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局

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刊头,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不一樣】9月聯(lián)合征文之【詩詞:黃臺瓜辭】


1.沒聽清

種瓜黃臺下仗颈,瓜熟子離離佛舱。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挨决。

三摘猶自可请祖,摘絕抱蔓歸。

這是我的一個小癖好脖祈,每天隨機摘錄一首古詩并且記下來肆捕。上學的時候是真的為了練字而用鋼筆寫在筆記本上,現(xiàn)在變成了簡單的復制——粘貼在當日匯總文檔的開頭盖高。

我和項目組其他人對坐在外間大會議室中央的長桌兩側慎陵,屏住呼吸偷聽里間小會議室里的動靜。一片嘈雜突然被尖利的男聲撕裂:“把XXX趕回家喻奥!”接著雷動的掌聲席纽、叫好聲和許多人站立起來挪動椅子的動靜從里間的左側起蔓延開來,直到隔開里外間的大門被“嘭撞蚕!”的一聲脹破润梯。一股黑色的人流從門口噴涌而出,在即將撞上外間長會議桌的頂端時又被分為兩股,頃刻間淹沒了長桌兩側以及后排靠墻所有空著的座位仆救。一陣辦公椅的電鍍腿尖銳碰撞聲后抒和,黑流神奇地安靜下來,大會議室里現(xiàn)在坐滿了身著整齊筆挺深色西裝的小伙子們彤蔽,個個表情嚴峻摧莽、一絲不茍。這些人就是評審委員會的成員們了顿痪,分別來自項目镊辕、投資、風控蚁袭、法務征懈、投后乃至人力資源等各個管理委員會,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揩悄、六歲卖哎,象征著公司新一輪“年輕化”和“精英化”的改革成果。

“國立你聽清了嗎删性?”我趁著眾人還未坐定的間隙趕緊問了一下右手位子上的助理亏娜,“他們剛才在里面喊的是要把誰趕回家?”

國立面帶惶恐地搖了搖頭說剛才沒聽清蹬挺。每年第三季度末尾的這個時候维贺,公司照例又開始催業(yè)績了。如果年底前我負責開發(fā)的代號為“清水湖”收購項目不能簽署投資框架協(xié)議巴帮,那么被“趕回家”的恐怕就是這個項目團隊的所有成員了溯泣,所以這類話題不可能不引起恐慌。

我如今已年逾不惑榕茧,而團隊里其他成員的平均年齡也在三十歲之上:擁有財務背景的國立老家云南曲靖垃沦,在北京有了家庭和一個小棉襖;負責投研的白姐是一個中年喪偶不久的單親媽媽用押,獨自帶著兒子堅持在北京打工肢簿;小S則是家在山東日照來京工作已經五年多的風控人員,平時一直希望能夠嫁到一線城市并扎下根來只恨。這個配置與公司現(xiàn)在大行其道的“年輕化”潮流是完全不合拍的译仗。

換一個角度來講抬虽,如果我們這幫人在這個年齡還搞不定一個重點項目官觅,也確實沒有什么顏面在公司里繼續(xù)混下去。要是公司真打算把什么人“趕回家”阐污,首先就取決于評審委員會今天要對“清水湖”項目的前景進行初評的反饋意見了休涤。當然初評之后還會有復評、終評和投決等環(huán)節(jié),一切順利且公司和被投資方就條款達成一致后才談得上簽約功氨。

就當下已經取得的進展來看序苏,項目團隊和標的方溝通已經半年有余,且已經完成了初步的現(xiàn)場盡職調查工作捷凄,只能說對方的實際狀況距離理想還有一定差距忱详。“清水湖”項目的成長前景充滿爭議跺涤,即便是我們團隊內部到現(xiàn)在也完全談不上統(tǒng)一口徑匈睁,更遑論跟企業(yè)就收購條件達成一致了,所以大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桶错。

不過我心里已然有七航唆、八分懷疑,眼下團隊可以感知的局面絕非全部真相院刁。一片大家努力可控范圍之外的巨大陰云正籠罩在所有人頭頂上糯钙,這就要從三天前的一次下午茶說起了。

2.下午茶

金融街所有的寫字樓都具有相似的格局:地下二層是人多嘴雜的平價公共食堂退腥,負一層是Subway和各種小眾口味餐飲任岸,而略有品味的各種“投資人”或者機構白領則在一層Starbucks尋求身份認同。

老板范總的秘書小雙姐呷了一口Cappuccino撇了撇嘴道:“我可聽老板念叨說你們當中有人開始攬私活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阅虫?這是范總親口跟你說的演闭?”我睜大了眼睛問她。

“切……”小雙姐一臉嫌棄地擠出一句颓帝,“咱們這評審會還沒開米碰,你們那個‘清水湖’項目的盡職調查報告別的機構都已經拿到手啦!”

“真有這種事购城?那公司打算怎么處理吕座?”我感覺即將有大事要發(fā)生。

“哼瘪板!”小雙姐根本不打算把話講透吴趴,“以后誰要是得了好處別光顧著自己,到時候可得想著點我侮攀÷嘀Γ”

像這種要命的啞謎我可不是第一次見識,不過以前聽到的都是些關于別人的道聽途說兰英,真正要跟自己扯上關系的話那可是一點精神準備也沒有撇叁。誠然,“清水湖”項目的盡調報告之前只保存在項目組手里畦贸,根據(jù)私募股權投資行業(yè)對員工行為的約束陨闹,擅自向其他機構披露公司擬投項目的商業(yè)機密將嚴重損害雇主和被投資企業(yè)的核心利益楞捂,屬于違反職業(yè)操守的行為,應當追究法律責任趋厉。不過這種事兒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合邏輯:整個團隊的生死存亡眼下就取決于這個項目的進展寨闹,別的機構就算拿到了資料也未必真的就會去搶一個根本就沒把握的投資機會,這種時候誰又會為了一點兒不確定的蠅頭小利去冒那么大的職業(yè)操守風險呢君账?

“我就不明白了……”我還想繼續(xù)套出點信息來繁堡,“既然公司已經知道有人泄密了,那怎么不馬上出手制裁違規(guī)的人員呢乡数?”

“那你又怎么知道公司沒打算制裁呢帖蔓?”小雙姐不無得意地擦了擦嘴拿著手提包起身,“據(jù)我所知這次人資可要把你們團隊全部拿下瞳脓!”

“那到底是為了項目泄密的事兒還是因為項目進展不力塑娇?”我趕緊起身追問,“現(xiàn)在項目馬上就要上初評了劫侧,總不能還沒個結果就隨便開人吧埋酬?!”

