句話:"救我,快來救我!"
沈括又后爬了幾步,他猛然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血,那是杜菲的血.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趕緊指著濺在身上的血問劉婷:"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這是血,杜菲的血."
可是劉婷還是一臉的漠然,在她的眼里,確實什么也沒看到.只是這回,她什么也沒說,她不想讓沈括再傷心,再受刺激.
此時的沈括雖然神志有些不清,但他并不笨.從劉婷的眼神中,他看到了答案.他無助的搖晃著腦袋,突然歇斯底里的說:"你怎么能看不到,怎樣能看不到.我身上滿是血,你怎么能看不到.杜菲就坐在那兒,她的生命在一點點的蠶食,你怎么就看不到."
看到沈括變成這個樣子,劉婷的心一陣的絞痛.她一把抱住了沈括的頭,把他摟進了懷里,輕聲安慰說:"我看到了,表哥,我看到了."而事實上,劉婷真的是什么也沒看到.整個中巴車內和往常一樣的靜,靜的出奇.
沈括抬起了眼,他看到副駕駛上的杜菲,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內,無形的刀片已經削去了她的上半身.車廂內散落著她的片片尸骸,還有滾燙的鮮血.
奇怪的是,沈括還能聽到杜菲聽起來十分溫柔的呼救.只是在沈括聽來,那不是什么美妙的動聽音符,而是索命的號角.
沈括最終退到了中巴車的最后一排,他斜靠在座位上,眼睛再也不敢直視副駕駛上的杜菲.
劉婷也覺得奇怪,一向勇敢的表哥,怎么變得如此軟弱.就算他真的看到了極其恐怖的場面,以他的經歷,也不應該被嚇成那樣.整個事件當中,到底忽略了什么?
很快,也就一兩分鐘的時間.沈括終于平靜了下來,他的心跳開始變得平緩,呼吸變得正常起來.
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看到副駕駛上什么也沒有.他之前看到的什么杜菲,什么血肉,什么腦漿.此時時刻,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剛剛發(fā)生的事,真的全都是幻覺,全都是虛影.
沈括不相信,他再次揉了揉眼睛.車外雖然烏云籠罩,天空暗淡了不少.但是陰暗的光線還是能讓沈括看清楚車內的情況.除了他和劉婷外,哪里還有杜菲的影子.
見沈括平靜了許多,好了許多.劉婷忙問:"表哥,你怎么樣了,好些了嗎?"
沈括勉強擠出一些微笑:"婷婷,把你嚇到了吧.哥沒事,你放心好了."
"既然這樣,表哥,我們還是走吧.我覺得這輛車很邪乎,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頭."劉婷說.
沈括贊同她的觀點,他嗯了聲,剛站起來準備走.耳邊突然又傳來恐怖的求救聲:"救我,快來救我!"
像催命符一樣,不斷的縈繞在沈括的耳際.沈括一個沒站穩(wěn),重新跌坐在了后排的椅子上.他看到一個完整的杜菲就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正對著他微笑.而嘴里依然不斷的重復著那句話:"救我,快來救我!"
"表哥,你怎么啦?"劉婷緊張的問.
沈括沒有說話,他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他不斷的往后退著,往后躲著.可是,他的身后已經沒有退路了.他縮在了中巴車最后排的一個角落,不住的顫抖著.
劉婷見了,焦急的問:"表哥,你又看到什么了?"
不遠處,杜菲緩緩的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這種微笑并不給沈括帶來多大的好感,他指著杜菲的方向,結巴的說:"杜……杜菲……"
然而,在劉婷的眼里,她什么也沒看到.中巴車內安靜的出奇,只有沈括一個人在那里嚎叫著.
沈括眼中的杜菲像個魔鬼般,她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像是捏橡皮泥般,硬生生的扯掉了自己的左手.而杜菲像是沒事人一般,舉著被扯下來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右手,正饒有興趣的欣賞著.
在杜菲的臉上,似乎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疼痛.她在欣賞,欣賞著自己的杰作.
鮮血再次灑滿了車廂,有那么幾滴還濺到了沈括的臉上.他害怕極了,努力的擦拭著臉上的血跡
.可是,無論他怎么擦,那幾滴血跡就是擦不掉.
不知過了多久,杜菲像是玩膩了.那只左手,那只恐怖的,血淋淋的,杜菲的左手,被杜菲無情的甩了出去.
不偏不移,正巧落到了沈括的腳下.沈括趕緊抬起了自己的腳,表情慌張的說:"走開,走開,給我走開.杜菲,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劉婷很想幫忙,可是她什么忙也幫不上.
杜菲像是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看見似的.她依然我行我素,做著自己的事.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杜菲要做些什么.只見她緩緩的坐了下來,像個少女般的柔情似水.可是在沈括的眼中,她就是個惡魔,不折不扣的惡魔.
杜菲開始扯自己的腿,她先扯動著自己的左腿.換作誰也不會相信,僅憑一臂之力,就能活生生的將人的大腿給扯下來.
