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來蘭州,唯一一次和甘南無關(guān)持偏。
蘭州砍的,一座夾在黃土高坡山脈之間痹筛,非常狹窄的城市,黃河從它中間趟過廓鞠,南北方向大概有四五公里帚稠,最窄的地方據(jù)說就兩公里多,東西卻有四十多公里床佳。站在黃河邊滋早,轉(zhuǎn)頭看兩岸,都是光禿禿的山砌们。
我對西北人一直很有好感杆麸,因為他們和其他地方的人比,都要憨直怨绣,是黃土高坡養(yǎng)育出來的骨子里的質(zhì)樸角溃。我第一次到大西北還是在讀大學時候,和Shirlie兩個人去新疆篮撑,那時候中國還沒互聯(lián)網(wǎng)(暴露年齡了)减细,大西北對于大部分上海人來說,陌生得就好像我們現(xiàn)在說非洲赢笨。但是兩個女孩就憑著一股足以殺死一切的好奇心未蝌,背著兩個小書包驮吱,就上路了。半路突然起意說要去敦煌萧吠。敦煌火車站當時叫紅柳站左冬,我們下了火車,買了敦煌汽車票纸型,就去路邊的小飯館填肚子拇砰。兩個窮學生點了碗面,就吃好了狰腌。鄰座有一對西北的中年夫妻和我們搭訕除破,聊了幾句,就招呼我們一起吃飯琼腔,又熱情地給我們夾菜瑰枫。我倆警覺地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怎么辦丹莲。我趴在Shirlie耳朵邊用上海話說:“我先吃光坝,過五分鐘,如果我沒什么事情甥材,你再吃盯另。” 以我們當時稚嫩的生活經(jīng)歷洲赵,怎么能想到有人會平白無故地請你吃飯土铺?結(jié)果,當然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板鬓,人家就是看我們兩個小姑娘可憐,就吃了兩碗面條究恤,沒啥營養(yǎng)俭令,才招呼我們一起吃。但是以我們在上海生活這些年的經(jīng)歷部宿,這樣的事情太不可思議了抄腔。
2003年我第一次到蘭州,那時候治安比較亂理张,我也曾在機場班車上遇到過小偷赫蛇,大街上男人一言不合就喜歡拔刀子。他們的壞雾叭,和他們的好一樣悟耘,直接,坦蕩织狐。讓一個上海人暂幼,在西北筏勒,上西北人的當,是很難的旺嬉,他們的腦回路太短管行,撒的謊太過簡單直接,我們江南人民心思都是九曲環(huán)繞邪媳,所以能夠一眼識穿捐顷。
車子駛出蘭州城,滿目都是黃土高坡的荒涼雨效,我記得去甘南的路上一開始也是這樣迅涮,綿延的荒涼山脈,路邊勉強有幾棵無精打采的樹设易,直到一路向南逗柴,離開臨夏,才會有越來越多的綠色顿肺。我坐在滴滴專車上戏溺,行駛在平緩的機場高速公路,看著公路兩邊的荒涼屠尊,突然想到旷祸,第一次來甘肅的自己。
每次去甘南讼昆,我都是搭去迭部的班車托享,它的中間一站叫橋頭,下車浸赫,從橋頭還要往山谷深處走半小時闰围,才能到郎木寺〖认浚“迭部嘞迭部嘞羡榴!”車站上,小伙子拍著車子运敢,用濃重的西北口音招呼著南來北往的乘客校仑。我2015年第三次去郎木寺,從蘭州出發(fā)传惠,搭去迭部的班車迄沫,大概5-6個小時就可以到橋頭了。但是2003年修筑公路卦方,半夜三更羊瘩,車子還停泊在離開橋頭十幾公里的黑漆漆的草原上。整輛班車就我一個游客,其他人不是回民就是藏民困后,說著我不能完全聽懂的話乐纸。每一次停車,我都張大驚惶的眼睛摇予,問身邊的當?shù)厝耍骸鞍l(fā)生什么事情汽绢?”他們指手畫腳半天,我只能聽懂片言只語侧戴,“路爛了宁昭,等人,修路酗宋!”第一次到藏區(qū)的我积仗,遇到這種非常情況,驚惶失措蜕猫。半夜到橋頭寂曹,沒有車可以載我進山谷,我也沒有膽子一個人走在只能靠月亮和星星照明的漆黑草原步行去郎木寺回右。在班車上被困十多個小時隆圆,又餓又渴,腦子被高原反應(yīng)折磨到短路翔烁。
“迭部嘞迭部嘞渺氧!”短路的腦子突然想起西北小伙子的聲音。要不我就補票到到迭部蹬屹,雖然不知道這是個啥地方侣背,但是終點站,總該有個車站吧慨默,運氣好的話贩耐,天亮到迭部,再搭返程車趕回橋頭厦取;如果運氣差一點憔杨,凌晨到迭部,車站總會有椅子吧蒜胖,就在椅子上囫圇打個盹,等到天亮抛蚤,搭返程車回橋頭台谢。無論哪一種都要比半夜在橋頭下車安全。迭部岁经,這個我只知道名字的地方朋沮,突然成了我這個夜晚最安全的所在。我撥了個電話給一個曾經(jīng)來過甘南的西北朋友,想聽一下他的意見樊拓,他沉吟了幾秒鐘說:“我不贊成你去迭部纠亚,我也從來沒去過,我聽說迭部在山里筋夏,你一個人蒂胞,不安全。我來幫你想辦法条篷∑妫”
最終那次,我也沒去成迭部赴叹,那個西北朋友把他在郎木寺認識的小和尚發(fā)送過來拯救我鸿染。小和尚和我素昧平生,恪守著對一個朋友的承諾“你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乞巧,半夜包車到草原涨椒,在一大堆車群里找到我,把驚慌又疲憊的我救回了郎木寺绽媒。
“迭部嘞迭部嘞蚕冬!”它不是一個普通的地名,它開啟了一個奇幻的旅程些椒。藍天白云播瞳,草原連綿,山谷里云煙繚繞免糕,終日回響著誦經(jīng)的聲音赢乓,路過的每個人會對你微笑,問你從哪里來石窑,喜歡這里嗎牌芋?從你身邊走過的小姑娘會偷偷在你手心里藏起一把甜豆,釋放她的善意松逊√善ǎ“迭部嘞迭部嘞”,它的名字是回憶里舌尖的呢喃经宏,蘭州以南犀暑,羊馬很黑。
2003年的那個我烁兰,坐在一輛破舊班車上耐亏,一路顛簸,對前路既害怕又向往沪斟。如果那樣的一個我广辰,遇到2017年坐著專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面無表情的我,會和她說什么呢择吊?我想那個年輕人會茫然地看一眼李根,完全不知道和十幾年后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自己該說些什么〖妇Γ——希望再借我十年房轿,借我還有亡命天涯的勇敢。
一路胡思亂想枉长,在回憶和現(xiàn)實之間穿越冀续,到了機場,突然很想聽西北話說迭部必峰,我問司機“西北話洪唐,迭部怎么說?”
“我們叫——迭部吼蚁!”
是啊凭需,是啊,迭部啊肝匆,蘭州以南幾百公里粒蜈,它在那里閃閃發(fā)光。好啊旗国,謝謝你翱莶馈!