“謝謝你的咖啡烧栋⌒赐祝”小雙姐回頭詭異一笑就走了出去,只留下我站在原地發(fā)愣审姓,腦子里回響著她的高跟鞋刮擦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的尖銳響聲珍特,眼前一片漆黑。

看來必須得馬上采取點兒什么措施了魔吐。

3.團隊緊急會議

幾乎在“清水湖”項目針對初評進行最后一次預備會議開始前的一瞬間我就后悔了扎筒。

按照我預先設想的,這應當是一次開誠布公地將眼下的局勢——包括項目進展和泄密事件全部擺在桌上的會談酬姆。不管那個人是誰嗜桌,最好在連累到整個團隊之前把自己向其他機構泄露“清水湖”項目盡調報告的事情坦白,看看大家還有沒有什么能夠挽救局勢的辦法辞色。

當我和國立骨宠、白姐以及小S在一個小會議室里就坐的時候,公司投資決策委員會的秘書小黃——一個三十出頭的小伙子臨時按照老板范總的要求也前來列席會議以預先掌握項目情況相满。這讓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項目組中的某個人真有出賣機密信息的動機层亿,那他/她背后就一定得牽涉相當大的利益,盡管我現(xiàn)在還完全不能理解這個利益到底有多大價值立美。小黃的突然到場想必將會迫使嫌疑人會死不認賬匿又,而過早攤牌只能打草驚蛇,于是我改變主意放棄之前刨根問底的想法悯辙,決定只是按部就班地就事論事討論“清水湖”項目本身的進展琳省。一來這本就是迫在眉睫必須完成的工作,二則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觀察一下大家的表現(xiàn)以尋找一些可能的線索躲撰。

“好针贬,首先歡迎投委會秘書黃總列席會議,”我特地向小黃點了點頭致意拢蛋,“下面請負責現(xiàn)場盡職調查工作的白姐桦他、國立和小S簡要概況匯報一下項目盡調各自負責部分的成果∽焕猓”

“清水湖”項目團隊向來是這樣分工的:我作為項目開發(fā)人負責和對方實際控制人的聯(lián)絡溝通以及團隊日常工作的組織快压;白姐負責現(xiàn)場盡調訪談和行成制式的報告;國立負責標的公司財務審查垃瞧;小S則負責有關項目法律合規(guī)方面的工作蔫劣。我作為名義上的團隊牽頭人,事實上并沒有權力命令其他成員按照我的意圖工作个从,而是盡量保持不同條線間的相互制約和獨立脉幢。每個人都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見,而最終盡調報告和投資條款的形成必須取得團隊所有成員一致同意才能提交嗦锐。

于是三位現(xiàn)場工作的成員依次介紹了各自部分的要點嫌松,所有信息都指向一個不可回避的現(xiàn)實刚操,那就是項目未來三年內的預期年復合增長率只有15%左右韭邓,而非企業(yè)自己一貫宣稱的20%尺借,更達不到投資機構通常理想中的30%齐唆,這個發(fā)現(xiàn)毫無疑問將會議導向了一個僵局液南。

我想自己還是有義務來打破這個僵局的:“業(yè)績增長率是一個用來測算企業(yè)估值水平的參數(shù)设哗,而企業(yè)估值本身只是一個相對指標疮绷,如果在未來投資條款中盡量降低收購價格卿堂,那么理論上也可能滿足本機構對標的價值增值的預期……”

“哇嘱根!”突然一向沉默穩(wěn)重的小S將頭低下并深深地埋在雙臂之中嚎啕起來昵宇,“這項目沒希望了!我們做不成這事兒了……”

這是我認識這姑娘幾年以來唯一的一次儿子,之前在我看來她沒有一天不被在一線大城市擁有自己夢想之中體面生活的美好前景所鼓舞著的瓦哎,也沒有一天因為工作的繁瑣和困難而向誰屈服過。當然如果由于項目面臨挑戰(zhàn)而公司的業(yè)績考核壓力巨大柔逼,適當?shù)匦垢星槠鋵嵰彩强梢岳斫獾摹?/p>

于是我示意白姐先帶她到別的房間休息一下蒋譬,轉過頭來對始終深藏不露的黃秘書試探性地建議道:“要不然這次會議先暫停,我們保證一定在后天下午項目初評會前整理好第一版盡調報告愉适》钢”

小黃仍然保持緘默,以一種神秘的维咸、很難用言語描述的表情微微點了點頭表示不反對剂买,并慢條斯理地整理起隨身攜帶的資料和筆記本電腦準備離去惠爽。這時候白姐推門進來告訴我:“小S剛才口頭跟我提出希望把她所有年假都休完,在這期間請公司安排其他人員暫時接替她手頭的工作瞬哼』樗粒”

我下意識地問道:“她還有多少天年假?”

“估計……”白姐顯然對這個問題沒什么準備坐慰,“她這幾年從沒休過假较性,那積累下來大概得一個半月吧〗嵴停”

這時候國立站起來送黃秘書出去赞咙。我心里有一種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是大家明明都想到卻暫時不便明言的糟港,或者說好像出問題了攀操。

4.一個人的下午茶

這場突如其來的小波折讓我不得不把會議暫時中斷以尋求一點冷靜思考的空間。于是照例在一樓的Starbucks秸抚,不過就我一個人和一杯冰美式崔赌。

首先,除了常規(guī)了解項目進度之外耸别,黃秘書突然來參加會議的意圖是什么健芭?如果公司已經認定“清水湖”項目團隊有泄露商業(yè)機密的嫌疑,那么小黃作為老板范總安插在投委會的一只眼睛勢必緊盯這個事件的走向秀姐,所以他毫無疑問就是想通過觀察項目組成員在會議期間的表現(xiàn)來尋找線索的慈迈,盡管他從頭到尾不曾開口提過這事。

其次省有,小S的反常表現(xiàn)到底背后是出于什么心理痒留?由于工作和生活壓力太大而情緒崩潰?這絕不像是一個在投資機構已經工作五年的成年人該有的反應蠢沿。那么她是否有可能跟項目信息泄露有關伸头?這還真有可能,因為她正在談的一個男友好像就是其他投資機構的中層舷蟀,但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更應該盡量保持沉默以避免引起關注恤磷,更何況當時還有黃秘書現(xiàn)場觀摩。

再次野宜,黃秘書在目睹小S失態(tài)之后的反應是什么扫步?好像他完全沒有任何表態(tài),甚至說持一種漠然的態(tài)度匈子,就好像無論項目進度還是泄密事件乃至項目組可能出現(xiàn)的人事變更都跟他完全沒有關系一樣河胎。可如果他什么都不關心虎敦,連對這些迫在眉睫的問題連起碼的發(fā)問都沒有游岳,那他到底是干什么來的呢政敢?這甚至已經完全脫離他本職工作的軌道了,如果他還算是投委會秘書以及范總親信的話胚迫。

最后喷户,團隊的其他人對于那個盡調報告泄密的問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小S真是那個泄密人的話晌区,現(xiàn)在她要退出了,可以暫時洗脫大家的嫌疑通贞;但如果小S并非那個泄密人的話朗若,現(xiàn)在嫌疑人就只剩下我們三個。我可以拍著胸脯說昌罩,自己無論從良心還是動機上來講都跟此事無關哭懈,那難道這個人就在國立和白姐之中?

