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冬天??
風(fēng)一直猛刮
屋后最高的一棵老槐樹
樹葉最先落下
就像沈家寨這一年
有一個硬朗的身板
突然坍塌
匆匆趕回冬天的老家
不是為了細數(shù)天上的雪花
此時病重的父親
已瘦成一尊嶙峋的木柵
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
如一架破舊的手風(fēng)琴
把夜幕往下拉了又拉
那時,粗制的劣質(zhì)煙味兒
伙同十五歲學(xué)手藝時
侵入骨子里的傷寒
攜槍帶棒地將他的身體
一點一點摧垮
一個撐起了整個家庭門楣
而受苦受難的人
把燈盞里的最后一滴油耗盡
漫天雪花就開始隨風(fēng)飄灑
當我緊緊攥住他粗糙的手
就像跌入萬丈冰窟
母親一遍又一遍撫摸著
他那張被歲月老刀劃過的臉頰
我以指當梳,梳他稀疏的白頭
根根白發(fā),刺我的心如同針扎
那天我沒說一句話
只聽見屋外的北風(fēng)
呼天搶地
只看見雪白的花
一瓣一瓣從天空撒下
父親從此遠走天涯
撇下我們娘兒幾個
再無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