然而,杜菲做到了.她就像拔藕一樣,輕松的就將自己的左腿給拔了下來.車廂內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曾散去.緊接著,她的右腿也被無情的扯了下來.
對于杜菲來說,她竟然一點都不感到疼痛.像個沒事人一樣,舉著剛剛被她扯下來,還在滴著血的雙腿.她好像在展示著自己的戰(zhàn)利品,在展示給沈括看.
沈括當然沒心思去看,他別過了臉,就差沒有閉上了.
杜菲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即便是流了無數(shù)的血,但她依然看起來精力充沛.在她的身上,好像有永遠也使不完的力量,無窮無盡的力量.
但見她沒費什么力氣,一只手竟然拖起了她自己的兩條大腿,用力的扔向了沈括.她的眼睛在笑,雖然沒有聲音,但沈括知道,她就是在笑,不折不扣的笑.
雙腿還是目標準確的落在了沈括的腳邊.沈括看也不看,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敢去看那種血淋淋的場面.
車廂內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沈括當然不知道,在杜菲身上發(fā)生的事情,其實都曾經發(fā)生過,而小雪和阮小天就是見證者.如果沈括知道這一點的話,他可能就不會那么害怕了.因為,所有發(fā)生的事,全都只是幻影而已.
杜菲沒作片刻的停留,她繼續(xù)殘害著自己原本柔弱的軀體.她僅剩下的一只手,像一把尖刀,狠狠的扎進了自己的腹部.鮮血再次涌出,還伴隨著一股腥臭味.
腹部被杜菲掏出了一個洞,而且,在杜菲的努力下,這個洞在不斷的擴大.很快就大到她的手可以來回的出進的程度.
也就在這時,杜菲微笑著,她的手卻狠狠的伸了進來,又狠狠的伸了出來,撮出來好多東西.
沈括一看,不僅五臟六腑都在翻騰起來.惡心的他,都可以將一個禮拜前吃進去的東西給吐出來.
杜菲扯出來的,不是別的,正是她自己的腸子.紅的黑的,拖了一地.腸子里散發(fā)出來濃厚的氣味,那種只有死人身上才有的腐臭味,熏的沈括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但是還沒有完,杜菲的手又伸進了腹中.這回,她扯出來的是自己的胃,自己的脾,自己的肝,自己的肺.
短短的幾分鐘時間之內,杜菲就將自己身上的重要零部件,全都給掏了出來.在她坐著的面前,擺成了一排,像是在擺地攤似的.
而杜菲并沒有死,她還活著.
最后,她將自己一顆血淋淋的心臟捧在了手心里.她望著沈括,很詭異的笑了.然后,她張開大嘴,一口一口的,將自己的心臟吞進了肚中.不過奇怪,她的胃都沒了,吞下去的心臟又跑哪去了?
如今的杜菲已經不算是個人了,她的腹部敞開著,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沒有.而她的身上全都是血,嘴角一張開,流出來的還是鮮紅的血.杜菲已經徹徹底底的變成了個惡魔,變成了魔鬼的化身.
她突然匍匐在地上,用她僅有的一只手,一點一點的向著沈括爬去.嘴角邊帶著猙獰的微笑,像是要把沈括也一口吞下似的.
沈括急了,他大叫著:"你別過來,我求求你別過來.杜菲,我請求你別過來好嗎?"
可是杜菲根本就不聽他的,或者說她壓根兒就聽不見沈括的祈求,依然不遺余力的向著沈括爬去.
劉婷也緊張了,她雖然看不到,但她能夠感覺得到沈括的恐懼.
"不能這樣下去了,不能坐以待斃了."劉婷迅速的站了起來,她一把拉過沈括的手說:"表哥,我們馬上離開,現(xiàn)在就離開.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我要告訴你,你看到的全都是幻像,全都是不存在的東西.別折磨自己了,表哥,我們馬上就走."
說著,也不管沈括同不同意,硬是拉著他往車外走.
在經過杜菲身體的時候,沈括還是不敢向前.他只能緊緊的閉上了雙眼,當他的腳踩下去的時候,卻什么感覺也沒有.就好像杜菲真的不存在,真的只是個虛幻一樣.
兩個人終于下了車,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斗大的雨點滴在沈括的身上,使他原本濕透的身更濕了.
不過,雨水也同樣澆醒了他,使他從噩夢中清醒了過來.
他抬頭望著也被雨水濕透了的劉婷問:"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我覺得自己好累."
劉婷疑惑的看著他問:"表哥,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沈括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回頭望著那輛中巴車說:"猶如一場夢啊!還是場恐怖之極的噩夢."
突然,在風雨中,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一個對沈括來說無比熟悉的聲音.
"救我,快來救我!"
那是杜菲的求救聲,沈括疲憊的身心再次緊張起來.他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大聲的叫著:"又來了,又來了.這種幻聽怎么沒完沒了了."
然而,浸泡在雨水中的劉婷卻說:"表哥,這回不像是幻聽.因為,我也聽見了."
沈括不相信的站了起來.兩個人同時將目光轉向了聲音來的方向,那是一片平房,很不起眼的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