我本能地打開電腦中的盡調報告漫無目的地瀏覽起來茎用,心思卻同時放在另外幾件事上遣总。

“就這么個破企業(yè)還有那么多人惦記?”我對自己絮叨起來轨功,“現(xiàn)場工作根本沒完成旭斥,預約跟標的公司十五個高管的訪談才完成一半,財務核查只拿到了部分底稿古涧,反而是小S負責的法律合規(guī)部分完成得七七八八了垂券,我就拿這么個半成品怎么提交企業(yè)估值分析?”

等等羡滑!

就這么個粗制低劣的報告菇爪,對應著一個前景一般的企業(yè),誰會對這個項目那么上心柒昏?如果有人真要泄露“清水湖”項目信息的話凳宙,其實眼下這個時間點還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可以拿出手,其他機構可能感興趣的部分其實在最終形成估值分析報告以及初步達成投資條款的環(huán)節(jié)职祷。

所以小S這個時候突然莫名其妙地主動退出氏涩,難道其實是在證明自己并沒有嫌疑?她肯定從什么渠道也聽說了公司開始懷疑團隊里有人勾結其他機構的事情有梆,而只有繼續(xù)留在團隊里的成員才有可能拿到最終的商業(yè)機密削葱!所以這個出賣信息的人的懷疑范圍已經極度縮小了,就在我們剩下的這三個人之中淳梦!

5.初評

當里間會議室的投委會委員們涌入外間大會議室的那會兒析砸,我正把那首唐代李賢所做的《黃臺瓜辭》粘貼在會議紀要附錄部分的開頭。

“國立……”我突然想起來些什么爆袍,正要湊過臉去再商量一下首繁。突然斜對面就位的小雙姐睜大眼睛努努嘴向我示意作郭,我們趕緊直起腰來在位子上坐正,一動也不敢動弦疮。整個會議室里頓時一片寂靜夹攒,只有大老板范總皮鞋“啪嗒、啪嗒”敲擊瓷磚的響聲從里間一直延續(xù)到會議桌對面最右側的座位為止胁塞。

“好今天下午會議都有什么議題趕快匯報一下咏尝。”范總雖然五短身材啸罢,但是眉宇疏朗编检,目光銳利,聲如洪鐘扰才,向來說一不二允懂,從不拖泥帶水。

投委會秘書小黃遵命衩匣,立刻介紹了當日一系列安排蕾总。接著就將目光投向我:“虎總下面就請您盡快對‘清水湖’項目進展做一個簡要匯報吧,也請各位投委會委員對項目前景進行基本判斷琅捏∩伲”

于是我請白姐和國立分別從各自角度將項目自年初開發(fā)到后續(xù)進場盡調的成果做了簡要回顧,總體來說進展遇到相當大的挑戰(zhàn):企業(yè)方在財務底稿提供方面相當不配合柄延;重點訪談對象包括該企業(yè)的銷售和采購骨干在溝通中說話的水分較大置侍;企業(yè)實際控制人滿嘴跑火車,對自身發(fā)展?jié)摿托袠I(yè)趨勢表述脫離常識等等拦焚。

當然話又說回來蜡坊,其實公司對于擬投標的所屬領域自始至終有著清醒的認識。即便現(xiàn)在標的業(yè)績暫時不理想赎败,但該行業(yè)內重點企業(yè)確實普遍處在一個價值低估的階段秕衙,仍不失為理想的收購對象。秉承著這個思路僵刮,接下來公司盡調和風控的分管副總也做了對企業(yè)價值和風險的基本判斷和推進意見据忘。

接下來就是范總一針見血的發(fā)言了:“虎同學你這個項目現(xiàn)在存在嚴重的開發(fā)程度不足的問題,還沒有搞定企業(yè)內部的關鍵人士搞糕,使得我們在信息上出現(xiàn)嚴重的不對稱勇吊!”

“項目組目前全員都在訪談和協(xié)調的崗位上,前幾天有一名法務合規(guī)人員申請離崗窍仰,我對于關鍵內部人士的挖掘確實有些力不從心……我們有點忙不過來汉规,如果公司還能支援我們一些閑人的話……”還沒說完這句話我就后悔了,因為會議桌上所有的“精英”人士們平時最討厭別人說他們是閑人,所以幾乎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到我這邊來针史,也包括坐在對面靠墻那排椅子上的一些晚輩“精英”們晶伦。至于我身后靠墻的那排則可想而知,因為我感到后背火辣辣的啄枕,好像被十幾束激光照射著婚陪。

“我不要聽你們的訴苦,我要的是解決辦法和時間表频祝!”范總厲聲打斷我道泌参。不過他本來說話聲音就大,并非真的發(fā)脾氣常空,只不過是為了掌控會議節(jié)奏而強調了他關注的重點而已沽一,所以沒必要太緊張。

會議室內一陣沉默窟绷,這個時候我必須挺身而出使得局面不至于被動和冷場锯玛,說話語氣還得做到不卑不亢:“目前企業(yè)董事會下屬有一個戰(zhàn)略投資委員會咐柜,這個部門主要任務是對企業(yè)未來發(fā)展路徑進行規(guī)劃兼蜈,應該清楚老板的底牌和路數(shù)。部門的負責人跟我同樣有海外留學經歷拙友,估計能找到一些共同語言为狸。”

不過說完這話我立刻又后悔了遗契,因為范總和公司主要的高層都沒留過學辐棒,而且前幾年的某次年會上還曾經專門批評過公司一些留學歸國員工缺乏社會經驗、不接地氣的現(xiàn)象牍蜂。這次我又犯了忌諱的直接后果是漾根,幾乎全會議室的“精英”們再次集體對我投以冷酷的目光,那一刻我仿佛是站在舞臺中央成為二十幾臺發(fā)射寒光的投射燈的焦點鲫竞。

這時候坐在桌子對面最左端的一位年輕“精英”開口建議道:“虎總咱們過去交流不多辐怕,我很想知道您打算怎么讓這位負責人成為咱們這邊的人?”

“當然是從我們共同的過往經歷切入……”我已經不在乎他們的目光和成見了从绘。

“那是您的切入點寄疏,我想知道您能夠打動他的終極手段是什么?”年輕委員窮追不舍僵井。

“這……當然是他未來能否在企業(yè)里面謀求更多的股權激勵陕截。”

接著會議室內一片嗡嗡聲批什,猶如大群的蚊子在我周圍盤桓著农曲。我的這個答復顯然是有漏洞的:如果這位負責人真的那么有價值,“清水湖”的老板本來就可以給他安排激勵措施驻债;而如果他對我提出的這個激勵措施并不滿意朋蔫,那么我又有什么權利給他更多的承諾呢罚渐?我又不是公司的老板,這種權力最終掌握在范總的核心圈里驯妄,我染指這個話題確實是有些急病亂投醫(yī)了荷并。

“我想請問虎總,”那位年輕委員臉上泛著得意的微笑搖著頭道:“您有沒有考慮過使用美人計呢青扔?”

“啊……”

6.靠邊站

“清水湖”項目初評的效果顯然是不能令人滿意的源织,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相當失敗的。不過我記起以前一位老同事跟我說過的話:“凡是走得太順的路微猖,其實都是下坡路谈息。”

為了化解所有溝通中積累的尷尬凛剥,我必須主動有所表示以顯示出責任心和最終取得成功的信念:“我作為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侠仇,確實有必要……”

“我需要澄清一下,公司從來也沒有安排過虎同學擔任這個項目的負責人犁珠!”就在我還被項目的悲觀前景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時候逻炊,范總突然發(fā)出了石破天驚的這句話,一下子在場的眾人全都懵了犁享,就連募資余素、投資、風控和投后管理各個部門的副總也流露出些許詫異的神態(tài)炊昆。只有范總桨吊、黃秘書以及小雙姐顯得面帶春風、老神在在凤巨。

“虎總到目前為止只是這個項目的開發(fā)人视乐,并不是真的由他來負責,而是說這個階段請他來暫時先來推動一下這個項目敢茁∮拥恚”黃秘書恰到好處地對范總剛才的發(fā)言進行了解釋。

“我們等項目投成了以后卷要,會專門安排另外一位同事來負責這個項目渣聚,所以這個事兒根本不像你們想象的那樣∩妫”范總這次頗為得意用帶著他四川腔調的口音地強調了一下對于“清水湖”項目的人事安排奕枝。

這幾句話在我的腦海里頓時將之前半年以來對整個項目規(guī)劃所繪制的那幅藍圖撕裂,不過并非單就剛剛提到的人事安排這個變化而言瓶堕,而是就范總突然改變的口音而言隘道。當然工作和生活在北京金融街的人往往來自大江南北,或多或少都帶有一些口音,譬如四川人講的普通話就是“川普”谭梗,跟北京話或者標準的官方普通話都有些許改動忘晤。但是這種突然的變動往往背后蘊含著極其豐富的情感內涵,也即向來一絲不茍如范總激捏,盡管長期堅持說99%標準發(fā)音的普通話设塔,一旦突然在一句話中頻繁帶有一些“川普”的咬字,這就意味著他對很多問題的看法發(fā)生了重大的改變远舅。

不過對于當時的我而言闰蛔,暫時還無從理解這個變化到底發(fā)生在哪里,或者說會給我的職業(yè)生涯帶來什么樣的變化图柏。

這場會議后來的內容似乎沒有給我留下什么印象序六,在剩余的時間里我的面部表情也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變化,只記得自己將筆記本電腦中的蜘蛛紙牌翻開蚤吹,在靜音的狀態(tài)下刷了一局又一局例诀,我背后的年輕委員們完全看得見。直到一個小時后黃秘書宣布白姐和國立組成的工作組將繼續(xù)負責“清水湖”項目的推進裁着,而我僅僅作為開發(fā)人員基于所謂“避免利益沖突原則”將不得繼續(xù)過問項目進展細節(jié)和保密資料繁涂。

7.又去喝下午茶

金融街下午的光線照進Starbucks臨近人行道一側的座位上,下午這個時間段正是大家都為了下班進行一天工作梳理的時候跨算,所以人不算很多爆土。打工小妹看了看呆坐在夕曬之中的我椭懊,貼心地走到茶色的落地玻璃前將百葉窗拉下一段來诸蚕,直到我從渾身金黃色又變回正常的樣子為止。

我又吸了一口巧克力星冰樂氧猬,驀地瞥見小雙姐端著一杯Cappuccino從吧臺溜達過來坐在我旁邊背犯。她拍了一拍我的肩膀笑道:“是不是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呀!”

“開發(fā)人員也會有開發(fā)人員的權益的盅抚,而且后面的事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漠魏。”我自嘲地伸了一下懶腰說道妄均。

“不過你怎么看待‘清水湖’這個企業(yè)柱锹?”小雙姐用塑料勺撥弄著咖啡表面用奶油畫出的樹葉回到了正題,“現(xiàn)在項目既然交給他們負責了丰包,你總可以不受立場約束地客觀評價一下了吧禁熏?”

我根本沒打算順著她的話說:“只有一件事我想不透,但是又不愿意在開會時候議論邑彪∏票校”

小雙姐一下子來了興趣,把她那張貓臉轉過來期待地等著我繼續(xù)下去。

“那事兒你到底都跟誰說了宙彪?”我眼睛始終盯著落地玻璃外面匆匆的行人矩动。

“哪個事兒啊释漆?”小雙姐皺了一下眉頭悲没。

“你別裝!”我嘴里就像含著一塊石頭一樣幾乎是用下顎推動舌根擠出幾個字男图,“公司懷疑有人出賣盡調報告的事兒檀训!”

“管那么多干嘛?”小雙姐壞笑著搖晃起腦袋享言,“現(xiàn)在你不是正好就沒嫌疑了峻凫?”

“這么說公司已經鎖定他們倆其中一個有問題了?”我急切地想知道下文览露。

小雙姐有些莫名得意地笑道:“有些事情在公司里面一定要管住嘴荧琼,看透的事情不要說破,否則職場里面就不好繼續(xù)混下去了差牛∶”

“這……”我感覺她完全不想跟我交任何底就換了個話題,“對了偏化,昨天初評會之前在里間小會議室里你也是在場的吧脐恩?”

小雙姐有些遲疑,但很快點了點頭侦讨。

“當時是誰在喊要把什么人趕回家驶冒?”

“哦,那是小黃他們提出來要讓公司的作息改成7X24韵卤,”小雙姐嘆了口氣道骗污,“他們想用這種辦法把帶孩子的媽媽們趕回家∩蛱酰”

我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需忿。

“也不是說所有有孩子的女性了,單指各個業(yè)務條線的媽媽們蜡歹。小黃這幫精英總是希望在公司里面樹一個靶子屋厘,這樣就有了所有人都可以針對的敵人,那精英們自己就安全了月而『谷鳎”

“這么說白姐也得走了?所以公司懷疑出賣項目的是國立景鼠?”

8.在高鐵上

此后我退租了北京的公寓仲翎,開始習慣于常駐在天津的父母身邊痹扇。即便公司有事情找我也可以利用高鐵通勤,自走出家門到進入公司會議室全部耗時經過測算只需兩小時三十分鐘溯香。從某種意義上講我今年忙活一通都只不過作為一個渠道方提供了“清水湖”項目的聯(lián)絡信息給公司鲫构,現(xiàn)在一邊趁還沒有離職開始找新工作,也時不時通過小雙姐打聽一下項目的后續(xù)進展玫坛。

時下京津高鐵座位上的半個多小時是唯一能夠讓自己暫時脫離塵世喧囂而又有機會感受到周遭世界“快進”的地方结笨。這種地方的好處在于能夠保持頭腦冷靜的同時而又不失敏銳,讓我有機會重新梳理一下這段時間所經歷一切帶來的困擾湿镀。

自打一開始炕吸,我那飽受爭議的擬收購標的“清水湖”其實就已經前景黯淡,但是似乎所有人的關注點竟然不在于怎么把這項目談成勉痴,而是去研究誰正在把這個項目的保密資料出賣給其他機構赫模。

首先是我自己,自打小雙姐在初評會三天前在Starbucks透露了這個消息以來蒸矛,我的心思就只在研究怎么把自己從“泄密事件”中擇出來瀑罗,同時還在排除其他人的嫌疑,卻沒再花什么時間去跟企業(yè)繼續(xù)溝通推進事宜雏掠。

接下來斩祭,我相信項目組所有成員都從各種渠道聽說了公司對于項目資料泄密的懷疑,那么他們也應該都在盡量想辦法洗脫這個嫌疑乡话。小S最滑頭摧玫,故意當著黃秘書的面表演了情緒崩潰的這出戲以脫離團隊,試圖證明自己手里不可能有一份能夠真正拿得出的完整報告绑青。

既然是這樣诬像,那么白姐和國立為什么仍然選擇繼續(xù)堅持下去呢?我估計是因為他們倆在北京都已經有自己的家庭时迫,哪怕是殘缺不全的颅停,所以仍然對公司抱有幻想谓晌,希望通過努力工作來保住自己的職位掠拳。假如這個項目真的談成了,那么他們就能反證自己的無辜纸肉,而之前脫離團隊的人反而比他們更像是泄密者了溺欧。

不過想起小雙姐第二次在下午茶時候告訴我的話,似乎白姐現(xiàn)在的努力都注定終將是徒勞的“胤荆現(xiàn)在日益蕭條的大環(huán)境下姐刁,公司始終在想方設法減員增效,而把持政策的投委會“精英”們?yōu)榱俗员1M量排擠并趕走一線工作的骨干員工作為政績烦味。當然從好的一面來看聂使,公司也將不給白姐任何機會出賣最終的估值分析報告和投資條款壁拉,那么也會保證她在離開公司去找工作時仍然清白。

現(xiàn)在只剩下國立了柏靶,所以他就是公司鎖定的那個最終會將“清水湖”資料賣給競爭對手的叛徒弃理?我不確定也不敢相信。首先國立已經跟隨我六屎蜓、七年了痘昌,以我的了解他至少是一個顧及自己家庭且在乎面子的人,膽子在團隊中最小炬转。更何況如果沒有其他幾個人的分工協(xié)作辆苔,國立自己一個人幾乎不可能將這個項目繼續(xù)推進到完成盡調并跟企業(yè)實施投資條款的談判的地步,不客氣地說扼劈,他根本沒有那個能力驻啤。

如果一切真如我所分析的話,這個團隊里事實上根本不可能存在一個最終能夠將項目最終談成并且手握具有價值的核心商業(yè)機密的人荐吵。既然如此街佑,公司四處釋放這個信息的最初來源到底是什么?小雙姐跟我兩次欲言又止捍靠、遮遮掩掩的下午茶到底在釋放一個什么信號沐旨?而黃秘書在項目團隊預備會上那次詭異的出席到底意欲何為?

好像一切又都不對了榨婆,我感覺越想越糊涂磁携。

9.北京南站

半個多小時轉瞬即逝,高鐵列車在終點站北京南站甫一停定良风,人流就猶如泄洪涌出閘門一般沖向地下通道口谊迄。從月臺經過安檢閘機直到地鐵站入口這一段是必須全程疾走的,否則登上地鐵列車的時間就可能比別人晚一大截烟央。

不過就在這場沖刺過程中统诺,有一個極為熟悉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和我的前進路線呈大約45%角的方向上同向移動。我愈加速往前趕疑俭,就離那人愈近粮呢。只要再過一會,我們兩個人就會相遇在一個點上钞艇。

那分明是一位我早已熟識的年輕女子啄寡,在這個清早梳著一頭靚麗、干練的馬尾隨著她果斷的步伐有規(guī)律地左右擺動哩照;姣好清麗的面容略施淡妝挺物,嘴上抹著亮粉色的唇彩;上身是淺色帶著蕾絲花邊的短袖薄毛衫飘弧,肩上挎著一個墨綠色帶金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皮質小包识藤;下半身是非常扎眼的一條介乎于紫羅蘭和淡紫色之間——如果用天津話就叫“藕荷色兒”的瑜伽褲砚著,凸出極為誘人的造型,彰顯出隨著她快速走動左右兩端交替地上下扭動著的飽滿胯部痴昧;腳上是一雙長筒黑色厚底靴子赖草,膠底蹭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一連串“咯吱、咯吱”的尖銳響聲剪个。

那分明就是跟著我的團隊一起前后做了三年項目的小S秧骑!我絕不可能認錯人。

這一大早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北京南站扣囊?難道出差去外地乎折?不會,因為她應該跟我一樣是乘坐高鐵來到北京侵歇;但是也不像從外地出差回來骂澄,因為她這一身打扮完全不是正裝。她看起來似乎是在京津之間日常通勤惕虑、但是還并不打算去上班坟冲,而是從天津的家里趕到北京的另一個家里±D瑁可這跟我了解的小S完全是不同的生活敖√帷!

我于是算計著兩人前進的速度和路線交匯的時間伟叛,希望和她說上兩句私痹。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推移,我們幾乎就到了互相可以用余光交流统刮,彼此臉頰只有一人距離的地步了紊遵。據(jù)我所知,女性對于從背后觀察她的男性都能夠清楚感知侥蒙,但是她竟然對我完全熟視無睹暗膜!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這幾天休息得怎么樣了鞭衩?情緒好點了嗎学搜?”我試圖主動打破尷尬。

她完全沒有在聽我說話醋旦,但是也沒有在試圖避開我恒水,而是保持著穩(wěn)健的步速繼續(xù)跟隨巨大的人流前進,兩胯繼續(xù)有韻律地上下?lián)u擺著饲齐,這時我們倆人已經是并肩而行了。

我感到巨大的詫異咧最,伸手去拉住她的胳膊晃了一晃:“你好點了嗎捂人?”

小S似乎這才意識到我的存在御雕,惶恐地側過頭來,用完全陌生的表情看著我滥搭。停頓了一秒鐘之后突然用力掙開酸纲,繼續(xù)加速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驚愕地不斷回頭打量我?guī)紫律遥偷皖^沒入了洶涌的人潮之中闽坡。

我?guī)缀醮舸舻卣驹谠卮蠹s五分鐘時間——這在北京南站絕對算是很久了,完全無法想象她對我這位老同事究竟為何抱有如此態(tài)度愁溜。不過那不像是在刻意回避我疾嗅,而是從來不曾相識的那種陌生。究竟她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冕象?這似乎又不對了代承!

10.早茶

自打半個月前在初評會上被免去“清水湖”項目的負責人身份后,我就已經決計非必要不進入公司渐扮,而是直接就呆在一樓的Starbucks论悴。一來避免跟各種勢利眼混在一起帶來的尷尬,二來也圖個清凈可以寫寫郵件墓律、投投簡歷并且在各種寫作平臺上照例搞上他一兩千字的日更膀估。

早上正是金融街所有機構開始忙碌一天工作的時候,沒有幾個人這個鐘點跑下來喝咖啡或者紅茶耻讽。我一個人找好了一條平日擠滿人的長桌玖像,奢侈地占據(jù)了光線最好的一角將筆記本電腦打開蜂筹,旁邊鋪上簡單的茶點準備開始這個愜意的上午丛塌。

這種時候我最喜歡打開一頁新的文檔,并且照舊隨機摘錄一首小詩附在開頭撩嚼。不過當我打開文檔的時候那首詩竟然已經預先被粘貼在了那里:

種瓜黃臺下祖驱,瓜熟子離離握恳。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捺僻。

三摘猶自可乡洼,摘絕抱蔓歸。

這是怎么回事匕坯?上次保存的文件自己跳出來了束昵?我突然回想起早上高鐵站遇到小S的那一幕,不免有些心煩意亂葛峻。我明白這一切怪事背后必定都是有其原因的锹雏,當思緒混亂的時候如果要避免搞壞了心情,最好找一些邏輯性強术奖、有條理的事情礁遵,追隨著這些規(guī)則和約束就能恢復理性與平靜轻绞。

我在這種場合能想得到的規(guī)則大概就只有公司里面每天都要處理的項目流程了。按照常規(guī)佣耐,我作為一個項目的開發(fā)人需要在公司BPM系統(tǒng)里最先提交這個流程的發(fā)起文件政勃,隨后流程將經過投委會批準立項再走到承做/盡調人員的節(jié)點上,接著分別再到財務兼砖、法務人員那里奸远,最后又回到投委會那個鬼門關來決定是否繼續(xù)推進,如果推進的話就進入下一個循環(huán)讽挟。

我打開“清水湖”項目的BPM流程進行查閱懒叛、想看看白姐和國立他們接手項目之后的進展如何。我最不放心的其實還不是項目本身戏挡,而是白姐這個寡婦平時一向脾氣不好芍瑞,一方面想必是因為三十出頭的虎狼之年就不幸喪偶,另一方面可能是因為兒子不聽話褐墅。她在工作群里面常常就為了一個小觀點跟同事爭論半天拆檬。雖然那僅僅是微信群而非語音電話會議,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出她動輒花上半小時引經據(jù)典教訓別人所發(fā)出刺耳的嚎叫聲妥凳。要知道我們的工作群并非只有項目組自己的成員竟贯,還包括各個管理委員會日常聯(lián)絡的秘書或者配套人員,所以這娘們兒早就聲名遠揚了逝钥。如果黃秘書那幫“精英”們哪天找茬以頂撞領導和同事的罪名把她踢出公司屑那,就算小雙姐那天不給我打預防針,我也是毫不意外的艘款。

不過就算我已經充分進行了心理建設持际,當我點開項目流程的那一瞬間,仍然感到了某種可怕的異樣哗咆,所有節(jié)點都不再呈現(xiàn)出正在被處理狀態(tài)下的淺綠色蜘欲,而是一種類似于動畫形象“巴巴爸爸”那樣的粉紅色,右鍵點擊完全不再彈出任何信息——“清水湖”項目流程竟然已經被終止了晌柬!

他們到底在干什么姥份?

11.去要個說法

我渾身抽搐著撥通了小雙姐的手機:“項目沒了你聽說了嗎?”

“什年碘、什么項目澈歉?”我在電話這端也能想象得出她一臉無辜的忸怩作態(tài)。

“你別裝傻屿衅,”我抬高了幾分聲調埃难,“我的‘清水湖’項目,他們接手之后就沒了!我看系統(tǒng)里已經沒了凯砍!”

“你傻了吧箱硕?”小雙姐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拴竹,“他們接手之后可不就等于沒有了嗎悟衩?”

“不是……”我完全被搞懵了,“他們接手我還是開發(fā)人員啊栓拜,我還有相關權益呀座泳!”

“你要提權益可別跟我說,你跟范總是怎么定的找他去呀幕与?”

看來小雙姐還是不打算好好跟我說話挑势,我只好尋找其他突破口:“那白姐呢?她下一步怎么辦啦鸣?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呀潮饱!”

“人資的那個白潔?你又惦記上她了诫给!”小雙姐一邊說著一邊發(fā)出嫌棄的壞笑香拉,“人家才剛畢業(yè)比你小十七八歲了,你老牛還總想著吃嫩草爸锌瘛凫碌!”

“不是說白潔,我說我們組的白姐胃榕!她干嘛去了盛险?”我急忙走出Starbucks到了寫字樓大廳里,“你該不會是有病吧勋又!”

“你才有病呢苦掘,怎么說話的你!”接著電話那邊傳出被掛斷了的嗶嗶聲楔壤。

必須得馬上找他們去鹤啡,讓他們知道我絕不是好惹的!

我現(xiàn)在至少還是公司的員工挺邀,指紋刷卡進入辦公區(qū)一路通行無阻揉忘。“咣端铛!”地推開大會議室的門泣矛,里面空無一人,但是里間小會議室的門虛掩著并且傳出一陣交談聲禾蚕。我?guī)缀跞缤_踏風火輪一般筆直地沖進那間套著范總辦公室的小房間您朽,里面范總、黃秘書和大概三四位說不上名字來的年輕“精英們”正在密謀著什么事情。

“范總哗总!‘清水湖’項目什么時候終止的几颜?為什么沒人通知我!”我完全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脫口而出讯屈。

范總坐在會議桌盡頭的地方雙眼瞪著我一言不發(fā)蛋哭,旁邊小黃趕緊接過話去:“虎總一切都在按照咱們事先約定好的進展,沒有發(fā)生任何意外啊涮母∽恢海”

“可是項目流程已經終止了啊,我剛剛看到了芭驯尽沪蓬!團隊的人都干嘛去了?怎么從來沒人跟我提過来候?”

黃秘書使了一個眼神跷叉,幾位年輕人遵命依次走出了小會議室并且把門帶上,現(xiàn)在房間里面只有范總营搅,小黃和我三個人云挟。

“虎總你冷靜一下,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剧防,”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的小黃慢條斯理地細聲說道植锉,“你提到的‘清水湖’項目最近由兄弟機構黑水資本實施了現(xiàn)場盡職調查工作,并且這幾天已經完成了估值報告和商務條款峭拘,估計他們年底前如無懸念即將實施投資俊庇。”

項目還是被賣給其他機構了鸡挠!去你的什么黑水資本辉饱!

“所以說了半天出賣項目給別人的是你們對吧!”我感覺一股熱流沖上頭頂拣展,“你們先到處散布團隊里有人出賣商業(yè)機密的謠言彭沼,讓我們互相懷疑然后逼迫小S自己退出,接著又隨便編造理由把我們一個個都踢出項目組备埃,這一開始就是你們的陰謀對不對姓惑!”

“請你清醒點!不是你說的那么回事按脚!”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范總還是小黃于毙,抑或是聞聲從外間沖進來的那幾個小伙子在跟我喊話,只記得自己順手就將身邊的一把電鍍椅子舉起來奮力地向范總坐著的位置扔過去辅搬。

這一下不打緊唯沮,剛剛擠進小會議室里的幾位西裝革履的“精英”們霎時如同被激怒的大猩猩們一般躁動起來。當然大猩猩總體來說仍然是優(yōu)雅而害羞的動物,所以不必擔心會有茶杯或者椅子之類的從他們那飛起來介蛉。不過雄性大猩猩們表達憤怒或者恐懼的典型動作應該是劇烈地拍打胸脯萌庆,我雖然沒有看到任何人在現(xiàn)場做出這樣的動作來,但是氛圍基本到了币旧,因為我能感到周圍的人幾乎完全跳了起來践险。整個房間里彌漫著一片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包括物理意義上的和精神領域內的佳恬,火藥味和濃密的硝煙幾乎將所有可感知的空間都填充了捏境。

我上一次有著同樣的感受還是在大學畢業(yè)后第一份工作時于游,當時的老板帶領我們參觀一個坦克兵基地并有機會實操炮塔內機槍射擊這個科目毁葱。我記得當時周圍的溫度急劇升高,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贰剥,但是腦子里面各種各樣怪異的念頭都鉆了出來“砰砰”地撞擊著腦殼倾剿,把機槍射擊時候擴散開來的音浪都壓了下去。

此時的小會議室同樣顯得無比局促蚌成,整個空間里面的人或物都喪失了原有的顏色前痘,幾乎被染成了坦克炮塔在射擊時候被彌漫的硝煙帶來的那種血紅色。我又一次喪失了記憶和聽覺担忧,但又沒有停止思考芹缔,所有和項目有關的過往片段猶如老式膠片一般在我眼前一一閃過,又被一把剪刀裁成無數(shù)碎片瓶盛,接著跟隨一種奇特而難以言狀的旋律舞動起來最欠,又被重新粘成一卷。

12.診斷報告揭示的秘密

“自己看一下之后在這下邊簽下字惩猫≈ビ玻”大夫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并把一份報告推到我面前轧房。

我定睛看了看拌阴,這并不是“清水湖”項目的估值報告也不是投資協(xié)議條款,而是一份赫然寫著“屬于卡普格拉妄想綜合癥候群”的診斷報告奶镶。

“您的意思是說我已經瘋了迟赃?”我低著頭不敢看大夫,卻惴惴不安地征詢他的意見厂镇,“就因為我拿椅子砸了他們的頭纤壁?”

“首先,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拿椅子砸過人的事剪撬,”大夫站起身來給自己的茶杯續(xù)滿水摄乒,“不過你的癥狀跟瘋了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

我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馍佑,抬起頭向大夫投去求助的目光斋否。

“是這樣的,”大夫坐在我對面繼續(xù)說拭荤,“事實上我們每個人由于工作和生活環(huán)境的刺激或者壓力茵臭,或多或少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精神問題【耸溃”

“嗯嗯……”

“至于卡普格拉妄想綜合癥旦委,”他喝了口水頓了一頓,“這是一種想象性的精神疾病雏亚,主體帶有夸大和迫害的思想缨硝,有可能你自己在想象中被某個人的樣貌頂替了,更普遍的是你周圍的其他人也被各種給你留下深刻印象的樣貌頂替了罢低〔楸纾”

我聽罷又低下頭去思忖著。

“你家是在天津對吧网持?”大夫看到我給出了肯定的答復后繼續(xù)宜岛,“你一定經常乘坐高鐵和地鐵在京津兩地通勤對吧,那一定頻繁地見到一些和你早年創(chuàng)傷性經歷非常類似的他者形象功舀,當你在現(xiàn)實中感受到了挫敗就可能用這些形象來彌補受到的創(chuàng)傷萍倡。”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辟汰。

“你平時的社交圈子是什么樣的列敲?”他繼續(xù)問。

“投資界就跟一個娛樂圈一樣莉擒∧鹫ǎ”我自嘲道。

“除了職業(yè)圈子呢涨冀?有沒有業(yè)余愛好填硕,就是那種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卻主要依靠想象來維系的圈子?”

“有一些網絡寫作平臺和小眾的國學交流平臺鹿鳖,還有一些讀書會扁眯。”

“彼此從來沒曾謀面的那種翅帜?”

“對姻檀,主要就是以文會友,交流學問而已涝滴⌒灏妫”

“那你意識中的那些形象恐怕也有很多來自這個想象圈子胶台。”大夫滿意地總結道杂抽。

“我的團隊是怎么失蹤的诈唬?”我仍然有些不解。

“據(jù)送你來的同事跟我溝通的記錄……”大夫翻看了一個筆記本缩麸,“你好像是投資機構的一個前端開發(fā)人員铸磅,那你并沒有什么團隊『贾欤”

我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他們也都是我想象出來的阅仔?”

“我為此特地跟別人了解了一下投資行業(yè)的規(guī)則,”大夫把筆記本合上很有把握地答道弧械,“你們各個條線之間應該保持相互獨立八酒,不可能存在開發(fā)、盡調梦谜、財務和法務人員同處于一個團隊的情況丘跌,這完全違反行業(yè)規(guī)范⊙渥”

“所以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

“也不能這么說耸棒,”大夫把眼球向上翻考慮了一下接著又打開了我的病例記錄荒澡,“他們在你的生活中應該都是存在原型的,可能來自同學与殃、親友单山,其他部門的同事或者合作伙伴的形象,因為觸發(fā)了你的焦慮點而被轉置為想象中的團隊成員幅疼∶准椋”

“哦……”我感到有些失落和痛苦,于是低下頭埋在雙手里爽篷。

“你的工作之中應該有一個巨大的秘密對吧悴晰,”大夫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你為了這個必須嚴守的秘密承受了巨大壓力逐工,按照雅克.拉康的理論那個秘密就是你潛意識里的‘對象a’铡溪,是一個連倫理和規(guī)則都無法過濾并清除的創(chuàng)傷性內核±岷埃”

“好吧棕硫,我承認√惶洌”我同樣對大夫投以堅定的目光哈扮。

大夫的表情從僵硬突然轉為微笑:“我無意打聽你的商業(yè)機密纬纪,不過有一個好消息,按照你的敘述滑肉,你意識之中的這些人其實最后都因為各種原因從你身邊消失了對吧育八?”

“是的,我沒再聽到過他們的消息赦邻,他們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不再跟我聯(lián)系了髓棋。”

“很好惶洲,”大夫把我簽過字的診斷報告拿了回去按声,“這恰恰是一種治愈的機制,這些符號從你的意識中被抹去的過程恬吕,就相當于一個精神治療的過程签则,這些創(chuàng)傷已經或多或少被彌補了☆砹希”

“我需要住院或者吃藥嗎渐裂?”我趕緊追問。

“我已經開好了藥钠惩,”大夫在電腦上面一陣輸入柒凉,“你去繳費之后取來我告訴你怎么服用,都是一些鎮(zhèn)定類藥物篓跛。你的運氣不錯膝捞,不用住院好好休息就能康復±⒐担”

13.揭開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我跟在小雙姐后面向范總辦公室走去:“我現(xiàn)在明白你為什么總穿束腰長裙了蔬咬,你的屁股沒那么飽滿,我在高鐵站見過那種穿著藕荷色瑜伽褲的比你這更吸引人的沐寺×炙遥”

“閉嘴!”她有些惱怒道混坞,“對了狐援,這次恭喜你了,以后有了好處別忘了想著點我就行了拔第」敬澹”

說罷小雙姐打開辦公室的門示意讓我進去,里面只有范總一個人蚊俺。

我踱進去之后見門已經從外面關上懈涛,轉過身來低頭向范總敬禮。

“哦泳猬,康復得差不多了吧批钠?”這是我唯一一次聽到范總那么溫和地關心別人宇植。

“謝謝老板關心,”我抬起頭來略有些感動地看著他道埋心,“我現(xiàn)在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指郁。”

“沒想到這個事兒給你帶來這么大壓力拷呆,我對你這次在‘清水湖’項目上的表現(xiàn)還是充分肯定的闲坎,尤其是你能夠嚴守秘密讓項目最后順利成交〔绺”

我緊閉上嘴沒敢答話腰懂。

“黑水資本的合伙人對你的讓步也十分感激,但是由于我們行業(yè)規(guī)范的限制项秉,他們不可能對你有公開的激勵了绣溜,不過大家一定會對你的貢獻有個交待÷Π”

“謝謝老板的愛護和栽培怖喻,我一定不辜負各位合伙人對我的期望∷晁撸”

范總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由于這件事在公司里面或多或少也有不少人知道了锚沸,現(xiàn)在到處人多嘴雜的,為了你我的共同安全唉侄,我們商量之后一致同意委任你做被收購后的‘清水湖’項目的執(zhí)行董事咒吐,還有可能兼任負責華北地區(qū)業(yè)務的副總,這個到時候再根據(jù)情況具體安排属划,待遇上你盡可以放心。但是我這里有一個要求候生,就是幾年之內無論如何不要在咱們這個公司里出現(xiàn)了同眯,也盡量不要聯(lián)系任何前同事,除非我直接找你唯鸭⌒胛希”

“明白,老板目溉!”

我從來沒有這么輕松地走在金融街上明肮,想到以后很多年可能將不再踏上這附近的人行道,我盡量用目光瀏覽著這平時看來乏味無趣而又節(jié)奏緊張的一切缭付。是的柿估,我從一開始就是那個和范總共同密謀利用公司資源開發(fā)“清水湖”項目并且將其轉給黑水資本的經手人,只不過這件事的心理負擔幾乎把我的性格和神經系統(tǒng)全部扭曲了陷猫。不過現(xiàn)在好了秫舌,一件已經沒人關注的事永遠算不上是什么秘密的妖。

不過就在這時,我似乎看到一個曾經在哪里見到過的場景:一個身影極為熟悉的女孩突然出現(xiàn)在和我的前進路線呈大約45%角的方向上同向移動足陨。我愈加速往前趕嫂粟,就離她愈近。她梳著一頭靚麗墨缘、干練的馬尾隨著果斷的步伐有規(guī)律地左右擺動星虹;姣好清麗的面容略施淡妝,嘴上抹著亮粉色的唇彩镊讼;上衣穿著淺色帶著蕾絲花邊的短袖薄毛衫宽涌,肩上挎著一個墨綠色帶金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皮質小包;下半身是非常扎眼的一條介乎于紫羅蘭和淡紫色之間的瑜伽褲狠毯,凸出性感誘人的造型护糖,彰顯出隨著她快速走動左右兩端交替地上下扭動著的飽滿胯部;腳上是一雙長筒黑色厚底靴子嚼松,膠底蹭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一連串“咯吱嫡良、咯吱”的尖銳響聲。

我看到這里献酗,趕緊計算好速度和步伐寝受,迅速向著兩條路線交匯的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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